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同室而居
董峻峰看向陸一堂,一臉的輕松:“我和玉妍沒拿你的錢,你找不上我倆。”
葛雲飛徹底被氣炸廟了:“你們……你們倆個真是沒良心!”
梁玉妍聽了心裏才叫個氣,幹嘛一個個說話都要把她捎帶進去,關她什麽事?
不過,梁玉妍還是适時地化解幹戈:“我們都不是見死不救的人,若真是那樣,也不會把陸先生從地下室裏帶出來。”
她轉身向堂屋走,脫離是非地,“都不要着急,事情一件件的解決,難道都不用吃飯的嗎?”
葛雲飛聽了她的話,也沒吭氣,他放下酒壺,氣哼哼地拎起兩只死兔子去了院子後的河邊處理。
董峻峰則是出了院子,向集市的方向去。
片刻後,一桌飯菜擺上了桌,桌是四四方方的炕桌,四個人各坐一邊。
梁玉妍看着桌上的一盆粘稠白粥,毫不愧疚地說:“我本是想做成米飯的,可是水放多了,現在就當粥吃好了。”
董峻峰贊許地點頭:“好,粥飯都一樣。”他拿起筷子,“來,嘗嘗我做的這道菜。”
葛雲飛看着那盤黑乎乎,明顯火大了的炒兔肉,笑笑地盤着腿坐在那裏翻了個白眼,不客氣地挖苦:“就你們倆個,要是湊成一家,不知要把日子過成個什麽樣兒?”
董梁一起沒好眼神地看向他。
“好好好。”葛雲飛息事寧人的語氣,“當我什麽也沒說。”
桌子中央的一個大盆子裏,是葛雲飛炖的兔子肉,看上去是一副很美味的樣子。葛雲飛極熱絡地招呼:“快來嘗嘗我做的這個,小爺我做菜那不是吹。”說着他自己當仁不讓地夾起一塊肉吃進嘴裏,嚼了幾下,神情就定住了。
其他三人都看着他,是一副等看好戲的神情。
葛雲飛讪笑:“忘了放鹽而已。”他伸腿下炕,“我去拿醬油來,蘸着吃,一樣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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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一堂看看他們三個,再看看桌上的菜,突然覺得自己還不如在地下室裏帶着清靜,遇到這三個……簡直是另一種懲罰。
最後,桌子上被吃得最幹淨的,是董峻峰從集市上給玉妍買回的醬牛肉。
董峻峰當掉了自己的那塊法蘭西的懷表,雖然那個表沁水後出了故障,但還是當了十幾塊大洋回來。
一頓飯總算是吃完,不管味道如何,至少都吃了個飽。
邊吃還邊商議出了下一步要做的事,頭等大事當然是要想辦法幫陸一堂奪回家業,重回陸家。至于怎麽做?幾個人起初有争議,葛雲飛覺得簡單,殺進去就是了,還怕她個小娘們兒嗎?可是陸一堂說趙寧兒會妖術。否則他也不會被個小女人弄得這麽慘。
一提到妖術,幾個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彙集到了董峻峰的身上。
董峻峰被三雙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可不認為自己會什麽妖術,他的那些小本事可不是妖術,妖術是修煉來的,他的能力是與生俱來的。
梁玉妍化解尴尬的咳了下,轉頭問陸一堂:“趙寧兒會什麽妖術?”
陸一堂也說不清趙寧兒會什麽妖術,但他可以肯定,就算她不會妖術,也有妖邪相助,之前地下室裏遇見的那個大蜥蜴,其實是只小四腳蛇變化的,是被放在那裏專門看守他的。
直到吃完飯,董峻峰也沒有給出明确的答案。因為他不想和任何妖邪扯上關系。
收拾了飯桌,接下來就是睡覺的問題了。
董峻峰很自然地說:“玉妍,我和你一起睡西屋。”
此言一出,把正在一旁喝水的葛雲飛嗆得噴出一個水柱,随後一邊咳嗽一邊費力地暴叫:“董峻峰你小子想得美!不行!那我也要睡西屋。”
董峻峰趕緊解釋:“我只是和她睡一間房而已,我睡地上。”
葛雲飛的眼睛賊溜溜地在他倆之間巡索,他不能跟着說自己也睡地上,因為他可不想和董峻峰一起睡地鋪。
梁玉妍被他倆的話氣了個大紅臉,沉聲斥道:“你們倆個都離我遠點!”說完她迅速地回了自己的西屋,将門摔上。
董峻峰随後轉身出了房門,去院子後的小河裏洗澡,葛雲飛也颠颠地跟了出去。
梁玉妍回到房裏坐了會兒,聽到外面沒有動靜了,就想到董葛二人應該是出去了。她突然意識到他們幾個人一直都有些忽視陸一堂。
陸一堂腿腳不便,一定有需要人幫助的地方。想到此處,玉妍并不猶豫地走出了房門。
陸一堂正躺在東廂房的炕上望着棚頂發呆,幾個月暗無天日的地下生活近乎磨光了他之前所有的自尊和驕傲,他如今就像是只被拔光了美麗羽毛的孔雀,毫無體面可言。可是走進他眼簾的梁玉妍給他的生命注入了一絲生機和活力,使他回想起自己從前體面而尊貴的人生,若是從前,像梁玉妍這樣的女人,他若想要,是一定有辦法得到的。
陸一堂盯盯的看着梁玉妍走到炕邊,想得出神,一時間都忘了開口同她打聲招呼。
玉妍好心地問:“陸先生,有什麽需要我幫你的嗎?”
陸一堂盯着她,恍惚地坐起身,并不客氣地說:“幫我打盆洗臉水吧!”
梁玉妍答應着,轉身出去打了盆溫熱的水回來,還細心的幫他弄濕了毛巾遞給他。
陸一堂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她,一直看着她做這些事,末了接過毛巾說了句:“梁姑娘,那倆個男人哪一個是與你相好的?”
梁玉妍被他如此直接又無理的問話問得有些惱,不太高興地答道:“哪個也不是。”
陸一堂意識到自己竟把心中所想不加掩飾的問出來是個錯誤,還是個低級的錯誤。
他立刻挽回性地解釋:“不好意思,問得唐突了,梁姑娘莫怪。”他故作老氣地概嘆一聲,“論年紀,我可以叫你一聲妹妹的,妹妹一個人在外,身邊若是遇到了歹心人,難免會讓人擔心和痛心。”
這一席話乍聽也聽不出什麽毛病,可玉妍聽出了這話的言外之意,意在說董峻峰和葛雲飛都不是好人。
陸一堂若是以為梁玉妍是個随便旁人說什麽就信什麽的人,那他就是小瞧了粱玉妍。
梁玉妍看了眼此時的陸一堂,清瘦的臉頰凸顯得眼睛很大,眼神清亮卻顯不出光彩,一雙殘了的腿被有意用薄被蓋住。他很想表現出幾分昔日的威勢,可此刻的他卻怎麽也撐不出尊貴的氣質。
梁玉妍可以想象得出,這男人原本應該是過着養尊處優的生活,他們還真同是天涯淪落人。
梁玉妍現在都不敢去回想自己原本的大小姐生活。別的不說,至少不用犯愁下頓飯吃什麽。
梁玉妍沒理會陸一堂的話,自覺盡了人意,就略帶惆悵的出了東屋。
陸一堂在後面叫她,她也沒回頭。
人家話還沒說完呢!陸一堂忍不住又在心裏罵了一番趙寧兒以解此刻被無視的心頭之氣。
梁玉妍關閉房門時,發現門鎖先前被董峻峰一腳踹壞了。她懊惱地祈求這噩夢一樣的生活快些結束吧!
她拉了屋裏僅有的一張大木桌擋到門口,只當是聊勝于無了。
梁玉妍躺下去沒一會兒,葛雲飛就回來了,這山谷裏的河水冷得刺骨,他可在水裏呆不久,董峻峰見他冷得嘶嘶哈哈的叫,還故意氣他似的把自己周圍的水加熱得直冒泡,氣得葛雲飛罵他一句:“怪物”就撒腿跑了。
葛雲飛站在東西屋的中央琢磨了一下,明知道睡過去也占不到什麽好處,幹脆好好在東屋睡炕算了。于是他老實地進了東屋。
片刻後,董峻峰也洗完回來了,他想都沒想就走去了西屋。
他推了門一下,推得裏面的桌子摩擦地面,發出“呲呀”的一聲。
梁玉妍立刻在裏面警覺地坐了起來,她沒有出聲,只是盯着門口。
董峻峰怕吓到她,趕緊輕聲說:“別怕,是我。”
說話間,他已從門縫裏擠了進來,梁玉妍不出聲,不想發出聲音引起旁人的注意,她只坐在炕上盯着他看。
董峻峰進來後小心地把門口的那張桌子放去一邊,然後把炕上玉妍未睡的另一邊的一張席子扯到地上,随後便躺了下去,動作麻利的好像他天天都在這麽睡一樣。
梁玉妍探頭向地上瞧他,低聲說:“你幹嘛睡地上。”說完又立刻補充,“可以去睡東屋的炕呀。”
董峻峰閉着眼睛答:“你若是一個人不害怕,想趕我走,那我就走。”
梁玉妍在黑暗中靜默了會兒,然後無聲無息地躺了回去。
屋子裏很安靜,屋外也很安靜,靜得連一絲風聲也沒有。
梁玉妍安心的将要睡着時,那首空靈恐怖的童謠突然又響了起來:白鵝鵝,花鵝鵝……
梁玉妍霍的睜開眼,驚恐的看向四周,沒有看到那個老太婆,什麽也沒有看到。可是那首童謠卻不停的反複唱誦着,仿佛有一群小孩子就在屋外的院子裏忽遠忽近地跑來跑去。
梁玉妍顫着音小聲叫董峻峰,她一叫,董峻峰就立刻來到了她的身邊。
梁玉妍抓着被子蓋嚴自己,只露出半張頭臉看向董峻峰,不看不要緊,一看立刻吓得叫出聲,董峻峰的眼睛在黑夜裏會發出野獸一樣的藍色幽光,震人心魄。
梁玉妍将自己完全藏在被子裏,被那童謠和董峻峰的眼睛一起吓得快要哭了。
董峻峰安撫地拍着她的背,聲音溫柔至極:“不要怕,沒事,什麽事也沒有。”
梁玉妍躲在被子裏悶聲悶氣地連連說:“你的眼睛……你閉上眼睛……”
她的話使董峻峰僵住了動作。
梁玉妍在被子裏躲了會兒,發現董峻峰沒了動靜,她又矛盾地怕他會走,趕緊拉下被子來看,結果她發現董峻峰正坐在她旁邊,閉着眼睛,臉卻是對着她的方向。
梁玉妍在黑暗中看着他的輪廓,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董峻峰深深地吸一口氣,輕輕地說:“這世上有千千萬萬的人,自然不會所有人都是一個樣子,我知道自己和別人不太一樣,可也只不過是衆人中的小小一個。”他閉着眼睛躺下去,聲音輕到不能再輕,“你不要嫌棄我,好不好?”
“我……”玉妍突然口拙,“我不是嫌棄你,我只是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