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個上午，顧君時先是和C城的分公司開了視頻會議，然後把方向送來的文件一一過目簽字。繁歌則一本正經地坐在沙發上一邊用顧君時的iPad看電視劇，一邊拿着鉛筆畫設計圖。
顧君時簽完了所有的文件後，看見繁歌面前的iPad裏正播着《雨行歌》，她戴着耳機，低着頭認真畫圖，一眼都不在屏幕上停留。
顧君時傾身向前，伸手摘下她的耳機，繁歌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擡頭看。顧君時一邊去拔iPad上的耳機，一邊說：“耳機用久了對聽力不好。”
繁歌笑笑：“你剛才在工作，開着聲音怕打擾你。”
顧君時伸手把她手裏的圖紙拿過來，仔細掃了一遍，圖上畫的是一條手鏈，描了輪廓正在準備修改，塗掉了好幾處，明顯是沒有想好怎樣修改。顧君時把她的圖稿放到一遍，調大電視劇的音量：“休息一下再改，太有壓力會吓走靈感。”
繁歌嘆氣：“都是紅楓設計大賽太重要了，所以設計部才有壓力。唉，我一直好奇，你是怎麽拿到的兩個參賽名額？”
顧君時狹長的眼睛露出笑意：“我是不是特別厲害？”
他的樣子像是考了第一名的小朋友正在等待大人的誇獎，繁歌不禁笑出聲：“你費了那麽大力氣拿到兩個參賽名額，該不會就是為了聽到我的誇獎吧？”
他長眉一挑，傲嬌道：“不可以嗎？”
“呃……可以可以，當然可以！”繁歌點頭如搗蒜，連忙豎起兩只大拇指：“真的特別厲害！”
顧君時終于露出滿意的笑容，繼續道：“努力争取兩個參賽名額的原因，是想給設計部一個機會。”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設計部只有一個作品可以參賽。”
“那另外一個呢？”
顧君時慢條斯理道：“我的。”
“啊！”繁歌恍然大悟，紅楓設計大賽的參賽名額是顧君時為自己争取的！若是輕塵珠寶只有一個參賽名額，顧君時會直接用自己的作品參賽，那根本就沒有設計部什麽事了，可就是為了給設計部一個機會，他才想辦法拿到了第二個參賽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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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差點忘了，顧君時不僅是輕塵珠寶的總裁，還是一名珠寶設計師！
她聽陳秋南說過，因為顧君時是精誠藥業的唯一繼承人，所以她從小就培養顧君時如何管理企業，但一次偶然，她發現顧君時在設計方面很有天分，于是又獨立創建了輕塵珠寶，就是為了能夠讓顧君時日後的人生有更多的選擇空間。
事實證明，陳秋南是一個很有遠見的人，顧君時大學時主修企業管理，在課餘輔修設計，在大四時，他就憑借自己的畢業設計拿了國內一個知名設計大賽的金獎，在珠寶界一戰成名。
由于逐漸接手輕塵珠寶，公司的事務實在繁忙，他花費在設計上的時間越來越少，大概一年才會拿出一副設計。可盡管低産，但他設計的作品是絕對的高質量，每次拿出的作品都會成為當季主打設計，并且在業界的口碑也極高。
顧君時在業界有一個人盡皆知的原則，那就是他的所有設計，只發行一套，他要讓自己的設計成為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作品。因此，每次顧君時有新的設計時，各界人士總是千方百計地想要買到他的作品。
可如果說輕塵珠寶所有的設計師裏，誰能有這個資格和顧君時一起參加紅楓設計大賽，除了江映辰，她實在是想不出第二個人了……
想到這裏，繁歌不解地問：“既然設計部只有一個名額，那直接讓江總監去就行了啊，設計部找不出比她更優秀的設計師了，為什麽還要讓所有的人都交圖啊？”
顧君時不以為然：“江映辰是一個優秀的設計師，這一點沒有人會否認，但這并不代表設計部不會有人拿出比她的設計更好的作品。她不是一個貪圖名利的人，如果有人拿出更好的設計，她一定會推薦那個人參賽。”
繁歌對顧君時的觀點表示贊同，不僅僅是因為她也相信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更是因為她相信江映辰的人品，如果江映辰是一個自私自利、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無視他人前途的人，那麽不管她有多麽優秀優秀，顧君時也絕不會讓她進入輕塵珠寶，更加談不上把整個公司最核心的部門都交給她了。
如此一來，誰若是拿到了設計部唯一的參賽名額，那無論他能不能獲獎，身價名氣都會在業界實現一次飛躍啊！
至于自己有幾斤幾兩幾分實力，繁歌還是很清楚的。
雖然她大學時學的是設計，也參加過比賽得了幾個小獎，可是畢業後她先去北水灣教書，然後去林墨的廣告公司做了幾個月的助理，沒過多久就去了C城安心養胎，生完孩子才回到A城重新開始工作，這期間有三年多的時間沒有再接觸過設計。
這世上的任何東西都是這樣，只要長時間放下，總會一點一點變得陌生，然後忘記。
她重新進入這個圈子是因為顧君時。兩年前她和顧君時賭氣抱着孩子就離開了C城。林墨本想讓繁歌去自己的公司工作，可晰瑤卻看出來她并不喜歡在廣告公司消磨時間，于是勸她去做自己想做的工作。
繁歌投了許多簡歷，全部石沉大海，直到有一天突然收到一份面試通知，她才發現晰瑤偷偷把她的簡歷投去了輕塵珠寶。
看到公司是輕塵珠寶，她別扭地抗拒，可晰瑤勸她說:“以你現在的工作經驗，想要重新回到這個圈子真的太難了，輕塵珠寶是個大公司，況且顧君時在C城，他不知道這事，肯定沒有人給你開後門，你盡管放心地去試試，如果成了就是你的機會，如果不成你也為自己努力過。”
她覺得晰瑤的話很有道理，于是硬着頭皮跑去面試，沒想到最終真的被錄取了。她在輕塵珠寶設計部從頭開始學習，連端茶送水買咖啡都絲毫不敢懈怠，即使有些疲累，但是她很高興能夠在這裏重新學習。
直到兩個月後，顧君時從C城分公司調回A城總公司任總裁，繁歌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被騙了……
可那時候她已經認識了沈靜瀾和設計部一群善良可愛的同事，在設計部工作了兩個月讓她重新燃起了對設計的熱情，盡管意識到自己被騙，她決定留下來。
繁歌不是那種特別聰明的人，沒有沈靜瀾的天賦便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地學習鑽研，在輕塵珠寶工作了兩年，雖然沒有像沈靜瀾那樣可以挑大梁為公司設計主打産品，但也拿出過一些令人滿意的作品。
所以繁歌知道，以她的實力，還遠遠不能夠參加紅楓設計大賽這樣大型的國際賽事。
這樣一想，繁歌突然覺得壓力小了許多，心情都愉悅了不少，擡手把電視劇的聲音又調高了些，惬意地靠在沙發上，看了顧君時一眼，笑容溫柔混着調皮：“天将降大任于你，要接好哦！”
她的笑像是暖陽裏和煦的風，拂得他心頭癢癢的，他忍不住去揉她的頭發，溫柔道：“你不相信我？”
“相信！當然相信！”繁歌連忙坐直了身子，恨不得對天起誓以表明對他的信任。
顧君時繼續笑道：“你不想試試？”
繁歌誠懇道：“試肯定是要試的，但不抱什麽希望就是了，我還是能看清自己有幾分實力的。”
顧君時眨眨眼睛：“如果你哄一哄我，或許我可以給你開後門。”
繁歌瞟了他一眼，然後眼光飄回電視劇上，輕飄飄道：“顧君時你知道你什麽時候最有魅力嗎？”
顧君時略略揚眉，興趣頗濃：“說說看。”
“工作的時候。”繁歌認真且客觀地評價道，“你看不到自己工作時有多認真，雷厲風行，說一不二，接任總裁不過幾年時間，就能把輕塵珠寶做成一個上市公司，這足以證明你的能力。若是一個在商場上橫掃千軍的風雲人物為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設計師開後門，不知道要惹來多少非議。”
顧君時輕揚嘴角：“我不在乎。”
“我在乎呀！”繁歌無奈地搖頭，“我還不想靠你的緋聞出名。”
她知道顧君時是在同她開玩笑，雖然他不是所有時候都能做到公私分明，但他一向是一個知道輕重的人。可即使如此，她還是想和顧君時說，她并不想哄他。
但似乎，她想錯了。
當她看見顧君時笑得滿面春風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那句“我還不想靠你的緋聞出名”聽起來似乎帶着模糊不明的暧昧……
“繁歌……”顧君時輕聲叫她的名字，低沉的聲音裏浮動着笑意，讓她心頭突突直跳。
繁歌臉上一紅，死死盯着電視劇不去看他。
見她并不理會自己，顧君時耐着性子繼續叫她：“繁歌……繁歌……”
繁歌感覺心跳越來越快，一顆心似乎要從喉嚨裏跳出來，終于忍無可忍地大聲道：“看電視！”
“哦……”顧君時順着她的目光往屏幕上看，屏幕上依舊是韓風和林暖主演的《雨行歌》，“電視劇這麽好看？”
“恩！”繁歌眼睛不離屏幕，重重點頭。
“那——”顧君時頓了一下，繼續道：“韓風和我，誰更好看？”
“啊？”繁歌驚住，讷讷道：“吾與徐公孰美？”
“咳咳……”顧君時适時地咳嗽兩聲，試圖掩蓋自己的尴尬，端起水杯往廚房走，“中午想吃什麽？我來做。”
“不了不了！”繁歌猛地跳起來，跑到他前面攔住他，“還是我來吧我來吧！”
顧君時繞過她去開冰箱：“我幫你洗菜，你不能碰涼水。”
繁歌站在原地，看着顧君時打開水龍頭開始認真洗菜，頗有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架勢，心頭緩緩湧上一股暖流，低首淺笑，聲音細弱蚊蠅：“你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