第6章 六集

鏡頭一

受了委屈?難道他…

不可能!那個深埋于她心底的秘密,他怎麽會知道?

她心思千回百轉,不管是什麽情況,總之不會是他口中“都知道了”的那種情況。

先靜觀其變。走一步,算一步!

“之前我遇見過一個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她家裏也同樣蒙着不白之冤。走投無路之際她選擇女扮男裝進學堂,想出人頭地後為父親洗刷冤屈。而我,答應過要幫助她、保護她,卻在最後出賣了她,甚至差點害死了她。我簡直是…”他好像陷入了很深的回憶之中,也像是墜入了更深的痛苦之中,到最後竟語不成句。

“雲哥哥,你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的,對嗎?”顧雨煙雖然還沒搞懂牧雲客為什麽會突然和自己說這些,但她不得不承認,這樣子的可以說是有些脆弱的他觸動了自己那根本已有所防備的弦。

“你…相信我?”聶文星不确定地開口。

“當然信!雲哥哥你既然願意把一個陌生的乞兒救回家,又怎會無緣無故地做出出賣朋友的事呢?”話落的剎那,雨煙仿佛看見萬般芳華從牧雲客的眸中乍現,勝過天上最亮、最美、最耀眼的星子。

“你可曾體會過被一個人全心全意信任的滋味?”那人的問話仿佛又在聶文星的耳邊回響。早在當初他全心全意愛着的人不相信他、甚至對他失望透頂之時,聶文星就已不奢望有朝一日能體會到那所謂的被全心全意信任的感覺了。

因愛生怖,離愛無憂。沒有期望也就沒有失望,這一點,他深知。

可老天偏就開玩笑似地在他一無所求、心灰意冷之際又讓聶文星體會到了他原已打算放棄的東西。而這一次,他該重新拾回那絲希望嗎?

雨煙見牧雲客眉宇間似有掙紮,便傻笑着豪氣幹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說,這到底是誰在安慰誰呀?

話說回來,這家夥到底是知道了些什麽(假)消息才跑過來安慰自己的啊?

雖然這個懷抱給她的感覺很溫暖、很安心,但是這樣一直抱着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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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管他呢!反正他把我當男人!

鏡頭二

被她這麽一拍,聶文星即刻從回憶中醒了過來。不管怎樣,這次,他想保住面前這個孩子的天真笑顏。他微微屈下身子,與她平視,認真道:

“雨煙,你既然願意信我,就要聽我的話,別再幹傻事了。你以為殺了霍大人的兒子就能報仇?那你有沒有想過後果?先不說你沒那個本事殺他,就算你殺了他,你以為自己還能逃得掉嗎?”

殺霍池?!她怎麽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和霍家結下了這麽大的深仇大恨?那個,為了套話,只好先恨一下了,霍公子,你可不要怪我。

“我…我當時沒想那麽多。不過,雲哥哥,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她盡量做出後怕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問道。

“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并不是讨口飯吃那麽簡單。若真是單純地想填飽肚子,你大可去平常人家讨些吃的,為何要偏偏惹上霍公子?衆所周知,刺史大人家的公子吃穿用度都極盡臻善,為人亦是一等一的挑剔,也只有邊城第一酒樓饕餮樓能入得了他的法眼。所以,你便一直守在酒樓旁等待時機,你說,是也不是?”

随着聶文星娓娓道來,顧雨煙對眼前這個男人的佩服越來越深,除了沒有猜對她的動機之外,其他的全中。如果有一天,他們成了敵人,面對這樣的牧雲客,自己是不是一點贏面也沒有?

雨煙沉默不語,他只當她是默認,繼續道:“後來幸虧你并未動手,我方能輕易帶你離開。以你的身手,若是動手的話還不…咳。”話到此處,聶文星見她一副瞪圓了眼睛氣鼓鼓的樣子便繞上三繞收了回去。

敢瞧不起姐姐我的功夫?就算打不過你,拿下那個吃貨公子還不是綽綽有餘?算了,為了潛伏,姐忍了!

“雲哥哥,那你是怎麽知曉我與霍府的淵源的?”重點來了,雨煙真的是非常想知道到底是哪個天(que)縱(xin)奇(yan)才(de)給她編了這麽個苦大仇深的身世。

“我今晚出門給你買衣服的時候順便去霍府打探了一番,正巧聽見兩個家仆的談話,說是府裏最近不幹淨,和前一陣子冤死在牢裏的顧老板脫不了幹系。你和他都姓顧,所以,我想…”話到一半,聶文星見雨煙已紅了眼眶,不忍心再說下去。

“你猜的沒錯,那人…正是我…我爹。”她就勢哽咽着撲進聶文星的懷裏,“雲,雲哥哥,爹爹他是冤枉的啊…冤枉的…嗚嗚…”還真叉叉地考演技啊!雨煙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憤憤地想。

鏡頭三

“煙兒只是想着也要讓那個狗官也嘗嘗失去親人的痛苦,煙兒知錯了,并不是有意要欺瞞雲哥哥的,你不要怪我好不好?以前之所以沒有交代,是怕雲哥哥你嫌棄,不要煙兒了。嗚嗚…”女人最好的武器便是眼淚,而美麗的女人的眼淚,則是穿腸的□□。

“我不怪你。現在、往後、都不會。”聶文星目光再次滑過那把匕首,安撫地輕輕拍着雨煙的背。

心思缜密、能夠在短時間內在霍府安插人手、為她鋪好後路的人,除了公子,顧雨煙已不做第二人想。原來除了那顆能暫時封住內力的藥外,他還為她準備了這麽多。呵,宇文忌,本姑娘是不是該謝謝你呢?

雨煙兀自想着心事,所以,并未聽出牧雲客語中的那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待顧雨煙哭(演)累了,聶文星才開口道:“雨煙,你先好好休息,我打算等你身上的傷養好後送你去書院讀書。”

什麽?那豈不是要住在書院?這樣一來,自己就會離開他,也就無法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務。

不行,不能去!可是,如果直接蠻不講理地拒絕,牧雲客不見得會聽她的。對待男人,曉之以理,不如動之以情。她露出一臉震驚與委屈的神情:“不要丢下我好不好?雲哥哥,你說過不會不要煙兒的!如果連你也不肯收留我,那我,我…”

見雨煙泫然欲泣,聶文星連忙安慰道:“怎麽會?正是把你安排在書院我才能…找朋友時時刻刻就近照顧。這樣我也好放心。”他一時情急,差點兒說漏了。

咦?不吃她這一套?好在也不是全無用處。雨煙好像捕捉到了什麽,想了想,最後嘟着嘴問道:“真的?那人是雲哥哥很熟的朋友?”

“嗯,很熟的朋友。”他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最後一個問題!”顧雨煙伸出一個指頭對聶文星比了比,他揚了一下頭示意她繼續。

“雲哥哥,你為什麽偏要把我送到那個什麽學院去讀書?”

“一則,去學院讀書學可以增長知識,讓你見到不一樣的世界;二則,聖上大力推進女子入學,選拔女官,你将來若能出人頭地,便可為父伸冤;三則,與同學相處可學會為人處事之道、獨立地思考處理問題,日後不必事事依賴于我。畢竟,你一個姑娘家,若是每日都跟着我這個江湖浪子,難免招人閑話。”她動之以情,他則曉之以理。正所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鏡頭四

那墨瞳還不是照樣天天陪在你身邊?聽完他一席話之後,顧雨煙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這個,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好在沒說出聲來。

都把她領回家了,現在才說不方便?背都讓背了,也沒發現她是女人,這難道還怪她不成?哼,遲鈍!

虧他還句句為本姑娘考慮!雨煙壓下莫名上竄的那股子邪火,道:“好了,好了!我去就是!”

“天色已晚,你呆在女孩子房裏難免招人閑話。”顧姑娘把他的話稍加改動後奉還給他,“我困了,想休息!其他的改天再談吧。”說着,不由分說地把牧雲客送(tui)出了房門。

這丫頭,怎麽了?聶文星站在房門外無辜地摸了摸鼻子。生他的氣了嗎?

其實,選擇把她送走,還有一點重要的原因他沒有講,那就是——就在今晚,他發現,這裏已經被人盯上了。而暗處那人,好像并不是皇上的人,但可以肯定的是——是敵,非友。狀況敵暗我明,不容輕視。書院人多眼睛也多,敵人便會有所忌憚,總比在這個偏僻的地方安全些。

他說過,要保護好她、不讓她再受委屈,就一定要做到。

公孫毅門外,墨瞳捧着盆水正打算進去伺候老爺洗漱,不曾想從屋裏傳來了公子的聲音:

“孩兒有這個打算也是想引蛇出洞,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玩花樣。”

“唉,”公孫大人嘆了一聲,縷着胡須,目光逐漸變得深沉,“樹欲靜而風不止。星兒,你去吧,凡事多加小心。我這你不必擔心,剩下的為父自有打算。”

“謝父親大人!”

聶文星剛要行禮告退,就聞公孫毅道:“瞳兒,你還要在門外站到什麽時候?進來吧!”

墨瞳一慌神,差點把洗臉水了一地,有些不好意思地走進來:“大人,公子,我…”

公孫毅笑道:“呵呵,老夫已不是什麽大人,你一緊張叫錯了可不好啊。患難之中,你對星兒仍舊不離不棄,我早已不把你當外人了。星兒,你把計劃說與她聽吧。”

聶文星又将自己的疑慮和對策向墨瞳說了一遍。墨瞳聽後滿眼盡是擔憂。

“瞳兒,我知道你擔心星兒。你可願陪他同去?”

“墨瞳正有此意!謝大…老爺成全!”想不到公孫大人被發配邊城後看淡了世間浮華,一心一意地想要補償公子。看着這父慈子孝的場景,墨瞳心裏說不出的欣喜。

“墨瞳,我以後可要改口稱你為墨先生了。”聶文星溫和笑道,“你也不要老是‘公子、公子’的叫我了,喚我‘聶先生’就好。”

“嗯。聶先生!”墨瞳爽朗一笑,也不再扭捏。

“哈哈!好!”公孫老爺子撫掌,也跟着笑出聲來。

而顧雨煙在送走了聶文星之後就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棚頂,手臂時不時地對着空氣扇一扇,不知在想些什麽鬼主意。也許是今天真的折騰得太累了,後來就這樣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采買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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