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中再遇

韓靈玉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暈過去的,只記得江水冰寒,味道也不怎麽好,也不知道大家游了多久,到最後,所有人都不再掙紮了,順流而下。

迷迷糊糊中,仿佛撞到一個堅硬的東西,接着,便徹底暈過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韓靈玉只覺得遍體生寒,一個機靈坐了起來,嘩的一聲吐出一口鹹澀的江水,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塊礁石上,石頭只能容下半人,雙腿還浸泡在水中。

韓靈玉忙站起身,濕漉漉的衣裳貼在身上,江風吹來,凍得直打哆嗦,環顧四周,卻看不見其他人的身影。

“喬叔,小團子,黑虎,周二……”

天已經黑透了,江面上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只聽見湍急的水流聲,像是野獸的嘶吼。

韓靈玉抱着胳膊直發抖,她從小就怕黑,自己獨自站在大江之中,早吓得腿腳發軟,一陣風都能将她吹得搖搖晃晃。

“爹,爹,快來救救孩兒。”韓靈玉想起那個老眼昏花的小老頭,忍不住放聲大哭。

“爹,喬叔……”

喊了一陣,韓靈玉絕望地蹲在江石上,忽然有什麽東西碰了一下她的腳。

“鬼啊。”

只見水中深處一只白森森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腳踝。

韓靈玉大喊大叫着栽倒進江水中,咕咚咕咚地嗆了幾大口水,拼命掙紮着往水面游,身體卻不受控制的往下沉。

要死了要死了,韓靈玉的臉憋得青紫。

忽然有什麽東西抓住了她的領子,像提小雞兒似的一把将她提到半空中。

韓靈玉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口中的水全噴到面前一張慘白的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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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鬼啊——”

韓靈玉的半個身子在水面上,四肢一陣撲騰,抓着他的人噗嗤一聲笑了,将韓靈玉吓得一愣,仔細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她最讨厭最避之不及的那個人。

“呦,幾天不見,韓公子都開始哭爹喊娘了。”抹掉臉上某人的口水,李簡一臉笑嘻嘻地道,“怎麽像個娘們兒似的。”

“臭流氓,放開我!”

臭流氓真就放手,韓靈玉又落入水中,又嗆了兩口水,急忙拉住李簡的手。

“剛剛不是喊我臭流氓,讓我放手的嗎,怎麽現在抓我手抓這麽緊?”

君子不與小人計較,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忍忍忍。

韓靈玉抓着李簡的手,他的在水中泡的發皺慘白,冰寒透涼的像死人的手,此刻卻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你不是被土匪搶走了嗎,為什麽跑這裏來吓我?”

韓靈玉借着李簡的手,努力向往石頭上爬,好不容易爬上石頭,石頭太小,兩人只好面貼面。

只見黑夜裏,李簡的一雙眼睛熠熠生輝,一眼望進去,燦若星河,他的身體卻石頭做的,一動不動地任她握着手,只管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看。

兩廂對望,一股尴尬氣氛升起。

“……你是死的嗎,盯着我幹嘛?”難道我臉上長了朵花,韓靈玉動作僵硬地摸了摸鼻子。

李簡的呼吸打在她臉上,有濕又暖。

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手還握着對方的手,韓靈玉尴尬地松開,道:“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難道在京城訛我沒訛夠,還跟到江裏來繼續訛我?

要不要我頒個年度訛人大獎給你啊騷年。

“是誰剛剛在水裏哭爹喊娘的,我是聞聲趕來救人的,沒想到是你。”

李簡嘴上帶着點嫌棄的意味,其實早在聽見她聲音的那刻,他就認出是她了,在水中游得筋疲力盡,才找到她。

“我信你個鬼。”韓靈玉堅信,他肯定是來繼續訛她的。

李簡忽然俯身,臉頰幾乎要貼在她的臉上。

“你你你……幹什麽,大老爺們,拉拉扯扯……成……成何體統。”

韓靈玉一陣心慌,她雖然扮作男人卻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娥,這麽一個高高大大,長得也還順眼的男人貼在自己身上,難免會有些害羞。

“你都說了是大老爺們,還怕什麽?”李簡将她裹在懷裏,生怕這麽一個小人兒,一眨眼又從眼皮子下被別人害了。

那日他從軍營中脫逃,追到臨陽,卻聽當地的百姓紛紛議論江中發生的事,頓時如五雷轟頂,急忙租了渡船,在江中找尋,等找到這片暗礁區,船不能行,只好棄了船。從早上找到晚上,直到聽到她聲音,才覺得身上有了一絲人氣,此刻離她這麽緊,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歡喜,恨不得将人綁在腰上,随身帶着才好。

“變态,死斷袖。”韓靈玉将他推開,不想把人推了下去。

“罷了罷了,石頭太小,索性讓給你罷。”

李簡泡在水中,貼着石頭,韓靈玉便坐了下來,心中對李簡生出一絲好感。

“對了,你叫什麽?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李……”李簡忙緘口。

“說呀,李什麽?”

“李……李景明。”從此,天下就只有李景明了。

韓靈玉暗笑道,想不到這麽一個地痞流氓,名字還挺文雅的。

韓靈玉正要問他京城這麽多王公貴族,為什麽單單訛上她,還未開口,就聽遠處傳來一陣槳聲,有火把在不遠處跳動。

“定是有漁船經過了。”韓靈玉高興地站起身,大叫,“喂,有人嗎,救命啊,快救救我們。”

誰家漁船半夜走這種地方,李簡正要攔着她,已經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四周有水聲在靠近。

“太好了,我們的救了。”韓靈玉高興的跳腳,“李景明,快上來,我們有救了。”

李簡心裏有不祥的預感,總覺得來者不善,正要提醒韓靈玉,一張大網突然從天而降。

————

這次又是什麽鬼地方?韓靈玉睜開眼,只見四周點着火把,寒風陣陣,将火把吹得左右擺動。

“嘶……”

韓靈玉動了動肩膀,身上傳來一陣刺痛,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被麻繩五花大綁的像個粽子,李景明也像個粽子一樣綁在她身邊,睡得正沉。

不遠處圍着一群人,光線太暗看不分明,只能隐約辨認出那群人圍着一堆篝火,大刺刺地互相推搡,祝酒。

“大哥,我敬你一杯,我就說跟着大哥有肉吃,今天大哥果然帶着我們幹了票大的。”一個粗犷的聲音喜滋滋道。

“就是就是,大哥我也敬你一杯,這次不僅劫財,還劫到兩個小白臉,荒山野嶺,雖然劫不到妞子,能劫到兩個細皮嫩肉的小子也是不錯。”

“……”日了,這些劫匪居然連男的不放過,禽|獸!

韓靈玉往身邊的另一個禽|獸身上看了一眼,頓時覺得跟這些人相比,李簡簡直就是個正人君子了。

“你大爺的,都這個時候了,還睡得像個死豬。”韓靈玉一腳蹬在李簡臉上,她腳上沾着沙土,李簡的臉上赫然出現了一只大腳印。

“……”

這一腳果然見效了,地上的人悠悠轉醒,龇着牙,一臉茫然道:“誰踹我?”

韓靈玉的眼神躲閃,道:“小聲點,我們被劫|色了。”

“……”李簡的神色更茫然了,順着韓靈玉的眼神望去,便看見那群正在大吃大喝的亡命之徒。

這群人不是別人,正是一群剛從死牢中逃出來的囚犯。因最近地方動亂,賊寇叢生,衙門被賊寇攪的不得安生,一時看守不嚴,才讓他們殺了數十個獄卒,逃了出來。

這群人一逃出來,就隐藏在附近的荒山上,只因他們行事殘忍,殺人如麻,朝廷又沒有精力來管他們,他們便在淮河岸邊做了江洋大盜,對來往的船只行人能搶則搶,不能搶則殺之。

不過這些人從不到村子裏,這也算他們的一點點善心。

這群人正吃得高興,忽然聽到角落裏的動靜,扭頭一看,見他們兩個醒了,一個絡腮胡子的壯漢興沖沖道:

“嘿嘿嘿~~~~大哥,美人兒醒了。”

這人笑的十分猥瑣,露出一口大黃牙,韓靈玉差點沒把隔夜飯惡心出來。

那個被叫做的大哥也是個七尺壯漢,身上肌肉虬結,滿臉橫肉,神情卻很嚴肅。

“兄弟們幾個都好幾天沒沾腥了,那個小個兒長得最為細嫩,就留給大哥享用,這個壯實點的,就給兄弟們解解饞如何?”絡腮胡搓着一雙粗手,提議道。

“是啊,大哥,我等饞的等不及了。”

周圍的大漢紛紛附和。

韓靈玉見大事不妙,心裏一陣慌亂,沒想到自己竟然要栽在幾個臭男人手上了,偷偷踢了踢身邊的李簡,道:

“你楞着幹嘛,還不快想想辦法了,我們兩個的貞|操就要保不住了。”

李簡仍舊鎮定自若的樣子,用眼神示意韓靈玉稍安勿躁。

這時,那個被叫做大哥終于開口了。

“都閉嘴,二當家的還沒回來,這裏哪有你們造次的份。”

二當家?韓靈玉心裏一陣嘀咕,沒想到小小一個賊窩,頭子還不少。

一群大老粗被老大熊的不敢支聲,默默坐着吃東西,時不時用色眯眯地盯着他們兩人看。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破木門被人大力推開,一陣寒風呼呼地灌進來,将衆人凍得一個哆嗦。

韓靈玉擡眼看去,只見門外走進來一個穿着玄衣的年輕男子,身量修長,劍眉星目,乍看之下倒有幾分英挺,只是那人眼神銳利似刀鋒,背後扛着一個亮涔涔的大刀,生生将那分英挺壓了下去。

等那人開口時,卻又是溫文爾雅的聲音:

“二弟晚歸,讓大哥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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