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不要嫁人!我不嫁!大哥我不嫁!”
林安寧含着淚跺着腳,沖自己大哥林修又是撒嬌又是哀求。
林修平日裏在大理寺當差,出了名的冷面閻羅說一不二,卻偏偏對自家妹子毫無辦法,只能耐着性子好生哄勸,且還十分不解道:“你上回不也同意了嗎?”
林安寧撇撇嘴:“上回是上回,這回是這回,我上回同意了,但我現在又反悔了!大哥你若非要逼我嫁,我、我就找根繩子把自己吊死!”
林修聽不得林安寧這麽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厲聲呵斥:“胡說什麽!”
林安寧才不怕她哥哥,他們倆從小相依為命,所以她知道,哥哥就算兇也只是兇個樣子,才不敢真的怎麽着她。
所以林安寧被呵斥,非但沒有害怕,反而還比林修更兇,她大喊一聲:“我就不!!”
喊完,頭也不回地跑出了林修的書房。
林修對自己這個任性的妹子毫無辦法,只能好好想想,怎樣才能把剛剛談定的婚事給退了。
卻說林安寧,她跑出林修的書房後就一頭紮進了花園後頭的小樹林子裏,後頭跟上來的丫鬟差點沒追斷了氣。
“姑娘、姑娘!你等等我!啊!!”丫鬟彩衣剛喊完,就被小樹林子裏的石頭絆了腳,撲在了地上。
林安寧回頭看見彩衣正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也就不跑了。
她折了回去,拉起彩衣,嘴裏還小小聲抱怨:“你走路怎麽都不看路呢,手沒蹭傷吧?”
彩衣知道自家姑娘雖然任性,但卻是個嘴硬心軟的,于是便笑着回了句:“沒事,不耽誤我給姑娘做新衣裳。”
林安寧輕哼一聲,對彩衣給自己找的理由很滿意,她才不是關心誰,不過是擔心彩衣傷了手自己沒新衣服穿罷了,然後就說了句:“那就好。”
說完,她看見遠處一瘸着腿的婆子拎着一個食盒,慢慢穿過林子。因為隔得較遠,那婆子也沒看見她,只自顧自慢慢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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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瘸一拐的,這要是食盒裏有湯羹什麽的,只怕是早就灑了吧?
林安寧皺着眉頭,問彩衣:“林子那邊是哪?”
林安寧很少進這片林子,更沒有去過林子另一邊,她一直以為林子過去就是他們侯府的院牆,可如今看來,另一邊恐怕是還有一個院落,那個院落裏,還住着人。
有意思——這侯府裏居然還有她不知道的地方,住着她不知道的人?
是誰?可別是她小叔叔北寧侯偷偷養的女人。
林安寧很小就沒了父母,與哥哥一塊住在大伯家中,受盡白眼與刁難,直到十五歲那年,大伯入獄,她和哥哥住進了死而複生還被新帝冊封為侯爺的小叔叔府上,這兩年,小嬸嬸對她就像親娘似的,若是小叔叔背着小嬸嬸在侯府裏養了個來歷不明的女人……
林安寧啪地一聲折斷了手邊的枝丫:“走,去看看。”
彩衣:“姑娘?”
林安寧回頭對彩衣比了個噤聲手勢:“安靜!我們偷偷過去,別被人發現了。”
彩衣跟着壓低了聲音,勸阻道:“可若是被發現了怎麽辦?”
林安寧:“被發現就被發現,誰敢罵我?反正我一定要去看,若真是……哼!我就讓小嬸嬸把人趕出去!”
林安寧的小嬸嬸可是女将軍,論武力,她小嬸嬸才不會輸!
彩衣只能跟上。
她們偷偷跟着瘸腿的婆子穿過林子,見到了一處十分破敗的院落。
院門上的漆掉了好幾塊,院外雜草叢生,院門上的牌匾更是布滿灰塵與蛛絲,依稀能看出榕栖閣三個字。
這裏居然能住人?
林安寧被驚呆了。
就聽那瘸腿的婆子敲了敲院門,啞着蒼老的嗓子喚道:“大姑娘,我送今日的飯食來了!”
大姑娘?
林安寧與彩衣面面相觑,不懂這侯府裏何來的大姑娘,要知道,林安寧的小叔叔可至今都沒有子嗣,府裏就只有林修一個大少爺和林安寧一個二姑娘。
就在這時,院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了,林安寧聽到了一個女孩的聲音:“辛苦婆婆了。”
因女孩沒有從門裏出來,林安寧并看不到女孩的模樣。
只見瘸腿的婆子先是拉起了女孩的手,然後才把食盒的抓手放到了女孩的手上。
遞交食盒的方式有些奇怪。
而且給了食盒之後,婆子還從自己懷裏拿出了一個小包裹,對女孩說道:“來,這是我讓我孫媳婦上街買的,聽說是仿照摘星樓的檐鈴做的樣式,你摸摸,喜不喜歡?”
你……摸摸?
一般不該是說“你看看”嗎?不然就是“你聽聽”,“你摸摸”是怎麽個說法?
而且那婆子還是和剛剛一樣,先抓起了女孩的手,再将包裹放到了她手上。
女孩拿着包裹收回手,似乎是真的拆開包裹摸了摸,然後笑着道:“喜歡,這花紋摸着真漂亮,謝謝婆婆。”
“诶,你喜歡就好,那我先回去了,你快吃飯,別待會菜都涼了。”婆婆叮囑完,就要替裏頭的女孩把門合上。
女孩應了句:“好,婆婆慢走。”
大門合上後,瘸腿的婆婆又拖着步子,慢慢走進了林子裏。
林安寧是越發的一頭霧水了,且還十分好奇,這院子裏頭,住的到底是什麽人?
林安寧想着,便不顧彩衣阻攔,走到了院門前。
院門雖然破敗,但卻還算牢固。
因從裏面插了門栓,林安寧用力推了推,沒推開。
這地方一點人氣都沒有,詭異得很,彩衣慌得就跟做賊似的,用氣音說道:“姑娘,我們回去吧。”
林安寧聽而不聞,又從門邊走開,繞着牆走到了一棵大樹下。
大樹就在牆邊,爬上去應能看到裏面的景象。
林安寧原地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後便利索地爬了上去,一點沒有大家閨秀該有的娴靜文雅。
彩衣慌死了,又怕被院子裏面的人發現,又怕林安寧失手從樹上掉下來,急得那叫個團團轉。
終于林安寧爬到了院牆的高度,她坐在粗壯的枝幹上往裏面看,就見同樣長滿了雜草的院子裏,空空蕩蕩,只有一條從屋門口到院門口的石子路,以及一棵很大很大的榕樹。
榕樹下有一張石桌和四條石椅,瘸腿婆子剛剛拿來的食盒就被放在石桌上,女孩……
咦?
女孩呢?
林安寧四下張望,就在這時,一陣大風刮過,院子裏響起了參差不齊清脆悅耳的鈴聲。
林安寧發現鈴聲是從大榕樹上傳來的。
林安寧趴下身眯起眼去看,這才發現大榕樹的枝頭上挂滿了各式各樣的檐鈴。
樹枝抖動,一個女孩從大榕樹上跳了下來,落地的身姿十分輕盈。
女孩是背對着林安寧跳下來的,因此林安寧還是沒看到那個女孩的容貌,只能看見女孩身着暗藍色的襦裙,頭發只用一根簡單的白玉簪子束着,身姿窈窕,背影挺拔。
女孩拍了拍手,然後便站在原地沒動了,似乎是在聽樹上檐鈴的聲音。
有這麽好聽嗎?
林安寧疑惑,覺得這些鈴聲實在是太吵了。
但她一定很喜歡吧?剛剛到樹上去,也是為了把那婆子給她的檐鈴綁到樹上?
林安寧想着,就見女孩轉過了身,朝自己這邊看了過來。
林安寧看清女孩的模樣,臉上的表情慢慢呆滞了。
她手足無措地想要後退,卻忘了自己還在樹上,直接就從樹上滑了下去。
好在林安寧和自己小嬸嬸學過幾手,及時在落地前伸手抓住了樹幹,然後松手落地。
但她臉上的呆滞還是沒有散去。
彩衣被吓哭了,不停地檢查林安寧身上,唯恐傷了哪:“姑娘你沒事吧?有沒有摔到哪?我們回去,我這就去叫大夫過來給你看看……姑娘,姑娘?”
林安寧終于被自己丫鬟叫回了神,她愣愣地看向彩衣,聲音裏滿是不敢置信:“彩衣……”
彩衣吸着鼻子:“姑娘你到底怎麽了?你別吓我啊姑娘。”
林安寧看着彩衣眼裏的自己,又回想剛剛那個女孩的模樣,聲音飄忽:“我剛剛,好像看到了……我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林安寧這麽天真任性是有原因的,你們聽我慢慢給你們編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