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秋。”他先是喊了我的名字。我嗓子發幹，應了他：“哥。”
“晚上想吃什麽？炖牛肉還是火鍋？”
他的聲音很平常，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好像我仍像以前一樣，每個周末都過去他那。
還不夠，我還沒有準備好。
“我……”我不知該說什麽，索性沉默了下來。
“炖牛肉吧，剛剛逛超市，買到一塊看起來不錯的。”
“哦……”
“那就這樣吧。”
沒等我再說什麽，我哥已經挂了電話。
我深知時間寶貴，曠了兩節課跑去圖書館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心裏一遍遍演習我們相見時的常見。去廁所的時候，我對着鏡子，微微一笑，用嘴型喊了聲：“哥。”
太僵硬了……
如果我不去的話，他會失望嗎？他會再打電話給我嗎？
我趴在桌子上反反複複地想這些事情，不知怎麽就睡着了。
猛地醒來，天早就黑了，我茫然地看看手機，已經八點多了，也沒人打電話給我。
我一路狂奔，到了我哥的租房，我站在門口喘着氣，平息心跳，扯扯嘴角，揉揉臉，終于鼓起勇氣推開門。
我輕輕地走進屋子，就見我哥坐在餐桌前，抽着一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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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
看到我來，他掐了煙，笑笑說：“先洗個手吧，我給你盛飯。”
他去熱了兩個菜，把鍋裏的牛肉盛出來，而後坐到我對面。
我不敢去看他，但知道他穿得一絲不茍。
好在我可以吃飯，不必對着他，不必交談。
只是飯的味道，像是咀嚼着石膏。
這次我也吃了很多。
我哥給自己開了廳啤酒，還倒給我一些。
我喝了那點酒，覺得渾身暖和多了。
終于，他還是開了口。
“最近學校忙嗎？”
“還好。”我點點頭。
“這周末有什麽安排嗎？”
“沒有。”
“想出去逛逛嗎？”
就這樣我們簡單地聊了一會兒，氣氛仍是很僵硬。不知怎麽想的，我突然幹巴巴地說：“要是你是普通的哥哥就好了。”
我哥怔了一會兒，而後說：“嗯。”
周末我們沒有外出，這周要完成個作業，要用一個我沒用過的新軟件，我完全搞不懂，而我哥是鑽研軟件的天才，我想讓他幫幫我。
早上我很早便醒了，刷過牙，走到客廳，看我哥在陽臺，将一個襯衫挂到衣架上，而後仔細将它撫平，把扣子一個個系上。接着是褲子，接着是襪子，內褲。
都是我昨天換下來的衣服。
我看他将幾件衣服挂好，暗淡的晨光開始穿透玻璃，他沒離開，扯起襯衫的袖口摩挲了幾下，而後打開窗戶，點了一根煙，探身出去抽。
我走到他身後，陽臺裏好冷。
我聽到我哥的笑聲，他沒回頭，說：“走路總沒聲音，跟個幽靈似的。”
我站到他身旁，也抓起衣袖擺弄，看看它到底有什麽特別。
“應該給你系個鈴铛。”
“你是耗子嗎？怕什麽。”我回敬他。
我哥又笑了，掐滅煙，關上了窗戶。
有了我哥在旁指點，軟件很快上手，作業也只用半天就做完了。
吃完午飯，接下來又沒事可做。
我哥下載了個單機雙人對戰游戲，我們兩個拿一個鍵盤，對對方拳打腳踢。他偶然間碰到我的小指，猛地收回手，他操作的雙馬尾蘿莉也被我一擊擊倒，連招到空血。
“我輸了。”他推開鍵盤。
“再來一局？”我問他。
“算了吧，找個電影看吧。”
我們選了個老電影，我哥去廚房忙活了一會兒，弄了個果盤出來，還有一盤幹果。
津津有味地看完電影，我看我哥似乎是沉浸在電影裏的情緒中，過了好一會兒終是嘆息了一聲，沖我笑了笑。
“有那麽難過嗎？”我問他。
“還好了。”他又說：“不過結局不重要。”
或許是我沒有足夠多的經歷，對電影中兩人的分分合合并沒有太多感觸。或許我有一天會懂，但也無所謂了。
“哥。”我問他：“以後你想在哪個城市生活？”
“你呢？”他反問我。
“你喜歡森林還是海？”我又問他。
他仍是問我：“你呢？”
我問他：“你喜歡南方還是北方？”
“你呢？”
我覺得他幼稚，說他：“你好好回答好不好。”
他說：“我不知道，沒想過。”
他問我：“你喜歡森林還是海？”
“我喜歡海邊的森林。”
“太貪了吧。”
“然後在北方，有暖氣，冬天下雪的地方。”
“嗯。”
“但是冬天也別太冷，但是下了雪也不要太快化掉。”
“嗯。”他聽我講了一會兒，我們又聊了別的話題，他問我喜歡什麽樣的女孩。
我仔細想了一下，說：“最好溫柔一點。”
“長相呢？”
“最好皮膚白一點。然後有酒窩，愛笑。”
“身材呢？”
我咧了咧嘴，胡編亂造說：“最好有點肉。”
“豐滿型的？”
“也不是，別太瘦就行。”我怕他說得更過火，反問他：“你喜歡什麽樣的？”
問完了我才感到緊張。
“你真想知道？”他問，我點點頭。
“我也不知道，我比較随便。”一刀落下，但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我說他：“這麽沒原則？”
他說：“你的原則是什麽？特別滿意，特別合适，特別特別愛嗎？莫佳是這樣的嗎？”
莫佳當然不是，她是一簇火花。看來我也毫無原則。
吃過晚飯，我們就回到各自的房間了。周日也是如常相處，過了一周我又回來了，我哥依舊是做飯給我吃，買了新衣服讓我試，給我講他看到的奇怪的小知識。
我沒再在周末以外的時間回來過，也就沒再撞見過上次那種尴尬的場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