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焚心蝕骨
“不要!不要!我不吃!救命——”
葉婉柔在夢魇中苦苦掙紮。
夢中,彩鸾公主在強迫她吃一種鮮紅色的藥丸。
她知道,彩鸾公主一定是在害她,她不能吃!絕不能吃!
白瑾瑜站在床榻邊。
居高臨下的看着床榻上美麗而柔弱的女子,見她一臉的痛苦與驚懼。
他将人一把拉起,雙手握着她的肩膀,搖晃她,口中說道:“醒醒!醒一醒!”
事實上,他已經這麽試圖叫醒她幾次了。
但她一直神智不清,醒了又睡,睡了就不醒,一直在噩夢中喃喃求救。
先前,他随身的肅國皇醫給她施了針。現在看來,似乎也沒起到什麽作用。
白瑾瑜正這麽想着,葉婉柔突然驚叫着醒了過來。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額頭滿是汗珠,不停的大口喘息,看向白瑾瑜的眼神裏,充滿了驚懼與茫然。
白瑾瑜只得解釋:“不用怕,是我救了你,我是大肅國的皇子。”
他擡手,試圖想安撫地摸向葉婉柔的頭。
葉婉柔卻害怕的躲開了,并開口問道:“這是哪裏?”
白瑾瑜收回手,起身去桌案前倒茶,回道:“這裏是驿館。我們先在這裏暫住一日,明日我就帶你回大肅,到時,我會再找更好的皇醫為你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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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會在你這裏?”葉婉柔慌張不解地問。
白瑾瑜淺笑,答道:“為了救你,本皇子可是費了不少周折,死了不少的手下呢!”
葉婉柔雙手接過他遞來的茶盞,她真的感覺很喝,可是又憂心的看向白瑾瑜,謹慎地問道:“你不會給我下毒吧?”
白瑾瑜哭笑不得,轉身坐到桌案旁,笑道:“你現在已經中了毒,若是再中點毒,說不定以毒攻毒,你就好了呢!”
葉婉柔定定的看着他,直看得白瑾瑜渾身不自在,最後不得不懊惱地正色道:“放心喝吧!沒毒。”
葉婉柔雙手捧着那只茶盞,仰頭一口喝盡。
白瑾瑜起身又給她續了一杯。
葉婉柔連喝了三杯,然後才擺手示意不要了。
白瑾瑜見她此刻神智清醒,身體也沒什麽大礙,便說道:“我去安排一下,我們明天一早就離開這裏。”
葉婉柔見他起身,立刻出聲,急道:“我不跟你走。”
白瑾瑜停住腳步,問:“為什麽?”
葉婉柔直言道:“我又不認識你。”
白瑾瑜走回來,耐下心,說道:“算上這次,我們已經見過三次面了,這還不算認識嗎?”
葉婉柔無力的搖頭,心道:西肅國那麽遠,我怎麽可能背井離鄉,跟一個陌生人去那裏呢?不去!
白瑾瑜坐到床榻邊,說道:“我許你妃位如何?”
“妃?”葉婉柔突然覺得好笑,“正妃還是側妃?”
白瑾瑜被問怔了一下,正妃之位,由不得他定。
歷來皇子正妃,均有皇家宗祠選定。
他正欲開口解釋,就聽葉婉柔說道:“無論是正妃還是側妃,我都不稀罕。”
“晉姑娘……”白瑾瑜想到那日展雲風的一劍之仇,不甘心地說道,“我用皇子的身份向你保證,我就只納你一個側妃,正妃都只是皇家擺設,沒有皇子喜歡自己的正妃。都是寵愛自己選的側妃,我将來就只寵愛你一個。”
說着,他将右手握成拳,放在心口,以示承諾,道:“本皇子保證。”
葉婉柔懶懶看着,眼前這個男子,連她真實的姓名都不知道,居然信誓旦旦的在這裏說,會寵愛她一輩子。
男人,都善于信口開河,想當然的自以為是嗎?
葉婉柔問道:“為什麽?”
白瑾瑜又被問住了,他從未覺得自己這般口拙過,喜歡一個人的理由,應該是什麽?
因為第一次見面時她的回眸一笑嗎?
因為此刻她蒼白憔悴的模樣惹人憐愛嗎?
都不是。
更準确的原因應該是……讓那個高傲的厲王不高興!
沒人問過他為什麽喜歡。依稀記得,那人曾問過類似的,還不是為什麽喜歡,而是為什麽不喜歡。
女人是不是都喜歡問這類……難解又無關緊要的問題?
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
事情不仍是該怎樣便怎樣嗎?
葉婉柔撐坐在床榻上,漸漸皺眉,她後背的鞭傷突然開始發痛,而這個痛,越來越難以忍受,仿佛是傷口正在被強硬的撕裂開。
疼痛迅速蔓延開來,痛及全身。
白瑾瑜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見她突然脊背挺得僵硬筆直,雙手緊緊地握着被褥,面色蒼白中帶着越來越明顯的顫抖。
“怎麽了?”白瑾瑜去握她的肩膀。
葉婉柔搖頭,疼痛迅速而猛烈的蔓延了她的周身,有種蝕骨挖肉般的疼痛,使她全身忍不住的開始痙攣,額頭瞬間布滿冷汗。
“痛!”她終于叫出聲,疼得在床榻上抱着被子翻滾,撞得床體搖擺不定。
白瑾瑜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急問“哪裏痛?”
他起身,想去叫皇醫,沒等走到門口,葉婉柔竟從床榻上滾落到了地上。
白瑾瑜趕緊回去将她抱起,卻發現自己竟然根本抱不住她。
想不到這副纖細柔弱的小身子,此刻竟能爆發出這麽大的力量,她拼命的在地上翻滾着,顯然是已經痛到了極致。
白瑾瑜有心為她止痛,無奈之下,一掌擊向她的後頸,将人打暈。
他将人抱起,還不待将人放回床榻上,房門突然被人一腳踢開。
緊接着,他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懷裏的人,已經被以極快的速度奪了去。
白瑾瑜又不是不會武功之人,他下一個動作便是伸手去搶奪。可是,接他招的人,卻不是剛剛搶走他懷中人的那個了。
展雲風低頭看着自己懷中的葉婉柔。
小姑娘此時的樣子,極是狼狽,額角的發絲汗濕的貼着臉頰,嘴唇不知是被自己咬破的,還是剛剛掙紮時撞破的。此時,正流着鮮紅的血。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上挂着淚珠。牙齒也還緊緊的咬着,可以想見,剛剛是經歷了怎樣的痛苦。
展雲風拿起她的左手,翻開掌心來看,驚見那血紅色的脈線,已經延伸進了衣袖中。
展雲風順着脈線将衣袖向上撥,越向上,越心驚,眼看着那血色的脈線清晰的沿着手臂一路向上,看得展雲風手指不由得輕輕顫抖。
最後,脈線終于在剛過手肘的位置,停住了。
展雲風出聲,叫停正在打鬥的白瑾瑜和唐烨。
唐烨随即收手。
白瑾瑜站定,不滿地看着展雲風,說道:“厲王總是喜歡不請自來嗎?”
展雲風的表情很複雜,其中含着隐忍與急迫,厲聲問道:“你對她做了什麽?”
白瑾瑜被問得莫名其妙,一身紅色的錦衣把他的臉似乎都呈得發了紅,他氣惱答道:“本皇子什麽也沒對她做過!你休要把本皇子想得那般龌龊……”
展雲風打斷道:“你為她做了什麽醫治?”
白瑾瑜愣了下,看着葉婉柔慘白的面容,茫然地答道:“一個時辰前,讓皇醫為她施過針。有何問題?”
展雲風懶得解釋,抱着葉婉柔便離開了房間。
白瑾瑜在後面氣得一跺腳。
唐烨當先一步攔住他,用眼神警告他,不準追上去。
白瑾瑜冷哼一聲,說道:“本皇子為了她一路尋到這裏,費了很多心思,厲王将人帶走前,至少該說聲謝……”
話還未說完,就看到了驿館院內裏,被繩子困成粽子樣的一衆手下。
白瑾瑜不由罵道:“一群廢物!”
再擡頭看看那已經走得不見了蹤影的馬車,氣惱的踢飛了腳邊的一顆石子。
回到暫住的官邸。
展雲風小心地将葉婉柔放到床榻上,可她的身子剛被放好,便突然痙攣一般的抽搐了下。
随即,她驚恐而猛力的睜開眼,仿佛是從極其恐怖的噩夢中醒來。
當她看到自己身邊的人是展雲風時,竟是瞬間濕了眼眶。
她什麽也沒有講,但展雲風卻懂她此刻的心意。
展雲風握起她的手,輕聲說:“不怕,我不會讓你有事。”
葉婉柔被疼醒,很快就忍受不住,她用力地大口吸氣,不自主地翻滾身子,後背的傷口很快被掙開,鮮血沁濕了她背部的衣服。
展雲風知道封住她的穴道可以為她止痛,可是卻如施針一樣,會加速脈線的移動。
可是,看到她如此痛苦的樣子,他實在不忍,只能用內力封住她的幾處大穴,讓她先安靜的睡下,再另作打算。
展雲風命仆婦進來,為葉婉柔換衣服和包紮傷口,自己則快步去尋薛百草。
來到薛百草所在的房間。
房間裏,薛百草仿佛已經幾個日夜沒有睡過,更沒有洗漱過一般,蓬着一頭亂發,整個人被掩在一堆書籍和瓶瓶罐罐之中。
見到展雲風進來,薛百草眼中閃出興奮異常的光芒。
“想不到這世間真有這種藥存于世!”
薛百草一臉喜悅地對展雲風講道,表情像個孩童。
展雲風見他如此,以為此乃必是良藥,立刻問道:“可否解葉姑娘所中之毒?”
薛百草聞言眨巴眨巴小眼睛,搖頭,答的幹脆:“解不了。”
“你……”展雲風發現自己近來易怒,吸了口氣平穩住情緒,問道:“那這藥好在哪裏?”
薛百草反問:“我有說過這藥好了嗎?”
展雲風不滿地看着他,他這一臉的興奮高興,莫非不是發現了良藥?而是發現了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