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永遠的贏家(上)

文案:

青春疼痛知音體,車禍失憶植物人。

無情提示:忠犬攻X腹黑受,站錯CP,你就BE。

***

一直黏在身上的一塊牛皮糖突然不見是什麽感覺?

重量消失了,心頭放松了,但黏糊糊的感覺還在,搞不好會存在很長一段時間。

只要存在過,就必會留下痕跡,存在感越強,适應這種改變所消耗的時間就越久。

明航得到消息,來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淩星陽從他生命中消失的第七天。

這個曾經身體力行教會明航無處不在這個成語的人,如今再一次教會了他什麽是旦夕禍福。

七天時間,還不足以令明航适應沒有淩星陽的日子,就像每天十一點準時的晚安短信,在過去只會令他覺得煩,可冷不丁斷掉之後的每個夜晚,他都是在等待短信鈴聲的到來中入眠。

不知不覺,淩星陽怒刷存在感的行為已經在明航心裏成功地留下了痕跡,而且是相當濃重的一筆。

明航在醫院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淩星陽的雙胞胎哥哥淩星海,他守在病房,卻沒有落坐,仿佛随時都在準備着離開。

在明航到來之後,淩星海冷冰冰地瞄了他一眼,即刻斂了視線。

明航不知道為什麽會有人說他們兄弟二人長得相像,對于他來說,這簡直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根本就沒有認錯的可能性——淩星陽是個熱情似火的人,而淩星海卻冷漠如冰,明航一直在想,到底是什麽樣的基因,才能塑造出如此性格迥異的一對兄弟。

屏蔽掉這個人,明航坐到了淩星陽的床前。倘若時間倒流他能有這樣的舉動,淩星陽必定會一臉興奮地撲過來,這也是明航之前嫌棄他的原因——作為一個天性喜靜的人,淩星陽實在是太鬧了。

可這個曾經有着使不完熱情的多動症兒童此刻卻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簡直像是從一個極端飛躍到了另一個極端,連一個過渡的點都吝啬于歇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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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航開始有點懷念過去那個鬧挺的淩星陽了。

他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外面正下着傾盆大雨,可當他打開門看到門外的那個人,卻突然覺得外面的雨其實也沒有那麽大。

興許是因為一向沒心沒肺的人驟然之間哭成了一場雨,明航一反常态地讓他留了下來,于是眼淚化成了水蒸氣,弄濕了整個房間。

淩星陽在恸哭之餘反反複複地在說兩個人,一個是他剛剛檢查出癌症晚期的父親,一個是他的雙胞胎哥哥。

明航知道淩星陽的身份遠比這個人的心思複雜得多,當他在描述父親的病況時,聽在明航耳中,就像是專家在預測幾天內将會引發的股市動蕩。

“我應該回家的,可是我害怕面對我爸,我怕惹他生氣。我更怕我會忍不住哭,讓他更難過。我不僅是個不孝子,還是個膽小鬼。”

他這樣說。

“我今天接到好多電話,沒有一通是安慰我的,全部都是側面打聽爸爸的病情。我哥把消息封鎖得滴水不漏,所有人都瞄上了我這塊木桶的短板。”

明航低下了頭,把這樣重要的機密告訴他這樣一個毫無幹系的外人,也确實是短板才會做出來的事。

淩星陽哭累了,睡着了,明航把他抱上了床,他攥着他的衣角不放,他也只好陪在他身邊。

這樣安靜的時刻在二人之間存在的幾率不多,因為明航給淩星陽的時間太少了,所以一旦有了機會,淩星陽便貪婪地說個不停。

明航覺得偶爾這樣安靜地相處下也很好,甚至打算等對方醒來後與他約法三章,只要他像現在這樣不吵又不鬧,他不介意多分出一些時間與他獨處。

他甚至可以預見到自己給出這個提議後,對方激動地拼命點頭,卻又抿緊嘴不敢多說一個字的滑稽樣子。

難得和諧的光陰被門鈴聲驚擾,睡意朦胧的明航抓過手機,淩晨一點半,到底什麽樣的人才會在這樣的時間登門拜訪。

明航不想割袍斷袖,更何況手邊也沒有刀。他輕輕掰開緊攥住自己衣角的手指,本意是不想吵醒他,卻讓門鈴在這段時間內響得更加嚣張。

明航打開門的時候,窗外炸響一聲驚雷,随即而來的閃電晃亮了面前之人的臉。那張臉跟躺在卧室床上的人如一個模子刻出來般,臉上的表情卻有着天壤之別的畫風。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對方,之前的每一次回憶都不是很愉快,天底下反對淩星陽跟明航在一起的人,明航只能屈居第二,淩星海排第一。

雖然淩星陽一直是主動的那一方,明航甚至都沒有答應過他什麽,但在淩星海眼中,明航才是勾引自己弟弟走上彎路的罪魁禍首。

淩星海一言不發地往裏闖,明航想攔都沒攔住。

“你這是私闖民宅你知道嗎?”

淩星海回答他的方式,是拎着衣領硬生生把淩星陽從明航的床上揪了起來。

“爸檢查出了癌症,你不回家陪他,卻在別的男人床上過夜。”

淩星陽從迷糊到清醒用了一個時間刻度,又用了這個刻度的萬分之一時間從清醒到愧疚。

就算跟在身後的明航也不知道該為他辯解點什麽,他甚至無法反駁淩星海的每一個字。

“醫生說,如果爸的心态良好,還能多活六個月。”

他不禮貌地回頭瞥了一眼。

“這就是你讓他保持心态良好的方式。”

淩星陽眼神閃爍着動了動嘴皮。

“反正有你就夠了,爸每次看到我都會生氣。”

淩星海憤怒地舉起了拳頭,強忍了半天才沒有讓它落在那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上。

明航覺得若是換成他,那一拳興許就砸上去了,淩星陽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有時候說出來的話确實欠揍。

“你知不知道爸為什麽每次看到你就會生氣?”

他恨鐵不成鋼。

“因為你不上進,不學無術,現在還跟一個男人厮混在一起!”

“你說的前兩點我都認,但是我對明航是真愛,你們憑什麽阻攔我!”

一牽扯到明航,淩星陽什麽勇氣都來了,甚至敢跟他哥嗆聲。

“爸的命都快沒了,你現在跟我說愛?你還有沒有心?”

他不容置喙拖住淩星陽就往門外走。

“跟我回家!”

淩星陽怕他哥,但更怕面對他爸,他掙紮着向明航求救。

“明航,我不要……”

明航揣着臂旁觀這場家庭鬧劇,在收到求助信號後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你應該回去,好好陪陪你爸。”

“算你還說了句人話。”

淩星海并沒有因此對明航懷有多少感激。

“只要爸還在,我不會允許你跟這個男人有一天的來往!”

他狠狠地瞪了明航一眼。

“不,以後也不允許了!”

淩星海的諾言貫徹得是如此徹底,以至于在那個暴雨之夜過後,明航就不曾收到來自淩星陽任何形式的騷擾,而在過去,這個記錄保持的時間僅僅為十三個小時。

直到今天。

明航想,他确實是有考慮過只要淩星陽不再那麽聒噪,就嘗試跟對方進一步發展,但絕對不是現在這樣。

現在的淩星陽,不會再在他耳邊吵來吵去,不會逮到個機會就動手動腳,他只比死人多一口氣而已。

持續多久?會不會醒?明航不知道,也不想去問病房內唯二能開口說話的人。

如若不是那天他執意要将淩星陽帶走,他現在也不會變成這樣。

直到淩家的管家走進病房,才将這死一般的沉寂打破,這個人明航也見過一次,當時的他跟在淩星陽父親的身後只言不發,以至于明航低估了他的作戰力。

“二少爺是那天晚上坐大少爺的車才出事的。”

管家低眉垂眼徐徐道來,聲音中聽不出一絲感情。

“雨天路滑,大少爺為了閃避逆行的車輛,撞到了路邊的樹。”

“聽說,二少爺當晚是在明先生家,被大少爺強行帶出來的。”

——如果不是因為你,淩家二少也不會半夜出車禍。

“二少爺對明先生感情深厚,甚至超過了對老爺的關心。”

——淩星陽為了你,連身患絕症的父親都不管不顧。

“二少爺出事一周,明先生來探望他,二少爺如能感知,定會很開心的。”

——他這麽愛你,出事七天你才發現他不見,不過橫豎他都感覺不到了。

管家句句平鋪直敘,字字意有所指,言語若也能當兇器,明航此刻已被紮成了篩子。

明航除了裝聽不懂又能怎樣?

“他什麽時候能醒?”

明航深吸了一口氣問。

“不知道。”

這樣回答後,管家又頓了頓。

“明先生為什麽不問二少爺會不會醒?”

“他會不會醒?”

“不知道。”

淩星海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看了一眼,不耐煩地走了出去。

管家再一次貼心地解釋道:“老爺生病的消息幾天前就傳出去了,現在集團股東們都不大安分,這一周來大少爺連日連夜地忙碌,僅有的一點休息時間,還要過來探視。”

“大少爺先後經歷了老爺和二少爺的事,不僅沒有被擊垮,反而肩負起了一切責任,實屬淩家之幸。”

“雖然淩家遭遇多事之秋,但好在還有大少爺在,這也是老爺最後的一點欣慰了。”

這回的潛臺詞明航又聽懂了,幸好出事的是淩星陽而不是淩星海,不然整個淩氏倒閉都是他明航的責任。

想明白這一點,明航心中煩躁起來,默默為躺在床上的人鳴起了不平。他平時都是生活在一個什麽樣的環境下——偏心的父親、優秀的哥哥,就連家裏的管家都可以覺得他的存在不重要,難怪一提起回家,他就百般抗拒。

明航稍微有點理解淩星陽了。

“我要回公司一趟。”

淩星海折返,第一句話說的就是這個,就像是在故意證實管家所言非虛。

“可是您已經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了。”

淩星海置若罔聞,轉而面向明航。

“禮貌性的探視可以結束了,如果沒事的話請你回去,以後也不必來了。”

明航坐着沒有動。

“你要忙公司的事,他要照顧淩老先生,誰來照顧他?”

“我們請了護工,不勞煩你操心。”

明航聽了又平添幾分不悅。

“所以令尊的事最重要,公司的事也重要,你的雙胞胎弟弟是可以排在所有事之後的。”

“不然你要我怎麽樣,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就像在娘胎裏那樣?”

淩星海不客氣地反問。

明航撇開頭不去看他,“如果你們沒有時間,就讓我來照顧他。”

淩星海臉色一沉。

“明先生,我好像說過,不希望你跟我弟弟之間再有任何接觸。”

“那是你的希望,不是他的。”

“我是以病患家屬的身份向你提出的這個要求,你又是以什麽身份留下來?”

明航凝視了病床上的人半晌。

“以他男朋友的身份。”

淩星海眼神陰霾得簡直能落雨。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跟我弟弟在一起,我當然有調查過你們。”

“一直以來,都是我弟弟一廂情願地纏着你,你從來都沒有答應過他的追求。”

“別說男朋友,你對他的态度,恐怕連朋友都算不上吧。”

“那是以前,”明航傾身過去,溫柔地握住了淩星陽的手,“現在我答應他了。”

淩星海憤惱地沖過來拆開他們的手,“你不許碰他!”

明航緊緊地握住就是不放,兩個人誰都不肯讓步。

這場沒有持續太久的争執終止于淩父的到場。

“星海,住手。”

淩父的聲音威嚴,有着不容人抗拒的力量。

淩星海看到自己的父親,立刻甩開明航緊張地上前跟管家分別攙扶住他的一左一右。

明航心中暗暗嘆了口氣,看來醫生叮囑的良好心态是保持不下去了。

“爸。”

淩星海只說了一個字,就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

“讓他留下吧。”

如果說,淩父剛才那一句讓明航聽出了集團總裁的味道,這一句就只是一個兒子不省人事,自己又身患絕症的父親了。

“爸!”

“你弟弟躺在那兒,你卻能毫發無傷地站在這裏。”

短短一句話就戳中了淩星海的死穴,再說一個标點符號都是多餘。

“就成全他一次吧。”

淩星海臉色鐵青地離開了,這樣的發展讓明航感到意外。上一次見到淩父的時候,雖然對方沒有像淩星海那樣嚴厲反對,也沒有像管家那樣含沙射影,但帶給他的威懾力卻是遠遠高于那二人的。

他曾經在對方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跟他小兒子搞在一起,如今卻自始至終沒有打算松開那個人的手。

淩父靜靜地看了他們緊握的手片刻,最後只說了一句。

“星陽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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