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掙紮的決定

岑妩和尹柯表過三次白。

第一次是在剛知道自己喜歡尹柯之後他第一個生日。那個時候他說你這樣邬童會吃醋的,你以前可是只喜歡他的。

可是她和邬童都知道,那根本是不一樣的感情。

第二次是在畢業那天,他們歡呼着跳躍,在一起三三兩兩拍照。尹柯坐在位子上默不作聲。因為他故意搞砸了中考。

岑妩說和他合影,他同意了。看着拍立得出來的照片,岑妩說尹柯你長得真好看,難怪我這麽喜歡你。

尹柯只是勉強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似乎并沒有放在心上,也沒有給任何回應。

第三次就是在月亮島校門口,他生日那天。她準備了一個耳機送給他,想着就算表白被拒,也能當生日禮物送出去。

而就在今天,尹柯跟她說,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因為不知道怎麽拒絕才沒回應。

她不知道的是,尹柯在出教室的時候剛和邬童和班小松吵了一架,就是因為不去棒球隊訓練的事。他的情緒真的就在爆發點上,而岑妩就撞了過來。

岑妩渾渾噩噩地回了宣傳部,麻木地拿起畫筆繼續畫沒完成的漫畫。

筆下的尹柯她怎麽也畫不好,一次又一次地描。結果畫的亂七八糟。漸漸地,她開始看不清眼前的紙,越來越模糊,直到一滴眼淚落了下去,滴在了尹柯笑着的臉上。

常識回來鎖門,結果發現岑妩在裏面。

???

“岑妩?”他走進來,“你怎麽回來了?完事了?找的邬童還是尹柯?”

岑妩慌忙把臉上的淚水擦掉,快速換了一張紙,飛快地重新勾勒。她說:“都沒找到,他們才不願意呢。”

常識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文件,沒發現岑妩情緒的異樣,哀嚎了一聲:“天,那怎麽辦,我怎麽和文藝部交代?……你真的不主持嗎?”

岑妩頓住了。

她思忖了片刻,擡頭說:“爸爸,我跟你搭檔主持吧。”

學長自然同意,囑咐了她早點回家,就立刻去和學生會的其他部長報喜了。

室內安靜下來,岑妩放下畫筆,靠在了椅背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岑妩一個人待在宣傳部,不知不覺天都黑了。她畫完了棒球隊的建立,看了一眼時間,準備回家。

忽然,手機響了。

是邬童。

奇怪,這家夥聯系她基本都是微信,出了什麽事要打電話找她?

“喂,怎麽了?”

邬童的聲音有點急,還刻意壓低:“——岑岑,尹柯離家出走了!”

岑妩一下子站了起來,凳子發出難聽的一聲吱呀。

她腦中忽然回憶起今天下午尹柯的異常低落。

“你怎麽知道?你在哪?”岑妩着急地問。

“我在尹柯家門口,陶老師都來了,我偷聽到的。”邬童啧了一聲,“尹柯不接電話,他們分頭去找了。”

他會去哪?岑妩感覺腦子裏一片混亂,尹柯剛剛拒絕她的事情早就被抛到了腦後。

邬童:“尹柯平時就是學習和畫畫,這樣,我回中加初中部去看看,你去咱們學校找找,畫室之類的地方。”

“好好好,我現在正好在學校,馬上過去!随時聯系!”

邬童來不及思考她為什麽這個時候還在學校,直接挂了電話。

岑妩直接奔下了樓。

推開畫室的門,打開燈,沒有尹柯。

她又去教學樓,到了六班的教室,依舊沒有尹柯的身影。

尹柯除了學習,愛好就是畫畫和棒球,畫室沒有,那就去棒球場!

可是棒球場上也沒有。

岑妩氣喘籲籲,茫然地看着周圍。

她握緊手中的手機,期待着邬童能打來電話說他找到了。

她試探性地給尹柯打電話,一次又一次,始終是沒有人接聽。

尹柯,你到底去哪了?

你不喜歡我就算了,我不會再讓你為難了,你到底遇到了什麽?

在路過更衣室的時候,她忽然發現男生更衣室露着一條縫裏面有光線。岑妩咽了咽口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透過縫隙,她看到一個男生的身影,他開着櫃門,手上輕輕撫摸着自己的棒球服。

岑妩感覺剎那間心落地了。輕輕敲了敲門,尹柯沒有反應。她叫了一聲他的名字,緩緩開門走進去,害怕吓到他。

許久,尹柯關上櫃門,閉眼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尹柯。”岑妩站在他身後輕聲開口,咬了咬嘴唇,“沒關系的,不管你發生了什麽事,我們都會在你身邊的。”

尹柯就這麽背對着她站着,微垂着頭,書包扔在一邊。在岑妩還沒想好下一句說什麽的時候,他轉過身,和岑妩對視。

“岑妩,我真的沒有自由,我很累。”

岑妩看着他疲憊的樣子覺得眼眶發熱。她想過去安慰他,卻聽到他接下來說的話:

“——所以,我們以後盡量少見面吧,對你對我,都好。”

岑妩眨眨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說你喜歡我,到底是不是因為你不怕跟我說話。這不是喜歡,是一種依賴。”尹柯的聲音裏充滿了疲倦,“所以,對不起。”

岑妩張了張嘴,覺得呼吸都變得困難。許久,她艱難地點點頭,然後微微向上看不讓眼淚留下來。

她感覺整個空間裏充滿了尴尬,一雙手無處可放,眼睛無處可看。

轉過身,離開了更衣室。

她說,好,我知道了。

一出門,眼淚奪眶而出。

她小跑着到沒人的地方,放聲大哭。

如果早知道,自己一直都給尹柯帶來這麽大的困擾,她一定早早遠離他。也是,他那麽善良的人,對誰都好,肯定不會說出來的。

他現在得有多難過,才會下定決心把話跟她說清楚。

……

對不起尹柯,一直以來她都太自私了。

……

許久,她才緩過來,給邬童發了個微信說找到尹柯了,就在學校,朝操場走過去了。自己則緩緩離開了學校。

從那之後,岑妩一次也沒見過尹柯。兩人不同班,尹柯課間時間也都在學習,如果不是故意,兩人碰上的幾率也不是很大。

岑妩聽邬童說他和尹柯和好了,所以她也不敢找邬童,生怕他看出她和尹柯發生矛盾刨根問底。

她的課餘時間全部泡在了學生會裏,答應了學長要一起主持,所以已經開始寫稿。另外校報也不能耽誤。整個人忙得跟陀螺一樣,反而沒有閑工夫去想尹柯了。

只是那本剛開始畫的棒球少年的漫畫,就這樣被鎖進了抽屜。

岑妩越來越少開口說話,除了主持人坐在一起對稿,她基本都是沉默。

學長發現了不對,在兩個人的時候,他在她面前蹲下來,拍了拍她:“閨女,你是最近太累了嗎?你這樣我很害怕,另外那個男主持刺激你了嗎?”

岑妩搖搖頭:“可能是事情太多了,校報,主持,我都好久沒好好學習了。”

學長摸摸她的頭,嘆了一聲:“也是,校報基本都是你在撐着。這樣,我讓冬瓜先接手好了,你先忙完主持。”

“嗯。”她頓了頓,猶豫地補充,“……那棒球隊的專欄圖片,還是你去照吧,冬瓜的拍照技術我不太信任。”

“好,我抽空就去。”

學長離開了,岑妩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緩緩嘆了口氣。

她知道,最近說話太少了,學長在擔心她,擔心她的狀态回到初中。

岑妩從小就有社交心理障礙,偏向于異性恐懼。小學的時候父母只以為她是害羞,因為她對一起長大的邬童就沒有反應。後來發現問題越來越嚴重,初一的時候她甚至不敢和邬童以外的任何男生講話。

父母帶她看了心理醫生,常識就是那個心理醫生的兒子。所以,常識在他爸專業知識的指導下,成為第二個能和岑妩正常交流的男生。

初二,她和尹柯的距離變近了,她驚喜的發現自己不怕尹柯,可能是他身上的氣息太溫和了,能夠溫暖到她。

剛換完座位,尹柯發現她在看他,就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跟她說了此生第一句話:

“你好,我是尹柯。如果……你以後有什麽問題,可以盡管問我,我能幫忙的一定幫忙。”

他的那個笑容一直刻在岑妩腦海裏。

之後坐在尹柯旁邊的邬童切了一聲:“不用了,她有問題找我就行了。”

岑妩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你自己都是個問題,先把你自己解決了吧。”

尹柯驚訝,看看邬童又看看她:“你,你們……很熟啊?”因為岑妩幾乎和班裏的男生完全沒有交流,而她居然能用那麽生動的表情說出一句不給邬童面子的話,實在是奇怪。

邬童翻了個白眼,瞥向尹柯:“她是我鄰居,一起長大的,身上有幾塊胎記我都知道。”

……

岑妩瞪眼,示意他不要胡說八道。

尹柯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謝謝,我有問題會找你的。”岑妩小聲跟尹柯說。

……

然後邬童愣了,站起身走到岑妩身邊,左看右看,捏了捏她的臉,又摸了摸她的額頭。半天才吐出一句:“岑妩,你沒事吧?”

尹柯莫名其妙地看着邬童,不知道兩人在搞什麽。

岑妩一把揮開邬童的手,“幹嘛!男女授受不親!”

“不是——”邬童睜大了眼,又看向尹柯,“我剛剛不是幻聽吧?她是不是和你說話了?”

尹柯不明所以地點點頭:“是啊,怎麽了?”

邬童手忙腳亂都不知道該指哪,“你你你……岑妩,你不怕尹柯?”

尹柯:“為什麽怕我?”

岑妩低着頭,自己也說不清。反正,她回過神來,已經說出那句話了,而且完全沒有心理壓力,她還能注視着尹柯的眼睛,一點不害怕。

邬童回到座位,伸長手臂拍了拍尹柯肩膀:“兄弟,你麻煩了。”

尹柯:???

邬童指指岑妩:“她從小能正常交流的男生不超過兩個,現在你成為第三個了。這意味着她如果想和男生說話,你是唯一的三分之一可能。”

一來二去,尹柯明白了岑妩有心理障礙,一向老好人的他很自然地說:“沒關系啊,反正說說話又不費力。岑妩,如果邬童不在你想聊天,盡管找我好了。”

然後,他露出一個讓她永生難忘的微笑,很陽光,在她充滿陰霾的心裏驅逐了所有陰影。

之後,岑妩和他越來越熟悉,在心理醫生的幫助下她的病情也得到了緩解。尹柯說,既然你和邬童說話沒有問題,那你幹脆把周圍所有男生都想象成邬童,是不是會有幫助?

邬童立刻不樂意了:“什麽叫把周圍男生都想象成我?我和他們哪裏像了?是随便就能替換記憶的嗎?”

尹柯:“這不是為了幫岑妩嗎,你作為青梅竹馬就犧牲一下吧。”

從那以後,盡管心理醫生說她已經完全恢複健康,但周圍男生在她眼裏都是邬童。只除了尹柯。

至于學長,他已經直接跟她爸爸跨到了一個級別,不是男生行列。

尹柯對她這麽好,還拉她進入棒球隊,這麽熱心地幫她克服心理障礙。她卻一直給他帶來困擾。

這真是太糟糕了。

棒球隊有了新的器材,焦耳及時通知給了岑妩,讓她趕緊來拍。岑妩自然是不會去的,于是去的人就成了常識。

邬童看到那個大高個走進棒球部,放下球棒走了過去。

“喂,怎麽是你過來?宣傳部沒人了嗎?”

常識啪啪拍了幾張,才直起身回話:“怎麽,嫌棄我啊?”

邬童切了一聲:“哪敢啊——部長都親自上陣了。岑妩呢?感覺最近都沒怎麽見她。”

常識低頭看照片:“她最近太忙了,我就換了個人管校報,她怕其他人把你們拍醜,就支使我來了。”

說着他又舉起相機示意邬童笑一個。

邬童配合着擺了個POSE。

“校報就跟她孩子一樣,怎麽說撒手就撒手了啊?”

常識嘆了口氣,朝另一邊招了招手:“來尹柯,給你拍個照,你帥一點姿勢。”

尹柯不明所以,走近之後配合着揮了下棒。

常識回過頭跟邬童說:“那沒辦法啊,她最近在寫校慶主持稿,還得弄真人秀期間的校園宣傳,又是個學霸,整個人都憔悴了。”

“哈?主持?”邬童短促地笑了聲,“岑妩還能主持?真是厲害了,幾年前連和人說話都怕。”

一旁的尹柯聽到正了正帽子,默不作聲回到了原處,不參與話題。

“行了,素材夠了,你們好好練,我先走了。”常識回看了一下照片,覺得挺滿意,于是收拾東西回家。

第二天中午,常識和岑妩面對面吃午飯,邊商讨這一期校報的情況。

因為在拍真人秀,食堂裏人衆多,都在窗口處聚集。

尹柯帶着大明星郁風買晚飯,和邬童班小松一同找地方坐。

邬童看到了正面對自己的岑妩,端着飯盤走過去,班小松和郁風也跟上。尹柯看了一眼那個方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跟了過去。

岑妩正說這話,忽然聽到邬童的聲音:“喂,岑岑,最近見你一面真難啊。”

他單手插褲袋,居高臨下看着她。

班小松拉着郁風:“來來來,郁風,我們這邊坐。”然後他拉着郁風面對面在和岑妩隔了一個座位的地方坐下。

他們的另一個方向迅速坐滿了圍觀同學。

岑妩:“……最近比較累。”

她知道尹柯就站在邬童身後,一擡頭就能看見。可是她就低着目光,完全不看。

常識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來,邬童,這邊坐。尹柯,你也坐。”

邬童當然知道常識是什麽心思,只是嘲諷地笑了一聲,便轉身坐在了常識身邊。

只剩下岑妩身邊一個座位,尹柯舉着飯盤,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邬童坐下之後已經舉起筷子了,發現尹柯還站着,“喂尹柯,你還站着幹什麽?坐下吃啊,趕緊的,一會還有事呢。”

尹柯的喉結動了動,抿了抿嘴唇,仿佛進行了一番心理鬥争,最終還是挪動了步子,走到岑妩旁邊。

岑妩放下筷子,擡起頭淡淡道:“我吃飽了,先走了。”

常識敲了敲桌子:“你最近這麽累,吃這麽點可不行,再吃兩口吧。”

她搖搖頭:“不了,吃不下了。”站起身,和周圍的人打招呼,“我先走了,你們好好吃。”

然後便端着盤子直接離開。

……

然後常識、邬童、班小松全都把目光投向剛坐下的尹柯。就連搞不清楚狀況的大明星郁風都嚼着雞腿看着尹柯。

然而尹柯什麽都沒說,拿起筷子,語氣平淡:“趕緊吃吧,邬童你不是一會還有事呢嗎。”

大庭廣衆之下,誰也沒多問,但氣氛就這麽尴尬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太忙了摸摸寶貝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