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相愛相殺·葉湑

“葉湑,聽好了,只有一次......”只有一次為你破例。

君匪從男子手中接過玉笛,試探地橫在唇邊,一段早已練習得爛熟于心的曲子安靜地流淌在清寒的空氣,帶着劃破時空的暖意,不分國界,不問緣由,就那樣輕輕柔柔地撥動了葉湑的心弦。

他望着月光下眉目娴靜的女子,眸光專注得好似要與她共度流年般珍重。

葉湑低下頭淺淺一笑,他這樣從黑暗裏滋長出來的人,逝去的年月裏,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貪戀過歲月靜好。

原來,人有了牽挂,便會甘願平淡。

“葉湑,好聽嗎?”君匪的笑顏近在咫尺,他似感染般想回她一個能看見牙齒的微笑,卻發現咧開的嘴角僵硬得不聽使喚。

身體遠比人誠實,就像他此刻只想擁她入懷,而他也确實這樣做了。“君匪,很好聽,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生辰禮......也是最好的一份。”不管以後如何,我都會記住這份獨一無二,記住你。

“那是當然,畢竟我可是借花獻佛。”君匪故作輕松地退出懷抱,拍了拍葉湑的肩膀,調笑道:“葉師兄,你肯定沒有聽過吧。”

這首曲子,不屬于這個世界,它和我一樣,只是過客,君匪的思緒飄遠,什麽時候喜歡上《天空之城》的呢?大概是經歷過抑郁,絕望,閉鎖的那段時光,才明白什麽叫治愈,因為懂得,所以喜歡。

也因為懂得,所以慈悲,所以覺得你也會喜歡。

“葉湑,這首曲子是分享,但我希望,以後我們之間的分享,不僅限于快樂。”君匪攤開他的掌心,把玉笛放上去,碧綠的笛身末端系着一根雪白的錦帶,綠與白交相輝映,無端動人。

“君匪,為什麽?”

饒是此景動人,葉湑也賞心悅目不起來,他只想知道為什麽把發帶還給他,為什麽又直到現在才還給他,心裏沒來由的煩悶,他壓抑着情緒,無波無瀾地問出那三個字。

“物歸原主,理所應當,何況...它還有那樣重要的意義。”

君匪一想到門派規定這玩意跟“貞操·帶”等同就頭疼,扯人家什麽不好偏扯發帶,她這種行為和奪了人家清白後翻臉不認人的渣男有何區別!

“葉師兄,是我年少無知,先回房靜思己過了啊!”君匪覺得自己實在有些過分,哪怕是無心之失。

“別思過了,我不會在意的。”男子眸中的痛色一閃而過,他抓住了君匪的衣袖,示意她坐下來。

“君匪,如你所說,你分享了一首我從未聽過的曲子,同樣的,你願不願意聽我說一個你從未聽過的故事?”

“我的榮幸。”

二十二年前,風雪交加的一個晚上,年輕的女子以命換命,留下了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他在母親漸漸冰涼的懷抱裏本能地哭出聲,不是難過,而是冷。

而等他真正嘗到難過的滋味,就不覺得冷有什麽了,這世上與他最親的兩個人,一個棄他而去,一個恨他入骨,他在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眼中......比不上逝去女子的一根頭發。

他活着,用母親的逝去為代價活着,已是原罪。

小小的少年變得孤僻,不喜說話,沒有表情,他盡可能減少存在感,卻還是躲不開親生父親的洩恨,一國之君,容得了天下百姓,卻不容下小小的他,他要他死,這一點從他出生就未變過。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活着,無非是因為外公的庇護。

七歲那年,他被送到了玄機門,從最普通的外門弟子當起,說來可笑,他的父皇是默許的,在他看來,七歲的孩子,帶病的身軀,平庸的相貌,在這裏......根本無法生存下來。

可他還是讓他的父皇失望了,從小的經歷讓他比同齡的少年更會隐忍,更舍得吃苦,連死都不怕,還怕做不好其他事情嗎?

九年,整整九年,他一點一點脫穎而出,被師傅看重,盡得醫峰掌峰真傳,成為首席弟子。同時,他用自身所學解去了從母親體內帶來的胎毒,長相也随之改變。

那個本該柔弱的女人,不惜用含有毒素的秘藥催産,舍棄性命也要保住的孩子怎麽會不和她一樣漂亮,可惜好景不長,他形同虛設的父皇又不甘心地把他接回宮中。

這一次,他沒有如兒時那般肆意打罵他,甚至偶爾會對他和顏悅色,尤其是在那個女人陪伴他身邊的時候。

那個女人叫葉槿,很久以後他才知道,她和母親長得一模一樣,只不過比母親她小了整整十二歲。他應該同葉槿避嫌的,父皇的女人,再像母親,也不是他能染指的。

他沒有想到的是,葉槿會主動接近他,她甚至盡可能調解他和父皇的關系,雖然不盡人意,但他無法對葉槿讨厭起來,因為他從心底渴望父親和母親的關懷,一點點改善都能讓他卑怯的心喜悅得開出一朵花兒來。

正如師傅所說,他看中的,從來不是自己的努力,而是他即便不被看好,不被喜歡,不被期待,也沒有失去向往美好的能力。

沒有被愛,卻能愛人,這樣的心性難能可貴。

後來,他與葉槿漸漸熟悉,敬她如長輩,卻沒想到,他視如長者的女子會親手廢了他苦修多年的內力,任他父皇送去大楚為質......

“葉湑,不要再說了。”君匪回握住他顫抖的掌心,眼眶一片濡濕。

“我沒事,你別哭。”葉湑小心翼翼地拭去女子臉上的淚光,刮了刮她的鼻尖輕笑道:“多好,如果沒有發生這些事,怎麽能遇見你這個小哭包。”

“喂,我跟你說,是沙子進了眼,你這樣你也流眼淚的。”君匪偏過臉。

“喔,那幫你吹吹。”葉湑笑着把偏過去的臉又掰了回來。

“哎哎哎,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不然崩人設啊!

“別躲。”葉湑湊到女子眼前,呼吸隐隐紊亂。

“師兄,你們在幹什麽呀,帶上我一個呗。”

樂颠颠地從遠處跑來的許眠,擠在兩人中間,左看看,右瞧瞧,心裏有點懵......這種情況,他不是太懂哎。

“許師兄你來得正好,葉師兄偷偷跟我說他想你了,他想你就來,你可真是善解人意啊!”君匪紅着臉順手把不安生的少年往葉湑身上一推,飛快地逃離作案現場,深藏功與名。

“啧啧,師兄你是不是暗戀我啊,我可不是那種随随便便的男人。”許眠摸了摸被碰到的鼻子,一臉嫌棄,難怪小師弟要躲,這擱誰誰不害怕啊!

“不過師兄......”

“滾!”

......

第二天一早,玄機門就滿山流傳着三件駭人聽聞的大八卦,而且一件比一件香豔。

首當其沖是兩大首席弟子許眠葉湑“搞基”被目睹一事,據知情弟子爆料,來龍去脈七七八八是緣于“我把你當兄弟,你他媽卻想上我。”

估計是兩人沒有談攏誰上誰下,這一言不和就拔...劍對打,堪稱相愛相殺界的典範,值得學習與發揚。

這其二嘛,另一位首席弟子也沒閑着,即便正在禁閉期間,也向掌門提出了幾條建議整他們這些吃瓜群衆,譬如——嚴打搞基!

啧啧啧,這是有多大仇啊!

然而,掌門玄鏡豈是沒有見過大世面之輩,這一個個的小九九他心裏門兒清,針對這股浮躁的風氣,他決定......提前展開桃花會友節,俗稱“搞基節”。

孩子們的天性不能埋沒了不是,好吧,老實說,門派的經費不太夠了。

總而言之,在流言滿天飛的同時,冬去春來,被提上日程的搞基節悄然而至。

不少思·春的少年心神·蕩漾,挖出了入山時埋下的桃花清酒,點綴裝飾,伴随的副産業——“創意壺畫”應運而生,一時間群魔亂舞。

一般為抽象派,畢竟在酒壇上作畫難度有點高,一群大老爺們的審美不是狂野派就很難得了。但也有例外,諸如寫意派代表人葉湑,漫畫派代表人許眠,以及橫空出世的寫實派——君匪。

畢竟吹個小曲都要練習無數個百遍的音癡,外加十以內靠手,十以外靠猜的數呆,再沒點特長,說不過去啊。

然而寫實派代表人物君匪這幾天的日常卻讓她的新迷弟們大跌眼鏡,一傳十,十傳百,短短幾日,幾乎所有弟子都知道有一個長的挺漂亮,還會畫畫的傻子天天抱着自己的酒壇往後山跑。

此人,多半有病...深井冰!

君匪确實得了一種病,焦慮症,不是考前焦慮症,而是下山焦慮症。屆時,“搞基節”盛典,數千弟子浩浩蕩蕩從山門而下,她這個假貨,如何經得起山門前玄陽石的考驗,這不是明顯的......吃棗藥丸嘛。

為了不吃棗藥丸,她只能另辟蹊徑,不走尋常路,唉...其實就是除了後山沒的選。

此刻,她苦練多日的無情劍術終于派上用場,君匪愣是經過這些天的不洩開鑿刨出了一個狗洞,大小剛好把桃花酒塞出去,剩下的,就是努努力把她自己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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