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節課,令狐就被光榮點名了
就沒那麽木讷。以後,別打架了,爸爸很擔心你。
如果,是這樣說呢?
“亞太經合組織第七次領導人非正式會議在新西蘭奧克蘭隆重舉行,14號上午,中國國家主席……”
電視機裏正播放着時事新聞,傳播學教授榮和平習慣性地拿筆記錄。而另一邊,徐雅則招呼着前來作客的兩位姐姐。
“你們別理他,他就是職業病,停不下來。”
門被敲響,景深放學歸來。“爸,媽。”
“景深回來啦,快,來見見姨媽。”徐雅面上不顯,心裏卻頗為自豪,“我們家景深吶,上個月才在市裏參加了鋼琴比賽,成績還算不錯,要不要讓他給你們彈一曲?”
每到這種時候,景深都有一種被當猴耍的厭惡感。
“我們也欣賞不來這些。”徐家姐姐客氣地推脫。
“先讓孩子休息一下吧。”爸爸榮和平忍不住開口。
徐雅笑了笑,朝着景深說:“那就先回房吧,媽媽熬了湯,等會兒就好。”
“哦,對了,下禮拜有個重要的比賽,這幾天……”
“去不了。”話還沒說話,就被景深打斷,他心裏說不出的煩躁。
“特意報的星期天的名,你能有什麽事?”徐雅問得理所應當。
“跟阿言他們約好了一起去籃球比賽。”末了,又補充了句,“為什麽你事先不問問我的意見,什麽都為我安排?”
望着近乎對峙的母子倆,外人分外尴尬。氣氛有些意味不明,榮和平适時出面調解,“好了好了,景深不想去就別去,以後的機會還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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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眼中品學兼優的孩子其實也有叛逆的一面,這是他第一次說“不”,心裏卻沒有意想中的暢快。
作者有話要說: ①白什麽就是白岩松啦!央視主持人,1993年以《東方時空》在央視活躍起來,當時大家眼中的他形象不佳。
☆、誰是她哥
快到晚飯時間,小北被媽媽打發出來買醬油。小賣部的貨架上醬油種類繁多,不知道該買哪一種,不知道該買多大一瓶,小北愣生生站了許久,最後才猶猶豫豫拿出一瓶結賬。
老板王大爺笑眯眯地望着她,“你媽平時可不喜歡買這個牌子。”
小北慢半拍地“哦”了一聲,“那我再去換一瓶。”
王大爺無奈地笑,“你在這兒等着,我去給你拿。”
……
回家的路沒有幾步,穿過樓房的時候,小北不經意地朝巷子裏一瞥,頓時就呆了。
狹窄的小巷通常用來堆放雜物,調皮的孩子偶爾會在這兒玩捉迷藏。而此刻,卻站着她熟悉的幾抹身影。
三個男生圍在一處,手上拿煙的動作如出一轍。略顯昏暗的角落裏,火星隐約發亮。隔着煙霧,裏面的人和小北見了個正着。
景深在巷子最裏面,被言玉和令狐的身影擋了大半,眼神有些晦暗不明。看向她的另外兩人倒明顯愣住,指間夾着的煙正要放到嘴邊。
“咳咳~”令狐被吓得嗆出聲來,這下子讓原本呆滞的小北立刻回過了神。她慌亂地扭頭,加緊腳步朝前走去,一溜煙地消失在了三人的視線。
反應過來,令狐下意識就想追出去,還沒邁出一步,就被按住了肩頭。
他扭頭去看,“做什麽?”
“我還問你呢,你追出去幹什麽?”說話的是景深。
“要是小北告訴羅玉芬,我會死得很慘的。”令狐焦急得直呼其名。
景深語氣堅決,“她不會。”
言玉和令狐對視一眼,明顯存着質疑。
小北一路急慌慌地跑回家裏,腦子裏全是剛才的畫面,揮散不去。
“後面有狗在追呢,跑得那麽急!”李昭平笑話她,一邊說一邊拿了調料準備炒菜。
飯菜上桌,範家已經擺好碗筷,香氣飄過敞開的大門,進入了令狐的鼻子裏。
“範叔,李嬸。”他不請自來。
“阿聰啊!”李昭平笑着招呼,“吃飯了沒,今天李嬸做了紅燒肉,來嘗一嘗?”
令狐咽了咽口水,直搖頭,“我來找小北的。”
“找滿滿有什麽事?”範啓安警惕地觑了他一眼,生怕他帶壞了自家閨女。
令狐悻悻地笑,他哪敢交代今天下午的事,幸虧景深在這時候及時趕到。
“範叔!”景深一進門,範啓安的臉色頓時和緩下來,“景深吶,來來來,正好一塊兒吃。”
“不用了,我媽正在做飯,我來借點醬油。”說着看向一旁的令狐,一副“我就知道你在這兒”的表情。
範啓安喚了小北一聲,“給你景深哥哥拿醬油去,就在廚房。”
小北遞過醬油瓶的時候有些不敢看他,總覺得心有餘悸。這種感覺很怪。令狐倒是會抓準時機,“诶,小北,我有事跟你商量……”于是拽着她就往外走。
範啓安正和景深說着話,一時也沒注意到那邊的動作。“想把我們家滿滿拐哪兒去?”他朝門口高聲喊了一句。
景深也連忙往外跟了過去,聽見身後的人囑咐道,“景深,給我看好那小子!”
“混小子!”範啓安收回視線,低聲嚷道。
小北也有些糊裏糊塗,她不解地看着眼前叽裏咕嚕說着好大一通的人。
“…總之,我抽煙的事你一定要保密,尤其不能讓我媽知道,明白了嗎?”
小北愣愣地點了點頭。
“呼~”令狐總算松了口氣。
“別聽他胡說。”景深無奈地笑,望着她懵懂的表情,忍不住去揉揉她的頭發,手伸到了半空中,卻被小北一個細微的動作給躲了開。
看樣子有些排斥。
盡管猜到了緣故,景深仍然笑得僵硬,“放心,我身上已經沒有煙味了。”
令狐聽了忍不住直樂,“原來是被小北嫌棄了!哈哈哈……”
“進去吧!”
小北尴尬地離開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小北最近老覺得有人在跟蹤她。她膽子不大,戰戰兢兢地過了好幾天才敢跟同桌講。
“沒事兒,放了學我跟你一起走!”楊慧媛慷慨地承諾。
一路上,楊慧媛都縮着脖頸左右打量,小心翼翼的模樣像是比當事人還要害怕。
小北有些忍俊不禁,“媛媛,你怎麽了?”
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我剛才才想起來,最近我們學校這一帶常常有混混出沒,就是那些被退了學還整天游手好閑的人。聽說前兩天還有學生被勒索了。”說着還捂了捂自己裝有零用錢的口袋。
小北正想象着那幫人的畫面,卻忽然被身後的叫聲驚住。
“诶!前面的!”
兩個女生頓時僵住了,餘光偷偷交換了眼色,拉着手就快步往前走,連頭也不回。咚咚咚,心跳如雷。
聽到後面的聲響,兩個人不由自主地跑了起來。可還沒動幾步,就被追上前來的人直接攔了住。
“我說你們跑什麽跑呀?”對方的喘息聲中夾雜着慵懶。對小北她們來說,應該是吊兒郎當,包括眼前這五個人的形象——清一色的黑衣,發型不倫不類,手上還拎着棍棒。
“阿翔,別吓着她們。”為首的人湊近了些,語氣柔和地讓人毛骨悚然。
楊慧媛半埋着頭,小聲嗫喏,“我們……沒錢。”小北跟着捏緊了她的手,一手冷汗。
“誰要你們的錢了?”那個叫“阿翔”的人笑了一聲,又轉頭對着小北,“诶,我們大佬想跟你交個朋友。”
小北失措地擡起了頭。
“等了你這麽多天了,md,大佬還說怕吓到你,不然早把你截住了。這麽跟你說吧,我大佬對你有意思,想讓你做他女朋友,怎麽樣吧?”
“叫你委婉一點!”所謂的“大佬”直接給了他一個爆栗,他站在正中間,嘴裏叼着一根沒有點燃的煙。
楊慧媛和小北大概也明白了過來,心裏頭的恐懼更甚。
“成不成給句準話吧!”那人再次開口。
……
言玉和令狐一放學就來到了附近的游戲廳,不到一個小時就又走了出來。沒玩兒過瘾也沒辦法,言玉倒無所謂,只是令狐家裏還有個母夜叉。
“剛才差一點就破紀錄了,下次我們一起上……再叫上阿深。”
“嗳~”令狐的興致顯然不高,“他還要練琴,最近連打球的時間也擠不出來。” 提起這個,他倒想起一件事來,“對了,下個月不是要去野炊嗎?我把小北也叫上了。”
言玉斜了他一眼,“你叫她做什麽?”
“小北是我們的妹妹,當然要多照顧,畢竟難得有這樣的機會。”
言玉嗤了一聲,“可別啊,誰是她哥了?!”
令狐咂了下嘴,無話反駁。
話題由此中斷。
走到游戲廳的後門,兩人不約而同地止住腳步,目光緊鎖街角處的幾人。
那不是小北嗎?旁邊的人是誰?
從他們的視線看去,不遠處,和小北一起的女生推了推其中一人,結果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推倒,撞在了牆上。小北忙過去扶,接着護小雞一般把人擋在了自己身後,毅然站在了前面,嘴裏仿佛在說着什麽。
等兩個人趕過去,才聽清了她反複強調的話。
“向她道歉!”
由于身高差距,小北只能仰頭看着眼前這人,可氣勢卻半分不減。因為怒意,小臉漲得有些發紅,一雙眼睛不服輸似地和他對峙,抿緊的嘴唇也帶了些固執。
正當那一方的人忍無可忍地想要出手時,一聲響亮的“小北”卻将局面打破。
幾個人聞聲偏過頭去,只見言玉和令狐兩人一步步走近。
“喲!還真沒聽說過欺負女生的男生。”令狐笑得誇張,“你看看他們,大佬大佬①的,還真以為自己是古惑仔②呢!”
“老大!”遭到嘲笑的阿翔口誤地喚了一聲,接着立馬改口,“呸!大佬。”
“少管閑事!你們是她什麽人呢?”大佬發話了。
言玉移步擋在了小北前面,仰了仰下巴,眉頭始終緊鎖,“我是她哥。”
那幫人上一秒還做出一副誓不罷休的姿态,而下一秒就被一句不知來源的“警察來了”給吓破了膽。
“等着瞧!”一夥人終于恨恨地離開。
送走楊慧媛之後,三個人一道回家。
“小北剛才可真勇敢!看不出來呀!”令狐不住感嘆。有那麽一瞬間,她的身影仿佛
鍍上了一層金色,閃閃發亮。
小北讪讪地笑,心底裏有些後怕。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那麽大的勇氣,連眼也沒眨一下。容忍不了同桌受欺負,幾乎是本能地往前沖,不管不顧地。
言玉吐了一句“瞎逞能”,話裏倒并沒有指責的意味。
小北有些不好意思,“剛剛……要是沒人幫忙,你們怎麽辦?”畢竟人數上并不占優勢。
“只能硬上了呗,說什麽也不能讓你挨欺負呀!”令狐随口一答。
餘晖裏,小北望着兩人笑得真摯,“謝謝!”
景深去接小北的時候,正是放學高峰。最早注意到他的是同桌楊慧媛,“那不是你景深哥哥嗎?”她指了指校門正對面的小賣部。
小北循着方向望過去,多少有些訝異。因為前些天發生的意外,景深已經連續好幾天來接她上下學了,好像很不放心似的。
“不是說好了不來了嗎?”她忍不住小聲咕哝。
望着對面漸漸靠近的身影,楊慧媛提前和同桌告別,“既然有人來接,我就不陪你了!”
小北被她意味不明的笑搞得有些糊塗。
事實上,面對景深,小北的心裏仍然有一絲別扭。她常常會想起那天在小巷裏,細微的煙霧,點點星火,他吸煙的動作,陌生的神情,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
說不出什麽滋味,仿佛藤蔓伸長到了一個未知的區域,不可思議中又夾雜着隐隐的期待,期待着還能夠窺探些其它。小北為自己心思感到奇怪。
“怎麽了?”景深發覺了她在出神。
“景深哥哥,”小北吞吞吐吐地說,“以後……還是少抽煙吧,對身體不好。”
他輕笑出聲,還是以往溫暖的模樣。“說得好像我們是大煙鬼一樣。放心吧,那天就是心情有點遭。”
“抽了煙心情就會好?”
“倒也不是,唉,跟你說這個幹嘛,女孩子家還是少知道這些好。”
“确實。”小北了然地點點頭,“萬一哪天我就去跟榮叔告狀了呢!”她狡黠一笑。
他故作詫異地嘿了一聲,“原來小北還是個小無賴,學會出爾反爾了?!”
小北笑彎了眼,“我可不記得要替你保密。”
呃…她當時确是只答應了令狐。
兩人靜靜地望着對方,接着噗嗤一聲,不約而同地笑。
作者有話要說: ①此“大佬”非彼“大佬”,指的是古惑仔電影黑幫老大的稱呼。
②“古惑仔”系列香港電影自1996年上映以來大火,掀起了模仿潮。沒錯,主演之一就有小小春的爸爸。
☆、灌籃高手
“刷~”弧度正好,一個漂亮的空心入網結束了今天的常規訓練。
言玉搭着丁彥依雨的肩,把人一把摟了過來,用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行啊你!”
“你手是髒的!”她嫌棄着故作掙脫。
剛坐下歇息的景深和令狐兩人也毫不掩飾地贊嘆,“依依今天的狀态不錯嘛。”
言玉的手臂勒在她的脖頸上,朝着兩人嗳了一聲,“你們說,明天讓她去替景深怎麽樣?”
三人籃球的初賽正好和景深的鋼琴比賽發生了沖突,所以才有他頂替這一說。
還沒等到人開口,丁彥依雨就皺緊了眉頭,她氣沖沖地推了推身旁這人,語調強硬,“我是女生。”
她有些氣不過,他怎麽老愛忘記這回事?
言玉倒并不在意,只咧嘴笑道,“誰不知道你是女的?玩笑,玩笑嘛。”他剛才也不過只是那麽随口一說。
幸災樂禍的勁兒過了,令狐接着解釋,“依依別理他,替代的人我們早商量好了,再說了,這是男子比賽,怎麽可能讓你上?”越說自己越憋不住了,“還別說,戴個假發指不定能以假亂……”
“去死!”丁彥一個球扔過去,追着人亂打一通。
……
伴着夕陽回家,一群人聊得火熱。
“你跟着我們幹什麽?”令狐嫌棄地看了看丁彥。
“不是要看NBA嗎?我一個人回家多無聊!”說着偏頭對着言玉,“對了,言玉,流川楓最後是真的死了麽?”
“誰跟你說的?!”
“大家都說他去美國的飛機出事了。①”
…
言玉家——
電視機裏正播放着湖人對步行者隊的賽事直播,四個人坐在客廳裏津津有味地觀戰。“技術犯規,由湖人罰球……”
“Nice!籃板,搶籃板!”令狐忍不住高呼。
“奧尼爾已經到籃下,看樣子很難攔得住他……”解說仍在繼續,“反身直接上籃,灌籃……中了,直接扣中。”
“哇!不愧是大鯊魚②!”丁彥感嘆了句。
“那個8號也配合得不錯。”景深話落,他口中的8號球員③一個側身搶球,線外後仰跳投,幹淨利落地得了三分。
“好球!”言玉拍了拍手掌。
丁彥上了趟廁所回來就問起了小北。
“找她做什麽?”令狐接話。
“一起看球呗!熱鬧嘛!我每次來,她都待在房裏寫作業。”
景深解釋了一句,“小北不愛看這個。”
“是麽?”
此時的小北同樣盯着電視屏幕看得出神,身旁坐着的還有爸爸範啓安。《動物世界》裏,母獅正對羚羊虎視眈眈。
李昭平洗完衣服,又在涼席上噴了點花露水,打掃的時候兩個人還是目不轉睛的樣子。“看了一下午了,我看你們倆都要鑽進去了!”
“她爸,帶着滿滿下樓散散步吧,都窩在家裏一天了!”
“嗯嗯!”嘴上應着,範啓安卻不見任何行動。
“唉!”李昭平望着倆人嘆氣。
三人籃球賽進展順利,以言玉他們的水平,初賽游刃有餘。到了複賽時,景深和兩人配合默契,不出意外地獲得了決賽資格。這是他們每天辛苦訓練所取得的成果。
可一夥人自從上次在籃球場那兒丢了東西以後,打球時總有些心不在焉。在這附近玩耍的人偶爾會有順手牽羊的動作,他們顧着練球,竟也毫不知覺。
“又丢衣服了?”景深皺了皺眉。
令狐仔細檢查了一遍,放松地搖頭。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今天就老走神。”言玉抱怨了句。
令狐沉吟一聲,擡頭看向兩人,“我有個辦法。”
籃球場邊,書包、外套、水杯,零零散散地堆放在一處。守在一旁的是被拉來看包的小北,她望着場上跳動的幾抹身影,無聊地換了好幾個姿勢。屁股坐得發麻,也只是微微挪了挪位置。
那邊的人打得火熱。一個球傳來傳去,卻怎麽也不見投進籃筐。小北看不懂這些,但也不是全然不感興趣。正注意着他們手上變換的動作,眼前猛然竄出一個球,直直地向她砸來。
小北被砸得猝不及防,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嘶~”她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腦袋有點暈暈的。
“沒事吧?”景深一問完,令狐就緊接着嬉笑起來,“哇,小北真勇敢,球來了都不躲一下。”任何球類運動的忌諱就是怕球,籃球也不例外。
言玉忍不住冷哼,“她那哪兒是勇敢,分明是遲鈍,沒來得及躲開。”
小北怪不好意思的,腼腆地朝着衆人笑了笑,“你們不用管我。”
景深輕嘆一聲,“今天也練得差不多了,大家也都疲倦了,明天再來吧。”道完謝後,其他人也就散了。
“怎麽樣?”
“真的沒事兒。”小北應得小聲,正拒絕着景深進一步的檢查動作,又聽見令狐和她說話,“小北這個星期天有空嗎,來看我們的比賽吧,機不可失喲!”
“我可以進你們學校?”
“周末沒管那麽嚴。”
見到她雀躍的表情,令狐一口承諾下來,“就這樣說定了,到時候給你留位置。”
“嗯,好。”
一中三人籃球比賽的決賽在露天的籃球場進行。到場的時候,小北看着烏壓壓的人群有些驚訝。因為比賽集中在半場,所以場外觀衆看上去格外緊密。原本以為只是場小小的比賽,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多人關注。
這裏大約有整個一中三分之一的人了吧!
“這兒!小北這兒!”聽到呼喚的她扭頭就發現了那邊座位上的丁彥。
她正朝着她揮手。
小北過去之後才發現,令狐也在旁邊,似乎只是暫時地在這兒補充水分,而言玉和景深兩人則還在場內熱身。
“看到邊上那些女生了吧,都是來給我們加油的。”令狐得意洋洋地對着小北介紹。
“知道言玉的別稱叫什麽嗎?”他驕傲地仰了仰下巴,一貫自問自答,“一中流川楓。”
聞言,小北的視線不自覺移到場內,捕捉到了言玉的身影。一身潔白的運動裝,幹淨的長相,打球時神情專注、目光炯炯,甚至連額頭上的細汗也有光彩似的,看得她有些晃神。忽然間對上景深偏轉過來的目光,小北彎了彎嘴角。
耳邊的聲音仍在繼續,“……我嘛,當然是天才櫻木啦!”
“噗~”丁彥在一旁嗤笑。
正在這時,裁判口哨吹響。令狐跟兩人揮了揮手,往那邊走去了。比賽即将開始,雙方球員都來到了場內。三個人圍在一起,似乎在說着什麽鼓勁的話,只有最後的那聲“加油”最為清晰。
小北望着他們堅定的神情,心裏不由打鼓。“怎麽我比他們還緊張呢?”她的小聲呢喃被身旁的丁彥聽到,對方焦急地跺腳,“是吧,是吧?我都快緊張死了!”
開場跳球,雙方球員躍到空中一滞,“啪”地一聲,漫長的等待終于結束——球被另一方搶到。
現場頓時沸騰,加油聲不斷。
一邊注視着場內的激烈争奪,小北一邊聽着丁彥擔憂的話。“對方全是校隊的,身高優勢又在那兒,言玉他們肯定打得艱難……”
果然,上半場結束,紅隊已經落後了對方8分,局勢顯然不利。
“你這邊的人有點難纏,下半場換我來盯他,你盡可能地投。”言玉邊說着,三個人邊往這邊走。
小北跟着丁彥又是遞水又是遞毛巾,糊裏糊塗地聽着。
“對方6號已經犯規三次,之後肯定畏手畏腳,我們盡管放開了拼。”
“阿深,注意打手。”
“我們籃下優勢不明顯,盡量都交給令狐來投。”
“……”
景深和言玉兩人身高接近一米八,比起對方卻沒有優勢,攻防艱難,好幾次都吃了對方的虧。後面的戰術安排就着重放在了令狐這個得分後衛身上。
他們語速又急又快,小北只知道幹着急。
“加油頂住!”幾個人拳頭相立,又一下子散開,“加油加油!”
重回賽場,所幸局勢沒再往一邊倒。紅隊的氣勢漸漸找了回來,進攻的成功率也大大提升。聽着一遍又一遍的投籃入框聲,小北欣喜地握緊了拳頭。眼看就要追平比分,對方的大個子突然一個推搡動作,把令狐撞倒。
聲音驟停,小北的心忍不住揪了一下。
裁判并沒判定對方犯規,場外因此唏噓聲一片,言玉也差點跟人沖撞起來。
“沒事兒吧?”景深向地上的令狐伸出了手。
“放心,一點小傷。”
言玉也走了過來,令狐望着兩側的手掌,笑着搭了上去。景深和言玉一把将人扶了起來。
比賽繼續。
小北看得出來,令狐的腳傷似乎并沒想象中的輕松,原本的得分機會也意外失誤,看樣子局勢越來越嚴峻了。
這個小小的插曲發生在比賽即将結束的三分鐘裏,雙方仍然差距4分。
20:24,20:26,23:26,25:26。比分牌不停地刷新着。
來到了最後一分鐘,紅隊僅有一分之差。言玉的反身假動作成功突破防線,單手準備投籃。手上角度微側,誰也沒想到他會放棄投籃,轉而将球傳給景深。而另一邊,無人防守的景深一個跳投,成功命中。
“叮~”比賽結束。
27:26。關鍵分來得太過及時,勝利最終是屬于他們的。
在全場的歡呼聲中,少年搭着相互的肩膀,激動地轉圈。“喔~喔~喔~”
小北也忍不住跟着喊了出來。
丁彥後來問過他們,比賽開始前他們到底說了什麽悄悄話。言玉頓了頓,臉上有說不出的光彩,他一字一句地重複着,“湘北雖然沒能稱霸全國,但是我們……一定要贏。④”
是的,湘北最終沒有稱霸全國,櫻木沒有追到晴子,流川楓也沒去美國……為什麽人們說青春總會留有遺憾?頑強,堅持,熱血,少年竭盡全力地追求圓滿。“輸”這個詞仿佛太沉重,也太掃興;“贏”才是他們的心之所向。每一次重複運球,練投籃練到手軟,都只是為了這一刻的到來。
他們要人記住的不僅僅是奮鬥的模樣,還有……勝利的姿态。
作者有話要說: ①《灌籃高手》在國內播放大概是九幾年,具體時間不一,是男生們特別喜歡的漫畫。流川楓是裏面的人物之一,動漫播完之後大家都在傳,說他去美國的時候去世了。
②“大鯊魚”——NBA球星奧尼爾別稱。
③8號球員實際就是科比,當時還沒有出名,零幾年左右才徹底為國人所知。
④《灌籃高手》結局并不完美,是許多人心中的遺憾
媽呀!感覺這章寫得比較矯情,但是青春好像也就是這樣滴。
☆、即使沒有一句我愛你
2017年。
門口處的風鈴叮叮作響。一名穿着駝色大衣的男子進入了咖啡廳。
男子大約三十來歲,身形颀長,五官精致,風度不俗。他探頭四下張望,最終注意到了這邊的人。
“老公,這裏。”範北芸朝着他的方向揮了揮手,臉上喜不自禁。
複古的裝潢極具年代感,男子慢慢向兩人靠近的時候注意到了牆上的日歷——1999年。他忍不住輕笑,“這幅挂歷和令狐家的一模一樣。”
“你怎麽記得?”
他的嘴角勾起一絲笑,下意識地揉了揉範北芸的發頂。“你好,我是Jackson。”他轉頭向面前的人招呼。
“水水!”她回握了一下對方的手,“早就聽小北提起過你了,沒想到真能見上面!”
“我也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天。”
“先坐下吧!”水水是名作家,這次約兩人出來純粹出于好奇,當然也把他們的故事編寫成書的想法。“需要點一些……”
“咦?”她詢問的話被他打斷,“不是讓你別喝冷飲嗎?回頭又要嚷嚷肚子疼了!”Jackson一臉無奈地拿走了妻子面前的飲料,對于水水的話恍若未聞。
“……”水水看着他把手覆在了小北手上,深覺自己是個外人。
訪問正式開始。
“兩個人是怎麽确認關系的呢?初吻是什麽時候?還記得當時的情景嗎?……”
範北芸被問得有些臉紅,倒是身旁的丈夫開了口,“你一下子問這麽多的問題我們也答不上來。”
“哦~不好意思,我有些着急了,那就先從相識開始聊起吧!”
……
店裏響起了任賢齊的《心太軟》①,旋律悠揚,深情動聽……
“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獨自一個人流淚到天亮,你無怨無悔地愛着那個人,我知道你根本沒那麽堅強……”
1999年9月22日
“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把所有問題都自己扛……”
教室走廊上深情歌唱的正是自封“情歌王子”的令狐聰。他的褲腰上別着一個時髦的随聲聽,耳朵裏塞有耳機,一邊聽一邊跟着唱,沉醉極了。因為這個“裝備”,走起路來格外拉風,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得意不過幾分鐘,就閉着眼徑直撞上了隔壁班的壯漢頭目。這下倒是把他給驚醒了,“對不起,對不起。”連忙道歉之後,又瞪了一眼在前面看笑話的言玉。
随身聽其實是言玉的所有物,令狐為了獲得幾天的使用權,出賣人格地給人當牛做馬。回到座位上,令狐的臉立馬苦了下來,“這東西再借我幾天呗!”
言玉倒是有商有量,懶懶散散地說道,“那這幾天的值日就交給你了!”
“……”令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院子裏,毛毛和豆豆正玩兒得不亦樂乎。
“我是賽文!”
“我是泰羅!”
兩個人端着手臂做動作,比着哪個奧特曼更厲害。
“小北回來啦!”正在收被子的王阿姨見到她招呼了句。
“王阿姨。”小北乖巧地問候。
上樓之後,又碰着了言玉阿婆。李婆婆熱情地拉過小北,不由分說地往她手裏塞了倆雞蛋,“這孩子怎麽那麽瘦,回頭讓你爸媽給你補一補,阿婆看着都心疼!”
小北推脫不過,只要拿着東西上樓。
李家碧門還沒關上,自家孫子又接着到了家。看着言玉,心裏只嘆不争氣,“看看人家小北多乖,等會兒不許玩兒游戲,給我做作業去,有什麽不懂的就多問問小北,聽見了沒?”
“阿婆,”言玉一臉黑線,“她上的是初中。”
“……”李家碧斜了他一眼,“那就去問景深。”
……
言玉到景深家裏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三個人一起學習的場景。小北在這兒也就算了,“你怎麽也在這兒?”他淡淡地瞥了令狐一眼。
“唉~我媽連人帶包把我趕了出來。”
言玉切了一聲,自覺地在桌上找了個空位。四個人一起學習的景象,實在難得一見。
客廳裏安安靜靜的,學生們尤其認真。似是在書中發現了什麽樂趣,令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嗳,你們說古人怎麽那麽俗氣,思念一個人,就只知道讓人家努力加餐飯。”說完自己在那兒笑得直顫。
身旁的言玉給了他一個白眼,滿是不屑。“你不知道上有加餐飯,下有長相思嗎?強飯,加餐是漢代通行的慰勉別人的話。”
聞言,景深和小北皆是一愣。
令狐古怪地盯着他看,“你跟我真是一個班的?”
“就正好聽到過而已。”所以就一直沒有忘記。
安靜不過一會兒,令狐就有些坐不住了。合上枯燥的課本,過去拿着電視遙控器蠢蠢欲動。他在裝有影碟的盒子裏翻翻找找,終于拿出了合心意的一盤。打開DVD,按下播放鍵。
旋律一出,郭富城的照片一張張顯現,動感的舞曲襲來。
令狐在客廳裏開啓了自己的個人表演。
腳步微張,跟着節奏曲腿律動,“燈初上夜未央,來往的人多匆忙。我不要太緊張,和別人一模樣。但是你對我望,兩只眼睛大又亮,我開始失去了主張。②”
轉圈、搖擺,再配上一個标準的“郭富城頭③”,令狐還真有些像模像樣。
“來,小北多吃點!”徐雅把端來的水果盤放在桌上,又自己去忙了。
這邊三人無動于衷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