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狐萌萌背着包袱，沿着最寬的路走，路上見着野菜就采，有野果順手摘。看見坐在路上休息的人也随手分一些，有時候還是能換兩個錢，大多時候卻是好言謝過之後，棄之不理。狐萌萌也視而不見，不惱不氣，繼續趕路。如此過了三天罷，一輛車疾馳而來，追上停下。

“姑娘留步。”從車裏走出一翩翩少年，白衣藍帶，衣角上點綴着藍色的刺繡，宛如藍色虎紋，走到狐萌萌前恭敬行禮，“叨擾姑娘，不過可否暫停腳步，容我一位愚兄說幾句話？”

“可是我不認識你啊。”狐萌萌有些驚訝，不過對方如此來說，也難拒絕，只好搪塞，“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下山沒幾天，不認識什麽人的。”

“那人尚在車中休息，容我喚她出來，還請姑娘稍等，認錯不過一刻鐘，錯過了怕是又要好幾天，能否通融？”少年拱手說着抱歉，給車夫遞了顏色，那個紅腰帶的車夫吆喝了幾聲，從車裏一個睡如豬一般的少年，不過狐萌萌認識，是柳少欽，依舊狼狽不堪，被拖出來才是揉眼睛定睛看了看狐萌萌，點頭道：“是她！”

“知道了。”少年朝着狐萌萌問道，“姑娘你可認識他？”

狐萌萌打量面前的少年良久，握緊了藏着身後的峨嵋刺，心裏有些發虛：“見過一面。不知有何貴幹？”

“這位兄臺昨天找到我，以尋姑娘，且送姑娘至揚州。”少年面色發難，看了看官道，“姑娘是真要去揚州？”

“是。”狐萌萌雖然沒見過什麽大世面，但還算聰明并且五官靈敏，此情此景之下，若是她答不好，便是大家一起尴尬，更何況面前人已經遞了眼色給她，反正去哪裏亦是無妨，姑且答應吧，以前只聽師長說揚州如何繁華，如今恰逢其勢，看看也是好的。

“可是這是去海南的官道，去揚州需先至大理。難道姑娘······”少年欲言又止，似笑非笑。

“那個，我其實不認識路。”這是實話，狐萌萌是真的不認識路。

“那不如姑娘跟我車隊走，剛好要路過揚州回巫山。若是姑娘願意，也可跟我走這一趟镖，這镖對我極為重要，酬勞定不會少。”少年稍微歪了歪頭，“如何？”

“我真的能幫上忙？”

“我們首先承認世上人皆所歸屬，定不會有無用之人。只要願意，諸事都未必不行。”少年笑意滿面，往一旁站了站，“先要去大理城和我主車隊彙合，這邊趕過去貨物大概也清點齊全，不會耽誤時間，姑娘請了。”

狐萌萌不好在忸怩耽擱，之後進了車廂。車廂裏極為簡樸，只有幾張毯子。柳少欽裹着一張睡得很沉，狐萌萌皺眉，只是覺得心情不好，卻不能說什麽，也不知道該腹诽柳少欽什麽，最後落到嘴邊的只是一句低聲喃喃：“能吃能睡是一種福氣啊。”

車夫見都已經坐穩，便趕着馬兒轉身疾奔，狐萌萌差點沒坐穩，回頭看一眼，少年靠在一角，閉目養神，呼吸與車的抖動相協調，倒是坦然處之。狐萌萌本也想裝模作樣這麽坐着睡一覺，不過車抖動确實睡不着，閑來無事，在車裏四處打量，被少年衣服上的刺繡吸引，一道一道粗細不均勻的紋路，不似失誤，一針一線極為考究。

“姑娘可是喜歡我這衣服？”

“啊，不是，我第一次見，有些好奇。”狐萌萌有些不好意思，想岔開話題，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姑娘久居九州之北，想來沒見過這般刺繡。照我爹說，這樣的花紋是神農大神賜予白獸以求山林庇佑的，我穿成這樣出門他比較放心。”少年臉上笑意淺淺，溫潤柔和，狐萌萌沒有在意他說什麽，突然覺得這張臉很是養眼，就多看了幾眼，少年也沒在意，目光對上時就對着狐萌萌笑笑，笑完又閉上眼睛假寐，睜開若是又看到狐萌萌在看他，又問問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狐萌萌回了之後，相安無事，又歸于平靜。

狐萌萌覺得氣氛很舒适，即使不知姓名也沒有下意識去握緊自己的峨嵋刺，也不害怕。當時就算柳少欽睡得不省人事，她也沒有放下戒心，不過現在倒是一身輕松。

馬車駛進大理城，彎彎拐拐到一家酒樓前停下。大理城的青石板常年是用清水潤着的，每家店鋪都會在石板上水珠曬幹之前從沿路的小溪裏将水濺出去重新将石板沁潤。所以就算是夏天，從地板上升起的也是一股淡淡的涼意。大理城狐萌萌來過幾次，帶她長大的師兄也給她帶過類似于糖葫蘆的零食，不過想這些狐萌萌就覺得難過，所以克制住，不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