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那一種。之所以這麽說,不過是為了避開男孩的追問罷了。
男孩知道她并沒有說實話,但卻沒有膽子去追問,怕惹了對方厭煩。
他從來是極其擅長察言觀色的,只是原本因為他身份高貴,只有別人捧着他,不需要他去讨好別人。
等後來他落了難,那些人只會想要他的命,或者是他不願意付出的一些東西,他也沒有必要做這些事。但這個女孩子是不一樣,只要哄得她開心,他就能過得舒舒服服的。吃得飽穿得暖,重要的是她長得一點也不難看。
把人養在這裏的一開始,沈孟其實很少過來,她本來就不算是特別有責任心,也不算喜歡小孩子,救人下來只是一時興起,壓根就沒有想過當個便宜娘親照顧這小孩一輩子。
剛開始的時候她偶爾過來看看,興致來了就教小孩寫字畫畫,興許是因為小孩乖巧不讨人厭煩,也興許是煩心的事情太多,不願意在家裏待着,後面她來的時間反而要比先前更頻繁一些。
吃的東西她選了家味道不錯的店定時三餐送過來,用籃子放進院子裏,要是她來了就會帶上一些好吃的零嘴。
她并不限制對方出去玩,只是後者實在是這些時間受的罪太多,根本就不願意和外人接觸。
人都是有虛榮心的,雖然小孩是撿來的,但他表現出來對她的依賴讓沈孟覺得很是舒服,她也樂意對他更好一點。
到後頭她甚至是多花了點錢請了個比較靠譜的中年大叔照顧男孩,當然稱這是自己弟弟,名字就是她胡謅的一個。
那段時光對男孩來說,是他在那幾年裏最幸福的日子了,每天都能夠吃的飽穿得暖,而且不會挨打。雖然一開始家務活都得自己嘗試着做,但比起之前要好得太多,等後面對方雇了個能幹又勤快的人來照顧他,他的日子就舒适了更多。
雖然照顧他的人極力地向他表示善意,但在被坑騙過幾次,男孩并不打算對除了女孩以外的人釋放任何善意。
除了警惕性強,他還很沒有安全感。剛開始的時候是因為養傷不能動彈,養了半個月,他的外傷好了,即使對方說他随時出去,他也不肯出去。
一個裝滿水的水囊對一個人來說不值錢,但到了沙漠中,她可能會願意用一袋子寶石來交換。
對男孩而言,先前的美好日子是在落難的日子裏支持他不堕落的精神支柱,而在受了那麽多苦之後,這個他能夠抓住的善意對他而言就是最寶貴的東西,和女孩子一起的那段日子裏,她就是他的精神支柱和一天中最美好的盼望。
他一開始的時候也不是完全地對女孩失去戒心,為了讓對方對自己好一點,他也是學着自己曾經不屑使用也用不着的手段來讨好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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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每天扒着門檻等,乖巧到讓人心疼的地步,對對方表示出強烈的依賴感,還有盡可能地利用自己漂亮的臉蛋來博取對方的好感。
不過即使他做這麽多,對方的态度也并沒有變化得太快,一如既往的冷冷淡淡,她似乎是看破了他的意圖,只是不戳破,保留了他的小面子。
到後頭他放了幾分真心進去,又在對方最脆弱的時候默默選擇陪伴,對方的态度才稍微好了些,笑起來的次數也多很多。
到最後的時候,沈孟幾乎可以說是很寵他了,就像是寵親弟弟的那樣寵。他也敢對着對方發一些小脾氣,會牽着對方的手去逛燈節。對方的手很暖,懷抱也很暖,笑起來的時候冷淡的表情會變得很溫柔,讓他整個人都暖洋洋的。
但到後面女孩子還是離開了,她本來就是因為父親的緣故才來這個地方,在外祖母家裏待上了一年多的時間,還撿了個人,對她而言也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京城的家裏,她父親生病死了,她并不打算把小孩帶過去,也無瑕顧及他的存在。最後選擇安置的方法就是給他安排了人,又給了他一筆可以撐很久的錢,也讓人幫着他找家人。
畢竟那個時候的小男孩只記得丢了要在原地等自己的家人來找,并不知道他早已遠離了皇城,來到了南方的城市。
在女孩走的那天,男孩就一直扒着門看她,固執地盯着那個背影,直到對方離開。
在那一幕,薛寧終于看清楚了男孩的面孔,那分明是他自己小時候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晚安
☆、024
蓋過一個流言的最好方式就是産生新的流言,在梁珏和三皇子的流言被有心人發散得沸沸揚揚的時候,京城裏又爆出來兩件大事,第一件,就是皇帝的三女要娶側夫,娶的是宰相家的二公子。
百姓向來是喜歡看熱鬧的,這個雖然是別人家的喜事,但因為三皇女尚未有正君,這次婚事自然是大操大辦,十裏紅妝滿街,還有數位小童不斷地在那裏朝着街邊百姓撒各種糖和花果。
皇家女嗣單薄,許久才有這麽盛大的一場婚事,那一日的盛事足夠老百姓津津樂道好些時間了。
這是大喜事,還有一件則是大醜聞,也是丞相家裏出的事,他家未出閣的小公子和自己的嫂子攪和在一起了。
這種醜事擱在誰家都是捂得死死的,偏生這兩個人膽子大得很,竟然在老二出嫁的當天晚上,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厮混在一起。也該是她們倒黴,情難自禁的時候被的人撞破了奸/情。
宰相府的大公子是她死去的元配生的,本來和這個弟弟感情就不大好,又是個倔性子,當場就發了飚,撕了這一對不要臉的狗男女。據說當時的情形是他大鬧了一頓,驚動了在宰相的府邸裏吃酒的賓客。
宰相的人脈廣,這種大喜的日子,朝臣中鮮有不來的。除了同僚親友,這場鬧劇還讓不少宰相的學生看了笑話。
當然了,打了這對狗男女也有很糟糕的後果,雖然解氣,但宰相家這位大公子被人诟病兇殘是免不了了。
不過也有很多人站在他這一邊着想,甚至有些蠻橫些的夫郎揪着自家妻主的耳朵痛罵一頓,質問她是不是也想效仿。
當然這鬧劇會在女子的告饒聲和周圍衆人的哄笑中下場,宰相府的這種事情在輿論方面到底還是偏向那位兇悍又倒黴的大公子,畢竟這個和伺候的下人之類的爬上主子的床區別還是很大的,這算是亂了綱常。
醜事喜事都發生在宰相府裏,而且還鬧得很大,這個可是很多人都目睹了的事情,非常具有可靠性,相較而言,梁珏和那位百姓根本見都沒有見過,也沒有怎麽聽過的傳聞,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宰相家徹徹底底地吸引了京都百姓的視線,迅速地代替了梁珏成了各大酒樓茶樓或者面攤上的飯後茶餘笑料。
雖然幸災樂禍有點不對,但這确實讓梁珏的日子舒服了不少。只是沈孟免不了多想幾分,這消息來得着實過于及時了些,而且那位宰相家的醜聞未免爆出時機太過巧妙,免不了讓人浮想聯翩。
只是想歸這麽想,她也沒有什麽證據能夠表明有人在背後推動,橫豎她和梁珏是這事件裏的受益人,也沒有必要刻意追究下去。
不過清閑日子才歇了兩三天,府上又接到了來自那位三殿下的拜帖,梁珏拿着拜帖的時候擺出一副愁苦的嘴臉,以至于沈孟多問了兩句:“怎麽了,又是那位三殿下,這次有什麽狀況,不能按照咱們說的做了?”
梁珏點頭又搖頭:“是他是沒錯,可是這次不是他邀請我來府上,而是他要到咱們府上來做客,府上也沒有發生什麽大事,沒有合适拒絕他的理由。”
梁珏不願意請對方過來,這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是他們是做臣子的,地位低下,再怎麽不情願,一定要在明面上過得去,即使是找借口,也不能找一些一戳就破的謊言,到時候下不來臺,誰的面上都不好看。
沈孟只得嘆了口氣:“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先做好兩手準備,橫豎對方也不能把咱們給吃了,先看看他到底是什麽來意。”
梁珏道:“要躲也不是沒有辦法,你不是那兩日休沐嗎,咱們可以找個時間出去散散心之類的,寫個回帖說咱們有事情,避開他的邀約不見是。”
沈孟搖搖頭:“是我先前想得有些不夠妥當,他既然執意要和你結交,那一味的躲避也不是辦法。再怎麽躲,我們也有躲不過去的時候,還不如迎難而上,趁着現在他沒有翻臉的時候把事情掰扯清楚。”
梁珏對她的提議沒有任何異議:“那就先這麽辦吧,我去寫個回帖。”
在雪白的宣紙上執筆回帖的時候,梁珏稍做了停頓,信寫到一半,又将毛筆擱在硯臺上,轉過臉來問沈孟:“他過來的那兩天剛好你休沐在府是吧?”
沈孟算了一下日子,還真是,點頭道:“那個時候應當是已經休沐了一日,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梁珏搖頭:“也沒有什麽大問題,只是他一個未婚的男客過來,你在這裏總歸是有些需要避嫌的,正好長姐那得了一本棋譜的絕版,你要是覺着無聊,可以去那邊看看。”
明明就是拈酸吃醋,不想讓她看到那位三殿下,可嘴上卻說的這麽冠冕堂皇,聽起來還真的是為她着想,怕她無聊一般。
沈孟啞然失笑,但到底還是點頭應允:“那到時候還要夫郎再修一封家書送過去我,這麽貿然地去造訪也不大好。”
沈孟一向很是守諾,梁珏得了她的允諾,這才心滿意足地調轉過頭來:“家書我會寫好,到時候妻主你直接過去便好了。”
這是出于一個男人的直覺,他本能得覺得,還是不要讓那位三殿下見到自家妻主的好。盡管流言一直在傳那位三殿下對他有點那麽不一樣的心思,但他從未這麽覺得過,反而從對方的身上感到了一種微妙的敵意。
男人的直覺會讓他們避開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梁珏的第六感幫了他很多次忙,這一次也一樣。
擔心三殿下薛寧搞個所謂的突然襲擊,梁珏頭一次狠下心來催着自家妻主去了梁榮那。當然事先他也有交代情況,免得自家妻主到了地方沒有受到好的接待。她要是過得不舒心,他也不見得能夠開心到哪裏去。
這次交談的內容只有他們妻夫兩個知道,沈孟在休沐日要到梁榮那的家書也是沈孟陪嫁過來的小厮送過去的,上頭還特地用火漆封了起來,沒有讓後者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麽內容。
沈孟只笑他多疑,結果等到她前腳剛走,薛寧後腳就進了沈家的大門,他來的時候也沒有帶什麽下人,陣仗相對其他皇子而言已經格外低調,不過興許是因為小時候丢了留下陰影,他身邊的護衛帶的不少,而且看衣着,還都是皇帝賜下來的人。
他不管走哪,這些護衛都緊緊跟在他的後面,去哪都是呼啦一大片,時時刻刻的保證他的安全。
雖然事先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他真的提前到府上的時候,梁珏心裏頭還是咯噔了一下,但他依舊笑盈盈地迎了上來,用一種顯得比較親熱的語氣開口;“你不是說明兒個過來嗎,你瞧瞧我這樣子,都沒好好地倒騰一番,真是不敢出來見你。”
無論是什麽時候,梁珏都保持着自己美好外表的,倒不是說他穿得有多麽鮮亮麗,只是無論是在什麽情況下,他身上都有種從容不迫的氣質。
但現在他看起來有些亂糟糟的,頭發還有一撮調皮地翹起來,梁珏一往下壓,它反而翹得更厲害了。
明明剛送走自家妻主沒有多久,梁珏這會卻是一副睡顏惺忪的樣子,臉上的表情也是恰到好處的誇張,像是真的很意外薛寧竟然會提前過來造訪,而他現在就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的一樣,臉蛋紅撲撲的。
梁珏整理完了儀容,要問薛寧:“一大早的,連個早膳我都沒有吃,殿下您用過早膳未曾,若是尚未用膳,不如和臣夫一起?”
他用這副居家的姿态展現了自己的真誠和無害,對方也只是露出個同樣耐人尋味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困得不行,不通順的地方我就明天再改改吧
☆、025
在對視了幾秒鐘之後,沈孟幾乎要以為對方會拒絕他的提議,後者卻點了點頭,笑道:“那看來我倒是來得巧了,正好能嘗嘗看你府上廚子的手藝。”
在這一瞬間,梁珏的心中不免感到幾分後悔,不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更不好當場改口,只勉強扯了扯五官,擠出一個看上去還算真誠地笑容來招待這不請自來的客人。
原本沒有想到他會這麽早過來,梁珏自個喝的是小廚房裏熬的白米粥,他的口味和沈孟有很大的差別,但也還是有些相似的,就比如說這種簡簡單單的白米粥,兩個人都很喜歡。
梁珏給自己盛了一碗白粥充當是早膳,又要囑咐下人去大廚房裏取些豐盛的餐點過來。
薛寧卻擺了擺手,示意身邊的人制止那準備動手的下人。
他沒有開口,跟在他身邊伺候的人便很是貼心地表達了他的意願:“犯不着特地去跑一趟,我們殿下和梁公子用一樣的便夠了。”
梁珏指了指自己面前擺放的粥和一小碟蘿蔔鹹菜:“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殿下只能随着臣夫吃這些東西了。”
薛寧反問他:“咱們之間,就沒有必要對我用什麽敬語了,你覺得吃這個不好嗎?”
梁珏從善如流的改口:“這倒不覺得,清晨起來我就喜歡吃些這個東西,只是這未免過于清淡了些,只怕殿下您吃不大習慣。”
薛寧笑道:“那正是巧了,我也一樣喜歡喝簡簡單單的白粥,更不可能覺得有什麽不好了。”
梁珏安安靜靜地閉了嘴,不打算再和對方多說什麽,在這種微妙的氣氛裏用膳的滋味确實不怎麽好,特別是他發現薛寧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早膳上,他這心裏就更不是滋味了。連一向香噴噴的白粥也完全激起不了他的食欲。
用完了早膳,薛寧又和梁珏你來我往的打了幾回太極,如果說一開始只是猜測的話,這次梁珏幾乎可以肯定,對方就是沖着沈孟來的。因為話裏話外,薛寧提的幾乎都是和沈孟相關的東西。
而且好幾次,明明他把話題岔開了,對方三言兩語把事情又繞回沈孟的身上。便是粗枝大葉的人,在對待自己深愛的人相關的事情的時候也會變得心細如發,更何況梁珏心思本來就比較細膩。
只是有些事情,只要沒有把那張薄薄的紙張捅破,那無論對方表現的多明顯,他都不可以直截了當地把話說出來。就比如說現在這樣,明明自己很清楚,對方心懷不軌。
但就是因為薛寧是三皇子,他就必須得面帶着笑容為他領路,一面盡量避開和沈孟相關的話題。
眼瞅着薛寧在屬于他和沈孟的小院子的住處停停走走,偶爾在沈孟留下記憶的地方摸摸碰碰的,梁珏竭力的壓抑着自己的自己的不滿。
在薛寧要去觸碰沈孟和他一起創下的記憶陶瓷的時候,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總算是落了下來。一直試圖安安靜靜當個背景板的梁珏總算是忍不住出了口:“殿下……”
薛寧收回手,轉過臉看他,面上還帶着名為微笑的面具。
梁珏咽了口唾沫:“我有些事情想要和您談,且請您随我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啦,好困吶晚安
☆、026
梁珏看了眼那些跟着薛寧的侍從,又把視線轉向薛寧:“三殿下,有些事情,我覺得只适合與您一人說。”
人多嘴雜,當着這些下人的面,他待薛寧這位皇子的态度可謂是相當的客氣。
可也許是因為他的态度太過随和了些,也可能是因為沒有薛寧的指令,這些人不敢擅作主張。
在他這般明示之後,随着薛寧貼身過來的小厮并不肯按照梁珏的心意退下去。他們也沒有向薛寧投去什麽詢問的眼神,,很顯然他的話在對方身邊那些人心中沒有半點分量。
在短暫的沉默後,薛寧方開口說:“咱們還是先走走罷。”
兩個人在小院子裏來回轉了一圈,薛寧走在前頭,梁珏則是很沉默的跟在後面。按理說作為主人,他應當是熱情地向對方介紹些什麽的。
作為一個合格的正君,他也不該用這樣的态度對待處在高位還受寵的皇子,但一想到對方所圖謀的東西,他不免如鲠在喉,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除了沉默更甚往日,他走路的姿态也不像平日那般昂首闊步,而是微微垂着頭,長而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眼中晦暗的流光。
他們就這麽慢悠悠的走着,三皇子到府邸上來造訪的消息也傳到了這沈家別的院子裏。
打着為了兒女前途的旗號,沈李氏硬是拉着沈香前來獻殷勤。便是梁珏什麽都不說,薛寧想問什麽,自然會有想要讨好他的人迫不及待的把知道一切都說給他聽。
盡管不知道薛寧總是有意無意地把話題往沈孟的身上拉,沈李氏還是順着對方的心意,盡量把話講得俏皮有趣些。
先前的流言雖然平息了,但多少還是在沈李氏的心裏頭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這次薛寧本來就是打着看梁珏的旗號來的,估摸着會問沈孟的情況,也是因為想要了解她這個“情敵”。
有句話叫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他本來是想多說些沈孟壞話的,但是轉念一想,要是薛寧真的覺得梁珏所嫁非人,動起手來把沈家給牽連了,那對他也沒什麽好處,他倒蠻是難得的說起自己這個繼女的好處來,還專門挑一些她表現得極其聰慧的事情來講。
梁珏雖然是這個府上的人,但畢竟嫁到這個府上的時間并不算長,有很多沈孟的事情,他自然不如沈李氏兩個人了解,在聽到沈孟相關的話題的時候,他都豎起耳朵來聽。
但被父子兩個人刻意捧着的薛寧則是和他們言笑晏晏,然後不動聲色地套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明明梁珏他才是沈孟正兒八經的的夫郎,但是一時間,他只能看着這父子二人和薛寧其樂融融的交談,談的還是他的妻主,倒像是他只是個不經意間路過的,薛寧才是沈孟娶的正君。
大概就這麽逛了小半個時辰,從屋內到屋外,又從外頭到一直到裏屋,在快進門的時候,他才擺手示意身邊人退下去:“我有些事情想要和阿珏說。”
他叫得很是親密,就好像他和梁珏真的是什麽知己好友一般。
沈李氏拉着沈香很是識趣地退了下去,面上還帶着幾分笑意:“瞧我這記性,我還有些事情要做呢,就不叨擾你們二位了。”
沈香沒有自家爹親那麽敏銳,還是傻呵呵地說:“爹你有事情就先回去吧,我還要接着和殿下說話呢。”
沈李氏瞪了他一眼,借着袖子的遮掩狠狠地擰了沈香一把,又賠笑說:“這孩子記性不大好,我先帶他下去了。”
說完了,不等沈香反應,他就拉着自家這個不大省心的兒子火急火燎地退下去。
薛寧先進的屋子,伸手給他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等到屋內剩下他們兩個,他端起茶杯又輕輕抿了一口茶:“現在沒有人了,你想說什麽盡管說吧。”
他擺出這副姿态,活脫脫的像是他是住,梁珏為客。後者忽視掉這種感覺帶來的不舒服,只直截了當地說:“我倒也沒有什麽太多話想說,只是想要問三殿下幾個問題,還希望您能夠如實回答我。”
“你想問什麽直接問便是了。”興許是因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也興許是今天的氣氛讓他覺得很滿意,薛寧在這個時候顯得尤其溫和,也尤其的好說話。
梁珏吞吐了幾口氣,方開口說:“今兒個殿下來造訪,臣夫當是欣喜若狂的,但是殿下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而今四下無人,我鬥膽問一句,殿下這醉翁的意,可是在梁某的妻主身上?”
薛寧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他會這麽突然地問出來,他剛想說些什麽,眼角的餘光瞥到某個熟悉的身影的時候,話到嘴邊又改了口。
作者有話要說: 平安夜快樂,今天一個蘋果都沒有收到哇,羨慕有蘋果的人
☆、027
梁珏正打算說些什麽,但他同樣注意到了對方微妙的表情變化,幾乎是立馬反應過來有旁人在場,他及時地把嘴邊的話咽回肚子裏,側過頭來一看,正好對上沈孟的臉。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偷偷把這個房間的窗戶給打開的,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一大早的時候,明明把沈孟送出去了,她又這麽早的就回來了,還好巧不巧地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
他心下不免有幾分疑惑,但看到沈孟,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朝她發脾氣的。更何況在這個別有用心的三殿下面前,他更是不可能表現出妻夫離心的一面,以免讓旁人看了笑話,趁機鑽了空子。
不等薛寧開口,他就先告退說:“殿下,許是臣夫妻主尋我有要事,還望殿下允我先行告退。”
這本來就是沈家,薛寧即便不願,也不可能強心讓他留下,他轉過身來,正好背對着沈孟,讓對方不能夠看到他面上的表情,接着只語氣淡淡道:“你過去了,那今兒個要談的事情怎麽打算怎麽辦?你準備把本殿下就這麽撂這?”
梁珏垂下眼睫:“小人不敢,容殿下等我片刻,等送走了妻主,回來我便和殿下繼續其他的話題。”
到底是自己家裏,又不比規矩森嚴的宮裏,沈孟哪裏還會繼續和對方講究那麽多,這次說完了,也就直接退了出去,并不打算再浪費時間在薛寧身上。
等到出了房門,梁珏立馬把窗外微笑着向他招手的沈孟拉到角落裏,眼睛瞪得有些圓:“你怎麽回來了,這才出去多久的?長姐她去哪裏了,是不是她冷落你了?”
連珠炮一般的發問問得沈孟一愣一愣的,她不免啞然失笑。
見她還笑得出來,梁珏原本緊張的神色添上了幾分怒意:“你還笑得出來,不是和你說好了的麽,等那三皇子走了才回來,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孟裝作不知,刻意順着他的話問:“我又不是不知道什麽?”
“你明明都知道……”沈孟話說到一半又強行截住了話頭,男兒家的心思确實更為細膩些,薛寧先前又設計了愛慕他的那麽一出,少有人能夠揣摩到薛寧的“良苦用心”
若是沈孟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便是她知道,他說出來,對自己也沒有什麽好處,還不如幹脆不說。雖然從沈孟的反應來看,她确确實實地對那位三殿下有着不一樣的感覺,但總比他這個做正君的親手捅破了這薄薄的窗戶紙比較好。
沈孟見他生生地把說了一半的話又重新咽回去,問他:“你還沒有說我該知道什麽呢?”
梁珏話題一轉:“這個一點也不至于,你先告訴我,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沈孟向他解釋:“長姐家裏來了貴客,實在是沒有心思招待我。我想着在外頭待着也是無趣,便回來一趟取點東西,順帶着看看你,也不曾想客人回來的這麽早。”她當然還要別的原因,只是不便與梁珏在這個地方說。
梁珏抿緊了嘴唇:“梁家的藏書極多,幹嘛還要回來這麽一趟?”
他也沒有多說什麽責怪的話,正準備和自家妻主說一句計劃有些許調整,薛寧的聲音就插了進來:“怎麽,這是要刻意避開本殿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太困了,所以就寫了這麽點,這幾天都努力會更新的,為元旦順利放假攢人品,我不想加班啊
這文的設定大概是類似南北朝,皇帝有游牧民族血統,男女大防沒有那麽嚴的。其實咱們古代對女子束縛最嚴重的時候主要是儒家學說盛行後,想想漢朝和唐朝,我個人不喜歡清明那種規矩森嚴的,所以也不希望看見什麽評論說男子不能見外女的亂七八糟的規矩
謝謝美美噠的雷
☆、028
本來就是妻夫兩個之間的私房話,這位三皇子偏生要□□/來。即便本朝對男女大防沒有什麽忌諱,但對方這界限也越得過了頭。
梁珏眉頭一皺,眼神裏閃過幾分陰鸷。雖然只是瞬間,和他面對面站着的沈孟還是觀察到了他的表情變化,她抓住梁珏的手,眼神示意自己是站在他這一邊,随時根據夫郎需求做事。
梁珏眉間方舒緩開來,罷了,梁珏再怎麽對沈孟懷有不軌之心,沈孟也是他的妻主。表示薛寧再怎麽得寵,當今聖上也不可能任由他胡來。
這麽想了想,他,轉過臉來面上又帶着甚是可親的笑,“當然不是了,殿下能來府上造訪,是我們沈家莫大的榮幸,更使得寒舍蓬荜生輝。"
他話鋒一轉,又道:“只是妻主她确實有事情在身,而且畢男女有別,殿下尚未出嫁,臣唯恐影響了殿下清譽……”
他這話說得很是委婉含蓄,在說到我們沈家的時候還特地拉長了音調,咬字也咬得很重,明示對方沈孟已然是已婚人士,他才是她明媒正娶的夫郎。
薛寧還未曾嫁人呢,就算是他再怎麽心儀沈孟,也該注意分寸,到時候是是非非傳出來,對誰都沒有好處。
說這話的時候,梁珏正站在屋子光與影的交界處,窗戶是開着的,冬天的暖日撒在他的臉上,連長而卷翹的睫毛上都有陽光的金色影子。陽光讓他本就白皙的膚色多了幾分通透,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溫潤可人。
強烈的對比讓沒在陽光下的另一半面頰顯得有幾分陰郁,分明是一個人,卻像是有截然不同的兩張面孔,有種異樣的美麗。
沈孟瞧着梁珏的面容移不開眼睛,倒不是她突然覺得自家夫郎的容色有多美。只是她想起來,雖然很多東西都變了,梁珏這喜好拈酸吃醋的性子還是沒變。
上輩子她對他萬般冷落尚且如此,這輩子她對了好了些,他表現得更是明顯。
屋子裏就三個人,兩個人的心思都專注在唯一的女人身上。興許是因為上輩子被這兩個男人注視慣了,沈孟倒不覺得壓力大。
但在場的兩個人顯然是不能夠讓她這麽自在的。在梁珏說完之後,薛寧并沒有去接他的話,而是盯着沈孟,輕聲細語地問她:“沈大人也是這般想的嗎?”
梁珏的話他可以不在乎,但沈孟的話,他卻是一定要聽一聽的。他貴為皇子,本該是高高在上的,但他和沈孟說話的時候卻是格外溫柔小心。
梁珏在一旁聽得極其不是滋味,要知道先前薛寧老是邀了他到府上拜訪的那段時間,誰都說三皇子殿下對他格外優待。可再怎麽優待,那态度也是端着的,先前他也不覺得奇怪,畢竟皇族中人格外尊貴,态度高高在上些也是自然。
可他聽了薛寧是怎麽和沈孟說話的,才知道沈孟叫做區別對待。想到這裏他不禁心中醋海翻波,忍不住瞪了沈孟一眼。
後者被他這麽一警告,原本打算說的話又硬生生地咽回到肚子裏去。
其實薛寧帶給沈孟的感覺并不是太糟糕,好歹上輩子妻夫一場,對方對她雖然不及梁珏,但一直可以說是很不錯。
不過這一世兩個人目前什麽關系也沒有,而且按照上輩子的發展模式,她也不該和對方有過多的接觸。
因此在對方滿懷期待的目光下,她很自然地撇開臉來,想也沒有想的選擇維護自家正君:“內子說得對,內子蒙殿下垂青,能與您成為知己好友實屬大幸,但臣與殿下女男有別,自個院子也就罷了,傳出去難免讓人非議。若是辱了殿下清名,臣難以謝罪。”
她态度立場已然是很明顯了,梁珏的唇角向上翹了翹,突然覺得今兒個沈孟回來未嘗是一件壞事。
薛寧和他的感覺自是截然相反,臉色也沉了下來。同樣的話從不同的人嘴裏說出來的感覺也是不同的,這話若是梁珏說的,薛寧只會覺得對方在朝他炫耀,但這是沈孟口裏頭說出來的。
只要看着沈孟這張格外熟悉的臉,他就怎麽也生不起氣來,更別說他心裏頭還揣着那個心思。
他扯了扯嘴角,強行抹去了自己心裏頭那些微妙的不舒服,盡可能的展示着他美好體貼的一面:“你說的是,是我思慮不周,都怪我太惦念着阿珏了,一時間沒有想到這麽多。”
他話音剛落,梁珏就不自覺都了一下,不為別的,就為了這個惡心的稱呼。他忍住自己惡心的感覺,扯出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來。
他這麽假笑着踏出光影的交界處,湊到了薛寧的跟前,伸手去拽對方的衣袖:“承蒙殿下厚愛,您看看我這麽一耽擱就耽擱了許久。這兒實在不是好談話的地方,為了您的清譽,咱們有什麽話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