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接下來的幾天，鄭淩沒再見到那老頭，而周圍的人也都很少議論。
這天晚上，鄭淩依舊在後廚低頭刷碗，兩位阿姨剛結束孩子上學的話題，鄭淩左手邊的一位阿姨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啊”了一聲擡起頭，接着便又神秘兮兮地開始分享着自己探來的趣聞。
“欸，那老頭你們知道他這幾天為什麽沒來嗎？”
“為什麽？你知道？”
“那可不，我告訴你，就在之前我聽到有人說那個老頭被人給打了。”
鄭淩手上動作一頓，擡眼看向左邊。
另外一個阿姨把鄭淩想問的話問了出來：“誰幹的？居然連一個老頭也打。”
那人見鄭淩也很感興趣的樣子，于是越說越起勁。
“還能有誰，不就是那幾個靠着家裏有幾套房子整天不務正業游手好閑的人呗。”
“你知道他們為啥要打那老頭嗎？”
“這我還真知道”阿姨眼睛往門口瞟了瞟，然後湊近了說：“說是他們看到那老頭給別人一沓子錢了，想着就去管他要點，那老頭不給，惹毛了他們，于是他們幾個就動手了。”
“啊？那老頭給別人錢？為啥？”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在後巷有一個人丢了錢麽。”
“記得，咋了？”
“那老頭就是把錢給了那丢錢的人了。”
“為啥給她啊？他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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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
“你說，會不會是那老頭撿到那人的錢，後來覺得過意不去，就還回去了？”
這阿姨搖了搖頭，說：“還真不是，聽說撿到錢的就是那幾個痞子。”
“啊？”
鄭淩也睜大眼睛。
“他們昨天不是在咱們店裏吃飯了麽，有一人喝多了說的，被剛巧進去收拾桌子的小張給聽到了。”
“那個老頭幹嘛要給那丢錢的錢？”
“這我哪知道，或許他就是傻呗。”
此時鄭淩拿碗的手早已捏得死緊，他在心裏問着金鳳凰：“你知道那老頭現在怎麽樣了嗎？”
金鳳凰回道：“我不能說。”
聽到這話，鄭淩更焦急了，磨了很久金鳳凰也沒透露一句，鄭淩只好轉過頭對着那兩位又聊着其他的阿姨，問：“阿姨，你們知道那老頭住在哪嗎？”
兩人詫異地看着他，而後都搖搖頭，說：“不知道。”
他右手邊的阿姨又多問了一句：“小鄭啊，你問這幹啥？”
鄭淩只說：“就是有些好奇。”
“這種事還是不要好奇的好。”
鄭淩悶悶地低着頭，應了一聲。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鄭淩背起書包就往後巷走，沿途仔細環看。
半個小時後，他才來到後巷，這裏就跟前幾天鄭淩所見到的一樣，只是天空中的明月更亮了，風也更冷了。
鄭淩又找了許久，終是沒能找到。
他有很多話想對金鳳凰說，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月色下，鄭淩背着書包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
在這一絲風聲都顯得喧嚣的黑夜裏，鄭淩在走到離家不遠的地方，他聽到前方有一群人在大聲喧嘩，他記得那裏有一家燒烤攤，經常鬧哄哄的。 此時的鄭淩尤覺甚煩，蹙了蹙眉，踩着昏暗的路燈繼續走着。
離得越近，前方的聲音越清。
有男的說：“耀哥，挑一個。”
周圍一陣起哄：“挑一個，挑一個。”
在這些人的聲音中，一道尖銳的女聲尤為突出：“挑什麽挑挑什麽挑，很晚了，都散了吧。”
但這話很明顯被衆人給忽略了，只聽見他們繼續嚷着：“挑一個”
吵鬧了幾秒，很快就安靜下來了，一男的說：“耀哥，你說。”
在衆人的期待下，那個叫耀哥的好像是說了什麽，只是聲音相比較而言有些小，鄭淩沒能聽清。
之後，他聽到有人興奮地說道：“我先過去看看。”
緊接着鄭淩就聽到了一陣愈來愈近的腳步聲。
片刻後，鄭淩看見路口多了一個人，他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的視線全落在了鄭淩前方五米遠的女生身上。
那女生腳步一頓，右手握着挎包，定在了原地。
路口那人只打量了幾秒，就又折身返回，步伐比之剛才，要更匆促，伴随的是那人迫不及待的喊聲：“是個美女，耀哥你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話音剛落，就是一陣吹口哨的聲音，隐隐中，鄭淩聽到了一位女生極力勸阻的聲音：“耀哥，不早了，咱們走吧。”
男人們不樂意了，紛紛圍攻她：“這才幾點啊就回去，還早着呢，要走你一個人先走。”
勢單力薄的女聲與不可小觑的男聲們便開始争執。
與此同時，鄭淩跟前還停留在原地的這位女生驀地轉身，緊握挎包，低着頭步伐匆匆地與鄭淩擦肩而過。
在那一瞬間，鄭淩看到了這女生的長相，模樣确實挺不錯的。
十多秒後，待鄭淩出現在那些人的視野時，原本吵鬧的人群像是被強行按了暫停鍵一般，驟然一片寂靜，全都傻愣愣的。
鄭淩瞥了他們一眼。他看到一位穿着黑色皮衣的女生松了口氣。
安靜數秒後，有人驚道：“卧靠，怎麽是個男的了？”
議論聲此起彼伏。
“你不是說是個美女嗎？這是美女嗎？”
“是呀，美女呢？”
“大變活人啊這是？”
“男女不分啊你。”
……
在衆人數落那男人的時候，鄭淩偷偷撇了撇嘴。
這時穿着皮衣的女生開始安撫道：“好了，都別吵了，大家也都看到了，出來的是個男的，那麽之前說的就不能算數了”說着又低下頭，對着身邊坐在位子上正在抽煙的男人輕喚了一聲：“耀哥”
衆人很是不滿這種結局，其中一人又嚷道：“好不容易耀哥輸一把，咱們可不能就這麽輕易放過了，機會難得啊，是吧，兄弟們？”
一陣附和：“是啊。”
鄭淩也沒再瞧了，目不斜視地從他們跟前走過。
這時有人攔住了他：“小兄弟，別急着走啊。”
鄭淩心想，我沒急着走，我慢慢的走呢。但他還是擡起頭，看着面前染着黃發、說話流裏流氣的瘦高男人，問道：“有事嗎？”
這人仔細瞧了眼鄭淩的模樣後，就伸出一只手攬過他的肩膀，鄭淩被迫轉過身看向衆人，耳邊，這人說道：“想必剛才我們說的話你也都聽到了。”
鄭淩沒回話，這人也沒在意，繼續說道：“就勞煩小兄弟你在這裏暫時多待幾分鐘了。”
聞言，鄭淩皺眉，扭了扭身子，試圖掙開，肩膀上的力道驟然加大，鄭淩幾番費力掙紮徒勞未果後，他這才認清形勢，心知兩人力量懸殊太大，只得洩了氣。
見鄭淩識時務，這人扭頭低着頭看向眼前仍在抽煙的男人，仔細斟酌着語氣，小心翼翼地說道：“耀哥，你看，之前說好的是從這個路口過來的第一個人，也沒說限定男女。”
想着既來之則安之，鄭淩此刻倒是有了閑心，開始打量起衆人口中所說的耀哥。
這個叫耀哥的男人此刻正跨坐在一只紅凳子上，眯着眼沉默着，由于兩人位置的關系，鄭淩并沒有看清他的模樣，只能瞧見一個輪廓分明的側臉，但就是這樣，鄭淩也能看出這人長得不耐。
鄭淩上下繼續打量着，與同行的其他人不同，他的頭發是黑色的，穿着灰T恤黑長褲，左手插在褲兜裏，右手夾着煙，燃了一半，明明月月，在燈光的照應下煙霧缭繞。他面前的桌子上淩亂地堆許多啤酒瓶和燒烤。
看到這些紅辣的燒烤，鄭淩的視線被全部吸引，他突然覺得有些餓了，趁着大家都在關注那個叫耀哥的男人時，他偷偷咽了一下口水，又不動聲色地摸了下肚子。
在這沉默的當口，耀哥身旁站着的皮衣女生不安地說話了。只見她拉扯着耀哥的胳膊，撅着嘴說：“耀哥我們還是回去吧，不早了。”
這一次，衆人并沒有反駁她的話，像是等待着什麽一樣，靜靜的。
而鄭淩則全神貫注地盯着那些燒烤，回想着兜裏還剩下多少錢。
鄭淩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耀哥終于發話了。
“行。”
聲音低沉。
聞言，鄭淩看向耀哥，對視上，幾秒後，那人率先移開視線，把煙頭扔在地上，碾滅。
随即，那人站起身，高了鄭淩不少。
直到這時，鄭淩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好像他也是被圍觀的當事人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