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藝術聯考的時間确定下來了,就在平安夜當天。
方樂很想翹課去陪闫諾,偏偏遇上了五校聯考,沒能有空。
晚自習安安靜靜,今天是楊思春坐鎮二班講臺,他取下眼鏡,在專心琢磨一道題型還比較新穎的難題。
同桌正埋頭奮鬥與理綜題海之間,抓耳撓腮之際似乎聽見旁邊方樂說了句話,沒太聽清,他納悶的看過去,想着要不要主動追問一句就又聽見方樂輕輕“嗯”了一聲,随後說,“想。”
同桌眨眨眼,不明所以,他猶猶豫豫的正準備要戳一戳這尊刷題刷到自言自語的大神時,就見方樂從衣襟裏拽出一只耳機戴上,順着線看去,另一只明顯是早就塞在耳朵裏了。
同桌:“... ...”成績好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冬天陽臺太冷,闫諾把畫架搬到書房去練習,他也戴着耳機,手機屏幕上顯示“語音通話中”,他說,“你等下,太久沒唱了找不到調,你容我去開電腦找個伴奏。”
方樂筆尖不停,直接拿試卷當稿紙演算,他眼裏帶着笑,言簡意赅,“去。”
還是《春夏秋冬》,怎麽都聽不膩的一首情歌,闫諾趁着音樂還在前奏時打預防針,“你晚自習呢,待會兒我開口你別笑場了。”
“嗯。”
闫諾緊張的心跳加快,剛剛就不該開口問他想不想聽歌的,自作孽了吧,現在追悔莫及的都想放原唱給他算了。
方樂的耳機裏傳來低了兩度的聲線,還是有些不在調上,他卻滿眼滿心的感覺悅耳動聽,跟着那一字一句也在心裏哼唱起來,筆尖頓住,疊在數字上一筆一畫寫出“YN”兩個字,如同他手指上印刻的一般。
完全沉浸在戀愛世界裏的人沒能聽見楊思春的點名,全班都聽見了,就方樂沒聽見。
同桌打心眼兒裏深表佩服,他嘆着氣用尺子稍稍碰了碰方樂,莫名湧上一種棒打鴛鴦的無力感,非要他來做這個壞人去破壞別人千裏相思麽!
方樂擡眼去看同桌,眼神如糖漿濃稠,把同桌看的脊梁骨發毛,他把尺子調了個方向指向講臺,方樂順着看去,看到楊思春在對他招手。
嗯,有點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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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樂摘下耳機前捏着話筒輕聲說道,“暫停,老師找。”随後淡然自若的走上講臺,一點兒沒有晚自習講電話是不對的自覺。
楊思春把那道題目推過去給方樂,“你看看。”說着就起身把椅子讓給方樂坐,自己站在他身後。
方樂拿過筆開始讀題思考,楊思春卻被他手指上的紋身給震的狠狠愣住,直到方樂放下筆說“做完了”才猛然回神,他本是想仔細看看方樂的解題思路的,可是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楊思春開始期待下個月的期末考試,闫諾空了半學期,但是不能空掉期末成績,雖然他心裏幾乎已經篤定了闫諾的手上肯定有點兒什麽,但還是想要親眼确認。
去年是平安夜下的初雪,今年提前了一晚,方樂走出教室就給闫諾打過去,“準備睡了麽。”
“嗯,已經在被窩裏了。”闫諾抱着抱枕,貪戀的把手機聽筒緊緊貼在耳朵上。
“下雪了。”方樂一個人走到操場上,摸掉飄落在鼻尖上的一朵雪花,“是時候把軍大衣翻出來了。”
“下雪了?”闫諾又爬起來趴到飄窗上去,撩開窗簾看到外面灰蒙蒙的飄着飛絮,“要不我去找你吧。”
“你別!”方樂趕忙讓他打住,頓了頓又試探着,“要不,我翹了明天的考試去找你吧。”
“那校長得要氣死。”闫諾失笑,“別折騰,你這麽晚跑過來我不放心,小哥哥長得這麽養眼,車門一關就被壞人拉走了怎麽辦。”
方樂的手已經被凍僵,他換了只手拿手機,把凍到沒有知覺的那只揣在兜裏,“那明天考完,你來麽。”
“來,你就在學校裏等着我。”闫諾又鑽回被窩,“我考完回家放了畫具箱就來找你。”
“明天...”方樂感覺好俗套,卻還是說,“明天加油。”
果不其然,闫諾聽罷就笑出聲,方樂扶着額頭想要遁走,“挂了吧。”
“好,明天加油。”闫諾輕笑着重複到,“一定。”
藝術聯考考過了才能有資格去參加高校校考,闫諾對這一道門欄沒有太多擔心,他坐進考場檢查畫筆的時候,思緒飄飛到一年以前那場和趙老大的小打怡情上,“穩如老狗。”闫諾默默的想,随後他精神飽滿的當了回“老狗”,順利的完成了考試內容。
走出考場後,闫諾對着天空松下一口氣,淡淡的一笑,“真好。”他說,說完背好畫具箱就去街邊攔的士準備回家,卻又在中途改變主意。
“師傅,麻煩改道去鳶高。”
“好嘞。”
闫諾放任自己癱在後座位裏,華燈初上映照着紛紛飛雪,他突然有種自己是電影男主角的代入感,大雪很美妙的渲染了情緒,而他正朝着心愛之人的所在奔去。
有夠矯情,闫諾暗自自嘲了一番,拿出手機拍了個街景後退的小視頻發給方樂:等不及先回家再去找你了。
寶:我去校門口等你。
正是晚自習前的課間,方樂在走廊裏和張予帆說着話,他收到信息後,心不在焉了一整天的心情終于落下來,方樂抱着手機沒忍住彎起了嘴角,張予帆看的眼睛一眯。
“是諾哥?”張予帆問,他本來是來找陳郁詞的,這幾天陳郁詞有些感冒,鼻子總是一抽一抽的惹得他心疼,結果撲了個空,陳郁詞被老師叫到辦公室去了。
方樂“嗯”了一聲,“他剛考完。”
闫諾還在編輯回複,又收到一條消息:張予帆在,要告訴他你現在過來麽。
告不告訴呢,告訴了就沒有二人世界了,可确實也很久很久沒和這幾個好基友見面了,闫諾斟酌了小片刻,回複到:告訴吧。
“他現在過來,我去校門口等他。”方樂收好了手機,都不用再多問一句就看見張予帆興奮的跺腳,“你等一下,我去叫小蟲兒他們一起過來,你別走啊,哎不是,你要是着急先去校門口也行,我我我先回班了啊。”
方樂笑笑,“我等你們一起。”
張予帆滿口答應着往六班跑,太過興奮,開門沒收住力道,把門撞的“嘭”一聲響,全班都看過來,張予帆先瞅見了正在接熱水的葉叢,他跳着撲到他背上,“走走,去校門口接諾哥去。”
葉叢好險被熱水燙到手,罵出口的髒話轉了彎兒,“真的假的,諾哥昨晚不是在群裏說備戰聯考呢麽。”
“考完了考完了,他個沒良心的見色就忘義,得虧我剛剛在和方樂聊天。”張予帆邊說邊回頭找付路陽,“趕緊的啊,我找小太陽去。”說完拍拍他就朝付路陽的位置跑去。
“那晚自習呢!”葉叢對他喊。
“還上什麽晚自習!翹了!”張予帆大喊,全然不顧同學們的側目。
付路陽的腦袋上還頂着梁然的手掌心,今天的考試他考得自我感覺好到爆棚,逮着男朋友可勁兒的讨賞,他面對一巴掌拍在他書桌上的帆哥挑挑眉,“幹嘛,翹課還這麽大張旗鼓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別說要拉着我跟你一起翹啊,我不翹。”
張予帆把要脫口而出的話又給咽下去,“行,別後悔,方樂還在外面等着呢,那我就和小蟲兒一起去校門口等諾哥去了啊。”
付路陽“哎哎哎”的一把拽住要走掉的張予帆,“你不早說!我翹我翹!你沒騙我吧!”
葉叢已經站在班門口等着了,先對站在樓梯口的方樂揮揮手,又歪了半個身子進來,對付路陽喊,“快快快!”
付路陽還死死抓着他帆哥的胳膊,回過頭對梁然可憐巴巴的道,“我想翹自習,我想諾哥。”
張予帆:“... ...”湊,妻管嚴倒了順序麽!
梁然笑着揉揉他一腦袋毛,“走啊,一起。”
當晚晚自習又多出來四個空位,楊思春推推眼鏡,“剛考完就飄了是不是,有誰解釋一下怎麽回事?班長?”
班長根據自己嚴密的推理,說,“我猜大概可能也許應該是闫諾回來學校了。”
嗯,是個不錯的猜測。
楊思春手揣兜兒裝模作樣來二班晃悠了一圈,果不其然看到方樂的位置也是個空的,這下班長的猜測九成九沒跑了。
楊思春站在大廳裏從玻璃幕牆往校門口望去,突然就笑嘆了一聲,這回真可以說“教學幾十年,什麽樣的學生我沒遇見過”了。
方樂和梁然站在旁邊,看闫諾一下車就被三個人炸呼呼的給圍住,差點兒把畫具箱給掀翻到地上去,闫諾挨了好幾拳,讨饒到,“行了行了別鬧了,不帶這麽撒歡兒的喂。”
付路陽又嗷又叫的,有小半年沒見過他諾哥了,他眼睛有些泛紅,“哥,得抱一抱才能不鬧。”
梁然主動把畫具箱從闫諾臂彎裏接過來,又被方樂拿去,空下了手的闫諾被付路陽抱了滿懷,撲開周身的寒氣,“我前幾天還和梁然商量着要去抄你家。”
闫諾拍拍他,把他從懷裏拉出來,又被葉叢和張予帆輪番抱了一遍,闫諾失笑到,“幹嘛啊,搞的我像剛被放出來似的。”
趁着那四人還鬧成一團,梁然歪過頭問方樂,“你們也沒怎麽見過面麽?”
“見了六七次吧。”方樂稍稍回憶了一瞬,“或者七八次,平時都沒時間。”
梁然輕輕莞爾,平均一個月還沒有見到兩次,“再半年,就解放了。”
“嗯。”方樂笑道,“再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