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8.03

羅钰并不是那麽好見的。

紅巾軍占領了兩廣和瓊州後, 羅钰便空前地忙碌起來, 哪怕早有準備, 剛開始也不免有些手忙腳亂, 好在如今一切逐漸走上正軌, 但是北邊朝廷那邊同樣已經騰出手來,所以打下來的地盤要守, 紅巾軍也要繼續北上推進,千頭萬緒,讓羅钰忙地無暇□□。

但沈問秋還是見到了他。

從商數年,積累下來的不止是巨額財富, 更有無處不在的人脈,廣州城貿易繁華, 沈問秋以前也沒少來, 因此結識了不少當地三教九流的人。

紅巾軍接管廣州後并沒有大肆破壞政治和經濟結構,因此沈問秋的那些人脈多半都還能用, 中間繞了幾道,終于找到能直接引見羅钰的人, 只是,羅钰忙得根本沒空見人。

引薦人告訴沈問秋這個消息時,神色間還有些遺憾,畢竟沈問秋出手大方,若是能成功為他引見羅钰,那麽他的好處必然少不了。

沈問秋神色平靜,絲毫不意外的樣子。

他拿了紙筆, 在上面寫了幾個字,折疊後交給引薦人。

“勞煩将這個交給羅将軍。”他微笑着道。

引薦人好奇地瞄了眼那紙,有心勸沈問秋別白費力氣了,羅将軍說不見就是不見,怎麽會一張紙幾個字兒就改變主意?

不過,他還是把勸告的話咽了下去。

遞就遞吧,也好讓他死心。

引薦人将那寫了幾個字的紙送到了羅钰案前,心想事情就到此為止了。

誰知,不到半刻鐘,就有一小兵匆匆跑來問他。

“剛才那紙條是你遞過去的?誰寫的?将軍要見那人!”

引薦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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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問秋終于見到了羅钰。

他神色平靜地打量着這個男人,看到他臉上那恐怖的傷疤時,臉上沒有絲毫異色,仿佛他與普通人無異似的。

羅钰也在打量他。

這個男人長着一副文雅書生的模樣,眉宇間開闊豁朗,是個令人見之忘俗的人物,然而這并不是讓羅钰在意的東西。

他捏緊手中紙團,冷冷地問:“你是誰?”

沈問秋微笑答道:“沈問秋。”

羅钰蹙起了眉。

沈問秋又補充道:“解春商會主人,以及,京城威遠伯沈振英三子。”

“今日登門,是為了向将軍詢問兩個人。”

羅钰目光沉沉,握緊了手中的紙團。

紙團上只寫了六個字:渠宜生,沈七月。

“三年前,威遠伯府孫小姐沈七月被封灼華郡主,赴烏桓和親,其母渠氏相陪,然而,和親路上卻不幸遭遇馬匪,護送兵衛盡皆被殺,灼華郡主及渠氏不知所蹤。”

沈問秋沒有看羅钰的眼色,他語氣淡淡地說起這樁三年前的往事。

“對此,朝廷震怒不已,着令嚴查,然而終究還是不了了之,至今作為懸案懸而未決。”

“不過,在下倒是查出了些線索。”

“事發之地方圓一百裏共有三股馬匪,然而事發那日,這三股馬匪,我一個個地都審問過,乃至再遠一些的馬匪,我都一個個地審問過。”

羅钰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沈問秋微笑:“可是,沒有任何一股馬匪承認曾經劫了和親的隊伍。直到今年,漠北起義軍中,有一支打着‘孟’字旗的,被朝廷剿滅鎮壓,絕大多數主力被滅,但——也不是沒有活口幸存的。”

羅钰冷冷地打斷他,“夠了,我沒空聽你講故事。”

沈問秋笑:“巧了,我也最不喜歡講故事。羅将軍,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所為何來你應該很清楚。”

“這幾年,承蒙你照顧她們母女,三年前,也多謝你出手相助。”

“沈某在此,謝過。”

他對着羅钰,深深一揖。

***

碼頭樓船上的風波很快過去,本以為能圍觀一場黑衣人大戰船工的路人們,卻眼睜睜看着那黑衣人突然跟船上的人相談甚歡,預想中的刀光劍影血花飛舞什麽的……純屬想多。

路人敗興地散去。

小胡子看着這情景才松了一口氣,但又一看,那樓船并未返回船塢,而是繼續向海裏駛去!小胡子頓時急了,忙雇了艘快船想要趕上樓船,可是——丫地根本趕不上!

那樓船看着笨重,速度卻着實不慢,小胡子眼睜睜看着那樓船在視線裏消失,真是滿心委屈地都要哭出來了。

而此時的樓船上,氣氛卻很是融洽。

“七月怎麽認出我的?”阿幸緊緊攥着女孩兒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貪婪地看着那雙久未再見的明眸。

七月皺着眉頭,半晌,才終于道:“看到,就認出了啊。”

阿幸咳了下,“那……七月不覺得奇怪麽?我……從女人變成了男人。”

七月瞪大眼看着他,很認真地否認:“阿杏沒變。”

她歪歪腦袋,随即遲疑地看了看阿杏地衣着打扮,忽然指着阿杏的衣裳,“這個,變了。”

又指阿幸的頭發,“這個,變了。”

然後又笑眼彎彎,指着阿幸胸膛,“阿杏,沒變。”

阿幸也笑,“嗯,阿杏沒變,阿杏永遠在小姐身邊。”

七月就抿着唇笑。

阿幸輕輕摸摸她那紮地跟男孩子似的頭發,“真好,七月也沒變。”

***

傻乎乎地對笑一番,兩人津津有味地交流着各自分開後的情況,當然,以七月的情況為主,阿幸一句句地問,七月慢吞吞地一個個地答,阿幸也不催她,就聽着她慢悠悠地,有些困難地将這幾年的經歷一一地為他描述。

當聽到七月說這艘樓船是她設計建造時,阿幸微微驚訝,但很快卻又覺得理所當然了。

他早就知道七月別于常人的聰慧。

阿幸出身的師門教授頗雜,他的師兄們有功夫高手亦有能工巧匠,只是阿幸在工匠上實在沒什麽天分,倒是武學天分奇高,因此一直以來都是專心習武,機關術之類不過是學了個皮毛。

當初他見七月對機關之類感興趣,便教了她一些,但他也只是學了皮毛而已,教給七月的又能有多深?可是,七月卻聰慧地只需要他将她領進門,剩下來的她就會自己琢磨,可以說一點即通,簡直是再省心不過的學生。

然而,那時候的七月是一個高門閨秀,哪怕她再聰慧,再有才華,又有什麽用處?

後宅那種地方,根本沒有她施展才華的天地。

然而,如今她已經離了那個牢籠,這三年他缺席的時間裏,她悄然成長,終于綻放出本應有的耀眼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好像又卡文了……這章昨晚碼到三點,還是只有兩千字,倒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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