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從裏面打開機關?

這還不簡單,這座機關樓就是機關社做出來的,讓夏夙把打開的方式交出來,他們不就能出去了嗎?

問題是——

夏夙:“樓內的機關制作整個機關社都有參與,每人負責一個部分,相互之間互不幹涉,只在‘作用’和‘被作用’的部分會進行商讨……”

夏衍在門前環臂而站:“說人話。”

夏夙拍門大罵:“我說的就是人話!你聽不懂是你笨!”

林歇只好幫忙解釋:“就像很多人一起畫長卷,然後一人一塊地方,你的地方怎麽畫随便你,但在左右交接的地方,你們必須商量好能夠連接的上的色調與畫工,這樣畫出來的畫,往往連畫師自己都不知道整幅畫看起來是怎麽樣的。”

夏衍:“所以……”

夏夙在外面接了一句:“得把所有人都叫來,問清楚他們負責的部分要怎麽解開,不然打不開機關樓的門。”

機關社的成員遍布書院,一個個叫來,能把整個書院都給驚動了。

他和林歇兩個被關在機關樓內,人少還好解釋,人多起來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夏衍聽後,直接對門後的夏夙說:“讓開,要踹門了。”

“不可以!!!!”

夏夙大喊。

這一扇門板裏連着整棟機關樓三分之二的機關,踹壞就全毀了!

夏衍:“那你說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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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夙別的方面都很硬氣,唯獨在作品安危這件事上,顯得特別慫:“要不……你們試試?萬一能把機關打開呢?”

夏衍:“你還是讓開吧。”

夏夙想和夏衍拼命,但此事關系到兩人名聲,夏夙就算不管夏衍,也不能不管林歇。

夏夙深呼吸一口氣,腦內一番天人交戰後,她往後退開,生無可戀道:“踹吧。”

樓內機關至今沒人能夠完全解開,所以夏夙不抱任何希望,甚至覺得這扇大門是注定要被夏衍給踹壞了。

卻不想門裏的林歇在此時說了句:“試試吧。”

夏夙心底咻地一下燃起一豆小火苗。

她當然不會覺得林歇真的能打開樓內所有機關,但是有林歇這句話,好歹能拖些時間,雖然不能把所有人都叫來驚動書院,但把負責每個大機關的人叫來,想想辦法,也許可以呢!

反正無論如何,最好是能保住裏頭兩人的名聲,又能保住機關樓。

夏夙立刻附和了林歇的話,并說了自己的打算,因為關系到他們兩個人,夏夙不可能問都不問就擅作主張。

夏夙還保證:“都是嘴巴嚴的,絕不會對外多說半個字!”

林歇也對夏衍說:“多個人也多個出主意的。”

夏衍以為林歇剛剛說“試試”,是不忍心讓夏夙和機關社的心血毀于一旦,屬于浪費時間橫生枝節的婦人之仁。

可當他的視線落到林歇臉上,看到的卻不是一個盲目心善的人會有的猶豫和憐惜,而是十分平靜的無奈。

——那是能者,才會有的從容。

夏衍心下怪異,鬼使神差地對門外的夏夙說了句:“去吧。”

夏夙立馬就跑了。

林歇拉拉夏衍的衣袖:“帶我看看樓裏的布置吧。”

許久沒有動手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生疏。

夏衍看着林歇,若是旁的人,此刻恐怕會叫林歇省省力氣,但夏衍很在意林歇剛剛的态度,于是他聽從了林歇的話,帶着林歇摸索起了這棟機關樓。

機關樓一共五層,因為不大,夏衍很快就帶着林歇把第一層樓給看了一遍,看完之後林歇都嘆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這怕不是要把前浪給活活拍死。

光是一樓的大機關就有兩個,零零碎碎小機關幾十個,有的一環扣一環,有的互不相幹,還有的解了就會導致另一個解不了。

林歇頓時就有點不太想幹了。

能解,但是費力氣,而且這才是第一層呢,夏夙和她說過的,這棟樓就是得從第一層解到五層,才能在五層打開一層的大門。

一個個解過去,就算是林歇,也要花上至少一整天。

“要不。”林歇向夏衍提議:“你挑一塊機關少點的牆壁,我們把牆砸了出去吧?”

夏衍頓時覺得,相信林歇能從內部把機關打開的自己恐怕是個傻子。

林歇看不到夏衍的模樣,但也能通過夏衍的沉默猜到夏衍的表情,于是笑出了聲:“好了不逗你了,帶我去沙漏那裏吧。”

夏衍照做。

夏衍還是規規矩矩沒碰林歇,就算給林歇帶路,也是拎起林歇的衣袖,拉着林歇過去。

林歇來到沙漏面前,蹲下身,伸手往沙漏下面探了探,探到了一根杆子。

杆子的一頭沿着牆壁沒入拐角的牆體之中,另一頭本是在沙漏底下懸着的,結果被人拆了下來。

林歇一只手拉住杆子的一頭,另一只手墊在中間的位子,然後把杆子沒入拐角的一頭,撬了起來。

門口傳來“咔”地一聲巨響。

恰好此時夏夙帶着機關社幾個主要成員過來了。

他們在路上聽說了事情的大致經過,争論了一路如何能最快速又損失最少的把人先從裏面放出來,甚至也有人提出了挑一塊藏置機關最少的牆,砸開了讓人出來。

一群平時寡言少語的少年少女們此刻都争得面紅耳赤,結果一到機關樓大門前,就聽到了大門的鎖被打開的聲音。

然後他們就都呆呆地,看着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開門的人是夏衍,本以為要費些功夫,花上不少時間,結果一下子就出來了,他也是糾結得很。

而那個讓他糾結的人,此刻還站在樓內,正慢條斯理地把先前摘下的緞帶往眼睛上綁呢。

樓內樓外的氣氛一時間都有些尴尬,最後是某個機關社的少年最先反應過來,他撲到門上看了一眼門上的機關,确定上面遭到了人為損壞無法從外面打開,夏夙并沒有騙他們之後,他又撲向夏衍——

“你們把機關都解開了!?”

整一個餓狼撲食。

可惜,要真在夏衍和他之間有匹狼的話,那匹狼只能是夏衍。

夏衍稍一擡手,就把撲向自己的少年給按住了。

衆:“……”

最後是夏夙解救了那個激動的少年,并同樣問了一句:“你們解開裏面的所有機關了?”

不能吧?她才走開多久?

夏衍讓開一步,露出身後的林歇,并扔出兩個字:“問她。”

衆人的目光又都落到了林歇臉上。

林歇還是那副笑容清淺的模樣,謙虛道:“當然沒有,只是我也沒想到能這麽簡單就把門打開,早知道這樣,就不叫你們白跑一趟了。”

……簡……單?

在場衆人都感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冒犯。

夏夙立刻擋在了衆人和林歇之間,回頭一眼橫掃,把那些個想開口的都給瞪閉嘴了,然後才問林歇:“那你是怎麽打開的?”

林歇說:“這扇門不是有三種開法嗎,第一種是從外面打開,我在裏面也接觸不到,第二種就是等沙漏漏完,門鎖就會自動打開。我剛剛看一樓機關的時候,也去看了沙漏,發現你們第二種開法的設置十分簡單,就是在沙漏下面固定一根杆子,沙漏上下也不是連在一起的,只要沙漏下面的沙子全部盛滿,沙漏下半部分還會再往下沉,壓住懸空的杆子,把杆子另一頭撬起來,扳動牆內的機括,觸發門板內開鎖的機關。

“那根杆子被人放了下來,但卻還在,還連着牆裏的機括,只要模仿沙漏盛滿的狀态,壓下杆子就好了。”

真的,非常簡單。

林歇的用詞很精準,完全沒有哪裏不對。

“因為不是拿來給別人解的機關,你們對沙漏這一塊的設置并不上心。”林歇一針見血。

衆人低頭不語,看着就像是在先生面前反思錯誤的學生。

林歇看不見他們的模樣,卻又毫無違和感地站在他們面前,用輕柔如風的聲音對他們說:“決定一個木頭能承載多少水的,不是最長的那塊木板,而是最短的那塊*。時間長了,絕對不會只有我一個人發現這條捷徑,畢竟只要打開機關樓的大門,便算是破解了樓內的機關,可就是因為這個不上心,讓那些精心設計的機關都變成了多餘的擺設,多可惜啊。”

被夏衍按住過的少年抿緊了唇,心裏後怕,卻又覺得豁然開朗——這是平日聽先生講課時才會有的感覺。

衆人都和他一樣,所以在夏夙朝林歇行禮的時候,他們也都跟着夏夙,朝林歇行了一禮。

林歇的銀針在剛剛綁緞帶的時候就找機會紮回去了,她看不見,這些人又沒出聲,林歇自然不知道自己受了平輩一禮,還在苦惱:“今天下午是香道課,遲了這麽久,回到課室怕是要被先生罵了。”

香道茶道兩位先生,可是非常不待見她的。

夏夙身後的一個少女立刻說道:“我去替你說,梅班對吧,梅班傳授香道的先生是我遠方的外甥女,我說的話她會聽的。”

世族大家的人口特點就是多,長輩比晚輩年紀小并不是什麽稀罕事。

林歇樂得能逃過一劫,自然是應了,只是在一大夥人回課室的路上,林歇又提了一嘴——

“不知門外的機關毀得如何,反正沙漏問題不大,按上杆子就能接着用。”

夏夙如今聽到這個敗筆就臉紅,但還是說道:“門外的機關損毀得很嚴重,乍一看看不出來,仔細去弄才會發現,好幾個重要的機括都被拆掉了。”

林歇笑着:“那拆機關的人也是厲害,能挑着最重要的地方拆。”

音落,林歇身後的衆人又一次默了。

是真的厲害到能一眼看出門上哪些是重要零件,還是拆毀機關的,本就是他們機關社裏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木桶效應:一只水桶能裝多少水取決于它最短的那塊木板,短板這個詞就是這麽來的。

我居然在早上更新了!(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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