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車窗外天氣迷離，寒風緊貼着車窗掠過，将馬路上幹枯的樹葉卷起，發出嘩啦嘩啦的的聲音。
繁歌把車裏的暖氣開到最大，女主播溫柔細膩的聲音從廣播裏傳出，溫暖而又舒适。剛剛經歷了一場“公交賽車”之旅的葉蓁已經疲憊不堪，一上車就坐在副駕駛的座椅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整段路程都沒有睜開過眼睛。
繁歌把車開到空城花園的停車場，偏頭看了她一眼，她閉着眼睛，呼吸均勻，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似是淺眠。廣播裏那個好聽的女聲剛好說到:“預計今天上午十一點左右A城将會有一場大雪……”
聽到“大雪”兩個字，葉蓁倏地睜開了眼睛，身體挺得筆直:“雪？今天要下雪嗎？”
繁歌按下廣播的開關按鈕，一邊解安全帶一邊說:“就算是看雪也要下車去看吧！”
葉蓁揉着眼睛下車，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舒服地呻吟一聲，覺得自己已經滿血複活，跳到繁歌身邊挽住她的手臂親昵道:“繁歌姐，我們去哪裏工作啊？”
繁歌指了指前方:“就在那裏——”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遠遠地看到支起的攝影設備，一群人在前前後後地忙活。
“我們請的代言人是誰啊？”
繁歌想了想，回答：“這期廣告應該是林暖。”
“林暖？！”葉蓁的手一下子收緊，抓得繁歌的手臂有些吃痛，繁歌一邊呲着牙掰開她的手指一邊點頭。
葉蓁不好意思地去揉剛才被她抓痛的地方，賠笑道：“對不起啊繁歌姐，我……我就是太激動了……沒想到我運氣這麽好！上班第一天就碰到繁歌姐這麽好的師父，還能看到林暖這樣的大明星！”
繁歌莞爾，她很喜歡葉蓁這個小姑娘，爽朗活潑，清純可愛，什麽心思都表現在那張明淨滋潤的臉上，生動而又真實。
繁歌輕食指放在嘴唇上比劃一下，示意她不要說話，靜靜地走近片場。
導演正坐在椅子上認真觀看攝影機傳進來的畫面，林暖穿着純白的一字肩無袖禮服站在水池中央用心演繹，她垂着眼簾，嘴角向上揚起完美的弧度，風将她的頭發吹散在臉龐，她仰頭望向天空，雙眸清澈明淨，隐隐泛着笑意，片場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屏聲斂氣欣賞這副如夢如幻的絕美畫面。
忽然間，繁歌感覺有東西落在臉上，有絲絲的涼意，她疑惑地擡頭，空中竟飄起了雪花！
Advertisement
人群開始有細微的騷動，似乎都在為這突如其來的雪而興奮。
而水池中央的林暖絲毫沒有分神，她淡定地擡起手臂，舒展開手掌迎接到來的初雪，雪花落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瞬間沒有了痕跡……
“好美啊……”繁歌輕聲感嘆，跟着周圍的人一起沉醉在這幅畫面裏，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導演大喊一聲“卡！”，她的思緒才被拉回來。
工作人員蜂擁而上，給林暖穿衣服、補妝，有幾個認識的人來跟繁歌打招呼，她都莞爾回應。繁歌轉頭去看葉蓁，卻發現她已不見了蹤影。
正在她來回地尋找葉蓁的身影時，聽到身後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和導演說話:“馮導辛苦了，喝杯咖啡吧！”
繁歌驚喜地回頭，大聲叫道:“哥！”
林墨穿一件駝色大衣，未系扣子，露出裏面的黑色毛衣，細碎的頭發上沾了點點的雪花，氣定神閑地站在導演身邊，寵溺一笑，緩步走到她面前，繼而向她展開雙臂。
繁歌笑意盈盈，彎下的眉眼猶如新月，她順勢抱住林墨開心道:“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下飛機，晰瑤說她走不開，我就直接過來了。”林墨溫柔地撫着她的頭發，關心道:“冷嗎？”
繁歌搖頭:“不冷。你這次出差也太久了，都走了快兩個月了……”
“是啊，都快兩個月了，不知道朝雨那個小家夥還記不記得我！”林墨表情哀怨，可聲音裏的歡快卻出賣了他真正的心思。
繁歌也故作不服氣地嘟囔道:“你就只記得朝雨……”
“真是長不大……”林墨語氣不滿但嘴角依然噙着笑意，無奈而又寵溺。
葉蓁偷偷離開片場去找便利店，買了東西又飛快地跑回來，遠遠地看見繁歌緊緊的抱着一個人，心跳突然快起來，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靠近，低聲叫她:“繁歌姐……”
繁歌松開抱住林墨的手臂，看着葉蓁道:“你去哪裏了？”
“呃……我去買東西啊！繁歌姐你看——”葉蓁舉起雙手，笑得燦爛歡快，繁歌這才看到她的手上多了兩盒冰淇淋，“從小到大，只要下雪，我就會和我姐姐一起吃冰淇淋！今天是初雪，配上一盒冰淇淋多浪漫啊！”
葉蓁一邊說一邊将其中的一盒遞給她，林墨上下打量了葉蓁，她的一頭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的，臉頰凍得有些發紅，可面上明媚燦爛的笑容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嗯……原來你剛才跑這麽快是為了買冰淇淋啊……”林墨望着那兩盒冰淇淋若有所思。
“啊？”繁歌奇怪道：“你們認識？”
葉蓁這才看清林墨的臉，想到剛才繁歌抱着他的畫面，心頭一緊，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不不不！不認識不認識！繁歌姐你別誤會，我和他不認識！就是我剛才跑出去的時候差點摔倒，他扶了我一把而已！”
“啊？”繁歌微愣，繼而意識到葉蓁貌似誤會了她與林墨的關系，笑道:“介紹一下，這位是Inventor的總裁林墨，也是我哥哥。哥，這位是我們公司新來的職員，叫葉蓁。”
“你好，葉小姐。”林墨禮貌地伸出右手，笑容溫柔和煦，看得葉蓁心頭一跳，臉頰飛出一團紅暈，小心翼翼地伸手，觸到他的指尖一片溫熱，她感覺心跳越來越快，頭壓得越來越低。
林墨似乎看出了她的羞澀，收回右手坦然地插進褲袋裏，對繁歌道:“我去那邊看看，你不要亂走，等會兒帶你去吃飯。”
繁歌點頭應聲，等他一走便迫不及待地揭開冰淇淋的蓋子，挖了一大勺冰淇淋送進口中，香甜的氣息瞬間充斥了口腔，冰涼而又舒爽。
葉蓁一直盯着林墨的背影，雙頰上的紅暈久久不能散去，原來Inventor的總裁是繁歌的哥哥，難怪Inventor的職員都認識她……
“繁歌姐，林總是你哥哥的話，為什麽你姓顧，他姓林呢？”葉蓁一邊挖冰淇淋一邊說出心中的疑問。
“因為他不是我親哥哥啊……”繁歌看了一眼葉蓁，又挖了一大勺冰淇淋，補充道:“但是比親哥哥還要親。”
林墨是被繁歌的爺爺收養的，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朝雨她只有林墨一個親人了……
繁歌輕輕呼出一口氣，冰涼中混着甜膩，繁歌不禁暗暗感嘆，雖然不知道是誰想出下雪天吃冰淇淋這個主意，但是這真的太享受了！
繁歌滿足地眯起眼睛，準備繼續享受，忽然一只手從她眼前掠過，然後她的冰淇淋就不見了！
“這是我的……”繁歌目光緊盯住被搶走的冰淇淋不滿地叫出聲，誰知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冷冷的聲音打斷——
“誰給的？”
顧君時周身凜冽，狹長的雙眸看着手中已經快被吃完的冰淇淋露出極度不滿地表情。
大概是他的氣場過于強大，震得葉蓁神色一滞，默默地放下勺子弱弱道:“是……是我……”
入職培訓的時候她看過顧君時的照片，知道面前的這個人是輕塵珠寶的大老板。照片裏的顧君時五官深邃俊朗，幹淨深沉，耀眼地讓人挪不開視線，此時見到本人，葉蓁只覺得，那張照片沒有拍出他萬分之一的神韻，他那雙狹長的眼睛，深邃神秘，似埋了寶藏的千尺潭水，充滿誘惑而又使人敬畏。
顧君時看她一眼，不滿地挑起眉毛，把手裏的冰淇淋遞給身後的方向，方向會意地拉着葉蓁退出好幾丈遠。
繁歌依依不舍地看着離她遠去的冰淇淋，惘惘不甘:“真的很好吃……”
顧君時無奈，把身上的黑色大衣脫下來披到她肩膀上，搖頭:“涼。”
繁歌争辯:“不涼！真的不涼！不信你吃一口試試！”
顧君時盯着她凍到淡淡發紫的嘴唇微微地嘆了一聲，按住她的肩膀，略略低頭，熟悉的松木香萦繞鼻尖，他附在她耳邊低聲道:“你生理期快到了，不能吃生冷的東西……”
磁性的聲音低沉性感，一下一下觸動着耳膜，聽得她心頭微顫，臉頰滾出兩團紅暈，腦袋壓得低低的不說話了。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顧君時把她的生活規律掌握得比她還要熟悉。起初她還覺得太麻煩他有些不好意思，她也跟顧君時說過不用這樣子，可顧君時從不聽她的，依舊對她無微不至并且樂此不疲，似乎照顧她已經成為他生活中最有意義的事情。
遠處的林暖看到顧君時出現在片場，和林墨相視一笑，提着裙擺緩緩地向他走來:“我們大老板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顧君時語氣淡淡的，還是冷冷的樣子，想要聽他多說一個字都很難。
林暖似乎對此已經習慣，玩笑道:“大老板來了也不知道慰問慰問工作人員，這一點做得可不如林總好！我可是沖着您的面子才願意把行程提到今天的！”說着還沖林墨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林墨莞爾一笑，他們合作過不少次，深知林暖在圈裏是有名的爽朗耿直，生就一副愛開玩笑的脾性。
顧君時卻只是真誠道:“辛苦了……”
林暖有些洩氣，連連擺手:“真是太無趣了，一點也不幽默，算了算了，還是林總比較貼心。”
繁歌在一旁聽得有些糊塗:“為什麽要提前拍攝啊？”據她所知，明星的行程一旦定下來就很難更改，這樣把行程提前一天一定會打亂後面的安排，特別是像林暖這樣大牌的明星，行程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林暖上下打量她一番，見她身上披着一件男士的外套，而在這種天氣裏，顧君時又只簡單地穿了一套西裝，眼睛閃了閃，馬上就看出了端倪。
“你是……顧小姐吧？”對林暖突如其來的熱情，繁歌有些不适應，只能讷讷地點頭。
顧君時察覺到她的遲疑，淡淡開口解釋:“今天下雪，利于拍攝。”
此言一出，林暖的雙眼立即射出兩道光芒，湧動着難以按捺的激動和難以隐藏的八卦好奇。做他們這行的，各界的人都會認識一些，對于顧君時的八卦也是有所耳聞，只聽說他已經結婚了，還有一個女兒，可是這些八卦從來沒有得到過證實，所以關于他的婚姻狀況一直都是撲朔迷離的。
這次廣告拍攝日程提前還是顧君時親自與她聯系商榷，她原本只覺得顧君時是真的為了廣告效果考慮，可剛才他的反應讓她覺得這件事一定和這位顧小姐有關……
可她不是沒有分寸的人，知道什麽叫适可而止，既然顧君時有意隐瞞她也不會多嘴。于是溫柔笑笑:“要開機了，我先過去，廣告拍出來二位老板可是要請吃飯的哦！”
林墨點頭應聲:“這是自然！”
葉蓁站在方向旁邊，目瞪口呆地看着顧君時的一系列舉動，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總裁……和繁歌姐……是什麽關系？”
方向似是沒有聽見，一言不發。
“我的天哪……繁歌姐該不會是總裁夫人吧……”葉蓁覺得自己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一時間覺得頭腦有些發昏，“這也太勁爆了！培訓的時候還告訴我們總裁是單身，我的天哪，弄了半天總裁是隐婚啊……”
葉蓁不停地嘟囔，聽得方向有些不耐煩，偏過頭看她一眼冷冷道:“你好吵。”
葉蓁一愣，下意識地捂住嘴，偷偷瞄了方向一眼，猶豫許久還是忍不住問他:“繁歌姐和總裁……”
“不是。”方向打斷她，他知道他要問什麽，“顧小姐是林總的妹妹，林總是總裁的好朋友，所以顧小姐和總裁也是朋友，僅此而已。”
“哦……繁歌姐的關系網真厲害……”葉蓁似信非信地點頭，繼續嘟囔:“那總裁剛才也太嚴肅了吧，下雪天就應該吃冰淇淋啊！而且我也是女生好不好，繁歌姐怕冷難道我就不怕冷啊！就算我不是他朋友我也是他的員工啊，對我這麽兇……”
方向有些頭疼，不悅地打斷她:“這麽冷的天你去買冰淇淋，還會怕冷？”
葉蓁不滿:“那……那好歹我也是個女生啊！總裁把衣服給繁歌姐了，我沒有衣服也就算了，還兇我……”
方向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擡手把脖頸上的圍巾取下來直接套在她脖子上繞了兩圈，葉蓁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到，她臉頰發紅，讷讷地說:“你……你想幹嘛……”
方向對她翻了個白眼，嫌棄道:“你好吵。”
葉蓁反應過來他是想讓自己閉嘴，便悻悻地低下頭繼續挖還沒吃完的冰淇淋，暗暗腹诽，總裁的助理和總裁一樣怪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