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消息
興慶宮偏殿
一襲紫色宮裝的皇後正摟着懷中的女孩輕聲安慰,話語中帶着濃濃的關愛之情, 溫柔而慈愛。看着女孩比平日裏還要蒼白的臉色, 和懷中比前幾日更加消瘦的小身體, 她的心中止不住的難受,她是真心疼愛眼前這個乖巧可愛的女孩。
賞花宴上被告知女孩病危時, 她心中一顫,當時便想和淑惠長公主一同前往紫宸宮的。可奈何,她身為後宮之主,這賞花宴還未結束,她不可能将朝中重臣的家眷抛在宴席上直接離開。
她心中焦急, 只能以最快而不失禮的時間完結這次的賞花宴。
之後,她前往紫宸宮求見,卻被天和帝告知女孩已經沒有危險,但需要靜養,被擋在了紫宸宮的殿門外。她雖然着急,卻也無可奈何,只能返回鳳儀宮中。
接下來的兩日, 刺殺的消息傳遍宮中, 她憂心更重, 可天和帝依舊不允許旁人去紫宸宮中探望。雖然從太後口中知道女孩平安的消息後,但她依舊想親眼見到女孩一眼。
她看着女孩乖巧地趴在自己的懷中,對自己十分依戀的樣子, 心中更為柔軟。
撫摸着女孩的後背, 碰到傷口上被包紮起的突起, 猛然想到自己來這最重要的目的之一。
沈皎看着茴雪手中和上午她三哥拿出來的一模一樣的白色瓷瓶。
“茴雪,将雪玉膏拿出來。”皇後對着自己的侍女吩咐完,便溫柔的和趴在自己懷中的女孩說道:“這是我娘家的秘藥,應該對你的傷口很有療效。”
“一會兒,讓太醫看看适不适用。”皇後囑托着。
“謝謝皇舅母。”沈皎将自己的腦袋從皇後溫暖的懷抱中擡起,真誠地道謝。
“今天三哥來時,也帶進來一瓶雪玉膏,說是赜表哥送給元嘉的。”沈皎覺得自己這出現的第一瓶雪玉膏的來歷,還是和皇後說一下的好:“元嘉很感激赜表哥的關心,等元嘉回到崇文館後一定親自道謝。”
對于衛赜的關心,她還是真心感激的。
皇後聽到懷中女孩的話,心中不禁有些訝異,她倒是不知自己這個嫡親的侄子何時與旁人這般親近和關心了,連家中的雪玉膏都可以拿出來送人了。
這雪玉膏所用的藥材珍貴,制作的工藝複雜,就連衛家一年所得也不會超過五盒。其中大部分都給了身在前線的衛淵,便是她這裏,有時也是兩三年才會得到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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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心疼愛眼前的女孩,将她當作自己的女兒般,才會将這藥膏拿出來。
對于衛赜,她這個當姑母的肯定比外面的人,了解得多。看似謙謙君子,待誰都親近和善;實則最是冷清不過,這世上能讓他放進心中真正關心的沒有幾個。
而他能将雪玉膏送給懷中的女孩,可見是真的将人放在心中了。
這倒是讓她有些側目。
據她所知,衛赜與元嘉相處的時間絕對不超過十日。
如此短的時間,就這般關心,這可不想像她這個侄子的性子。
“他是你表哥,哥哥關心疼愛妹妹都是應當的,特意去道謝倒顯得外道了。”雖然不知衛赜心中的想法,但皇後莫名的覺得衛赜應該不喜歡女孩對他鄭重的道謝:“日後你們相處時更加親近些,真心關心便好了。”
沈皎應承着皇後的話:“元嘉聽皇舅母的話,一定會真心待赜表哥。”
都說“一表三千裏”,雖然衛赜和自己沒有血緣關系,這個表哥離得有些遠,但是自她第一次見到衛赜,他就對自己十分關愛,真心對待自己的人,她也會真心對他。
不過,道謝還是要的,這是禮數問題。可既然皇後已經這樣說了,她沒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反駁皇後。
之後她又在皇後溫暖的懷抱中撒了會兒嬌,便聽到一個內監走了進來,躬身行禮後,對着皇後道:“皇後娘娘,太後有請,請您現在就過去。”
“知道了,本宮這就去正殿。”皇後對着內監擺了擺手,示意其退下。
之後對着懷中的女孩溫柔的說道:“你安心養病,皇舅母有事不能你了。明日再來看你。”
沈皎将身子從皇後懷中移開,看着皇後正溫柔慈愛的囑托着自己,心中很是溫暖,“元嘉一定聽皇舅母的話,安心養病。明日皇舅母要記得前來看元嘉。”
看着女孩期盼,亮晶晶的眼神,皇後點了點頭,再次許諾
之後,便在宮人的服侍下,離開偏殿,腳步匆忙地前往興慶宮的正殿走去。
她知道,謝太後在這個時間讓人請自己前去,定然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想到這兩日謝太後要求清查宮人的事情,她的心中有些不安。
她是這大齊的皇後,鳳印和管理後宮的權利都在自己手中,若是這宮人出現什麽問題,她終究難逃治下不嚴的罪責。
等她到時,興慶宮正殿中寂靜無聲,謝太後高坐在上首的鳳座之上,下方跪着三名捆綁起來的宮女,其中一人,還是她認得的,鳳儀宮二等宮女青碧。
她進來後,趕緊恭敬地對着謝太後行禮:“兒臣見過母後,願母後長樂無極。”
“起來吧。”聽到皇後的請安聲,謝太後沒有為難,直接叫了起并指了指左下方的座位說道:“坐下吧。”
“兒臣謝母後恩典。”皇後起身走到座位上坐好後便聽到謝太後的聲音再次響起,冰冷淩厲。
“下方跪着的這三人,其中的一個想必你也認識,至于另外的兩人,則分別出自興慶宮和東宮。”謝太後面色冷然的看着眼前的三人,一雙因上了年紀而渾濁的眼睛中,此刻帶着無盡的怒火和殺意,“通過調查,她們都是滇王室培養的刺客。”
謝太後的話一字一字地落入皇後的耳中,她聽完後,趕緊起身跪下請罪:“是兒臣治下不嚴,請母後責罰。”她從沒想過,在她治下的後宮中會出現三個刺客,不,應該說是四個。刺客春蘭已經死去。
出現這樣的事情,她難逃罪責,便是奪了她的鳳印都不為過。
謝太後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請罪的皇後,心中知道倒也不能全部怪罪眼前的兒媳,她說是調查出來的,但實際上卻是暗衛審訊出的結果。只單憑明面上的調查,這三人的背景和平日的行為并沒有任何問題。
她知道,就是她執掌後宮,也不會發現什麽。
“起來吧,倒也不能全怨你。”謝太後嘆了一口氣,對着皇後說道“這宮中的宮人近萬,你也不能每一個都一一過問。再說她們連身份文牒都是買通官員做得真的,你就是連查也查不出來。”
“兒臣謝母後寬宥,日後必當謹記教訓,恪盡權職,嚴肅宮廷,不會讓此類事情再次發生。”皇後恭聲保證着。她知道謝太後不怪罪于她,是謝太後的慈愛和寬容,但絕不是她推卸責任和不加反思的理由。
皇後起身後,謝太後便讓宮人将地上的三人壓了下去,遣退身邊所有的宮人。偌大的興慶宮正殿中,便只剩下她和皇後二人。
一個時辰後,皇後才從裏面走了出來。
不過,這件事情沈皎并不知道,她現在正在由醫女為她塗抹着雪玉膏。
藥膏抹在傷口上,讓她感覺到一陣清涼,連心中都舒暢了許多。随後,傷口上的疼痛感明顯減輕,讓她感到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她聽身旁的醫女說,曹禦醫在驗看這藥膏時,贊嘆其為療傷聖品,對其愛不釋手。不過,和其療效成正比便是其所用的珍貴藥材和複雜的工藝,從制作開始到結束,所要的的時間幾乎近一年,由此可見其價格的高昂和珍貴了。
所以,她現在對皇後和衛赜更加感激,能将這樣的藥膏送給她,可見其待她的真心了。
抹完藥膏後,便到了午膳的時間。
看着眼前這些充滿了藥味的藥膳,她在床上艱難的張開了口,任由侍女喂着吃了飯
之後,在床上小憩了一會兒,便迎來了那位由天和帝派來專門為她講解大齊官制和朝局的人。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二十幾歲的年紀,卻沉穩有度,身着黑色錦袍,就這麽站在自己面前,極容易忽略其的存在。
她知道,這絕對是一名暗衛。
“郡主,屬下暗彥,是陛下派來給您講解官制和朝局的。”名叫暗彥的男子躬身說道:“陛下囑托,郡主現在身體未好,需要休息。所以每天由屬下為郡主講解兩個時辰,若是郡主哪日承受的住,便再加上一個時辰。”
沈皎聽到暗彥的名字,便知道天和帝為什麽選他前來了。
她記得《說文解字》上有載:“産,美士有彣也。”,《爾雅》上也有“美士為彥。”的說法,由此可見,由此可知“彥”自古以來便是才能的意思。所以,天和帝才會将他派來。
“不知郡主想要是今日開始學習,還是明日開始。“暗彥對着沈皎問道。
“今日,若是可以,現在就可以開始。”沈皎答道。
“是。”
之後的時間,沈皎便開始一心沉浸在暗彥的講解之中。
暗彥的講課水平,十分對得起他的名字,文采卓然,不止對大齊的官制,其對從古至今的官制,全都了然于胸,清楚異常,還時常将它們進行對比,讓她明白其中的利弊。
接下來的日子,她便在親人的關愛和忙碌的學習中度過。
而每□□中和宮中新出的消息,暗彥也全都沒有隐瞞的告訴了她。
短短的幾日,朝堂和後宮中便出現了巨大的變化。
前朝,天和帝先是貶斥其原本及其看重的幾位年輕的近臣,其中最惹人注目的便是新進翰林學士李安,天和帝将這些人貶黜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們的蹤跡了,好似徹底消失在世間一般。
比起前朝,後宮中只是消失了三位宮女,這便有些無足輕重了。
緊接着,天和帝一日之間讓人查抄了韓國公府,并在朝堂上一一羅列着王家所有的罪狀,假傳聖旨屠城,在西南圈養私兵萬人,謊報軍情,欺瞞朝廷,結黨營私,糾合西南官員不尊朝廷法令,妄圖割據西南以自立等等,僅僅是這些罪行,就足夠王家全部滿門抄斬。
更別說其在帝王身邊安排人手,窺伺帝蹤和朝政機密等大不敬的罪行,和王家子弟這些年在京中欺男霸女,強行多人良田,草菅人命等罪行。
如此,王家的罪行羅列在平日裏所用的奏章上足足有十頁之多。皇帝親下聖旨:剝奪王家所有的爵位和官職,貶為庶人。念及這些年其确實為朝中立下些的功勞,只判處王家十五歲以上男丁死刑,其餘男丁發配邊關,流放千裏,五代以內不準參加科舉,女眷全部發配為奴,或是充為官妓。
就在聖旨在京中下達五日後,西南由王家發動的版亂,也已經被梁國公沈邦靖全部鎮壓,王家和與王家結黨為伍的西南官員全部被押解進京。
而京中,經過調查,凡是投靠王家,為王家所用的朝中官員也全部被清查出來,輕則貶官罷官,重則判刑抄斬 。
一時間,京中人心惶惶,血流成河。
而身為王家外孫的四皇子勇王和九皇子在為母族求情時,全部被天和帝斥責,勇王被禁足府中,九皇子卻還能照常在崇文館中上課。
而後宮之中,天和帝親自降下聖旨,将莊貴妃以“行為不端,窺伺帝蹤“的名義,将其廢除妃位,但終究看在其孕有兩個皇子的份上,沒有賜死,只是貶為最為末等的采女,打入冷宮,終身幽禁。
随後,皇後依照聖意,降下懿旨,貶勇王妃為勇王側妃。
緊接着,下旨申斥麗嫔,柔美人和許貴人三人“違反宮規”,每人連降兩級。
大齊內部的事情一經了結,天和帝便下旨以梁國公沈邦靖為主帥對滇國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