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次日清晨,沈侍郎就開始着手分家的事情了。
梁珏作為她沈孟的夫郎,自然全程陪在她的身邊,期間他時不時地看一眼柳璟,有點擔心她因此難過失落:“咱們出去後也能好好過的,不管發生什麽,我都不會主動離開你。”
沈孟領了他這份情,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衆人,壓低聲音道:“我沒有難過。”
百善孝為先,在這個時代,沈孟作為小輩,是沒有資格主動提分家的,即便是提了,也會被人戳着脊梁骨罵不孝。
若是平民百姓也就罷了,被罵上一句不孝,也不痛不癢的,但她的身份屬于士大夫,仕途上最是忌諱不忠不孝。
所以即便并不想待在這個家裏,她也還是忍耐了下來,這輩子她對沈母的耐心比上輩子還要差。
更何況,上輩子的記憶告訴她,沈母的壽命并不長久。而沈母死後,她那同母異父的妹妹鬧出的幺蛾子不知道有多少,這麽一想,分家這件事就更加不會讓她覺得難過了。
梁珏不是很懂她的心思,但他對自家妻主的心緒變化極其敏感。她說自己無礙,并非在敷衍他,而是真的對此不在意。他心裏稍稍舒了口氣,那邊負責此事的沈家家族長老又開始呼喚她了。
興許是因為後生可畏,也可能是覺得沈侍郎糊塗,這沈家長老對沈孟的态度還是十分和藹客氣的,她站在祠堂的門口朝着柳璟揮手示意:“女郎,你且過來。”
沈孟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轉頭對梁珏道:“你先在這邊等我,事情不會需要很久的。”
沈孟說話的時候,梁珏那雙眸光潋滟的眼裏只倒映着她的身影,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瞧着她。
他重重點頭,表示自己會乖乖站在原地等她:“我就在這裏,哪兒也不會去的,你盡管放心吧。”
如果不是因為沈家宗祠不允許男人進入,他肯定是要陪着沈孟一起進去,和她共同度過這個難關的。
叮囑完了,沈孟便徑直往祠堂的方向走,始終未曾回頭看一眼。
等到祠堂的門合上,先前還對她十分和藹的四長老就換了一副面孔:“不肖女孫沈孟,還不給祖師奶奶跪下!”
沈孟反駁道:“不知沈孟做錯了什麽,須得我下跪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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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拜祖先的時候,她們常常需要跪着,讓她跪一跪這些先祖的牌位,倒也不是什麽太讓人難受的事情。但這個前提是祭拜先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以她做錯事為由,讓她向祖先忏悔賠罪。
沈侍郎這個時候就有了為人母親的權威感了:“我屢屢勸你,凡事要曉得收斂,切不可木秀于林。這些教誨你不聽,那也就罷了。但是你也讀了這麽多年的書,忠孝忠孝,便是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你怎麽敢拒絕陛下的賜婚,還公然頂撞陛下呢?!”
沈侍郎一臉地痛心疾首,她覺得自個長女當時的舉動,就像是腦子糊了屎,簡直一點都不像是她們沈家人能做出來的事。
真的要徹底放棄這個能幹的女兒,她還是有點舍不得的。
不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在沈李氏的慫恿和推動下,她還是決定将這個女兒分出去,免得将來她惹出禍事牽連了沈家。
沈孟神色平靜:”母親大人的意思是?”
沈家的族長清了清嗓子:”昨夜,我與你母親,以及族中幾位長老商量過了,孟兒你的性子太傲,并不适合沈家,今兒個沈家會将你剔除出去。從今往後,我們沈家不承擔你犯下的罪過,也不會厚顏無恥地去要分享你獲得的榮光。”
這話說的委婉,實際上就是要将她沈孟除族,這個是要上了官府公文,公開對外展示至少一個月,說不上讓世人皆知,但至少鄰裏百姓還有在朝為官的那些同僚都能知曉。
最重要的是,皇帝也會知曉,這樣子,不管是哪一方犯下什麽誅九族的大事,兩方都互不相幹。
沈孟答應地很平靜,一點都沒有鬧的意思,也沒有半分留戀,就好像沈家對她而言一點價值都沒有。
原本是想要教訓女兒的,可是她這種油鹽不進的态度,實在是讓沈侍郎很有挫敗感。
除族的事情敲定下來,沈孟按照規矩給老祖宗磕了幾個頭。從祠堂出來,也沒有來得及和梁珏說得上話,就在衆人的簇擁下走向了官衙。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沈家這面牆,早就被沈李氏捅的不知道多了多少個窟窿眼。
沈孟被除族的事情,很快就被傳的沸沸揚揚,出于對家族的負面影響,沈家的倒沒有太抨擊沈孟的不好。
幾乎所有負面的流言都是沈李氏在後推動的,沈孟的形象越不好,他自然越開心。
已經和沈孟一起從沈家院子搬出來的梁珏有點憂心忡忡,特別是在他又一次聽到那些添油加醋的污蔑之後,他簡直氣的跳腳。
但是在家裏,他完全不敢表現出負面情緒,就怕沈孟被他的糟糕情緒感染,整個人更加低落。
被小心呵護的沈孟擱下手裏的書籍,伸了個懶腰:”行了,我沒有夫郎想的那麽脆弱。要你隐忍不發也不是因為對沈家有感情,只是時機未到罷了。”
”那現在呢?”
沈孟勾了勾嘴角:”從現在開始,整個京都,包括皇宮都會是我們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