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我想看你拿冠軍
寒假開始，U18棒球聯賽雙清市預選賽的決賽終于拉開了帷幕。
岑妩一大清早便起床收拾東西，反複檢查了無數次相機的電量、備用儲存卡以及鏡頭。她對着鏡子，看着裏面梳着馬尾的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就是今天了，今天再贏一場，小熊隊就可以去全國大賽了。
岑妩合好相機包，戴上一旁的黑色棒球帽，轉身離開家門。
決賽的賽場十分大，岑妩第一次拍攝這種大型的比賽，整個人變成了剛進大觀園的劉姥姥，茫然好奇地看着周圍。
初中的比賽遠不及這個的規模，岑妩想，她大概是用上了一年的運氣，能看到那群少年、能看到邬童和尹柯能夠再一起并肩作戰，站上這麽大的賽場。
看臺上幾乎座無虛席，隊員還未入場就已經紛紛拿起應援牌歡呼着為自己喜歡的隊伍加油助威。
因為是決賽的關系，許多社會上的媒體也都來到現場，電視臺更有現場直播。岑妩帶着賽會發給學校的記者證，坐在其中很是局促。
不過還好，常識知道是決賽，他也一起來了。
他感慨：“之前初中的時候，我拍棒球隊那群小孩，都沒這麽激動過。”
那個時候的小打小鬧，和如今快要成年的他們當然不可同日而語。
岑妩的初中校友大米作為中加的記者坐在了岑妩旁邊。
常識和她打了個招呼，大米說：“沒想到，小熊隊真的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岑妩嘆道：“是啊，為了今天，他們付出了太多太多，不管是我們看見的……還是沒看見的。”
“有邬童在，小熊隊的實力也不弱。”大米說。
“不。”岑妩轉過頭和大米對視，一字一句認真地說，“不只是邬童，還有尹柯，班小松，焦耳，譚耀耀，張誠，陶西，栗梓……他們所有人，組成了很強的小熊隊。”
大米怔了一下，然後露出一個微笑：“那我們就各自為自己的學校加油吧。”
兩隊隊員入場，歡呼聲震天而起，兩隊均是信心滿滿，隊員的表情格外堅毅，岑妩周圍快門聲不斷。
她去拍熱身照，正好聽到陶西的戰前動員。每個人都是為了拿冠軍來的，即使在其他人看來小熊隊在銀鷹隊面前不值一提，但他們所有人都對“能拿冠軍”一事深信不疑。
比賽即将開始，岑妩要回到記者席，她忽然大喊了一聲尹柯的名字。
往前走的少年回過頭，雖然逆光晃眼，但她還是擡高了自己的帽檐，對所有的隊員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她高聲喊道：
“我想看你們拿冠軍——”
離他們近的看臺上的觀衆能隐隐聽到，當即開始歡呼小熊加油。遠的觀衆看其他人歡呼也跟着此起彼伏。銀鷹隊的粉絲不甘落後。在加油聲中，比賽正式打響。
比賽開始，陸通作為第四棒一下子打出個全壘打，岑妩震驚地差點沒把早飯吐出來。
……那個家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厲害了？
不，不只是他。棒球隊的每一個人，哪怕到了第七第八第九棒這樣的位置，都已經不是剛開學的他們。
然而從第二局開始，比賽就沒那麽容易了，雙方彼此一分都拿不到，尤其是銀鷹隊的一號杜棠上場之後，尹柯居然被三振出局！
記者席噓聲四起，有些還在交頭接耳，讨論原本這麽看好的選手居然沒能上壘直接一出了。
岑妩感覺雙手發涼，一月的風特別冷，她穿着大衣依舊感覺不到暖意。
她看着選手區尹柯回來和教練以及隊友讨論，所有人嚴肅的表情讓人膽戰心驚。
銀鷹隊還是追回了兩分。
小熊隊仿佛燃起了鬥志，拼死也要上壘，然後陸通就打出了本場的第二個全壘打。
岑妩一下子站了起來，全場的叫好聲，又是一陣按快門的節奏。她默默決定回去以後給陸通做個個人專訪。
此時，小熊隊領先銀鷹隊四分，對方只需三人上壘後接一個全壘打便可追平。
岑妩在胸前做着祈禱的手勢。她相信那群少年們，她知道他們可以做到。
一路走來，那群少年們從夏天到冬天的艱苦訓練終于走到了這一天。
他們經歷了棒球隊的解散、重新建立，從沒有資金到有完備的訓練設施，從一群不怎麽會打棒球的菜鳥變成了能夠和五連霸強校對壘的一只強隊，等的就是這一天，和所有人、和全國其他強隊證明自己的機會。
……
“九局上半，邬童仍然狀态神勇，一上來就打了兩只好球，銀鷹隊的打者被追逼，第三球倉促揮棒，打出了一個平飛球！……哎呀，球直接奔向了邬童，重重地砸在了邬童的肩膀上！”
賽場上的所有人都是一驚，尹柯立刻站起來拿下護具，教練陶西也立刻就變了表情，小熊隊的防守隊員喊話問情況。從直播屏的角度看，邬童的表情十分難受，左手死死按着肩膀。然而他還是選擇站了起來，向對手以及對手表示沒事。
隊員們互相加油吶喊，回到了屬于自己的位置。
然而邬童還是受到了影響，他強忍着肩膀的疼痛投出一個又一個球——如果能再有一個投手，一個哪怕比邬童遜色一些的投手，今天的比賽可能不是這樣。
最終，銀鷹隊打出全壘打，瞬間追平比分。
岑妩咽了口口水，覺得渾身冷汗。之後，銀鷹隊反超，他們的粉絲開始了震天的歡呼，大米連拍了幾張之後，輕聲安慰岑妩：“小熊隊真的很厲害了，只是唯一的王牌投手受傷，這是致命的。”
岑妩搖搖頭。不，還有一次機會，最後一次進攻的機會！
得分，他們有希望反超并獲得冠軍；不得分，冠軍拱手讓給中加。
小熊隊的每一個人深知這點，他們上場的氣勢感染到了每一個人。
每一次揮棒，每一個打者都使出最大的力氣，為了去全國大賽的心願，他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
大米顫抖着聲音說：“我……我感覺，小熊隊的氣勢好可怕……”
岑妩的心跳極快，看到尹柯安全上壘的那一刻她站起身握拳大喊了一聲“yes”！眼眶立刻紅了，淚水轉來轉去。
之後，班小松的擊打也使兩人站到了一二壘上。
這個時候，不止小熊隊，銀鷹隊的所有人也屏住了呼吸。下一棒開始，但凡有人能夠打出全壘打，銀鷹隊的王者之位便要讓給小熊隊這個本年度最大黑馬來坐了。
大米已經沒心情再插科打诨，岑妩也目不轉睛地盯着下一個上場的邬童。
奮力一擊——
三人開始奔跑。
噗通。噗通。
球飛向了場外。
……他們還沒上壘。
加油啊，快跑啊，球你也快飛啊——
“哇啊——！銀鷹隊的外野手跳上了護欄！把邬童擊向場外的球穩穩地接住！截殺！出局——”
……
岑妩感覺眼前一片空白，周圍寧靜得只剩下了呼吸聲。
……
常識傳來長長的一聲嘆息。大米後知後覺地跳了起來。
……
班小松全力奔向本壘。
忍了許久的淚水終于奪眶而出。
結束了。
棒球聯賽。
可是棒球隊員們的榮耀銘刻在了這個冬天。
雖然他們止步于此，但不永遠止步于此。
她顧不及擦幹淚水，在得到允許之後奔到賽場，她要在第一時間近距離記錄下這群英雄的全部，她要讓所有人知道，小熊隊是月亮島的驕傲。
當雙方脫帽握手的時候，岑妩也摘下了帽子。
……
在隊員退出賽場，走向安全通道的時候，尹柯班小松邬童三人落在最後。
他們三個都沉默不語，各有各的憂愁。
輸了比賽，當然都不開心。
岑妩站在通道口前，帽子挂在相機包上。她和每一個隊員說了加油。輪到尹柯的時候，她忽然跳起來猛地一把就抱住了尹柯。
對方的手尬在了原地，擡起來放哪都不對。
邬童拉長聲音“喔”了一聲，然後揪住想看熱鬧的班小松，“你瞎湊什麽，不怕長針眼啊？”
班小松：“長、長什麽針眼？同樣是輸了比賽，為什麽都沒人給我一個擁抱呢？”
邬童切了一聲：“怎麽，你這麽想要啊，要不要我給你啊？”說着他張開雙臂往班小松的方向走了幾步。
班小松立刻跳開，一臉嫌棄：“別別別邬童，你還是算了，我……我去追焦耳他們了。”然後他跑着進了通道。
“……”邬童瞪大了眼，看了一旁還石化的兩個人，然後喊叫着朝班小松追去，“喂班小松你還敢嫌棄我？我都沒嫌棄你……你給我站住！……”
尹柯找回了知覺，他輕輕拍了拍岑妩的後背：“今天我爸媽都來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岑妩的情緒還沒平複，聽到他的聲音更想哭，啞着嗓子：“我知道，我一進場就看到他們倆了，你熱身的時候還跟他們示意了。”
“……”他看了看父母的方向，沒發現什麽。
察覺到那他扭頭的動作，岑妩悶悶地說：“放心，這是你爸媽的死角，我計算過的，他們看不到。不然我也不敢沖上來。”
“……哦。”聽到這個，尹柯似乎放心了許多，沒逼着她趕緊撒手。他呼了口氣，感覺到岑妩還在一抽一抽的，無奈，“比賽輸了我都沒哭呢，你哭這麽傷心做什麽？”
“因為你們都不哭啊，所以我替你們哭。”岑妩說了一句動漫裏的名言。
她聽到兩秒之後耳邊傳來尹柯微弱的一聲嘆息。
他沒再說話。
原本輸了比賽的情緒就不可能一時半會緩過來，被岑妩這麽一抱一哭一句話，他的情緒重新湧了上來。
岑妩聽到尹柯一聲吸氣，然後他的喉結滑動了一下，就貼着她的手臂。
？
她剛想擡頭看，尹柯就擡起一只手摘下了他的棒球帽，扣在了岑妩頭上，擋住了她的視線。
“——送給你，雖然這次沒贏比賽。”
他之前送她的雅林隊棒球帽現在就在她的相機包上挂着，然後頭上又多了一個小熊隊的藍色棒球帽。
岑妩感覺現在渾身上下都被尹柯的氣息包圍着。
之前是岑妩緊緊地抱着尹柯，現在她想松開手臂看看他，卻被他壓了回去：“別看了。”
男生和女生的力量還是有差距的。
況且，反正她也不想離開尹柯的懷抱……
就算不看，她也清楚，尹柯如果沒哭，那眼眶也一定是通紅的。他不想被別人看到。
兩人走出通道的時候，邬童抱着手臂、旁邊站着班小松看着他們。尹柯的棒球帽跑到了岑妩頭上，岑妩低着頭根本不敢看眼前的人。
可以理解為不好意思，也可以解釋為她不想暴露自己過腫的雙眼。
邬童啧啧兩聲：“時間夠長的啊，尹柯。”
尹柯吸了吸鼻子，看向一邊，壓根不理邬童。
班小松：“哎尹柯，你怎麽把帽子給岑妩了？她開始不是戴着自己的棒球帽的嗎？我還記得呢，邬童說那是中加的帽子。”
邬童切了一聲：“之前的也好，現在的也好，岑妩都只戴尹柯送她的帽子，既然送了新的，原來那個當然就不戴了。”
班小松大叫了一聲：“怎麽能這樣！尹柯，你怎麽能把棒球帽随便送給別人呢？難道你以後不打棒球了嗎？”
……
這奇怪的腦回路。
岑妩來不及吐槽，就聽到尹柯用稍微有些疑惑的語氣說：“我們每人不是有好幾個棒球帽的嗎？我送一個給岑妩……也沒什麽影響吧。”
“哎班小松，你這個人這麽不識時務呢？別說每人有好幾個，就算只有一個，尹柯送給岑妩又怎麽了？重做一批不就好了！”邬童露着虎牙笑得像個吃瓜群衆，“是吧尹柯？”
岑妩低着頭上去踢了邬童一腳。
邬童吃痛，哎喲了一聲，睜大眼：“岑妩，你不知道我今天負傷了嗎？你還敢踢我？踢壞了我以後你上場投球啊？”
“……”岑妩涼涼地瞥了他一眼，雖然他肩膀疼是真的，但現在還不着急去醫院可見也不是什麽急事，而且她踢的是小腿，也沒真用力，感慨邬童生活全靠演技。
邬童看到了她像兔子一樣的雙眼，立刻又愉快了：“哎呀，哭這麽傷心啊。為了感謝你，要不要我也把我的帽子送給你啊？”說着他居然就要摘帽子。
岑妩立刻後退一步，站到尹柯身後，探出一個頭：“你可算了吧！你的帽子上全是你的汗，我才不要！”
尹柯回頭：“……我的帽子上也有汗。”
岑妩：“你的怎麽能叫汗呢？你那叫榮耀的象征。”
邬童感覺人格被羞辱了，諷刺道：“岑妩就是為了你的汗才要的，你給她個新的她還不一定喜歡。你信不信，晚上她可能還抱着你的帽子入睡……”
聽他越說越離譜岑妩忍無可忍，跑上前去追着邬童打。
……
尹柯舒了口氣，看着打打鬧鬧的二人，露出一個笑容。
邬童爸爸看了電視直播，知道邬童肩膀受了傷，此時已經開着車親自來到了賽場外。
岑妩跑回來和尹柯說：“邬童爸爸接他回家，想順便把我捎回去……”
尹柯點點頭：“嗯，那你回去吧，比等公交方便。”畢竟她家別墅區附近的公交站并不怎麽近。
岑妩有些舍不得：“就這麽跟你說再見了啊……”
“你不是戴着我的帽子呢嗎。”他屈起手指敲了敲岑妩的帽檐，“再說了，我爸媽在那邊等我呢，我也要回家了。”
岑妩還是哼哼唧唧的不願意動。
“怎麽了？”
岑妩：“放寒假了啊……我們是不是一個寒假都沒法見面了？”
“……”尹柯深吸了口氣，想了想，“你要過生日了吧？到時候我去給你過生日啊，還能見面的。”
岑妩“哦對”了一聲，立刻興奮起來，“真的嗎？你要給我過生日？太棒了！”她轉了轉眼珠，“叫上邬童和班小松一起好不好？”
尹柯愣了愣：“叫他們……？”
岑妩補充：“我怕你一個人來尴尬。”
“……好吧。”尹柯無奈。
其實他不尴尬。
岑妩笑眯眯，一臉谄媚：“尹柯，那是不是我生日你要送我禮物呀？”
“嗯，”尹柯理所應當地點點頭，“你有想要的？”
“當然有！是不是我想要什麽你都答應我？”岑妩繼續引誘。
“……”尹柯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又不知道是什麽，想了半天，覺得岑妩最過分也就是再表白一次，趁火打劫讓他同意，“……嗯。”
“那就太好了！”岑妩眉開眼笑，“到時候我再聯系你哈！邬童叫我了，我先走了，拜拜！”
尹柯看着她歡快的背影，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坑。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有人在微博上發圖片問我劇中校慶上的主持人小姐姐的事情，哈哈哈可以把她直接當成岑妩的人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