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天定姻緣
穆遠從清泱手裏接過了那玉玦, 回想了片刻道:“這個我從小就帶着了,八歲的時候我生了一場大病,當時太醫都束手無策。後來有個高僧送來了這玉玦, 說是可以消災避禍,後來我日夜貼身佩戴, 果然便痊愈了。”穆遠說着用手撫摸着那溫潤的玉玦,那玉玦日久年深的被佩戴着, 早已生出了溫潤的包漿。
随着穆遠的講述, 清泱越發感到驚奇起來,兩只水靈的大眼睛圓睜着,好奇地盯着穆遠。
穆遠被清泱盯得失笑,問道:“那殿下的玉佩又是從何而來?”
穆遠這不經意的一句話,卻是勾起了清泱前世的回憶。說起她來到這個世界的契機,還是因為得了這塊玉的緣故呢。那個道士同她說的話, 她當時記得模糊, 後來經歷的時間越久, 居然越發清晰起來:去吧,還有人在一千年前等着你去赴約呢!
現在回想起來, 難道那道士所說之人便是穆遠嗎?不然為何他得了這玉玦便大病痊愈, 而她剛好因為另一半玉玦穿越而來。這或許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而穆遠就是命中注定等待她的那個人。
穆遠見清泱久久不回答,也不着急只是靜靜地等待着。
清泱過了好一會兒才從自己紛亂的思緒裏走出來,接着開始回答穆遠的問題。
“這玉玦我也是打小兒就有的,它是我抓周之禮上抓來的。”清泱說着又想起當時的情形來, 她生來自帶前世的記憶,當時在琳琅滿目的一大堆東西裏,一眼看到了這個害得自己殒命的玉佩,便蠕動着小小的身軀,爬過去一把抓住了,誰知道後來會有這樣一番際遇呢?
清泱說罷望向穆遠,二人相視一笑,會心不語。穆遠在心裏暗暗為這樣的奇緣感到不可思議,清泱卻慶幸自己生在了皇家,不然僅憑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可以得到穆遠呢?
時間如流水淌過,轉眼間春去夏來,凋落了百花,繁茂了樹蔭。
蕭瑾瑜出身于書香世家,學識廣博,又兼之其生性溫婉,眼界闊達,所以倒是極為得穆遠相重。叫一向懶于與深閨男子打交道的穆遠也時常來往。
這一日穆遠帶着晉興前去宮裏請安之後,順道轉去東宮去見蕭瑾瑜,方走過長長的穿花廊,過了瑾思苑的月亮門,卻聽一個清朗的男聲語調哀傷地吟道: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穆遠循聲走去,果然見了身着月白色宮裝,裝飾極為簡單素淨的蕭瑾瑜。
他聽蕭瑾瑜吟誦那闕傷感的《相見歡》,便出言道:“前人有詩道:“惜春常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然而詩人們惜春憐春,可春卻從不理會。可知春本就是無知無曉的,若是因為如此怨春,未免無理,而且徒勞傷神。”
蕭瑾瑜聞言馬上拿帕子拭去了眼角晶瑩的淚水,笑道:“是你來了,怎麽也不叫人通報一聲。讓你見笑了。”說着便迎了過來,将穆遠拉進了屋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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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之後穆遠才道:“穆遠是武人,不懂你們惜花憐春的文人情懷,哪裏敢笑你呢?”
蕭瑾瑜聞言道:“恐怕不只是這個原因,只是得意圓滿之人,不懂傷春悲秋而已。人若是歡喜,見四時之景,皆有欣喜之趣,也便不會感傷了。”
“哦?”穆遠反問,“這樣說,莫非你是失意之人不成,你一向曠達,這次是什麽事情叫你傷感了?”
蕭瑾瑜聞言,只覺滿口苦澀,卻又不想将心事宣之于口,自己的苦水只得自己咽下罷了。更何況穆遠不是尋常男子,與他說起這些瑣事,總覺得有些不妥,于是當下瑾瑜只得搖頭道:“不提也罷。”
他這樣說了,穆遠卻更加好奇,因為他了解的蕭瑾瑜,實在是個大氣的男兒,并不沉迷日常瑣事,此番必然不是宮門裏郎侍之間的争風吃醋了。
一旁的錦書為蕭瑾瑜抱屈,便小聲道:“是元君要為太女殿下選取太女君了。”
蕭瑾瑜見錦書嘴快,便轉頭瞪了他一眼,接着又觀察起穆遠的神色來。
卻見穆遠皺眉思索了片刻道:“果真如此,我倒是不知。”
事已至此,蕭瑾瑜卻是悲上心頭,便又朝着穆遠湊近了一些,顯然是要與他細話了。錦書見狀知趣地朝着晉興使了個眼色,兩人并一衆侍奉在內的宮人都退了下去。
“說來不怕你見笑,父君其實早就有意了,從一開始他就對我的出身不滿,如今不過是終于等不及了而已。”蕭瑾瑜說着,語調中滿是無奈。
“太女殿下對你一往情深,只是元君這……”
“殿下對我自然是無可挑剔,雖然我只是側君的位份,但她平日裏卻待我如正君一般,只是沒有真正的名分,總是差了些什麽。”蕭瑾瑜說着嘆了一口氣,強笑道:“說到底還是你最有福氣,老祖宗疼愛你無人可比,家裏又是有背景的,最重要的是七妹對你更是情深義重,實在是羨煞了世間的男兒們。”
“七殿下她的确對我很好。”穆遠思及蕭瑾瑜所說,也覺得自己是無比幸運。
“不過最要緊的還是要有自己的孩子,你年紀也不小了,七妹卻還年輕。我說一句不中聽的話,如今她視你為掌上明珠,卻未必能夠一生一世都如此,若是只依靠着女子虛無缥缈的愛情,未免太過不切實際。”蕭瑾瑜想到自身膝下無子之苦,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穆遠聽他所言,皆是宮裏人的老生常談,不禁在心裏暗暗感嘆,連蕭瑾瑜也無法逃脫這樣的世俗常見嗎?不過眼下蕭瑾瑜正傷心,他也不欲直言反駁,便道:
“穆遠并不依靠他人,若是有一日殿下不再喜歡我了,我也自有自己的去處,屆時我自會與她合離,之後回到北漠。大漠孤煙,長河落日,牧馬放羊,如何不能為生呢?”
蕭瑾瑜聞言被穆遠的風采折服,贊道:“你的境界是我不能企及的,你這樣的決絕灑脫,我是想都不敢想。我只盼着上天能夠賜我一個孩子,叫父君不再覺得我毫無用處,也叫我膝下不再空虛寂寞。”
蕭瑾瑜的話裏,幾分凄涼,幾分落寞,更有幾分不可對外人道的苦澀在其中,叫穆遠聽後心情也随之沉重起來。
“太女身為儲君,身不由己之處比之清泱不知更有多少,她的後院裏自然是郎侍成群,即使再愛蕭瑾瑜,也必然不能時時相随。這樣看來,蕭瑾瑜的感傷難過之處,的确是自己不能體會的了。”穆遠心裏默默地想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