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三
“淩姑娘,王爺送了柿餅來。”
門口,一個小侍女身後跟着另一個小侍女對屋裏的淩霎說道。淩霎坐在窗邊的案子旁,将原本放在窗外樹梢的視線移回來,說道:“啊,有勞你們,幫我放在桌子上吧。”小侍女恭恭敬敬的把柿餅放在了桌子上,又恭恭敬敬的告退出門,淩霎都沒再說一句話。
“淩姑娘這是怎麽了?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似的。”端柿餅來的小侍女說道,另一個小侍女說道:“王爺這兩日繁忙,莫說姑娘,我們都少見王爺,莫不是此間的緣故……?”
淩霎關上房門,獨自窩在床帏之中。最近蕭洛不回家,她又是被綁來的,也不好貼上去,不然弄巧成拙反而會讓人起疑。渾渾噩噩的過了不知道幾天,好像有人覺得淩霎的身影太過孤寂,便跑來對淩霎說:“今日王爺大辦七夕,定不會讓淩姑娘一個人過節的,還請姑娘稍待。”淩霎只是一個人撲着扇子點點頭,連來的人是誰都沒看清楚。
時至午後,陽光漸漸不再嚣張放肆,空氣中泛起一絲清涼。一直沒沒露過面的蕭洛忽然現身,對抱着扇子神情飄忽的淩霎笑的神采奕奕,即便如此還是讓人無法忽視眼底的那一抹淤青。
“你,你這些日子去哪了?”淩霎說出這話的時候好像已經許久不說話了一樣,語氣有些僵硬不知所措,還帶着些許顫抖,蕭洛笑笑拉起她的手說:“這幾天忙了點,走,今日帶你去好好賞玩賞玩。”不等淩霎問賞玩什麽,已經被蕭洛拽走了。
日頭漸漸落下西山去,殘留的餘光還不甘心的,勉強的撐在天際,寧王府的後院已經被花燈點綴成了另一個世界。淩霎被這幅場景震住了,她不禁轉過頭去看蕭洛,蕭洛笑道:“今日七夕,我們就在府中大辦。”淩霎撇嘴回道:“怕我跑了也不用這麽勞民傷財啊,就帶我出去看看花燈能怎麽樣?”蕭洛卻笑:“一會你就知道了。”沒等話音落,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侍女們個個執着各式各樣的花燈擁過來拉着淩霎說:“今日七夕乞巧可是我們女兒家的事,即便王爺開恩給我們大辦也不能妨着!”說罷拉着淩霎便舉到了那邊的桌案前。
“淩姑娘,給你看,我們大家拿着針和線,誰先紉上誰就是最巧的。”一個侍女說。
“巧?為什麽要巧啊?”淩霎完全沒有這樣的概念,另一個侍女說:“當然是做個巧婦,嫁個好人家啊,快別說了,可是都有針線了?那我們可就開始了。”淩霎還不知道要做什麽,手中掐着線頭一送便将線頭穿進了針眼裏。
“诶呀,淩姑娘紉上了,還是淩姑娘手巧啊。”侍女們紛紛嬌笑起來,淩霎被笑的不好意思,只好說:“我也只是運氣好,碰巧罷了。”那廂不知誰說了一句:“碰巧也是巧啊。”大家便都笑了起來。
桌案上散落着各色的針線包,淩霎随手拿起了一個。做個巧婦,嫁個好人家,她真的能做到麽?手中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鮮血,她早就有準備有朝一日不是死在他人的刀下,便是死在自己人的刀下了。忽然手被人握住,耳邊傳來蕭洛低聲問道:“怎麽了呢。”淩霎擡頭去看他,高挺的眉梁下有着深邃的眼睛,經常不假辭色的說出讓人抓狂的話的薄唇,身為皇家血脈,色相十分養眼的蕭洛此時低頭看着自己。
“潛伏進寧王府,這就是你的任務。”耳邊忽然回響起這句話,淩霎一個激靈的放開了手中的針線包。順勢也擺脫了蕭洛的手。
蕭洛沒有說話,淩霎也不知說什麽好,靜靜的站了一會之後,蕭洛才複又牽起淩霎的手說道:“是時候了,跟我來。”一路上并不見人影,剛剛的侍女也不見了,可是耳邊就是不絕有女子們的笑聲,雖然眼前無人可是卻不覺得冷清。蕭洛撥開前面的花枝,一條波光粼粼的河流便展現在淩霎的眼前,可那河上泛起的光卻不是河水的光,卻是一盞盞的河燈。
“寧王府後的河并非開鑿,而是城中河流流向城外的延域,城中百姓放的河燈都會漂到這裏來。”蕭洛解釋道。淩霎看着眼前的河流被河燈照亮,一盞盞河燈随着水流緩緩流走,心裏忽然空落落的,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一陣清風吹來,臉上有些涼意,擡手一拂才發現眼淚已經泛濫了。
蕭洛忽然站到她身前,擡手幫她擦去眼淚,卻并不問她為什麽哭泣,只是低聲說道:“今日我便借全城百姓的心願給你慶生,你就當那些花燈是為你而放,所有的心願都是為你而許,願你生而無悔,死而無憾,可好?”
生辰?對了,七夕不是她的生辰麽?可是他是怎麽知道的?自從撫養她的老者去世了之後就再也沒人知道自己的生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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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板着臉的蕭洛有些不知所措,不但收回了手,還收回了看着淩霎的視線不禁說道:“我,經常被身邊的人說不擅長表達,”蕭洛有些不知道怎麽說才說的明白,“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之前為了帶你回來,諸多阻撓,還希望你不要往心裏去。”她第一次見到蕭洛這幅表情,一副,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忽然覺得好可愛,可愛的自己無法觸及。
“你是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的?”淩霎皺眉,問道。蕭洛卻慢條斯理的整理她的鬓發不經意的問:“你的名字是怎麽來的?”淩霎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胸口,摸出一塊方寸大的,白淨的羊脂玉,上面镌刻着一個霎字。
蕭洛湊近了看,才看到龍飛鳳舞的字跡,只不過這個字跡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我是孤兒,收養我的人見我戴着這塊玉,便給我起名霎,因為後面還有生辰,他說這一定是我的名字。”淩霎說道。“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的親生爹娘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我,給我起這個名字,霎,不是瞬間的意思麽……”忽然喉嚨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塞住了一般,淩霎再也說不出話來。蕭洛知道她這幾天有些消沉,卻不料有這些緣故在裏面。不過他總覺得這不是是不開心的原因。
這些天的擔驚受怕一下子爆發出來,和着絕望,淩霎哭個不住。蕭洛卻拍着她的頭笑罵:“不學無術。”淩霎擦着眼睛問道:“什麽?”蕭洛更笑:“你爹娘才沒有那個意思。”淩霎一時間愣住了,擡起頭問道:“你怎麽知道?”淩霎見蕭洛不說話,可是臉卻漸漸的靠攏過來,輕輕的,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單薄的觸感在像是石子投進了湖水中,不足的感覺猛然侵襲了淩霎的心頭,她欺身抱住了将要離開的蕭洛,将唇送上去,兩片唇相交的一瞬間蕭洛便抱住了淩霎的腰,兩人漸漸從唇齒相交,發展成了唇舌相交。
沉溺在蕭洛的懷裏,淩霎覺得自己好像被扔進了冰冷的湖水之中,可是他的懷抱又是那樣的炙熱,冷暖相交之間讓淩霎無所适從,漸漸的所有意識都模糊了起來。
回過神來的時候,蕭洛已經把她揉在了床上。他心中不禁苦笑,從小到大自己都沒有被美色所惑過,眼下卻這樣亟不可待,情之一字,當真無法禁絕。蕭洛的大手靈活無比,揉過的衣裳瞬間大開,不一會淩霎身上的衣服竟然沒剩幾件了。蕭洛脫掉了自己的中衣,再攬着她的肩頭親吻的時候,淩霎卻躲開了。蕭洛以為是自己太過唐突,沒想到淩霎顫顫巍巍的開口說道:“我,我已,我已經不是……”
淩霎半晌沒有等到蕭洛的反應,也不敢去看他。身為刺客,需要僞裝成各種身份去行刺,□□是再方便不過的,所以她的貞操早就不在了。可是男人最看重的不就是這個麽?自己能在寧王府的日子不多了,能由着自己的心的時間也不多了,這樣的她,寧王還會看在眼裏麽?
肌膚感受到一絲涼意,那是他的手襲了上來。她以為寧王會直接把她推開穿褲子走人,可是沒想到寧王卻是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裏,動作輕柔但是急切的吻上來。一時間天旋地轉,淩霎好像聽見有人在說着我不管你的過去,只要你的将來是屬于我的……
糾纏中,淩霎不禁叫着他的名字,蕭洛,蕭洛……肩膀被他咬住,痛的她輕哼。蕭洛看進她的眼睛裏,糾正道:“是止昀……”最後一個字也隐沒在兩人的唇間。
雲雨過後,淩霎被蕭洛安置在自己的胸膛上,蕭洛溫柔的把玩着她的發絲。
“草際鳴蛩,驚落梧桐。正人間、天上愁濃。
雲階月地,關鎖千重。
縱浮槎來,浮槎去,不相逢。
星橋鵲駕,經年才見。想離情別恨難窮。
牽牛織女,莫是離中。
甚霎兒晴,霎兒雨,霎兒風。”
蕭洛柔聲念道。淩霎一下子從他的胸前爬起來,長發順從的落在肩膀上,遮在胸前,卻遮住了某些美景。
“你剛才說的是什麽?”淩霎的聲音略帶沙啞的問道。蕭洛笑着撫摸着她垂下來的發絲,并且把礙事的一部分理到她的頸後:“這闕詞說的正是七夕之際,我也是因為你的名字想到這闕詞,才猜出來你的生辰。這闕詞這樣婉轉,分明是你爹娘情濃之時才會給你起這個名字,不學無術的小丫頭。”
淩霎頓時趴在了蕭洛的胸膛上。她傷心了多年的名字的秘密今天被他解開,即便是明日便毒發身死她也沒有遺憾了……不,其實還有的……
淩霎緩緩的從蕭洛額胸前爬起,慢慢的蹭到他身前看着他。今夜之前她沒有和任何人提過自己名字的由來,也沒有和任何人說過自己的想法,在認識蕭洛之前,自己也沒有哭過。或許這就是命定的吧,每個人都有一個克星,他會讓自己義無反顧的去愛,去恨,去自由。
“蕭洛……止昀……抱我。”淩霎看着蕭洛的眼神無比的堅定。還縮在被子裏的雙腿跨坐在蕭洛的身上,蕭洛順從她的話将她攬在懷裏親吻。霎時,好像有什麽狠狠的沖撞了淩霎的心髒,就這樣也好,就這樣也好……
再醒來的時候,身邊的溫度在慢慢褪去。淩霎支撐着酸麻的全身緩緩做起來,掀開簾子,夜幕尚未全退,天空稍稍泛白,蕭洛正站在大開的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止昀,怎麽不睡?”淩霎啞着嗓子問。方才的歡愉好像燃燒盡了一切一般,現在嗓子幹渴的難受。好像是聽見淩霎在喚自己的字,蕭洛隐沒在黑暗裏的唇邊泛起滿意的微笑。走到桌前倒了杯水來,扶起淩霎慢慢喂她喝下,緩聲問道:“渴的很難受?好點了麽?”淩霎點頭,喝過水方才躺下。蕭洛把茶杯放在床簾外的矮櫃上,鑽進被子裏環着淩霎,被子以外的寒氣讓淩霎打了個激靈,卻更加依偎着蕭洛的懷抱。
不知睡了多久,淩霎忽然感覺有溫熱的吻落在額角。她輕輕的動了兩動,卻聽見蕭洛輕笑道:“吵醒你了?”淩霎迷迷糊糊的搖頭。蕭洛接着說:“再睡睡,我去上朝了,等我回來吃飯。”淩霎點頭,轉頭茫然睡去。
“也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何身份,只知和寧王十分親密的樣子,想必背地裏……”莫言非擦着臉,回過頭去看了月行遠一眼。月行遠在桌前布置飯菜忙的不亦樂乎。一個女子會和另一個男子親密的原因,只有兩人已經有了肌膚之親而已。月行遠扶着莫言非坐下,一面給她遞筷子,一面說道:“寧王竟将一個女細作騙到床上去,真是可笑。”莫言非一面接筷子一面說道:“你以為你夫人我為何知道那女子是細作?是因為寧王府曾抓出一個細作來,卻被她逃了。”月行遠驚愕的擡眼去看她。
“想不到王爺竟帶了個奸細進府,若城門的防守分布圖不是你拿了還會有誰?只有人看見你經過了王爺的書房,不是你還有誰?”衛寧指着淩霎說道,淩霎張了張口,什麽都說不出來。方才她是看見了自己上司的身影經過,以為有什麽指示才跟過來的,卻被衛寧抓住在這裏。大刀大斧聽着衛寧的指揮向她劈過來,淩霎只好抽身閃躲,衛寧卻叫道:“深藏不露,你果然不安好心!虧得我們王爺如此待你!賤人,你不配!”
這句話就好像是在淩霎耳邊敲響了銅鑼一般,震得她腦子直發暈,是啊,她本來也不配,可是是什麽讓她留在這裏這麽長時間?真的是任務麽?翻身上了院牆,下面一幹人叫道妖女休走,後領忽然被人一提……寧王府的人眼看着一個黑影帶走了淩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