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夥計，請問你們老板在嗎？”一個帶着鬥笠的人敲了敲案板，驚醒了正在發呆的狐萌萌。

“啊，老板他出去買材料了。暫時還回不來。”狐萌萌熱情地拿出試吃的點心，放到案板上，“有什麽想吃的嗎，先嘗嘗這些，有沒有喜歡的？”

“不必，現有種類各三十盒，三個月後送到水月臺。這是定金。”帶着鬥笠的人赫然拍了一錠銀子在桌面上，震得案板上東西都躍起三寸，再随手拿走一包點心，“請務必答應。”

狐萌萌眨了眨眼睛，半晌才點了頭：“我會跟老板說的。”

“多謝。”

“應該的。”狐萌萌還想送點零食出去，那人卻已經走遠，狐萌萌要看店鋪也不好追出去。也就老老實實幹完剩下的活，眼巴巴等着點心鋪的小哥回來。這小哥姓梁，名天期，來揚州有四年了，跟狐萌萌一樣來這裏混口飯吃，上一任店主無家室無兒女，便把整個店鋪拖給他，他便答應做下去，如此便不再走。

梁天期聽了狐萌萌報告的單子，面露苦色：“你怎麽答的？”

“我覺得是很大一筆錢，可以接。”

“可是，每樣都要這麽多，有點麻煩。這些東西不能放不了幾天，就我們兩個做，可能趕不上。是哪家的主子，我去說一下，有沒有什麽解決辦法。”梁天期接過狐萌萌手裏的定金，要了地址，用水重新潔面，把遮住臉的頭發全部梳上去，把臉露出來，臉上跨過眼睛的十字刀疤有些駭人，對着井水照了照，不由嘆一口氣，拿了塊幹淨的布稍微遮住，提了箱子出門了。

狐萌萌覺得自己做了錯事，有些沮喪，但是無可奈何，就坐在店鋪裏發呆。這一坐便是第二日清晨，梁天期還沒有回來，狐萌萌很着急，但是她不知道所謂水月臺在哪裏，便不能去找。狐萌萌又想哭，不過這次沒有讓眼淚肆意，她到院子裏洗了把臉，重新冷靜下來，開始做點心。一鍋又一鍋點心蒸好，端出去，勉強笑着賣出去。如此過了三天，第四天晚上才見着梁天期提着箱子回來。

梁天期進門放下箱子，問了問狐萌萌今天生意如何，又從箱子裏拿了吃食出來，挨個擺在桌子上，笑問還有沒有飯。

狐萌萌把最後一份點心也賣出去，關了店鋪，擦了手，去廚房添了兩碗飯，拿了兩雙筷，一副擺在梁天期面前，一副放在自己面前，狐萌萌坐到桌子前，雙手放在腿上，低着頭。

梁天期拾起筷，夾起一團飯放到嘴中，嚼了幾口，緩緩咽下：“還是你煮的飯好吃。”

狐萌萌應了聲，也不吃飯，梁天期說什麽，也沒聽太清，只覺得視線模糊，手背上一陣陣清涼。突然間，梁天期一聲呵斥，狐萌萌猛然擡頭，一雙淚目在燭光下閃動，眼前人起身走到自己身邊，用手揉着狐萌萌的頭，低聲說着：“辛苦了。”

狐萌萌才如獲大釋，用手抹了眼淚去看那人，額前有幾縷白發，臉上笑容真切動人。狐萌萌終于忍不住了，抱着梁天期的腰，嚎啕大哭。梁天期輕輕拍着狐萌萌的背，聲音依舊不高，重複着不怕，不怕。聽了勸，狐萌萌更是停不下來，似乎無數次想哭都被生生憋回去了，幾年了，她已經忘記了，當那個唯一照顧她的師兄走了之後，她就一直哭不出聲，前些日子眼淚流出來，卻被堵回去，心裏的眼淚積累太多，終于找到泛濫的出口，這也就止不住。

“哭夠了？”

“嗯。”狐萌萌哭得有些累，覺得以後還是少哭點好，“怎麽去了這麽久。”

“因為做不了這麽多，大人打算讓我們那日過去做新鮮的，直接端上桌。這幾天在那裏布置了個廚房給我，然後我列了食材單，做完我就趕緊回來了。”梁天期坐下喝了口湯，順口誇了幾句，才是說重要事情，“三個月後，天行閣要欽選下一任閣主，說是請來了鹿仙翁和閑散公，要我們盡可能招待好一點。柳大人說雖然現在幾款不錯，但是流傳已廣，早已見慣不怪。既然好不容易請到兩位，他想要一些新款式聊表地主之誼。接下來幾日，咱們就暫不開門，把菜式給做出。雖然有點對不起街坊鄰居，但是我們無力違背天行閣。”

狐萌萌懂事地點點頭，她知道天行閣惹不起。天行閣據說已經有千年基業，雖然狐萌萌覺得一千年肯定是假的，不過也怕是為突出其勢力之強，影響之大無人能及。天行閣一筆朱墨，恍若江湖裏的一道聖旨，生滅予奪只聽閣主一人之言。

更重要的是天行閣裏收納天下各路珍寶。要是兵器入了天行閣的兵閣，對武者來說可是無上的榮耀，兵器位列幾行幾排，即可算是青史留名；江湖流傳的寶藏秘鑰，若是争奪人過多，掀起血雨腥風，天行閣便出面收走，制止風波。

狐萌萌還是害怕的，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組織，要再水月臺擺宴慶賀他們的少主，也就是未來的閣主，甚至雲游的兩位高人還要來做賀,是多大的排場！

“你先去收拾一下，水月臺準備好食材我們便要過去。”梁天期吃完開始收拾，狐萌萌也幫忙，然後去洗碗。洗了碗，把水缸重新裝滿，然後又把院子洗洗掃掃已經是月上中天，狐萌萌稍微擦了額頭上的并不存在的汗，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勞動成果，欣然去睡覺。等狐萌萌抱着曬幹的衣服走開，梁天期才坐在小院裏小酌，頭發已經放了下來，遮住半邊臉，單手撐着頭，伏在樹蔭裏，似睡非睡，如此一夜。一早狐萌萌一聲驚呼，踏着小碎步去拿大衣給梁天期披上，然後去生火做飯。準備妥當，又忙着去前堂，手放到門上時才是恍然一笑，她竟是不自覺要開門做些糕點生意，猶豫一下，狐萌萌豁然推開門，天空只有一片魚肚白。開了門，就算不做生意，狐萌萌還是開始掃灑，連隔壁門前也掃幹淨。

同樣早起店家看着狐萌萌掃大街，也出來掃灑，順口和狐萌萌搭讪。狐萌萌笑嘻嘻地回着，至于談話內容，無非也是，萌萌這麽勤快，将來誰娶了你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還要，趕快找個人家吧，十八不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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