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夕推門走進宣傳室時氣氛莫名有些詭異，大家各忙各的一句話都不說，李曉對着她眨了眨眼睛扯了扯張輝道“咱們去301吧，有什麽問題讓林夕轉達就好。”

張輝推推鼻梁上的眼睛打趣“劉耀學長今天可不在？”

“切，誰想看他啊。”說着偷瞄了一眼看書的秦歌嘆道“啧啧，可惜了，這樣一張臉果然是屬于大家的。”

張輝搖搖頭朝林夕說道“左右沒什麽大事，你向秦歌說說就好，我和李曉去301了，她和學長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李曉拿着資料作勢打了張輝幾下“走啦！”

秦歌旁若無人看着一本厚厚的昌黎文集沉默不言，林夕搬着凳子湊過去“大少爺，就算韓愈文起八代之衰，您也要關心一下現實吧！”

“說。”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市裏征稿，老舊的話題‘感恩’，勞煩寫一張宣傳報。”

秦歌側頭望着她笑“筆墨伺候。”

“得，大少爺，筆墨已經鋪好，您請。”

他欲脫下外套林夕皺眉說道“這屋裏一向陰冷，你穿着吧。”

“沒事。”他把衣服放在一旁，挽起衣袖，負手而立，右手執筆一氣呵成，不由讓她生出一種指點江山書生意氣之感，但是那個護腕有些不搭調，思量許久試探的問道“秦歌，你很喜歡小萌？”

他皺眉想了想不以為意道“不認識。”

“不認識？不會吧，我看你挺喜歡她送你的護腕，見你的這幾次一直戴着，她……”

他冷冷看了她一眼，眼眸幽深平靜，無端讓她心頭一震，仿佛那雙眸子壓抑着極大的情緒，他輕輕放下手中的毛筆，随意褪下護腕丢在了一旁，狀似不經意的擦了擦手腕，慢慢整理着衣服。

林夕感覺頗為莫名其妙“你又發什麽神經？你明明很喜歡的……”

“我們不是僅僅是認識而已嗎？憑什麽幹涉我的生活？”他利落的穿好衣服聲音清冷沒有任何的溫度“如果我的行為讓她有什麽幻想，替我轉達，很抱歉。”

“好，我沒那麽愛管閑事，這次的行為是我不對，我道歉，下不為例，即使你不喜歡但麻煩你學會怎麽尊重一個人。”林夕對于他拒絕人絲毫不留餘地方式着實不敢恭維自言自語道“佛說因果循環，早晚有一天會回報到自己身上。”

“謝謝了，這好像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那你相信因果循環嗎？後來的某一天他想起林夕說過的這句話，因果循環總有一天會還的，這個懲罰是不是太重了？

他摔門而去的剎那，林夕拿起被墨汁浸染的昌黎文集，大團墨跡氤氲開來，一行字模糊不清“蘭之猗猗，揚揚其香，不采而佩，于蘭何傷。”

林夕骨子裏有股不同于秦歌的孤傲，平常也鮮少去招惹麻煩事，說她清高也好故作姿态也罷，她很會自得其樂的待在自己的世界裏安安靜靜的活着。

這件事情風輕雲淡，孫萌沒有追問，秦歌也特意避開與她相處的時間，他本來話也不多，彼此不再提及他依舊給她公事公辦的講題補習。

想過無數種可能，她觸犯了秦歌的底線和隐私，她和他遠還沒有熟悉到可以稱之為朋友的地步，他大少爺脾氣嚴重不可恭維，不過明明他雖有些不近人情但良好的家教自帶一種紳士風度唯獨對于拒絕喜歡他的女孩例外，也許彼時她眼中只裝的下一個他，唯獨從來沒有考慮過他喜歡她。

初冬，天氣陰沉沉的，除去蒼翠的松樹還有一年四季常綠的冬青廣玉蘭，到處都是光禿禿一片，最後一批銀杏樹葉已經落完，莫名有股蕭瑟之感，連續陰天帶來大面積的流行性感冒。

柳蝶早上吃完藥昏昏沉沉睡了一天，林夕伸手試了試溫度擔心的說道“還是去醫務室吧，我感覺這幾天吃的藥沒什麽作用。”

柳蝶無力的點點頭，拿衛生紙擦了擦鼻涕“你幫我給老大請個假吧。”

醫務室輸液的人并不算特別多，比不上三天前人滿為患加上陪着照顧的擠了滿滿當當一個屋子，這并不排除一些人是借着陪病人逃課不想學習，更有甚者三五熟識玩起了鬥地主。

各個班的班主任輪番上陣去突擊檢查，班裏的同學偷偷刺探軍情打小報告，倒也避過一劫，最初的學生時代我們有着最艱苦的日子，躲着班主任的突擊，享受着耍小聰明得來的來之不易的逃課時光，偶爾翻牆去通宵上網，上課趁着老師不注意傳小紙條，寫一些有的沒的的話，如今想來可笑然後是眼底泛淚笑得淚眼婆娑。

“你剛剛看到了吧，39度，你自己的身體如何你不清楚？我懶得說你，把手機借我玩個游戲。”王賓看着撫額躺在病床上的秦歌啰啰嗦嗦一大堆，今早若不是看到這家夥差點暈過去，他都不知道某人發燒如此嚴重。

還好前天晚上沒有硬拉着他去上網，總感覺這幾天這人脾氣不是太好，也不知道什麽地方得罪他了不由說道“也就是我忍受得了你的脾氣，夠哥們吧！”

“包。”他揉揉額角吐出一個字，王賓胡亂抓過來遞給他，他閉着眼睛拿出一個盒子扔給王賓“給楊陽的生日禮物。”

王賓打開是楊陽早就看中的水晶手鏈，每次周末走到中心廣場的櫥窗前都會停留好久，雖然她沒有開口要過，只是笑着說等他畢業掙錢了給她買比這款更漂亮的，對于兩周管制甚嚴的生活費他實在節儉不出一筆錢給她買這款價值不菲的手鏈，男孩的自尊心作祟他曾向秦歌抱怨“我感覺自己挺沒用的，什麽都不能給她。一條她喜歡的手鏈都不可以怎麽給她一個無憂的将來。”

“怎麽？男朋友都沒有能力給她買一件她喜歡的禮物，你要趁人之危橫刀奪愛嗎？”

“随你。”

“行，大少爺，有錢人啊，我窮人一個，謝啦。”王賓把東西塞進包裏，無奈的嘆氣“明明做好事還一副要殺人的表情。”

“下次你和楊陽請我吃飯。”

“一定，我可借花獻佛了。”

“嗯。我睡一會。”

林夕陪着柳蝶打點滴的病床恰好在秦歌的旁邊，柳蝶一下來了精神偷偷的向林夕說道“話說我都沒有和他說過話。”

“夕夕，你也感冒了？”

“沒有，我同位發燒。”林夕看着躺在床上的秦歌臉色蒼白有點憔悴，小聲問道“秦歌他也發燒了。”

“哦，這家夥一直死撐，呶，撐不下了呗。下節課我正準備回去，你來了正好。”

秦歌揉了揉額頭看到林夕又阖上了眼睛對王賓道“回去上課吧，我沒事。”

下節課是班主任的課不能繼續耽誤了，他看林夕在就很放心的走了，林夕出于朋友的關心問道“你真的沒事？還頭疼嗎？”

“扶我起來。”

“你躺着就好，或者再睡一會。我一會讓阿姨換瓶。”他擡頭看看林夕，自己掙紮着起來，林夕無奈扶他坐起在他身後放了一個枕頭，他從背包掏出一疊紙遞給她“好好看看。”

林夕疑惑的接過，密密麻麻的方程式，習題講解，是這次月考的知識範圍，行雲流水的字體很是漂亮，雖然他依舊冷着一張臉，她一陣感動，開心的跑前跑後忙的不亦樂乎，醫務室阿姨看她如此熱情笑着向秦歌說道“看你小女朋友對你多好。”

柳蝶撲哧一聲笑了，林夕也感覺好笑辯解道“阿姨，他是我同學而已。”

“阿姨知道學校不允許談戀愛，放心，阿姨明白，不會告密。”

“阿姨，還是您思想開放。”柳蝶笑着說道。

秦歌皺了一下眉頭，勾了勾唇角，繼續看書并未反駁“你都不解釋一下？”

“沒必要。”

“你……”

“好像是我比較吃虧。”某人慢悠悠抛出一句話。

柳蝶拉過林夕悄悄道“位，秦歌是不是喜歡你啊！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都不知道他對一個女生這樣好。”

“這叫好嗎？你想多了，我倆頂多算是朋友，我和果凍、土豆關系更好，你又不是不清楚。”

“哦，好吧。”

那天秦歌心情不錯，連帶着柳蝶也沾了光，聽他在一旁預測題型，激動的眼睛直放光，大神就是大神。

“渴了。”秦大少爺抛出一句話，林夕趕忙拿杯子去接水，不知為何鬼使神差的喝了一口試了一下水溫“剛剛好，不燙。”

秦歌沉沉看了她一眼，林夕驀然察覺到剛那個舉動太過暧昧尴尬道“那個我再給你接一杯。”

他不以為意拿起杯子一飲而盡“我很渴，不必了。”

“有那麽渴麽？”林夕小聲嘀咕。

秦歌打完點滴柳蝶還有一瓶，他在一旁坐着休息，林夕把藥遞給他囑咐道“這個一天三次，一次兩片，這個一天兩次，一次一片，對了，以後你打籃球不要往自己頭上澆礦泉水，多穿一點衣服，你穿多了也比別人帥，多喝點水，今天早點休息。”

“我媽都不會如此啰嗦。你不會……”

隔了很久她才了解秦歌為什麽說她比他媽還要啰嗦的真正意思，他爸爸是上海知名醫院的主任，他從小可謂耳濡目染看着醫書長大，大概聽她這樣說感覺有幾分可笑幼稚。

“想什麽呢？我好心好意照顧你，你還……我對朋友一向如此。”

“現在是朋友了。謝了。”他起身瞥到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毛衣背上背包把外套丢給林夕“外面起風了，你別感冒了。”

那句不用還未說出口，他補充道“衣服刮壞了，順便幫我縫一縫，上次手工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