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

睜大了眼睛往那碗裏瞧,似乎想從那一碗飯裏面看出朵花來。

晚膳過後,兩人都很失望:“原來真的不是吃花啊!”

葉世彥氣得給他們一人一個腦袋蹦。

葉妍已經回了将軍府,自然就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葉禮也沒有隐瞞,對着外面宣布了他恢複記憶的事情,同時也宣布了葉妍的身份。

于是不僅聊城,關注着這位一品大員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情。

葉禮自然略去了葉妍在宮中當宮女的那一段,只說一直養在故鄉,才接回将軍府裏面。

遠在燕京的五皇子也聽到了這個消息,他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來道:“看來葉禮還算有心。”

他若是要為了現在的妻兒隐瞞葉妍的身份,別人也拿他沒辦法,但是他終究還是說了。

現在的李氏和她的兒子,從元變成繼。

本來也是如此。

王德光小心翼翼的上了杯茶:“殿下,那幾個司寝的宮女?”

五皇子年歲漸大,這次從行宮回來之後,早上的床單便換得越來越勤快,王德光實在是擔心把五皇子給憋壞了。

五皇子瞪了王德光一眼道:“在秋獵之前,我不是已經吩咐過了嗎?就當作一般的宮女處置便行。”

“對了,你去幫我找一個人。”五皇子道,“最好是個地位低下的宮女,家裏也要沒什麽人,在宮中也不能有人脈有依靠。”

王德光聽得一頭霧水,五皇子繼續道:“長相嘛,和妍兒不同的。”

他思索着要怎麽形容:“便是時刻都是死人臉的那種,父皇前段時間不就是好那種調調嗎?去找幾個,然後挑個最安分的出來。”

死人臉?那是不食人間煙火吧?王德光點點頭,挑了之後呢?

五皇子很快給出了答案:“調到朝陽殿內,對外就說伺候我吧,也不用帶來見我,随意放在哪裏都行,過半年,就把她送出宮出,就說得病死了。”

王德光還是不明白,五皇子這是打什麽啞謎啊。

五皇子卻沒有向他解釋的意思:“給你七天時間,把事情給我辦漂亮點。”

這邊五皇子準備做一場戲給建武帝看,那邊建武帝也關心起五皇子的情感生活來。

“那四個宮女都沒有收用?”建武帝敲打着桌子,“罷了,再看看吧,子德女兒那種姿色确實難尋,難忘也是應該的。”

話雖然這麽說,若五皇子真的念念不忘,那麽倒黴的第一個就是葉妍。

景姑姑見葉妍沒回來,去問王德光,王德光支支吾吾的,害得景姑姑還哭了一場,她也不吃瓜子了,把眼淚一抹,恨鐵不成鋼道:“早知道你這麽死心眼,我就不逼你去高攀富貴了,還是你說的對,宮裏的日子就是枕戈待旦,說不定多久就看不見第二天的太陽了。”

景姑姑還以為葉妍一個不從,讓五皇子給賜死了,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

葉妍不知道景姑姑竟然多愁善感了一回,她正正襟危坐的坐在書房裏面,她前面站着一個女夫子,正拿了本書,一個字一個字的教她。

而書房外頭,兩個小不點正扒着窗戶偷看她。

老二驚奇道:“大姐在上課!”

老三羨慕道:“我也想上課。”

“笨蛋!上課有什麽好,和我去捉蟲,我今兒個看見一條長得好長的蟲!”想要捉蟲的,肯定是老二。

老三打了個寒顫:“不要,蟲子醜,我要和大姐聽課。”

兩個人壓着嗓子說話,自以為裏面的聽不到,實際葉妍忍得很辛苦,若不是夫子在上面盯着,她或許早就笑出聲了。

那女夫子橫眉一豎,知道外頭的這兩個是府裏出了名的雙生子小少爺,她放下書,打算出去和兩人說說道理。

葉妍卻道:“夫子,還是我出去吧。”

女夫子詫異的看了葉妍一眼,不知道她要怎麽做,便點點頭道:“你去吧。”

兩個小子還沒人大腿高,腳下面墊着不知道從哪裏搬來的石頭,探頭探腦的。

葉妍一出來,兩個小的就吓得差點從石頭上摔下來。

“小心。”葉妍趕緊道。

還好身邊伺候的人把他們接住了。

伺候的兩個小厮苦着臉,把兩個小少爺放下,跪着對葉妍求饒:“小姐恕罪,都是我們沒看好小少爺。”

葉妍搖搖頭,讓他們起來,她回來幾日了,也大約知道一些雙生子的事情。

老二古靈精怪的,一肚子壞主意,老三安安靜靜的,也是一肚子壞水。

兩個人在葉府裏誰也不怕,只慫葉禮,但是葉禮不常在家,所以兩人到處搗亂,身邊伺候的人根本管不了。

葉妍直接走過去,一只手牽起了一個,問他們道:“給你們兩個選擇,要麽和我進去好好聽夫子講課,要麽乖乖的去外面玩,你們選哪一個?”

葉妍長得漂亮,說話也斯文,但是那板着臉的模樣,竟然有一兩分像葉禮。

葉世初高興道:“上課!”

葉世傑扭扭捏捏的想出去玩,但是又舍不得葉世初和葉妍,只能嘟着嘴道:“我也上課。”

這課一講就講了一個多時辰,葉妍聽得認真,也不許兩個小的鬧,一堂課下來,就連興致勃勃地葉世初都被磨掉了一層皮。

于是從這一天開始,兩個小的再也不敢來煩葉妍上課了。

葉禮聽了好笑道:“就該有人磨磨這兩個混小子的性子。”

李氏只捂着嘴偷笑,聽到兩個兒子吃癟,她竟然沒有生氣,或許是兩個小的平日裏實在太鬧了,她還有一種和該如此的感覺。

葉妍到了府裏一個月很快就融入了其中,她和李氏兩人雖然身份尴尬,但相處起來也不算難,畢竟都沒有為難對方的意思。

而和三個小的就更是不錯,葉世彥年齡大了,很多時候要麽在上課要麽在學武,和葉妍接觸的機會不多,但每次見面都是紅着臉很是乖巧。

至于雙生子,簡直成了葉妍的跟屁蟲。

葉妍也很喜歡這兩個弟弟,不過看見他們,她就更想念大弟和二弟了。

這一日,葉禮吃完飯後道:“你叔母和堂弟要來了。”

葉妍眼睛一亮:“他們多久到?”

“後日。”葉禮也很高興。

李氏道:“他們的院子我都讓下人收拾出來了,就在四宜園旁邊。”

四宜園就是葉妍的院子。

葉禮對這樣的安排顯然很滿意,他又對葉世彥道:“你大堂哥今年已經過了童生試,你要多向他學學,知道嗎?”

葉世彥點點頭,有些興奮。

他在聊城不缺玩伴,但都是比他小或者和他差不多大的,稍微大點的都不願意和他一起玩。

這個堂哥聽說已經十四了,不知道會不會和他玩。

大姐雖然很好,但是他瞧着她就說不出話來,實在太丢臉了。

聽到王桂花他們要來的消息,最開心的莫過于葉妍。

午膳過後,她直接就去了四宜園旁邊的碧景園。

“娘,不對,叔母不喜歡這個顏色的東西,換掉。”

“大堂弟喜歡睡的床軟一點,你們多鋪一層。”

“二堂弟不能聞花香,把房間裏的花瓶拿走。”

葉妍拿出了在宮裏伺候時的細致來,房間裏院子裏的東西恨不得一樣一樣的過目。

下人們又對這個大小姐多了層認識。

不是說是鄉下來的嗎?怎麽不僅是談吐得體,就連管家的功夫都這麽厲害。

這一下午就找出了許多不精心不仔細的地方,叫所有人都閉上了嘴。

李氏也聽說了:“真這麽厲害?”

她身邊伺候的錢姑姑道:“是呢,聽說把所有人都鎮住了。”

李氏道:“厲害也好,她年歲大了,我也是半路出家,真讓我教她管家,恐怕還耽擱了她。”

她是知道葉妍曾經在宮裏待過,但是沒想到她看起來斯斯文文,溫溫柔柔的,辦起事來卻是一絲不亂,果然是宮裏出來的。

“這樣吧,過幾日,等弟妹他們安頓好,就讓她幫着我管家。”李氏道。

“夫人,這……”錢姑姑欲言又止。

“怎麽了,你有話說?”李氏問道。

“大小姐這些天來連一句娘都沒有喚過,夫人卻這般為她着想。”

李氏搖頭道:“你又想岔了,她是府裏的大小姐,今年也十六了,放在外頭,都是幫着家裏管家的年歲了,這不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算什麽好。”

“至于這稱呼的問題,她喚我一聲母親,我都自覺有愧,至于娘,她不願意叫也是正常。”

“她始終是要嫁人的,姑姑你以後別再說這些話了,将軍希望府裏和和睦睦,我就不會給他添麻煩。”

兩天的時間很快就過了。

一個月前,是李氏他們站在門口等着她和葉禮,這次換做了她站在這裏。

真的是望眼欲穿。

葉妍期待的看着街道的盡頭,一輛馬車出現了。

那輛馬車漸漸的靠近,然後一個丫頭跳了下來,把簾子掀了起來。

葉妍的眼睛被淚水弄得有些模糊,她看着那個熟悉又去老了許多的身影從馬車上面下來,然後是兩個穿着青衫的少年,三個人站在了她面前。

她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26.戰争始

王桂花他們來了, 将軍府自然又是一番熱鬧。

和葉禮還有李氏一番敘舊之後, 葉妍就帶着王桂花和兩個弟弟回了碧景園。

“娘,我真的不是您和爹的女兒嗎?”一回屋, 葉妍就拉住王桂花問道。

王桂花顧左右而言他道:“怎麽就不是了, 我和你爹把你養大, 怎麽就不是你爹娘了。”

葉妍道:“您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她看着王桂花:“娘, 我想知道有關我親娘的事情。”

王桂花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早晚有一天要知道。”

她頓了頓,回憶道:“當年你出生的時候你親娘就去了,她去的時候還拉着我的手,叫我不要告訴你真相, 當初收養你的事情,也是你娘提出來的。”

“我想她肯定是不願意你無父無母的長大,哎。”

葉妍眼睛也紅了:“那她叫什麽姓什麽,是哪裏的人, 長得什麽模樣?”

王桂花道:“你娘長得好看啊, 你和她很像,但是她長得比你還好看,好看得不得了。”

“當時她是逃難過來的,那幾年北蠻子經常南下, 不知道多少人家毀人亡, 你娘也是其中之一, 她剛到葉家村的時候把臉抹得黑漆漆的, 誰也沒想到她長得那麽漂亮。”

“那她怎麽會和爹在一起呢?”葉妍問道。

王桂花道:“你肯定猜不到, 你娘一眼就相中了你爹, 要跟着他過日子。”

原來竟是娘看中了爹?

“那個時日,許多人的媳婦都是這樣來的,家裏窮得飯都吃不起,哪裏有餘錢娶媳婦。”

這一段葉妍曾經聽葉文華講過,早年葉家條件還不錯,只是後來沒落了,所以在葉禮兩兄弟小時候,也是念過書的,只不過葉禮念不下去,葉文華念下去了。

“他們成婚才三個月不到,你爹就被抓去當草頭兵去了。”王桂花提起這一茬臉色便不是很好,“草頭兵草頭兵,根本就不是朝廷征的兵,就是當地的官府随意在窮村子裏面拉人去送死。”

“後來你爹沒有消息,我們去官府找,才知道你爹是頂着別人的名字去打的仗!”

王桂花氣得臉都紅了:“不過後來北蠻南下,那人也死了,真是因果報應!”

原來還有這一茬,怪不得葉禮查不到自己的身份。

“你娘和你爹統共有三個月的緣分,好在留下了你,你娘其實很愛你,不然也不會在臨終的時候一定要讓我和文華收養你。”

“對了,說了半天都沒有說到你娘的姓名上去,你娘姓王,和我還是本家,至于名字她可沒說,我們都叫她二娘。”

“這個給你。”王桂花從荷包裏拿出了一枚玉佩來,“這是你娘留下來的。”

“前幾年家裏吃不起飯,我都差點狠心把這個給賣了,哪裏知道你把你自己給賣了,真是把我氣死了!”王桂花說起這件事情來就後悔得很。

葉妍接過玉佩,這枚玉佩品質不算上佳,但是也不差,上面雕了一個圖案。

她摩挲着這個玉佩,很想知道自己的親娘究竟是怎麽樣的女子。

在将軍府的時間過得很快,特別是王桂花他們來了之後,幾個男孩兒自然是混在了一起,而葉妍也幫着李氏開始管家。

冬天很快就到了,每到冬天,聊城的氣氛就很緊張,因為有許多北蠻子可能會南下燒傷搶掠。

不過還好聊城有葉禮。

只是今年的情況有些不同,因為葉禮已經病了半個月了。

他頭疼的毛病越演越烈,特別是入了冬之後,幾乎天天都在頭疼,疼得厲害的時候,連身都起不了。

他臉色蒼白的坐在床上,聽着劉熙彙報北邊部族的動向:“近日來看還很安分,但是現在才入冬,等天氣再冷些,或許會像去年一樣騷擾邊境的百姓。”

葉禮虛弱道:“我生病的消息,一定不能傳出去。”

葉禮就是定海神針,一旦讓北邊的人知道他生病了……

劉熙也知道這個道理:“已經讓人封住了消息,只不過北邊的人放了許多探子過來,恐怕瞞不了多久。”

葉禮道:“能瞞多久瞞多久,扶我起來,這件事情必須禀告皇上。”

兩天之後,燕京的建武帝收到了葉禮的加急奏章。

“什麽!”建武帝放下奏折,不由踱起步來,“竟然這個時候病了。”

“呼哈兒雖然已經歸降,但是明顯又有了叛亂之心,不然呼乍不會試探朕,提出要娶公主,叔列塔和琉琺一直就是狼子野心,若是三族聯手,北邊危也!”

葉禮病了的消息讓建武帝很是心煩,心煩歸心煩,也必須得解決這個問題。

最好的辦法就是再派一人去聊城坐鎮,只是應該派誰去呢。

建武帝心裏把夏朝的幾個大将數了一遍,發現這些人都不行,第一個原因是他們都守在邊境,分散在東南西北,并不比葉禮身上的擔子輕,第二原因則是若是其中一人不見了,牽一發動全身,邊防一旦空虛,或許就會出問題。

除了像葉禮一樣的大将之外,那便只剩下來一些年輕的将領了。

建武帝心中有些遲疑,因為他實在信不過這些沒有戰績的年輕人。

時間不等人,他不過想了兩天,就派了兩個人去聊城,這行動自然是保密的,至少不能讓北蠻知道。

只是沒有不漏風的牆,至少一直關注着鎮北将軍府的五皇子就察覺了。

“葉禮已經有好些天沒有去軍營了?”五皇子沉思道。

“父皇那邊呢?這幾日怎麽樣?”

王德光道:“皇上這幾日都沒有召幸嫔妃。”

建武帝雖然年齡大了,但是人老心不老,至少兩三日就會招人伴駕。

“難道是北邊出事了?”五皇子猛地站了起來,“如果真的出事了……”

四天之後,建武帝派去的人終于到了聊城,除了兩個将領之外,還有幾個太醫。

半個月後,葉禮仍然纏綿病榻,外面也有了風聲。

天還沒亮,葉妍就起了身,她眼下明顯的有兩團青黑,就連皮膚都暗淡了不少。

“爹今天怎麽樣?”她問給她梳着頭的葡萄道。

“将軍還在昏睡。”葡萄皺着小臉道。

這已經是葉禮昏迷過去的第二天了。

“幾個大夫還沒商量出個一二三來?”葉妍有些急躁。

葡萄搖搖頭:“他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了。”

頭是人類最精密的一個器官,葉禮多年前傷了腦袋,不僅失了記憶,還留下了後遺症,他經常都會頭疼,随着年齡越大,頭疼得越厲害。

只是從沒有像現在這般嚴重過。

這幾天幾個小的也不敢再鬧,将軍府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葉妍簡單的吃了兩口東西,便去了葉禮的院子,李氏正守在床邊,許多天不眠不休,她比葉禮還更像一個病人。

“母親,你去休息吧,這裏我來看着。”葉妍道。

李氏點點頭,這段時間府裏多虧了葉妍,不然她真的顧不過來,她感激道:“多謝你了。”

葉妍搖搖頭。

這本來是十分平常的一天,葉妍照顧了葉禮一天之後,去看了葉時和葉然兩個堂弟,又和王桂花說了一會兒話,便打算回去躺一會兒。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她應該輾轉反側一會兒,就沉沉的進入夢鄉。

但是意外就是這樣發生的。

外面本來平靜的街道突然喧嘩起來,許多着急的腳步聲響了起來,開門的聲音,關門的聲音,驚呼的聲音……

葉妍直接被吓醒了:“葡萄!”

葡萄也醒了,她道:“小姐我出去看看。”

院子裏面的燈籠也被點了起來,幾個丫鬟慌慌張張的,像沒頭蒼蠅一樣。

院子外頭來了幾個侍衛,正和英姑姑說着話:“北蠻子南下了,突襲。”

“外頭的響動聲是軍士們在集合,還請小姐不要慌亂。”

他們交代了之後便離開了,留下一個院子的人都沒能再睡着。

葉妍直接去了碧景園,而李氏也把三個兒子叫到了自己的房間裏面去。

以往北蠻不是沒有南下過,不過一般都被擋在了聊城之外,甚至許多時候都是被動挨打。

今年葉禮昏迷不醒,軍營裏的将士們軍心渙散,從燕京來的兩個将領和葉禮本來的手下們也還在磨合,即便是劉熙,也沒法很好的處理這種情況。

沒了葉禮,就沒了主心骨,這麽大的一個軍營,竟然找不出第二個代替葉禮的人來。

雪上加霜的是,葉禮生病的消息終究傳了出去。

北邊三個最大的部落最終還是聯合在了一起,包括早已歸降的呼哈兒,他們在夜裏發動了突襲,整個夏朝震動!

八百裏加急把北邊的戰況傳到了朝中,建武帝震怒,朝堂中許多武将請戰,除了武将之外,三個皇子同樣請戰。

其中以五皇子的态度最為堅決。

建武帝一語不發,并沒有當場作出決定。

而這一天的早晨,夏朝的軍隊也開始了反擊。

聊城中人心惶惶,許多人都圍到了将軍府外面,求葉禮趕緊出戰。

戰争開始了。

27.初覺醒

北邊的三個部落顯然是蓄謀已久, 從第一天晚上的突襲開始, 便發起了對大夏的猛攻。

聊城以北還有一些小村莊,這些人在當天夜裏死傷不少, 同樣受傷慘重的還有被打得措不及防的軍隊。

整個聊城也緊張了起來。

只是葉禮一直在昏睡, 根本沒有辦法出去主持大局, 更雪上加霜的是, 朝廷派來的兩個将領皆是三十多歲左右,完全無法讓葉禮的軍隊歸心。

打仗,除了策略軍備之外,人心也十分重要。

此刻的軍隊裏, 因為葉禮遲遲不出現,人心早就散了。

建武帝沒想到北邊的攻擊會來得那樣迅猛,在戰争開始的第三天,僵持的局面首次被打破, 夏朝吃了一個狠狠的敗仗。

“現在最重要的是, 要派一人去主持大局。”朝堂之上,兵部尚書建言道。

這是當務之急,建武帝之前派去的人,明顯就是選錯了。

建武帝沉吟道:“不知愛卿有何人選?”

兵部尚書說了幾個名字, 建武帝不語。

除了兵部尚書之外, 朝堂之中也有許多武将請戰。

建武帝思考了一夜, 最終确定了一份名單, 而五皇子也在其中。

此時的聊城之中, 劉熙也接到了朝廷即将派人增援的消息。

他嘆了口氣, 又有誰能來代替葉禮呢?就連他都不行。

劉熙放下手中的信函,便出了門去看望葉禮。

葉禮這幾天的情況似乎有了一些好轉,至少清醒了幾次,不過每次都只是木愣愣,沒多久就又睡過去了。

劉熙到的時候,葉妍正在給葉禮喂藥。

“劉叔叔。”葉妍擦掉葉禮嘴角的藥漬,對着劉熙福了福身。

劉熙不敢受禮,問葉妍道:“将軍今日好些了嗎?”

葉妍搖搖頭,就在昨日,李氏也累倒了,王桂花忙着照顧李氏,而葉妍則是一邊管着将軍府裏大大小小的事情,一邊看顧着葉禮。

劉熙道:“這幾天辛苦你了,若是你不在,幾個小的還不知道怎麽辦。”

雙生子是被吓了個夠嗆,他們小,見着娘和爹都倒下了,便每日哭個不停,葉世彥雖然可以勸,但是他也只有九歲,勸來勸去把自己都給勸哭了。

還好葉時和葉然兩兄弟還在,倒也能把三個小的安撫下來。

葉妍道:“不知外頭現在怎麽樣?”

劉熙道:“聊城以北幾個村子的百姓們都被接進了城裏,城門已關,城裏也有軍隊駐守,暫時不會有問題。”

葉妍想問的卻不是這個:“那現在戰況如何?”

她聽說昨天打了敗仗,防線幾乎守不住了。

劉熙并不覺得葉妍知道戰況有什麽用,他心裏也十分煩躁,便沒有回答葉妍這個問題:“既然府裏安好,那我今日就出城了,如果将軍有什麽情況,你直接派人來告訴我就行。”

葉妍見劉熙走遠之後,才扶着椅子坐了下來。

她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但是心中卻像是燃了火一樣,她第一次覺得,如果她不是一個女子,是不是此刻就會不一樣?

她可以像葉禮一樣,帶隊練兵,把北蠻子給打回去。

這種念頭一旦起了頭,葉妍便坐立難安起來,她的內心告訴她這種想法太可怕,但是她的腦子又像是灌了酒一樣。

那日起雲臺上的浩大日落,草原上面的駿馬奔走,仿佛給她打開了一扇從前從未想過,也不敢想的大門。

之前五皇子說她有脾氣,她還覺得五皇子在說她壞話,但是此刻,有脾氣又有什麽不好?

她是将軍的女兒,就該有将軍女兒的氣勢。

這一晚她像是掙脫了什麽枷鎖一樣,只有從這時開始,她才覺得,那個叫做繡夏的人,真真正正離她遠去了。

葉妍開始讓府裏的騎射師傅教她騎馬。

不僅是教她,葉世彥三兄弟,還有葉然葉時,加上王桂花,都被她叫到了騎射場上面。

王桂花道:“妍兒,你把我們叫這裏來幹啥?”

葉妍看了一眼衆人,對着他們解釋道:“府裏最近事情很多,爹和母親都病了,外頭又在打仗,我知道大家都很擔心。”

“爹和母親有我照顧,爹的病正在好轉,而母親只是累倒了,休息幾日就無礙。”

“至于外頭的北蠻子,他們确實可怕,但是我們在将軍府裏面,是聊城內外最安全的地方,我們都怕,讓外面的百姓們怎麽辦?”

葉世彥擡頭看向葉妍,葉妍的臉色有些暗淡,但是雙眸卻是極亮,仿佛一點都不害怕一樣。

怎麽會不害怕呢?爹娘都倒下了,北蠻子正在進攻聊城,而外頭的軍隊一直在吃敗仗。

他都害怕得晚上偷偷的躲在被窩裏面流淚,從前的小聰明和伶牙俐齒在此刻都沒了用,他聽人說,如果聊城一旦破了,他們都會被抓起來,男的女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葉世彥打了個哆嗦。

葉妍看見了,但是她沒有安慰他,她也怕,在宮裏時,各種各樣的事情都能叫她怕上許久。

但是有用嗎?沒有用。

怕是最沒有用的。

葉妍道;“與其擔心那些有的沒的,不如先把騎射學好,即便用不上,至少也是強身健體的功夫,說句不好聽的,只要人在,城破了也能跑。”

“蠻子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把自己給吓壞了。”

葉世傑和葉世初睜着兩雙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葉妍,不知道她說這番話是什麽意思。

葉妍蹲下身子對他們說道:“姐姐想學騎馬,你們想學嗎?”

拉着手的兩個小人兒對視了一眼,眼睛皆是一亮:“要學!”

三歲的孩子其實就可以慢慢學着騎馬了,只是李氏擔心兩個兒子,所以總是拖着。

騎射師傅們牽來了兩匹小馬駒,教着雙生子怎麽牽馬。

葉然和葉時也一人牽着一匹馬,葉妍對他們道:“從前你們兩個在村子裏只學過寫字讀書,但是咱們現在在聊城,北邊就是蠻子的地方,筆杆子有時候派不上用場,我想來想去,你們還得把騎射學會。”

“大姐放心,我們聽你的。”葉時道。

葉世彥在一旁看着,也突然挺起了胸膛:“我會騎馬,我教兩個哥哥。”

“好,那就拜托你了。”葉妍摸了摸葉世彥的頭,把他羞得趕緊拉着兩位堂哥去一旁學騎馬去了。

王桂花在一旁看得驚訝不已:“妍兒,你咋變得這麽厲害了?”

要說葉妍小時候,絕對是個見誰都害羞的小女孩,和別人說一句話都要臉紅。

在宮中歷練了幾年,臉紅自然是不會臉紅了,但是也是一副內斂溫順的表面,若不是這次将軍府裏出了事,誰能想到竟然是她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給挑了起來。

“娘,您別笑話我了。”葉妍道,“我這點算什麽厲害,能去打仗的才是厲害。”

王桂花突然道:“妍兒,你說這話啥意思?你難不成還想去打仗?”

葉妍撲哧一笑:“我倒是想,但是我哪裏能去。”

王桂花道:“你可別再胡思亂想了,哪裏有女孩子上戰場的,不過你說的也對,這馬怎麽也比人跑的快,學會騎馬,至少逃跑沒那麽費力。”

從這一日開始,葉妍便開始學起了騎射來。

她其實身體不算差,只是第一次接觸騎馬,難免學得慢,晚上回去一看,大腿根上面全被磨出了血印子。

葡萄心疼的給她塗藥:“小姐好好的怎麽想着去騎馬,在宮裏也沒見哪個娘娘騎馬啊。”

葉妍敲了敲葡萄的腦袋:“學騎馬又不是為了邀寵,你明日也跟着我一起來。”

其實将軍府裏面很多下人都是聊城當地的百姓,他們年年受北蠻子騷擾,所以民風也很是彪悍,不像她和葡萄這種從宮裏出來的。

她真的擔心,到時候出了事情,葡萄會跑不掉。

葉妍不是不相信葉禮一手帶出來的軍隊,只是她習慣了,萬事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或許血緣真的是一種很神奇的傳承,第一天的時候葉妍還覺得騎射很難,但是慢慢的,她學起來的速度竟然不比葉時和葉然兩個大小夥子慢。

就連那教騎射的師傅也不由大為驚奇,回去之後對着自己的婆娘說:“看來将軍的女兒就是不一樣,我還以為這嬌滴滴的小姐不好教呢,哪裏知道大小姐那麽能吃苦,我看着她若是投個男胎,指不定怎麽樣呢。”

十天之後,從朝廷派來的增援到了。

聊城的人都歡呼了起來。

軍隊在聊城北邊的軍營駐紮起來,很好補充了這半個月來損失的人手。

這次帶隊的人也不簡單,是和葉禮齊名的一位大将,名叫齊仲成。

他也是臨危受命,被派到北邊來抵禦北蠻。

他一到,不安的軍士們瞬間像是吃了顆定心丸一樣。

“齊将軍來了,聊城無礙了!”

齊仲成也不負衆望,來了之後的第三天,就狠狠給了北蠻子一擊,他派了一小隊人馬,繞到了敵軍背後,燒掉了他們的糧草。

但是其他人不知道,提出這一建議的,竟是五皇子。

齊仲成本來堅決不同意這個辦法,放火燒糧草,說起來簡單,但是草原地形開闊,一進去就容易被人包抄。

但是無奈五皇子十分堅持:“我有辦法。”

他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說服了齊仲成,然後才有了今日的首個勝利。

就在整個聊城都呼喚起來的時候,最大功臣已經偷偷換了件衣服,堂而皇之的進入了将軍府。

28.府中見

五皇子走到将軍府門前時便被攔住了。

門房問道:“不知道您要找哪位?”

“我是你們大公子的朋友, 勞你通報一聲,就說我姓秦, 行五。”五皇子道。

門房有些疑惑, 還是進去通報了。

冬日的暖陽之下,葉妍正在拉弓, 這些天她本來就不算嫩滑的手上又長了許多繭子,就連皮膚都曬黑了一些。

“有人找大公子?”聽了小厮的回禀之後,葉妍把弓遞給一旁的葡萄,有些奇怪的問道, “他叫什麽名字。”

“說是姓秦, 行五。”

葉妍的眼皮一跳, 三天前朝廷的援軍到達聊城,五皇子也作為監軍一同前往,這個消息早就傳遍了将軍府。

這個時候出現在大門口, 姓秦,又行五的,除了五皇子之外還會有別人嗎?

“我回去換身衣裳, 你先把人帶到花廳去, 好好伺候着, 不可怠慢,我一會兒就和大少爺過去。”

李氏還在床上歇着, 她年齡大了, 這次又傷了元氣, 必須得好好養着, 所以只有葉妍去見客。

葉妍把葉世彥一起帶上:“府裏來了一個客人,一會兒我帶着你去見見他。”

葉世彥雖然一頭霧水,也點了點頭。

五皇子在花廳一邊喝着茶一邊等着,不一會兒,就見一個女子牽着一個少年走了過來。

女子穿了一身豆綠色的衣裳,很是清爽,跟着她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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