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王爺恕罪

葉婉柔在心中思索,若是回答會,那豈不是要陪這個惡人下棋?

“民女不……”展雲風雲淡風輕地打斷道:“若是不會,就從即日起開始研學,學會前就先不要再出府了。”

葉婉柔仿佛看到那只醜鳥自眼前怪叫着飛過。

“民女不才,只略懂一二。”葉婉柔暗恨着改了口。

展雲風落下手中一子,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說道:“那過來跟本王下一局。”

葉婉柔走過去,側身坐下,看着眼下的棋局,心中暗想:胡亂下下,讓這惡人覺得無趣才好。

棋盤上白子略多,于是葉婉柔拿起一顆白子,尋了處空隙落下,這一子落下不打緊,整幅棋局都亂了格局,又接二連三落下幾子,葉婉柔心中暗笑,不出十步,白子便輸,之前的缜密布局,完全白費心機。

如此下棋樂趣何在?

葉婉柔心中正暗自偷樂着,就聽對面的惡人說道:“此局你若輸了……”

他擡眼看向葉婉柔,嘴角含着淺淺的微笑,“本王就讓鄧知軒餓一天肚子,如何?”

葉婉柔聽得眼皮一跳,這些日子,她一直都想打聽鄧知軒的消息。可惜那四個丫鬟問什麽都是不知,想問這個惡人,又尋不到适當的機會。現在聽他主動提起,心中竟是略安,至少知道鄧知軒還活着。

那孩子素來喜歡吃,怎能餓肚子?印象中他像是總也吃不飽一樣。恍然想起那夜他抱着幾只雞腿來找自己時的樣子,心中竟是一酸,說不出的難受。

收回心神,再看向眼前的棋盤,眼中似乎都有了霧氣。

深吸口氣,集中精力,全神貫注的掏空了與母親下棋十年的所學,最後在過招三十餘子後,白子還是輸了。

展雲風收光所有的白子,然後看着對面緊抿着唇,額頭冒着冷汗的小姑娘。用不帶任何情緒的語氣說道:“是不是應該把那個戲子也抓回來?免得你再輸棋只能讓鄧知軒一人挨餓。”

葉婉柔聞言立即跪到了地上:“求王爺恕罪,求王爺要罰就罰民女一人。勿要牽扯無辜。”

Advertisement

看着她伏低做小,跪在地上請求的樣子,展雲風心中有種複雜的情緒在萦繞。

這種情緒到底是什麽?連他自己也還不清楚。總之,眼前的情形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可每次面對她,他都有種不知該如何與之相處的無措感。

有些事情,現在還不能讓她知道。可他很不想繼續用威脅的方式與她相處下去。

展雲風起身穿靴,拉起葉婉柔,說道:“你與本王之間,并不用總這麽拘禮,即便是府中的奴仆,本王也不曾苛待過。更何況,你我之間,還有沐清侯這層關系。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便可,今後想出府可以不用請示。不過,像今日芙蓉樓那樣的事,最好還是不要再發生了。”

葉婉柔見厲王開門欲走,追上兩步急道:“我想見一見鄧知軒。”

展雲風略緩腳步回道:“他并不在梁都,不過你不用擔心,他活得很好。”

葉婉柔看着展雲風下樓的身影,腦海中不斷琢磨“活得很好”這幾個字的含義,在殺人惡魔的眼中,怎樣算是活得很好?

梁都大牢。

晦暗陰冷的大牢內,不斷傳出一聲聲嘶吼叫罵。

展雲風一身月白長衫如鬼魅一般降臨到一間牢房前,隔着牢門的栅欄看着裏面的外邦男子。

那個正在叫罵的男子見到有人來,立即沖了過來,喊道:“你知道我是誰嗎?居然敢把我關進大牢?你們西梁是過夠了太平日子了嗎?快放我出去!否則我們大陵一定踏平你們西梁,把你們都殺光!”

這牢裏的氣味極是刺鼻,展雲風從袖袋中拿出一方白帕,動作極為文雅的放在了鼻下。聲音輕慢地問道:“你是何人?說來聽聽。”

“我是大陵皇子博雅王子。”那個身量瘦小,滿身玉石挂飾的男子厲聲回道。

展雲風聞言只是淡淡一笑,語氣輕飄道:“你好大的膽子,膽敢冒充東陵國已故的二皇子,你是想死在這裏嗎?”

對方聽得一愣,二皇子的死一直是秘而不發,怎會被外人所知?

展雲風看了眼對方的表情,适時說道:“時逢太後大壽将至,各友邦紛紛來賀,東陵國與我大梁邦交多年,近日更聽聞東陵皇有意與我大梁成和親之好,你若真是東陵皇子,可知此事?”

那瘦小男子怎能聽不出這話外之音?雖然不知意欲何為,但很快聰明地說道:“沒錯!父皇确有此意。本皇子此次前來就是為了提出和親之意。待賀完貴國太後大壽之後,會将我國公主送來,同時迎娶貴國公主。”

展雲風聽罷,眼中閃過一絲難測的笑意。

葉婉柔在湖心小閣裏已經住了月餘,已經漸漸适應了這裏的一切。

每日午後,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發呆,是她每日最享受的時刻。

四個丫鬟這時都會在她的身後無聲的玩耍,玩到起争執時,還會無聲的飛上飛下的打鬥。

葉婉柔如今就算不經意間回頭,看到花菱雙腿倒挂在懸梁上,與一字馬的月亭在棚頂上過招,也不會驚訝。

唉!惡人的家仆,自然與衆不同!

不過,葉婉柔現在與這四個丫鬟倒是越來越相處得來了。

今日午後的陽光甚好,有着秋日所特有的暖洋洋。

葉婉柔正眯着眼睛打盹,耳廓處隐約感到有什麽東西在動,她懶得理會,依舊枕着手臂假寐。可那癢癢的感覺越來越清晰,這使她猜想是有什麽蟲子在那裏爬,這麽一想,就是一驚。

她猛的睜眼甩頭。

展雲風本沒有任何惡意,他進來時見葉婉柔正在窗前一動不動,就無聲的揮退了四個丫鬟,輕聲來到她的身旁。

小姑娘還未行笈禮,頭上沒有盤發戴簪,墨黑的長發随意的紮成兩條垂肩的辮子,柔韌的發絲絨絨的貼着她白嫩嫩的臉頰,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落下淡淡的暗影,小巧的鼻子均勻的呼吸着,安安靜靜的樣子,睡得像個小孩子。嚴格來說,她确實還是個孩子。

展雲風小心地捏起一縷她肩頭的發絲,然後面含笑意地看着她被發絲弄癢,微微皺起眉頭的小樣子。他正看得好笑,小姑娘突然就猛地擡起了頭。

葉婉柔覺得疼,被撞得好疼,嘴唇怕是都被撞破了。而撞疼她的……是簡直可以令她尖叫的一張臉……上的……嘴。

兩個人都是愣了幾秒後才做出的反應。分開後彼此第一反應,都是摸自己的嘴唇,展雲風顯然也是被撞疼了。其實,他剛剛并不是躲閃不及,可在那一刻,卻是莫名的就遲疑了一下,才讓事情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葉婉柔捂着嘴唇,又疼又氣又羞,眼淚都要被逼出來了。

展雲風放下手,清了清喉嚨,語氣生硬尴尬地說道:“怎麽這般冒失?”

葉婉柔忍淚垂眸道:“王爺恕罪。”

展雲風望着窗外,說道:“明日宮中有場夜宴,你準備一下,陪本王一起赴宴。”說完轉身就離開了房間,原本打算在這裏吃晚飯的念頭也取消了。

惡魔是走了,可葉婉柔的心情卻是久久不能平靜,不但晚飯沒吃下什麽,一晚上也都睡得不安穩。總能看到那張放大數倍的惡魔的臉,兇神惡煞地出現在眼前,随時會撲上來咬她一口。

隔日一早,就有王府家仆送來了幾大箱子東西,四個丫鬟把大批漂亮的衣服和首飾拿到二樓的卧室,一一展示給葉婉柔看,可惜葉婉柔對此興致缺缺。幸好這個房間足夠大,大到擺上幾十件衣服也沒問題,葉婉柔就随便給她們指一件。

午飯過後,四個丫鬟便開始着手裝扮葉婉柔。

葉婉柔任由她們随便擺弄,她想好了,今後就讓自己如行屍走肉般在這裏過活,關于人類的感受,越少越好。可她把事情想得都太簡單了!

四個丫鬟裏,月亭在化妝上是個中好手。葉婉柔昨夜睡得不好,此時便閉着眼睛養神,腦中想象着即将到來的皇宮夜宴的情形。應該會有很多宮廷官員參加,厲王居然會要她陪同,那就說明這場宮宴要求大臣們攜帶家眷子女之類出席。那麽……楚業揚會不會?

想到這裏,葉婉柔睜開了眼,看向銅鏡之中的自己。美,很美,從未這麽美過,可是……這發型是怎麽回事?

“我未行過笈禮,所以發型還是梳辮子吧!”葉婉柔說着就要擡手拆掉自己頭上的發髻。這個髻不可随便梳,只有十四歲以上,定有婚約的未婚女子才可梳這樣的上有發髻,下有散發垂肩的發式。她與楚業揚的婚約怕是早已不做數了。所以……

月亭連忙制止住她的動作:“小姐不可拆,這是王爺特意交代奴婢做的。王爺說今天要為小姐行笈禮。”

什麽?葉婉柔無比震驚地看向月亭。行笈禮?誰來給行禮?先不說有沒有婚約的問題,單是長輩行禮這一點就是個問題。母親和劉嬷嬷都不在了,哪個長輩來給她插發簪行禮?

葉婉柔的疑問很快就有了答案。展雲風白衣翩然地來到二樓的卧房,看了她一眼後便徑直從首飾盒中選了一只造型簡單別致的玉簪,為跪拜在他面前的葉婉柔插戴在了頭頂梳好的發髻上。然後還十分可恨地認真說道:“今後就是大姑娘了,要懂事聽話,持家有禮。”

葉婉柔簡直不知自己此刻該擺什麽表情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