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闫諾是看到方樂了,看他背對着自己形單影只的一個人靠在榕樹下的乒乓球石臺邊,他走過去問,“幹嘛呢?”

方樂說,“等他們去器材室拿乒乓球拍過來,我在這兒占位置。”

兵乓球啊,不太會玩兒,闫諾雙手一撐,躍身坐到石頭臺面上,屁股被燙的嘶了一口氣,接着又問,“你乒乓球玩兒的好嗎?”

方樂歪過頭看他,“不太會,玩兒的不好。”

“籃球呢?聯賽的時候你是我們鳶高的裁判,籃球應該可以的吧?”

“...還可以吧,也就那樣子。”

“我才不信,我知道校隊邀請過你的,你沒答應。”闫諾奇怪到,“為什麽不答應?不然我們可以早一年就認識了。”

方樂不知道闫諾是怎麽定義“認識”的,他們從高一就在校報上常見面,那也算認識了吧。

“當時腳踝受傷了,一時半會兒好不了。”方樂一點兒也不想回憶起受傷的原因,在深深的無力感和厭惡感湧上來之前叉開話題,“你不去那邊兒籃球場麽?”

“那現在好了嗎,腳踝。”闫諾問。

方樂叉開話題失敗,下意識動了動腳,“還沒痊愈,快了吧應該。”

闫諾“操”了一聲,“你中午踹我那力道,一點兒也不像沒痊愈啊。”

方樂輕笑起來,“我為什麽要用受傷的那只腳踹你?”

闫諾看他笑就想起來四人群裏付路陽說的話,“他們同班一年也沒看他笑過幾次”,心裏突然就冒出一個疑問,“你在你們班說話說的最多的是不是你同桌?”

方樂愣了愣,猶豫到,“應該是吧。”

“我想就是的,我覺得吧,傳聞有誤,你不是什麽拒人千裏,還有那什麽高冷什麽玩意兒的,你就是悶騷,”闫諾樂呵呵的說,“你看我們倆就很愉快啊,你就是需要多泡一會兒,泡一泡多說幾句話還是很好相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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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樂不笑了,“闫諾你是不是想幹架。”

闫諾“嗯?”了一聲,才反應過來話溜的太快說錯了,趕緊擺擺手澄清到,“是軟磨硬泡,喂,還來真的啊,啊操,我說錯了,你不好相處,不好相處還不行麽?”

闫諾被甩在地上,雖然有榕樹庇蔭,地上的溫度也沒陰涼多少,他被燙的嗷了一嗓子趕緊爬起來,用小臂擋住方樂揍過來的拳頭,邊躲邊求,“喂喂喂,方樂,冷靜,冷靜喂,你太兇了,你會沒朋友的。”

方樂被防的嚴實,好幾拳都沒揍下手,于是屈腿開始攻下盤,闫諾一邊要防一邊要注意不去碰他的腳踝,躲躲閃閃好一會兒才終于偷了空捉住方樂的手腕,用蠻力把人壓在了榕樹幹上,生怕他再飛起一腳,反着壓的。

“方樂,”闫諾累的哼哧哼哧,本來一整天就吃了兩口飯,體力欠佳,“保證不動手了我就放開你。”

“你放手我還揍你。”方樂也累的哼哧哼哧,“操,你他媽捏的我手腕好疼。”

闫諾猶豫了一下還是松了手,連着後退三大步,“一架泯恩仇啊,冷靜,你再動手我就要告老師了。”

方樂握着手腕活動,闫諾一副随時預備跑的模樣,兩個人相互瞅了半晌,方樂終于松下眉眼,沒忍住低下頭輕輕笑了,“滾過來,給你機會重新說。”

闫諾也低低笑着,“方樂,咱們鳶高的學霸,真不好相處。”

不遠處一直捕捉他們諾哥動向的張予帆和付路陽還發着呆。

付路陽問,“帆哥,我,我沒看錯吧?”

張予帆說,“我也沒看錯吧?我他媽瞎了,我居然看到諾哥‘後丨入’了學霸...”

整個操場上,驚悚到凝固的同學們都想問,“這啥情況啊?!”

趙老大也觀戰了,他很久沒親眼看到幹架的現場直播,闫諾的不迎戰甚至讓他有些遺憾,還期盼着兩個人不可開交的關鍵時刻再出手阻止呢,可惜。

趙老大颠着羽毛球,對旁邊兒的女生說,“把他們倆叫過來。”

那女生是二班的同學,緩了會兒神才朝着榕樹下走去,戰戰兢兢的不敢看闫諾,對方樂說,“趙老師叫,叫你們兩個過去。”

闫諾問,“過去哪兒,他人呢。”

女生指指主席臺方向,“在羽毛球場。”

羽毛球場圍滿了人,全校也就只有趙老大能這麽別出心裁的要和學生比一比拳腳了。

趙老大說,“純屬娛樂,不可當真,你們倆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能挨揍的。”

這話說的,難不成前八個字就是說出來好聽的麽?

闫諾秒回,“他腳踝有傷,不可以碰。”

趙老大“嘿”了一聲,“哪只腳啊。”

闫諾又秒回,“兩只都不能碰。”

方樂看了闫諾一眼,很想告訴他,趙老大知道他哪只腳有傷,別睜着眼蒙人了。

趙老大也不戳穿,“二對一,小打怡情,暴力傷身,我們怡個情就停手。”說着單手附在背後,仙風道骨的,“來吧。”

這一場師生對決讓大家感受了一把專業吊打業餘的精彩體驗,方樂攻左闫諾攻右,兩個人本來還算有招有式的動作被趙老大游刃有餘穩如老狗的氣場一對比,略顯尴尬和好笑。

闫諾躺在做仰卧起坐的軟墊上,累的四肢乏力,下巴上滴着汗水,方樂屈腿靠坐在他旁邊兒,也是一句話不想說。

葉叢買了水跑回來,遞給蔫透了的兩人,“你們還好吧?”再回頭看看和女生打羽毛球打的不亦樂乎的趙老大,他覺得這兩人可能不太好。

闫諾支起身子灌了兩口水,“我以後再也不想打架了,丢人。”頓了頓又問,“那兩個兔崽子呢?”

“不知道啊,剛剛觀戰的時候還一驚一乍的叫喚,現在沒影了。”葉叢跟招呼他的足球隊揮揮手,又對闫諾說,“我踢球去了,下課來扶你回教室?”

“滾邊兒去,哥有那麽弱麽?”闫諾仰頭喝完了水,把空瓶砸向葉叢,“踢你的球去,看到小雨兒讓他別跑,把我手機給送過來。”

方樂看葉叢跑遠了,才問,“你真沒事兒?上課前你還在樓梯上頭暈。”

闫諾又四仰八叉的躺回墊子裏,胳膊橫在額頭上,“想抽煙,而且好餓啊卧槽,腿有點兒疼,趙老大下手真狠,被打了好幾下。”

方樂“嗯”了一聲,“我也是腿疼。”

“哪兒疼?腳踝疼嗎?”闫諾又支起身子,看着他問,“你是哪只腳受傷了?”

“左腳。”方樂蓋好了水瓶蓋,說,“趙老大知道我受傷,你還睜眼說瞎話。”

闫諾愣了一下,“操啊,那你怎麽不攔着我,卧槽好他媽丢人。”

方樂一回想就要笑,“我攔得住麽?你想想你當時的語速。”

闫諾又躺到軟墊裏不吭聲了,有種好心辦壞事的委屈感,“你腳踝沒事兒吧,這算劇烈運動了。”

“沒什麽感覺。”話音剛落,兩個人的肚子一前一後都咕嚕嚕一串長叫,叫的格外清楚,方樂捂着胃半晌沒吱聲,闫諾先撐着地站起來,對他伸出手,“起來,去找點兒吃的,餓死老子了。”

方樂握着他的手站起來,兩個平時身體素質都挺不錯的大男生沒走幾步就不聲不響的相互搭起手,看上去是勾肩搭背好兄弟,實則上是累成老鹿蹒跚需要攙扶,那一點兒尴尬的心思誰也沒戳破,葉叢才進了一個球,轉頭就看見那一雙無言的背景,操,諾哥說好不弱雞的呢?

此時的張予帆和付路陽躲在校園小賣部裏,找了最角落的位置,兩顆腦袋湊在一起膽戰心驚的偷看闫諾的手機,從微信一路翻到了短信,看着那收件人為“方樂”的二十多條信息,兩個小弟的心情很複雜。

“不能怪我們,得怪諾哥手機不設解鎖,這是犯罪級別的引誘。”

“帆哥,看來諾哥是真準備和方樂交朋友了,還是跟屁蟲一樣上杆子交。”

“啊?”

“他說和我們混在一起拉低智商,要多交朋友。”

張予帆一臉吃屎的表情,“這他媽你也信啊,那按照他這想法,人家學霸也怕拉低智商,諾哥這朋友未交先敗。”

付路陽拿過手機又看了一遍短信,推算了一下時間,“我知道諾哥在生物課上為毛那麽開心了,喏,貓救活了邀請方樂周末一起去看呢。”

“救活了也不跟...”話沒說完,張予帆擡頭就看見闫諾和方樂并肩走進小賣部,看闫諾那姿勢,手剛從學霸肩膀上放下來,張予帆吓的吸管差點兒戳鼻子裏,“卧槽!諾哥!”他低聲對付路陽吼到,“手機手機!”

付路陽白毛汗都出了一層,做賊也沒這麽心虛的,手忙腳亂趕緊退回到主頁面去,燙手山芋一般丢到張予帆懷裏就埋頭吃冰,也不知道他帆哥手機揣好了沒,就看見他諾哥的球鞋走到了跟前。

“你們倆怎麽跑這兒來了?”闫諾撐在張予帆肩膀上,“手機呢,給我。”

付路陽調整好吓崩了的心态,擡頭想跟闫諾打招呼,半天張不開嘴,只好對着他傻笑,一時間畫面有點兒詭異。

張予帆也感受到了這種微妙的氣氛,輕咳一聲說,“那什麽,諾哥,那個,貓救活了怎麽也不跟我們說一聲。”

操啊不打自招麽這是,張予帆跑都不想跑了,直接等着掉腦袋,但他不知道闫諾現在餓的頭暈耳鳴,一句話十個字能聽到三個就算不錯,僥幸保住了一條小命,趁着他諾哥去買吃的,和付路陽一對視,撤。

小賣部沒有八寶飯,讓闫諾妥協的跟着方樂也要了一份面包牛奶的促銷餐,又加了兩根烤腸,吃相算不上狼吞虎咽也差不了多少,方樂嫌不夠,又買了兩份香芋燒仙草,一人一杯。

“你要麽,送的。”方樂問。

放在桌子上的是一本半個巴掌大的記事本,或者說便利貼加了個印着燒仙草的封皮,闫諾拿起來看了看,“要啊,考試做小抄,省的裁紙了。”

方樂擡眼看他,“我以為你會直接抄書,或者直接抄同學的。”

闫諾含着勺子,說話的時候勺柄翹來翹去的,“有骨氣,作業抄一抄,考試的時候向來自力更生不求他人,寧可交白卷也不抄襲。”

“真有骨氣,”方樂被他說的輕笑道,“作弊讓你這麽得意。”

兩個人才吃了沒幾口下課鈴就沒點眼力見兒的作起妖來,方樂嚼着一大塊芋頭,口齒不清,“走吧,邊走邊吃。”

闫諾攤在椅子裏不願意動,他十分懷疑自己一個暑期在家裏宅着肝畫沒怎麽運動,小體格就這麽不給面子的虛成這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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