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相愛相殺·葉湑

君匪駕輕就熟地攀上牆頭,長腿一躍,頗為潇灑地曲膝坐在上面,她環抱着短劍,任清風吹拂起月白的發帶和額前幾縷發絲。

“呦,這是誰家的小公子呀,怎麽不下來呢?”牆外,青衫落拓的少年坐在輪椅上,擡頭望着君匪。

“許師兄,您可真真是陰魂不散吶。”君匪輕哼了一聲。

“小師弟,只差你了,我不想知道也得知道呀,何況......”許眠提起君匪的桃花酒,欲言又止。

“好了,許師兄你讓一下。”君匪想到不能耽擱,撐着牆頭試探地往下跳,“诶,你等等......”許眠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桃花眸裏笑得促狹,他張開雙臂,徐徐誘哄,“來,師兄接你。”

“哼,你會那麽好心?”相處多時,君匪怎麽會不知道眼前天真無邪的少年是個切開黑的,她挪遠了些,端的是巋然不動。

“小師弟,別介啊,你看你劍術挺精妙的,輕功卻......啧啧啧。”許眠見有人不走他的套路,笑意盈盈地使起了激将法。

少年話已至此,君匪還有什麽不明白,她輕挑眉梢笑道:“師兄啊師兄,自家師弟你也坑啊!”女子惬意地晃動雙腿,一只手有意無意地握着短劍淩空比劃,戲谑道:“想學我的劍術啊,乖...叫聲師傅來聽聽。”

“可以啊,我的小師弟,只是這聲師傅要不得吧。”許眠大大方方承認,讨價還價道:“若贈我劍術,還予飛行器,如何?”

少年口中的飛行器,君匪略有所知,他從前慣用類似“竹蜻蜓”的小型木制器捉弄夫子,後來她無意中提及若這玩意能載人便物盡其用了,卻不曾想許眠上了心。

對君匪而言,所謂輕功遙不可及,原主并沒有內力,這也是她需要“七影殺”保護的原因,再說內力并非一朝一夕可得,現如今,她也只能借着劍氣凝聚起稀薄的內力......沉吟片刻,君匪并不打算拒絕這樁交易,何況若大型飛行器制成,将會是戰場無往不利的一大殺器,她思忖着,雙手抱拳鄭重道:“許師兄,師弟靜候佳音。”

“那就,借小師弟吉言。”許眠揖首回禮,一雙墨眸彎似月牙,君匪練習的劍術玄之又玄,就像一把能打開她口中神秘修仙界的鑰匙,他如何能錯過,畢竟這世上除了機關術,能讓他感興趣的事情不多了,“來吧,話不多說,師兄接你。”

許眠雙手相迎,君匪也不扭捏,從善如流地一躍,眨眼的光景,一抹由遠及近的身影閃現,情況陡然生變。

“師兄?”許眠兩手空空,望着趕來“截胡”的男子一臉錯愕,眼前的葉湑氣質冷冽,眸底生寒,少年愣了愣,他直覺在山腰分道揚镳後,緊追黑衣人而去的師兄遇上了不怎麽愉快的事情。

葉湑放下懷中的女子,眸底的寒意化為無奈,淺淺嘆息道:“你,夜宴結束再回山門時,跟在我身後,不許胡來。”他面色凝重,轉而對許眠說道:“暫時交給你了。”

少年點點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想要跟上前的君匪摁在輪椅上坐好,而後輕輕觸發扶手上的機關,任由君匪以奇怪的方式旋轉前進,而許眠自己也循着同樣的軌跡穿林過葉,若仔細看,他腳下淩亂到幾乎沒有規律可尋的步伐似乎是按着八卦陣法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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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弟,若“牆”這麽好翻,豈不是人人都不走正門。”許眠語重心長地拍着君匪的後背,從懷中掏出一方錦帕擦了擦她的嘴角,搖頭嘆氣道:“也不知道師兄是不是想整你,非不讓我抱着你過這防守陣,你知道的,我這輪椅還是第一代,難免有些轉過了頭。”

“知道了,知道啦...葉師兄他,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君匪緩過勁來,想到匆匆離去的葉湑,不免擔憂道。

“應該是,祈國皇室的人好像找過來了,按理說掌門師伯封鎖了消息,那女人不可能知道師兄的下落,除非有內門弟子走漏風聲。”許眠耐心解釋道,師兄既然與小師弟先前認識,他也沒什麽好忌諱的。

“內門弟子......”君匪喃喃念着這幾字,握劍的手攥得更緊了。

“小傻子,別想了,師兄帶你下山喝花酒去。”許眠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不出意外......挨了揍,很多年後,當許眠第二次叫一個姑娘小傻子,還伸出手瞎晃的時候,那人卻是冷着冰山臉拔劍相指,不留情面地盤問他是誰。

當然,此為後話。

......

時間悄然流逝,玄都山下的小鎮裏華燈初上,橘光微暖的酒肆裏,漂亮秀致的少年抹了一把嘴角,扔下空得叮當響的酒壇嚷道,“小二,再上兩壇,要大壇的。”

話音剛落,對面青衫斯文的少年一口還未下肚的酒水就那樣噴了君匪滿面,許眠望着一條腿支在板凳上,曲指敲桌的豪爽少年,推回了下巴,目瞪口呆:他自诩千杯不醉的名號,好像要退位讓賢了。

君匪打了個清亮的酒嗝兒,提起衣袖拂去臉上的酒水,推開桌上的瓶瓶罐罐,手肘支在桌面上捧着臉頰笑得陽光燦爛:“許師兄,不服再戰啊!”

“戰...戰你個大頭鬼,辛辛苦苦存了點喝花酒的銀子,全被你霍霍完了。”許眠把錢袋往桌上一甩,仗着酒勁上頭拉起一臉若無其事的少年往外走,強裝鎮定跑了好遠才松開手,拍着心口道:“吓死小爺了,酒錢還差三兩,幸好沒人追出來。”

“嘁,你不早說,我有錢呀!我請你啊!”君匪雙頰薄紅,意猶未盡地說道。

“喝,喝什麽喝,被師兄知道了我看着你就是這樣看的,還不得打斷我的腿。”許眠生無可戀地拖着君匪往回走,人山人海的夜宴街市,拉拉扯扯的兩個美少年輕而易舉引得一片注目。

“喂,小師弟,再不走,有人就要撲上來了,喏,就是那個。”許眠指向君匪身後五大三粗,嬌羞回頭的女子,笑得幸災樂禍。

“許師兄,彼此彼此,吶,那些姑娘中意你。”君匪眸中閃過狡黠,她突然一抽手,受力不穩的少年就向後傾去,撞到一堵人牆。

“公子,你沒事吧!”齊刷刷的問候從“各有特色”的女子口中說出,許眠的心顫了顫,拖起君匪就跑。

遠處,先前的酒肆二樓雅間裏,塗滿丹蔻的指尖放下酒杯,女子抿着唇,收回了淡漠的眸光。

“主子,您莫不是覺得那酒量驚人的少年有些眼熟,要不奴才一會出面把他買下?”一旁的黑衣人尖細着嗓子,讨好地問道。

“莫公公,本宮只是覺得他和阿湑太不一樣,多瞧幾眼罷了,主子的心思豈是你一個閹人可以揣度的,何況連那樣的小事都做不好,混帳東西!”妝容精致的女子笑着摔出酒杯,面容從頭到尾沒有一絲起伏。

“皇後娘娘恕罪,奴才确實把信送到了葉公子手中,只是他赴約與否,并非奴才能做得了主啊!”黑衣人猛地伏跪在地,如臨大敵。

“知道就好,祈國如今是誰做主,沒有人比你更清楚,本宮身邊從來不養無用之人,你該明白有無數想上位的人,随時可以把你取而代之。”葉槿淩厲的目光一掃,上挑的丹鳳眼倨傲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人,她不耐地閉上眼,再睜開,眸底所有的情緒都悄然無蹤。

女子眺望遠處,莞爾一笑道:“不過,你這處地方倒選得不處,阿湑那邊的情況一覽無餘,先起來吧。”

莫公公戰戰兢兢地起身,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誰能想到,當年寄人籬下,葉家用來替那位擋煞的孤女會有今日的風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高高在上之人還對她言聽計從。

“皇後娘娘,奴才先行......”

“閉嘴!”葉槿陡然呵斥道,她揮手示意莫公公退下,目光緊緊鎖着燈火闌珊處那道久違的雪白身影,只見心心念念的男子穿過人群,那樣自然地把手中的帷帽戴在背對着他的少年頭上。

葉槿眸中的恨意頓時傾瀉,目光更加肆無忌憚,直勾勾地盯着藍衣少年的背影......與此同時,君匪後知後覺地轉過身,挑開遮面的輕紗,露出燦若星辰的眸子笑道:“葉湑,你回來了啊。”

“嗯,遮好。”他長臂一伸把她攬入懷中,剎那間回眸一掃,冰寒的目光似一把出鞘的利劍,毫不留情地射向遠處的窗口。

二樓窗檩後的女子猛地掩去恨意,卻見男子回了頭和懷中少年淺笑相談,她苦笑着連飲幾杯,心裏的酸意仍舊化不開,葉湑啊葉湑,明明我是這世上對你最好的人。

“莫公公,備好銀兩,本宮今晚想要一個人,很有可能...是一個女人。”

葉槿用力捏碎了酒杯,朝身後吩咐:“繼續和蕭逸交易,探清阿湑身邊的人是誰,他傳消息到宮中無非是想要掌門之位,那就成全了他,反正阿湑有更好的位置去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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