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洗手了。

吃了飯,霍江城抽空給安翊陽檢查作業,又問他:“這次模拟考試怎麽樣?”

安翊陽得意:“班上前五,年紀第二十八名。比起上次期末考試,進步了不少,被表揚了。”

霍江城抽了把椅子坐過來,聞聲倒是沒有說什麽,只問:“高考志願,想填哪所學校?”

“二哥有什麽好的建議?”安翊陽一富家公子哥,平日一起混的,就算他學習最好了,以前父親對他屬于放養,本來是想着,大學送他去國外念商學院,然後回來接手公司的,哪裏想到,出了那些事情,“現在公司沒了,我也不必出國念書去。再說,我媽跟姐姐都在錦城,背井離鄉的,我也不想。”

“錦城也有不少好的大學,的确不必非得出去。”霍江城說,“你再好好想想,自己将來想幹什麽。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

“要不,我念二哥以前念過的軍校吧?”安翊陽突然來了興致。

“不行。”安舒童反對,“念軍校那麽苦,你吃不消。”

“二哥都吃得消,我怎麽不行?”安翊陽從小拿霍江城做偶像,少年骨子裏也有血性,現在被人瞧不上,自然惱了,“姐,我也不是那種不學無術的。”

“阿陽,不是說你不學無術,只是我覺得,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安舒童是真的不想弟弟去吃苦,其實現在各行各業,都會辛苦,但是念軍校當兵,将來保家衛國,這些都是很危險的,安舒童本能不願意,又知道弟弟崇拜二哥,便說,“你瞧二哥,現在還是回來了。阿陽,我覺得,你要麽念商學院,要麽選擇一技之長,将來畢業好找工作。”

“二哥……為什麽回來?”安翊陽扭頭,看向坐在一旁早就一言不發的霍江城。

安舒童眨了下眼睛,也看了去。這才反應過來,或許,她說了不該說的話。

“那個……你離高考還早,選什麽專業,你再想想吧。”安舒童咳了下,清了清嗓子說,“時間不早了,阿陽,你一會兒再看會兒書,就休息吧。二哥,我們回去吧。”

“早點休息。”霍江城将習題冊擱在桌上,站起身來,牽着妻子的手大步去了外面。

他的手很熱很大,掌心也很幹燥。被這樣握住,安舒童并沒有反抗,倒是覺得挺安心的。

出去後坐在車上,安舒童想了會兒才說:“二哥,剛剛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軍隊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你沒說,我不會問的。剛剛話說得有些着急,也不是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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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十八歲高中畢業後念軍校,十多年下來了。據她所知道的,二哥已經是大校的軍銜,突然莫名其妙回來經商,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

霍江城道:“真不打算讓阿陽年軍校?”

“不讓。”安舒童搖頭,“太辛苦了,舍不得他吃苦。”

霍江城抿了下唇,目光深沉。聞聲,只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再說別的。

一路上,安舒童都能夠感覺得到那種壓抑,所以,他不說話,她也不敢說。路上四十分鐘車程,竟坐出了四個小時的感覺來。

等到了家裏,霍江城拿着衣裳去洗澡了,安舒童猶豫了會兒,才決定一會兒要犧牲些什麽,以換來他的一點笑。卧室裏來回走了幾趟,聽到浴室門響了下,安舒童磨蹭着跑了過去。

霍江城穿着睡衣,頭發還是濕漉的,正拿着幹毛巾擦頭發,見人直接貼了過來,他手上動作停下,黑色眸底倒是染上笑意。

“怎麽了?”毛巾扔在一邊,摟着人問,“知道我生氣,這是在哄我呢?”

“你不生氣啦?”安舒童仰頭看向他,笑,“就知道,二哥沒有那麽小氣的。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陪你啦。”

她想抽身離開,霍江城卻框住她腰,只說:“有些事情,等你去了南城,就知道了。瞞着你,也是不想你擔心。不過你想知道的話,問我,我都告訴你。”

“等以後再問,我現在還不想知道。”安舒童認真說,“我真的要去忙工作,作為懲罰,今天你睡卧室我睡書房,好不好?”

“你說呢?”他斜眼睨着她,一把将人抱起來,就往床上去。

“二哥!”安舒童欲哭無淚,“下次再信你生氣,我就是個棒槌!”又喊,“我還沒有洗澡呢,我身上髒……二哥……”

063吵一吵,鬧一鬧

第二天一早醒來,安舒童又覺得,渾身真是一點力氣都沒有。其實昨天晚上,在她的軟硬兼施下,其實兩人差不多鬧到十一點左右就睡了,早上七點半醒,也睡了八個多小時了。

但可能因為實在消耗了太多力氣吧,又是被迫擺着各種姿勢,縱然她以前學過舞蹈、身子柔韌性尚可,但是那些姿勢實在是高難度……安舒童覺得,自己累得連思考都不願意了。鬧鐘還在響,她費勁伸手過去,将鬧鐘關了,又縮進被窩裏。現在倒是比起初幾天好很多,不會再有那種猶如被碾土機碾壓過的痛感,而只是疲憊,各種疲憊。

她縮在被窩裏睡回籠覺,浴室裏傳來洗漱的水聲,她也聽得到。

說是在休息,其實也不敢真繼續睡,怕睡過了頭。

不一會兒,霍江城開了浴室門,走了出來,此刻的男人,已經衣着整齊了。

穿着高定的淡藍色襯衫,下面依舊配條黑色西褲,頭發明顯捯饬過,往後梳,成了大背頭,越發顯得那雙眼睛深邃而又有力量。漆黑的眸子,深邃的眼窩,透着力量的眼神,仿若能夠洞悉一切。

安舒童側頭趴着看他,眼睛眨巴又眨巴,然後氣得捶枕頭。

霍江城笑着坐過去,掀開些被子捏她臉問:“怎麽還不起床?”

“好累啊,不想起,就想睡覺,睡個三天三夜。”安舒童心裏恨恨的,但是嘴上卻不敢說。

霍江城貼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下,這才說:“你平時疏于鍛煉,現在一旦加大點運動量,就又哭又喊的,将來如何是好?從現在開始,以後每天早晨跟我出去晨練,運動半個小時。”

“我不。”安舒童這回是徹底怒了,又氣又急,眼圈都紅了,“我又不是你,憑什麽用你那套來要求我。我就是嬌氣怎麽了?明明是你自己做錯了,你憑什麽不自我檢讨,反而過來怪我。”

她聲音很高,霍江城朝門口看了眼,這才說:“大清早的,喊什麽?行了,你不願意鍛煉,我也不逼迫你。”

說着起身,去衣櫥裏選了條皮帶來系上,到底還是心疼,朝大床上看了眼,又道:“今天別去報社了,在家好好休息。我下午有時間,大概兩點鐘回來。”頓了下,試探性地說,“想看電影嗎?到時候帶你去看電影。”

安舒童不說話,但是她已經默默爬起來了。

見她開始穿衣裳,臉色不怎麽好,霍江城又坐過去,湊近了問:“真生氣了?”

他話音才落,安舒童垂着腦袋,哭了。那眼淚,說來就來,“啪啪”往下掉。

以前也見她在自己跟前哭過,不過,那還是小時候的事情。她哭,多半也是因為作業布置得多了,或者,她犯懶了,想出去玩,就跟他鬧。

那時候的事情好辦,依着,或者不依,他都能夠處理得游刃有餘。

可是現在,兩人已經是夫妻,他也清楚,她哭,多半是因為那事情……

霍江城想了想,就哄着說:“答應你一個條件,想要什麽,都答應你。”

“我想要我媽醒過來,我想我爸爸活過來。”剛剛還是默默抽泣,兩句話一說,就哭出了聲音來。

嗓子放開了,也就毫無顧忌,哭起來就沒個完。

她想自己爸爸媽媽了,此刻是真的很想很想。受了委屈,她都不知道跟誰說,要是媽媽好好的話,她還可以跟媽媽抱怨。要是爸爸還在的話,她可以跟爸爸告狀,也可以回娘家去,躲着就好了,至少有人撐腰。

雖然她也知道,二哥是真的對她好的。但是她就是覺得委屈,想哭一場。自從爸媽出事,她一直都撐着,強裝堅強,從沒有這樣肆無忌憚哭過。後來蘇亦城出軌,她也是,只忍着,情緒從來沒有得到過發洩。

這回開了個口子,尋了個借口,徹底哭了一場。

霍江城坐在床邊看着她,她哭,他就遞紙巾給她。等她哭完了,才打了水,擰了熱毛巾給她洗臉。

“好了?”他問她。

安舒童擡着紅腫的眼睛睇他一眼,不說話,只繼續穿衣裳。等梳洗好下樓,已經比平時多耽誤了半個小時。

今天朝早飯,難得遇到了老先生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安舒童,擱下面包,只問:“舒童眼睛紅紅的,剛剛路過你們房間,好像還聽到哭聲?老二,這是怎麽回事啊?莫不是你欺負她了?”

“二哥欺負我。”安舒童主動說,“爸爸說想要抱孫子,二哥聽話啊,所以……”

後面的話沒有繼續說,不過,她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十分明确。

別說是老先生老太太,就是霍江城自己,都咳嗽起來。

老太太本來想借此挑撥幾句的,好指責霍江城只顧跟媳婦好,連公司的事情都可以往後挪。卻沒有想到,這丫頭,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竟然不害臊,自己說了出來。

曾雪芙道:“你們年輕,又是新婚,其實感情好些,也正常。只不過……老二,記得老三昨天晚上跟我說了一嘴,一早上有個跨國的視頻會要開?九點開始,這可都快八點半了,來得及嗎?”

“公司裏的事情,我會處理好。”霍江城低頭剝雞蛋,遞給妻子吃,這才看向曾雪芙,“老三是真挺孝順,公司裏什麽時候開什麽會,也得如數告知您老人家……”

曾雪芙道:“也不是刻意說的,就是給我打了電話,順口說了這麽一嘴。既然你說自己能夠處理得好,那我跟你爸,也就放心了。”又笑起來,“舒童啊,你那家報社,經營得怎麽樣?給你疏通關系,打點上面,老二可沒有少花錢吧?”

“一切都挺好的,謝謝老太太關心。”安舒童也給自己老公剝了顆蛋,故意親近說,“我剝的比你好,看看。”

霍江城也附和着說:“嗯,是不錯。”

“那你吃,我想看你一口全吃下去。”安舒童捧臉看着他,笑眯眯的,“可是我親手剝的。”

霍江城笑,不知道是無奈還是開心,總之也挺樂呵的。果然,一口氣全塞嘴裏吃了。安舒童忙端了水來,遞給他喝。

這才拍拍手說:“吃飽了,我要去上班了。爸,雪姨,你們慢慢吃啊。”

“好,路上小心。”曾雪芙強撐着笑,直到等小夫妻倆走了,才挂了臉來,筷子往桌上一扔,“故意氣我呢。”

霍建軍皺眉:“大清早的,摔筷子撂碗的,幹什麽呢?”

曾雪芙抿了下嘴說:“建軍,你真接受了這個兒媳婦?她之前……可是嫁過人的。而且,現在的安家,可不是她爸爸做主了。真是想不明白,這老二好好的一顆鑽石王老五,為什麽非得要娶那樣一個女人。他那麽好的孩子,怎麽着,也該配林家小艾那樣的。那林小艾,年輕貌美……”

“還是個演員。”老先生個擺下筷子來,斜睨着妻子,“好好的,做什麽演員?”

“這演員再怎麽樣不好,到底人家姑娘是黃花大閨女,說出去,名聲上也好聽啊。”曾雪芙跟那林家,有些淵源,那天那場相親,也是她從中撮合的,“再說,現在的演員,可跟以前不一樣了,現在演員可是正當職業,大學裏專門開設了課程的,不是戲子。建軍,人小艾那孩子不錯,你不能有偏見。”

霍建軍說:“你這麽喜歡?老三不是沒有結婚呢麽,把那孩子說給老三吧。”

曾雪芙噎住,忙又說:“她要是喜歡老三,我還忙活什麽勁兒?這不是……沒瞧上老三,就瞧中了老二嘛。再說,那孩子乖巧,她要是嫁來,咱們勸勸她,讓她放棄自己的事業,她指定也是會聽的。哪裏像現在這個,你瞧她剛剛早上那樣子,恨不得爬上我這個後婆婆的頭上去,說話,那叫一個尖酸刻薄。”

“這才結婚幾天,老二給她買報社,還花錢給她打點上頭。雖然咱霍家不缺那幾個錢,但可怕的是這勢頭。老二被她迷惑了雙眼,以後這家産,指不定是誰的呢。”

“好了,我還沒死呢,霍家也沒有分家。”霍建軍捧起報紙來,慢悠悠說,“老頭子從南城打了電話回來,這倆孩子,估計就這幾天,得過去看他老人家。”

“那爸是什麽意思?”曾雪芙挺關心的,“他同意嗎?”

“當年這親事,就是他老人家一手撮合的,你說他同意不同意?”

“可現在情況不是不一樣了嗎?那舒童她……結過婚啊,當年,誰不知道,老二在他爺爺門前跪了三天三夜,為的是誰?”曾雪芙說,“老頭子最喜歡老二,當初他心疼又生氣的,可是誰都看得出來。”

霍建軍擱下報紙,想了想說:“舒童她爺爺,是咱家老頭子的救命恩人。兩位老人家,是過命的交情。所以,不管安家那丫頭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來,看在故人面子上,老頭子也不會說什麽。”又道,“最主要的,還是看老二吧。他要是不喜歡,誰勸都沒用,但他要是喜歡,也是一樣,誰勸都沒用。”

曾雪芙翻了個白眼,起身做別的事情去了。

安舒童去了報社,連忙召集員工開晨會,讨論的,自然是關于昨天高中跳樓女生的事情。

安排了人喬裝打扮去學校刺探情況,先去探探底。同時,也安排人去韓露家附近,問左鄰右舍韓家的一些情況。會議開了一個小時,回到辦公室後,安舒童思考了很久,還是決定開設一個微博小號。

她打算,以另外一種身份,用這個小號來發一些東西。

064韓家有貓膩

中午出去吃了午飯,回來差不多一點鐘了。看手機,有三個未接來電。

夠了手機來看,三個電話,全部是霍江城打來的。還有一條短信,問她為什麽不接電話,又說晚上接她一起回去,估計是看她沒接電話,才發的短信。

早上跟他鬧,也是一時之氣吧,就是覺得委屈。現在心思完全放在工作上了,也就沒有必要再矯揉造作的作天作地。

再說,之後,還得勞他大架幫忙呢。想了想,安舒童把電話打了過去。

見是妻子打來的,霍江城連忙接起電話來。

安舒童坐了回去,這才說:“剛剛跟報社的員工一起出去吃飯了,手機沒記得帶。二哥給我打電話,是什麽事?”

霍江城抿了下嘴,稍稍松了口氣,這才說:“沒事不能打?”

“能能能,當然能。”安舒童又好氣又好笑的,一笑起來,岔氣了,身上又疼起來,她蹙着眉說,“二哥,你下回手腳輕一些,我現在還覺得不舒服。還有,以後不許掐我,現在天氣漸漸熱了,衣服穿得少了,很多人都能看見。”

“好,我答應你。”也就是那當時控制不住自己,現在大白天的,他理智得很,自然也心疼後悔,想着,又說,“下午忙嗎?”

那邊,安舒童開了錄音,正把剛剛的話錄音下來,聞聲說:“忙啊,我讓人去阿陽他們學校了。對了,下午的話,打算自己親自去一趟韓露家附近,問問韓家左鄰右舍一些情況吧。我想,韓家人太反常了,就算這個女兒不受寵,但也不能對她的死做到不聞不問吧。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貓膩。”

“對了,你那邊,查到什麽了嗎?”

霍江城把早上秘書送來的資料翻開,迅速掃了幾眼,這才說:“韓忠,四十四歲,家裏是做藥材生意的,有家小型的藥廠。規模不大,平時作為供應商,接頭的,都是一些小型私立醫院或者診所。韓忠妻子叫楊芳,比韓忠小兩歲,家庭主婦,一家三口住在碧水灣的別墅,韓露是他們的獨女,今年十八歲。”

“韓忠的生意,是最近幾年起來的,搬家去碧水灣,也是前幾年的事情。差不多就是這些,對你有什麽啓發?”

安舒童嘴裏卻輕輕念叨起來:“藥材生意……現在做這一塊,可賺錢了,而且,得有門路有渠道。這個韓忠,身後如果沒有背景的話,幾年時間生意做成這樣,細細想,背後肯定不簡單。”

作為新聞媒體人,常年跟一些奇葩的事情打交道。時間長了,就會變得很敏感。

而且,他們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一樣,只要抓到一個口子,就會使勁撕爛皮肉,往裏面挖掘更多消息。此刻的安舒童,自然是熱血沸騰,因為她覺得自己好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天大新聞。

她同情那個叫韓露的女孩子,想将隐藏在醜陋皮肉後面的傷疤曝光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醜陋。

霍江城說:“的确,現在做藥業,很賺錢。”又問,“你去韓家具體想幹什麽?”

安舒童道:“當然是去了解下情況,總之這件事情,我自有辦法,二哥你別擔心了。沒有別的事情的話,那我挂電話了啊。”

“等等。”霍江城喊住了她,“下午我有空,陪你一起去。”

“不用啊,我自己去就好,喂~”安舒童再說話,那頭就只是傳來“嘟嘟”聲。

挂了電話後,霍江城起身,拿了外套套上,直接大步往外面去。

第一秘高清看見老板出來了,忙站起來說:“總裁,您要的資料,美國那邊大概下午四點傳過來。”看了眼,又說,“您這是要出去?那一會兒的……”

“先推了吧。”他擡手腕看了眼時間,“推到明天這個時候。”

本來想說,他下午再過來一趟,又怕那邊事情一時半會兒完成不了,索性挪到明天去算了。

高清說:“是,我知道了。”

霍江城走後,秘書辦公室新來的幾個小姑娘私下小聲議論起來。

“肯定是去看夫人了,咱們夫人以前是在報社工作的,結婚後,總裁直接給買了報社。而且,還把賈青姐派了過去,讓她幫忙。賈青姐可是咱們這裏的老員工了,去新地方給新老板幹活,肯定憋屈死了。”

“我好羨慕啊,這種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好事,怎麽落不到我頭上來。”

“你得了吧。夫人跟總裁,是青梅竹馬,兩人打小就認識了。而且,夫人以前家世也很好,就是後來才落魄的。”

“夫人是二婚,以前是蘇家三少的老婆。蘇三少你們不會不知道吧?有名的賽車手,不過最近,好像聽說不怎麽玩車了。但是那個蘇家,做服裝生意的,家裏也很有錢。她就想嫁給有錢人,天天做夢霸道總裁愛上她了,可是到現在,進去已經差不多半年了,別說老總了,連個高層都沒有見到過。”

“所以說,小說就是小說,看看就好,千萬別當真。當真你就輸了。咱們啊,還是老老實實上班吧,說不定,将來還能找到個潛力股,一起買房換房貸,在這個城市落足。這樣,就挺好了。”

“人生啊,生來就分三六九等,我們偏偏就是那最末等。輸在了起跑線上,能有什麽辦法?”

“都聊什麽呢?”高清冷着面孔路過,厲聲質問一句,見都抱着腦袋逃了,才說,“禍從口出,都記着。”

霍江城開了輛三十多萬的奧迪停在樓下,安舒童人群裏望了好久,才看到。

她笑着走過去,坐進車裏,才問:“怎麽開這輛車?車是誰的?”

“高清的。”霍江城開得挺溜,倒是沒什麽不習慣,“管他借的。”

安舒童點頭:“明白,你是怕自己的車太招搖了?也是哦,開着幾百萬的車,走到哪裏,肯定都有無數雙眼睛盯着呢。其實這車挺好的,經濟實用,到哪兒都方便。”

又說:“其實你不必過來的,我這麽大的人了,也不會出事啊。以前一個人跑新聞,嚴寒酷暑下冰雹,天氣再惡劣,也是一點事情都沒有。”

霍江城卻蹙了眉說:“情況不一樣。”

“你是說,韓家藥廠有問題?”安舒童現在,就對韓家感興趣,“韓露跳樓自殺,絕對不是因為學習成績不好的原因。如果真的跟韓家有關系的話,那就對了。校方怕消息走露事情鬧大,影響初升高、高升本的升學率,而韓家,自然也是怕韓露自殺的真正原因洩露後,會影響他們夫妻。所以,雙方協商後,就私下解決了。”

霍江城望了眼妻子說:“真是這樣,你也管不了。”

“我雖然不是警察,但我可以制造社會輿論。事情鬧大了,關注的人多了,自然會得到重視。”

霍江城點點頭:“自己注意着些。”

過了會兒,車子便開到了碧水灣韓家門前。而此刻的韓家,人很多,好像在辦什麽事情。

下了車後才發現,是辦喪事。遠遠的,還能聽到有人哭。

有人說:“真是可憐,多好的一孩子啊,好好的在家就死了。聽說是得了什麽病,最近一直在吃藥,難怪呢,這孩子性格孤僻,以前見着,主動跟她打招呼,她都權當沒有看到。”

說話的,是韓家的鄰居。

老太太花白的頭發,懷裏抱着一只碧眼波斯貓。

“聽說,上午是告別儀式,一會兒,就要拉去火葬了。唉,才十八歲,真是可憐。”

安舒童問:“一會兒去火葬?”

那老太太回身來:“對啊,你也是韓家親戚?”

安舒童笑笑:“對,不過只是遠房親戚,從別人那裏得到消息了,連夜趕過來的。我還記得,露露小的時候很可愛,話也多,只是沒有想到,她會……”

“這也沒有辦法,生了病,醫院治不好,拖下去也沒法子。”

“生病?”安舒童問,“她一直都有病嗎?什麽病?”見老太太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安舒童只說,“我好久沒有見到露露了,記得,她小時候健康得很,不會生什麽病啊。”

“這我也不知道,雖然是鄰居,但平時走得不近。你既然是親戚,進去問問,順便吊個唁,告別一下。”

安舒童沖老人家點點頭,走了進去。後面,霍江城隔着幾步,跟着她。

韓家花園挺漂亮的,別墅裏,也已經布置成了莊重的黑色。外面院子搭了黑色油布,棺椁擱在油布下,燒着火盆,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跪坐在一邊哭。

來的親戚,沒有多少人,稀稀落落的幾個。

“你、你是誰?”那女人瞧見安舒童,眼神變了下,都忘記哭了。

安舒童說:“你不記得我了?我以前也是大水村的,最近來錦城打工,才知道這事情。”

霍江城的資料拿給安舒童看過,所以,關于韓家的過往,她也清楚。

“大水村……”那女子便是韓露母親楊芳,聞聲愣了半饷,才說,“我……不認得你。”

“芳姨,你不認得我正常。”安舒童走過去,非常嚴肅又莊重的鞠躬,然後才說,“我就是來看看,聽說,露露生前得了重病,是什麽病?我有認識的朋友在醫院工作。”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楊芳抹了眼淚,“露露命不好。”

她只能這樣感嘆,是啊,女兒命不好。

065引起微博大戰

安舒童挺會察言觀色的,她看楊芳的眼神,就覺得不對勁。但是此刻肯定不會表現出來,只能表現出很難過、很悲傷的樣子。

“芳姨,露露生前得的是什麽病?現在醫學這麽發達,您跟韓叔叔又是做藥材生意的,對醫學這一塊,應該了解啊。怎麽露露她……真是好可惜。”安舒童難過,倒不是完全演出來的。

楊芳被感染了,放松了警惕,自然也就沒有多想。

“是啊,我跟老韓是做藥業生意的,最後卻連自己女兒生病都治不好。造那麽多藥,又有什麽用,最後救那麽多人,又能怎樣?我的女兒,卻沒有了。”

楊芳說話的時候,安舒童一直仔細觀察着她。要說一點不難過,倒也不是。不過,她的樣子,卻又不像是那種痛徹心扉的難過。韓露是韓家獨女,中年失獨,這是最痛苦的事情了。

“你跟韓叔叔就露露妹妹一個孩子,現在露露走了,你們打算怎麽辦?”安舒童走過去,扶着她說,“露露今年十八了吧?好像馬上就要高考了,現在走了,她的那些高中同學,肯定很難過。我記得,妹妹小時候很開朗,上小學的時候,各方面表現都非常優秀,現在,班上肯定很多男孩子喜歡她吧?”

“她爸對她管得嚴,不許她早戀。”楊芳道,“開始的時候,班上的确有男孩子寫情書給她,但是漸漸的……”

“你是誰?”

楊芳的話被打斷,從屋裏面,走出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了。男人個頭挺高,頭頂微禿,臉略瘦削,目光比較兇惡。

安舒童見過這張照片,于是她禮貌地說:“韓叔叔好。”

“我問你,你是誰?”韓忠警惕性高,再次問了一句。

安舒童不怕,鎮定地說:“韓叔,我是大水村的,你不認得我了?”

“叫什麽名字?”

這般刨根問底的,可比那韓夫人難糊弄多了,一時間,安舒童倒是語塞。

不過,她也沒有慌亂,只是随口報了個名字來。

“你不記得我,我是老張家的幺女。”安舒童滿嘴胡扯,韓家十幾年前離開大水村,離開後就沒回去過,這個時候,肯定記不得。

果然,韓忠說:“我不記得你,請你出去。”

“韓叔叔。”安舒童喊。

那邊韓忠說:“再不走,我可報警了。”

楊芳說:“她到底是老鄉,老韓,你做什麽?她是個女的,難道咱們露露生前不能有朋友,連死後都不能嗎?”

安舒童沒有多逗留,卻聽到了這句話。

什麽樣的父親,才不準女兒有朋友?

坐進車裏後,安舒童想了好多。

霍江城問她:“人一會兒就送去火葬場火化了,你打算怎麽弄?”

安舒童蹙眉說:“道別儀式,為什麽不送去殡儀館?而且,韓家做生意,認識的人應該不少的,剛剛韓家,可沒有幾個人,連鄰居都不進去,只站在外邊。”

恰好,報社有人打電話過來了,安舒童連忙接起來問:“青青,那邊怎麽樣?”

青青說:“安總,我去學校了,問了幾個學生,都不怎麽提。問到了就說不太清楚,或者說,不是他們班的,不好說。憑我的直覺,肯定有問題,剛剛碰到一個以前報社的同事,也在這邊。我想,現在不止咱們一家對這件事情存疑,接下來,要怎麽辦?”

“你繼續在那邊盯着,盡量探出些有用的東西來。”安舒童說,“我剛剛來了趟韓家,他們家晚上就要給韓露火化了。等人真正火化,事情就是真的過去了。所以……你一會兒給報社裏打電話,讓多注冊幾個小號,買些水軍也行,我要把這件事情挂微博上,先把事情鬧起來。”

“事情鬧大了,學校那邊名譽肯定受損,到時候,顧及學校聲譽,說不定會願意說出些真相來。”

“好,明白。”挂了電話。

安舒童說:“二哥,我想先回公司。”

霍江城沒說話,只是打了方向盤,往市中心的方向去。一路上,安舒童就低頭刷微博,也不說話。

“沒有照片,沒有視頻,光憑你說幾句話,不作數,要不要幫忙?”

“你怎麽幫我?”安舒童終于擡起頭來。

“這你就別管了,回去後,暫時不要輕舉妄動。”說罷,霍江城夠過手機來,給高清打了個電話,讓他幫忙去查韓氏藥業近幾年來所有的合作渠道,包括合作方的各種背景。

但凡查出一點點蛛絲馬跡,立刻将問題放大。事情大了,工商局衛生局,肯定不會不管。

好在,霍江城要能力有能力,要人脈有人脈。整個錦城,哪裏都有熟人,事情自然也好辦很多。

安舒童才進辦公室,那邊,霍江城手機微信上給她發了幾張照片。照片發過來的時候已經打了碼,地上全是血水,臉部打了馬賽克,年輕的女孩子,就那樣安安靜靜躺在地上,周圍有學生圍着,但是學生一應都打了馬賽克。

不過,學生身上穿的校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哪所高中的。

安舒童正看着照片發呆,那邊,霍江城又發了一段話來。順帶着,發了段語音消息,說這段話是他自己寫的,讓安舒童參考着用,覺得不好,可以改。

反複讀了幾遍,安舒童找不出哪裏不對勁,發了張笑臉過去。

“謝謝老公,愛你。”她也發了段語音。

那邊,霍江城盯着手機看,眸底漸漸染上笑意。

高清敲門進來,将一摞文件遞過去說:“查到的這些,另外,還在繼續跟進。”

霍江城點點頭,伸手夠了來,大概翻了下,叮囑說:“這件事情,暫時不要洩露出去。”

“明白。”高清向來不該問的不問,只聽吩咐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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