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韓飛絮打開門，只見葉明心拿着一個相框站在門前，她不說話，韓飛絮只好先問，“有事？”
“能讓我進去嗎？”
韓飛絮眼睛裏閃過疑惑，她讓開身子，葉明心走進來，房間裏有布藝沙發、有椅子、有床尾凳，總之能坐的地方很多，可葉明心偏偏挑了離她最遠的床。
她坐在床上，垂眸看着自己拿的東西，韓飛絮一頭霧水的走過去，她蹙眉打量了她一會兒，剛要開口說話，突然，葉明心擡起頭來，把相框拿給她看，“我換了一個相框，好看麽？”
韓飛絮懵然的點頭，“好看。”雖然她根本看不出來這個相框哪裏換了。
葉明心的眼神沉了兩分，她把相框擱到一邊的床頭櫃上，“原先被我摔碎的相框殘渣，我已經扔了，下次見到西德尼大師的時候，我會跟他道歉。”
韓飛絮哪知道西德尼大師是誰，她連原來的相框碎了都不知道，她只能秉承多說多錯的原則、裝作淡定的樣子應答着，“哦，知道了。”
葉明心仰頭看着她，被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韓飛絮有種自己是即将被揪出大號尾巴的狐貍精的錯覺。
……
“你知道什麽？”
韓飛絮眨了眨眼，不明白她的意思，“啊？”
葉明心站起來，向她走了一步，“相框不是我摔碎的，是你摔碎的。”
卧槽。
葉明心又向她走出第二步，“原來的相框也不是西德尼大師的作品，而是克利夫蘭大師的作品。真正的西德尼，是鄰居家那條哈士奇和吉娃娃生的串兒。”
卧槽！
哈士奇能和吉娃娃配種，這得是多麽厲害的一只吉娃娃啊！
不對，她又關注錯重點了，重來一次——
卧槽！葉明心發現了，她這麽快就發現了！
……
韓飛絮表情呆滞、眼神閃爍，一看就是被抓包的樣子，葉明心再次向她走出第三步，這回她走到了韓飛絮面前，把韓飛絮逼得不得不後退一步，但她後面有把椅子擋着，她還想再退，結果直接坐下了。
兩人姿勢瞬間颠倒，韓飛絮悲劇的發現，自己不管是坐着還是站着，氣勢都比葉明心矮了兩米。
“到底怎麽回事！”
現在葉明心的語氣比她剛回來時還嚴重，她悄悄擡起頭看了一眼，立刻被她臉上不加掩飾的怒意吓到了，她趕緊低下頭，瘋狂思考着到底該怎麽回答。
她只看了一眼就低下頭去，要是再仔細看看，她就能看到葉明心臉上還有深深的擔憂。
前幾天還好好的，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她能不擔心嗎？擔心之餘，她更生氣，出了事，韓飛絮非但沒有告訴她，反而苦心孤詣的瞞着她，她到底把自己想成什麽了，難道她是怕自己趁她出事、落井下石？
一想到這些，葉明心就火冒三丈，感覺到自己被氣得不行，她捂着心髒，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然後才把快要爆炸的憤怒壓下去，她壓着情緒，再次詢問，“韓飛絮，你到底怎麽了？”
聽她聲音冷靜了很多，韓飛絮無辜擡頭，“沒怎麽啊，我還想問你怎麽了呢，為什麽突然說一些奇怪的話，我還以為你腦子不清醒，才順着你的話說的。”
葉明心：“……”很好，還是那個喜歡倒打一耙的韓飛絮。
“你不說是不是？好，”葉明心點點頭，“我記得你昨天去了沈桑落家，不如我去問問沈桑落，看她知不知道？”
越是緊張、關鍵的時候，韓飛絮越表現的很淡定，“行，你去吧，再見，我要睡覺了。”
沈桑落比她聰明，肯定更會應對，反正葉明心要給沈桑落打電話還需要一段時間，在這中間的時候，她趕緊通知沈桑落，讓她幹脆不接電話就行了。
韓飛絮想的很好，葉明心也邁開步子了，她以為她要回去拿手機，結果她只是轉了個彎，走到衣帽間，從大衣櫃裏拿出一件小披風，扔給她，“穿上。”
韓飛絮愣了，“我穿這個幹什麽？”
葉明心露出微笑，“當然是跟我一起去找沈桑落，有些事，還是當面才能講得清。”
說完，她又回到韓飛絮面前，雙手合握放在身前，一副必須看着她把衣服穿上的樣子。
韓飛絮：“……”媽耶。
在葉明心的眼神壓力下，韓飛絮被迫穿上披風，跟她一起出門，臨出門的時候，她想去找自己的手機，結果在房間裏轉了兩圈也沒找到，等她再回頭，葉明心從手包裏拿出一個極薄黑色的手機，然後對她笑了笑，“找這個嗎？”
葉明心的聲音很溫柔，“你想聯系誰？”
……現在她誰都不敢聯系了。
再次坐上那輛SUV，韓飛絮簡直是坐立難安，她覺得自己已經瞞不下去了，可想起沈桑落的囑咐，她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實話，還沒等她糾結出個結果來，她們就已經到了沈桑落的家。
站在門口，葉明心看了一眼頭頂的監控，讓韓飛絮站到另一邊去。她敲了三下門，裏面傳來腳步聲，不過腳步聲消失了大概半分鐘以後，門才打開，饒是醞釀了很久，沈桑落的表情也稱不上冷靜，“葉明心，你、你怎麽來了？”
站在門後的韓飛絮：“……”你還能再膽小一點嗎，葉明心來了，又不是催債的上門。
葉明心也不跟她廢話，單刀直入，“韓飛絮出了什麽事，你們到底瞞了我什麽？”
沈桑落一愣，她保持着這樣的表情停頓兩秒，然後突然笑起來，“你說什麽呢，我聽不懂，我哪瞞你了。我沒有，我不是，你別瞎說。”
……
沈桑落有個毛病，一說謊就忍不住的想摳東西，她站在門裏面，離她最近的就是大門，她把鐵鑄防盜門摳的直發尖銳的噪音，韓飛絮聽得最清楚，知道沈桑落說謊的小動作又犯了，她只想撞牆。
十年過去，她這個毛病都沒改啊，那不用問了，說謊的技術肯定也沒變！
葉明心輕笑一聲，門後的韓飛絮和門裏的沈桑落都琢磨不出她的意思，葉明心偏轉過頭，看向站在監控死角、也是防盜門擋着地方的韓飛絮，“既然她也不說，那咱們就去找下一個，梁杼。今天我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說你們兩個上午剛見過面，咱們再去問問她，怎麽樣？”
沈桑落不知道她在跟誰說話，她好奇的看過去，只見韓飛絮從那邊走過來，臉上帶着讨好的笑容，“別，她那就別去了，太晚了，人家說不定都睡了。”
葉明心繼續微笑，“不晚，才十點鐘呢。”
說完，她又看向還游離在狀态外的沈桑落，“沈科長也一起去吧？”
雖然聽不明白她倆是在說什麽，可憑着趨利避害的本能，沈桑落也趕緊就拒絕了她，“不不不不我就不去了，我還要準備明天用的資料呢。”
葉明心臉上笑容不變，但眼神的溫度直接降到了冰點，“給我去。”
沈桑落：“好的。”
韓飛絮：“……”
前面，韓飛絮坐在副駕駛上戰戰兢兢，後面，沈桑落坐在後座上戰戰兢兢，她特別想問問韓飛絮，到底出了什麽事，她怎麽會這麽快就被發現，而且都明擺着被發現了，怎麽還不直接交代。
她哪知道韓飛絮是因為她的話在糾結，而且現在即使韓飛絮想交代了，葉明心也不想聽了，沈桑落知道、梁杼很可能也知道，只有她，是被蒙在鼓裏的。
來到梁杼家，梁杼住的是自己的房子，面積不大，小區也有些年頭了，門還是過去的那種老式門，連個門鏡或者監控都沒有。
聽到有人來，梁杼是拿着一個漢堡邊啃邊走過來的，她腦袋上還帶着一個粉色兔子型的束發帶，打開門發現是葉明心，梁杼驚得立刻後退一步，然後快速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葉明心：“……”
韓飛絮：“……”
只有沈桑落頗為同情的看着她，同樣是被葉明心摧殘過的人，她特別理解梁杼那種恨不得貼個邪魔退散在門口的心情。
這下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湊齊了，她們三個擠在梁杼的沙發上，葉明心則坐在全屋唯一一把真皮按摩椅上，跟法官審問罪犯一樣，三個罪犯互相确認了一下眼神，然後你一言我一語的，全都交代了。
差不多交代完以後，沈桑落先走了，她确實要準備資料，臨走的時候，她給了韓飛絮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雖然她以前千叮咛萬囑咐，絕對不想韓飛絮暴露，可現在已經暴露了，那就沒辦法了，她仁至義盡，以後的路，就只能靠韓飛絮自己了。
沈桑落離開的樣子就跟逃出絕命鎮一樣，韓飛絮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心裏想道，網上說的太對了，這都是塑料姐妹情！
……
梁杼家裏有點亂，整個客廳都被各種快遞盒塞滿了，葉明心覺得這不是談話的好地方，就問梁杼能不能去她的書房，梁杼看看葉明心，又看看韓飛絮，然後連連點頭，“去吧去吧，我再印幾張快遞單，你們聊你們的，不用管我。”
她完全無視了韓飛絮的求救信號，直到韓飛絮和葉明心進了書房，她才蹑手蹑腳的走過去，開始正大光明的聽牆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