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很快,鄭淩就發現了一家飯店在招人,忙進去詢問。

這家飯店的老板姓陳,個頭很大,也很壯實,在低頭打量了鄭淩好一會兒後,才說:“你還是個學生要上學,能在我這裏幹什麽活?”

鄭淩握緊書包帶,擡着頭說:“我可以每天放學過來幫忙,而且老板你家的飯店看起來晚上應該要更忙些,我可以幫着洗碗拖地打掃衛生。”

陳老板心裏也清楚,現在的孩子哪個不是當家裏的傳家寶一樣的被伺候着,像他這麽小就出來打工的,多半是家裏條件不怎麽樣,遂又問道:“你滿十六周歲了嗎?”

鄭淩知道有戲,忙說:“我二月份生日,今年已經滿十六周歲了。”

陳老板猶豫了會兒,又說:“你也看到了,我這店就這麽點大,而且你還是兼職,來我這裏打工工資可不高,你要想清楚了。”

鄭淩重重點頭,笑說:“老板肯收留我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陳老板又說:“來我這裏打工可以,不過得讓你的家長寫個協議才行。”

鄭淩擡着頭看着他,問:“班主任可以嗎?”

陳老板盯着他眼睛看了好一會兒,點頭說:“可以。”

鄭淩喜上眉梢,忙問:“那我什麽時候可以來上班?”

陳老板跟着笑起來,說:“得到你班主任的準許後就可以來上班了”。

之後兩人就關于工資待遇等問題又細細地商談起來。

最後臨出門時,陳老板忍不住擡手,狠狠地揉了揉鄭淩的頭發,說:“你小子可真精啊。”

通過這二十分鐘的接觸,鄭淩也稍稍了解到了這位陳老板的為人,便縮了縮脖子,笑說:“我确定老板你這是在誇你自己。”

陳老板不禁笑笑,說:“這裏離你學校也不遠,以後中午也可以到這裏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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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子鄭淩真是有些受寵若驚了,忙擺正身姿,謝道:“老板你人真好,不光包我晚飯,竟然連午飯也包了”說着就豎起大拇指,贊道:“您可是我遇到的老板中最大氣的了,難怪生意能夠這麽好。”

陳老板拍了拍他的頭,笑說:“你才多大啊,見過幾個老板。”

鄭淩嘿嘿一笑。

其實金鳳凰倒是覺得,這個陳老板之所以對鄭淩這麽好,主要還是因為那低到不能再低的工資了。

次日上學時,鄭淩趁着午休時間跑到班主任那裏說明了情況。

班主任起初無論如何也不答應,并且一再規勸道:“學生應當以學業為重。”

鄭淩卻說:“如果我不打工的話就沒有錢,沒有錢就不能繼續上學了。”

班主任卻不松口,說會去聯系他的家長,讓他安心學習。

鄭淩無法,只得把他從小到大的經歷粗粗地說給了班主任聽。

聽後,班主任很是心疼,随即拍板道:“我來資助你上學,你放心,我不會不管你的。”

鄭淩心裏很是觸動。他知道他的這位班主任在說出這句話後,将要面對的是什麽,他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擔。最後鄭淩謝了又謝,但仍固執地表示願意自力更生。

班主任苦勸了很久。

最後,鄭淩又換個方式,說他只是不願每天回家對着空洞洞的屋子,他想有個事做,并且一再強調不會丢下學習,他只是想讓自己忙起來,這樣就不會整天胡思亂想。

班主任終是嘆了口氣,說:“下午放學我陪你去那家飯店,親自和那個老板說。”剛說完,又想起一件事,“以後的晚自習你也可以不用上了,我會替你向學校說明的。”

鄭淩連連說着謝謝。班主任的這一幫忙倒是讓他省了不少事。

緊接着班主任又道:“但你要記住,如果我發現你的成績并沒有提高,你就要結束你的打工,給我踏踏實實的學習,知道嗎?”

鄭淩自是滿口答應。他發覺,自他穿越後,遇到了很多好人。

由于班主任的親自出面,鄭淩很快就在那家飯店裏開始了打工生涯。

想來是班主任與他們班的所有任課老師通過氣,白天鄭淩在學校上課,明顯能夠感受到老師們對他的關注,總是時不時地叫他站起來回答問題。

傍晚放學,揮別了越來越粘人的耿晨鑫,鄭淩像往常一樣,背着書包到飯店打工。

目前,鄭淩的主要工作就是刷碗,同鄭淩一樣刷碗的還有兩位中年阿姨。人聚在一起,難免會聊些八卦瑣碎的事情,正如此刻,她們的嘴就跟她們的手一樣,毫不停歇。

這些日子以來,她們聊的最多的就是經常到這家飯店來讨飯吃的那個老頭。

鄭淩也見過兩三次。

那老頭并不像其他乞讨的人那樣邋遢。褶皺的臉總是洗得很幹淨,頭發也梳理的整整齊齊,下巴上蓄着不長的胡子,左手手腕上帶着一塊手表,老舊的那種。若不是那一身縫縫補補的破舊衣衫,以及随身攜帶的碗筷,單從外表看,根本就看不出來是個沿街乞讨的人。

讓鄭淩印象深刻的是那老頭的一雙眼睛。在渾濁的包裹下,他看到的是經過歲月的沉澱,像月光一樣的眼神,見誰都是溫柔恬靜。

思緒回到現在,鄭淩身旁的兩個阿姨又在談論其他的事了。

“我跟你說個新鮮事,前幾天在後巷裏有人丢錢了,聽說丢了好幾千呢。”

“這麽多?也不知道誰有那個好運氣給撿着了。”

“可不是嘛。”

“那後來呢,那人錢丢了有沒有找回來?”

“哪能找回來啊,小君說那附近沒有監控,只能認栽了。”

“丢錢的是誰,你知道嗎?”

“不知道,小君沒說,我也沒問。”

“那人平白無故的帶這麽多錢在身上幹嘛?”

“聽說那錢是要給她家孩子上大學用的,才剛湊到,就給丢了。聽看到的人說,那人就跟丢了魂似的,整天在那後巷子裏來來回回的貓着腰找,找不着了就挨家挨戶的敲門,問有沒有人發現了,給點線索。”

“哎,也是怪可憐的,就她一個人在那兒找嗎?”

“我猜她家人鐵定又去借錢了,也就她不死心,還在那找,這都好幾天了,哪能找到啊。”

“是呀,她也不想想,誰人撿到錢能還給她啊。”

“聽說有人捐了幾百塊錢給她。”

“誰人這麽大方?”

“我哪知道,真是有錢沒地方花了,操這閑心,搞不好就是那人撿到的。”

“有這個可能。”

“要不是咱們下班晚,我還真想過去湊湊熱鬧。”

“誰不想啊。”

聽到這裏,鄭淩沒心情再繼續聽了,而是在心裏讓金鳳凰開始授課。

晚上九點,到了鄭淩下班的時間了。

要是往常,鄭淩早已快速奔到公家車站,為的是趕末班車。可是今天晚上,鄭淩卻是往後巷跑去了。

七拐八拐的,後巷到了。這條巷子只有巷口有一盞路燈,光線暗淡,往裏看去,黑黢黢一片。靠近路燈的斑駁牆壁上寫了大大的紅色的“拆”字。

鄭淩駐足良久,除了風聲,再無其他絲毫動靜。

這晚,鄭淩步行回去,到家的時候已經夜裏十一點半。草草的洗漱過後,鄭淩便躺在床上沉沉入睡。

次日中午,鄭淩吃過午飯,再次來到後巷。

與周圍鼎沸的人聲相比,此時的後巷仍舊安靜得很,與昨夜無異。就在鄭淩即将轉身離去的時候,他聽到了一聲輕喚。

鄭淩尋聲走去,發現了那乞讨的老頭。而他跟前站着一位矮矮的中年婦女。

鄭淩瞧見那老頭從肥肥的褲兜裏掏出一個布袋子,又從布袋子裏掏出一疊厚厚的錢出來,對着那中年婦女說着什麽。

好在一旁的金鳳凰轉告了他:“那老頭說這錢是他前幾天在這附近撿的,一分錢沒花,讓那人數數。”

鄭淩瞧得很清楚,那中年婦女直到過了許久,才淚流滿面的顫着手接過那筆錢,嘴裏說的不用猜也知道定是謝謝的意思。

中年婦女并沒有數錢,在把那疊錢仔仔細細地揣進懷裏,對着老頭再次道謝後,就轉身快步離開了。

那老頭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走遠。

鄭淩把手從口袋裏掏了出來,也轉過身回學校了。

一旁的金鳳凰支支吾吾的想要說話,最後還是一個字也沒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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