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43

周垚一下子看呆了。

那是一幅油畫, 但絕不是商品畫,外面沒有精致的木框,只是從畫架上簡單取下來固定在粗糙木條上的一幅畫。

很多街頭藝人的作品會用這樣實用且簡易的裝置。

但吸引周垚的并非它的外形, 而是內容。

那畫裏的風景有着濃郁的東方異域風情, 有點像是中亞的某個地方。

陽光刺目,大地是金色,天是紮眼的藍。

畫者的着眼立足點似乎是個山洞, 四周可見土石斑駁,山洞外豔陽灼人。

遠處有個十幾人組成的隊伍橫過, 距離太遠只能隐約看到那些人穿着一身的白, 從頭包到腳, 有馬匹馱着貨物,人走在地上。

周垚眯着眼看着, 不由自主的站起身, 走向那幅畫。

畫擺的很高, 她仰着頭, 仔細的看細節。

應該是幾年前的作品, 油彩幹涸,卻沒有幹裂, 如浮雕糾結在一起,仿佛透露了繪畫者的心情, 線條又是那樣流暢,是一氣呵成的,沒有底稿。

……

周垚在美國念的藝術專業, 主要是油畫。

她去之前,以為繪畫就是模仿,畢竟中國的美術老師都是這麽教學的,每個畫家都像是批量加工廠出來的。

有人說,藝術的最初就是借鑒和模仿,甚至抄襲,到後面通過不斷的變化,漸漸形成個人風格。

周垚沒經歷過後面的不斷變化,她尚在老師所謂的“臨摹”階段,經常對照着老師畫出來的一幅工筆畫着色描邊。

她記得上小學時,學校每個學期剛開始集體校會上,都會對前一年在美術領域有傑出作品的同學進行頒獎。

周垚參加過一次,得了三等獎。

那個獎項得的可笑,主要因為她暑期參加了學校的美術培訓班,第一節課大家只幹一件事,就是“創作”。

周垚随心所欲的畫了一幅畫,被老師批評太差,如果只是二年級的話可以給個三等獎,但周垚當時五年級了。

緊接着,老師讓她在紙上畫一個老虎的頭,大圓臉,頭上一個“王”字,胡子炸着,像是一只肥貓。

然後,老師找來一些廢舊的挂歷紙和熒光紙,讓周垚把這些不同顏色的紙撕碎,按照老虎的五官和周圍背景,見這些碎紙片貼上去,形成一個碎紙拼貼的作品。

後來那整個星期,周垚都在幹這件事。

……

開學後,開學典禮上,周垚拿了個三等獎。

周垚拿了獎一點不開心,同學和班主任老師都問她哪來的創意,她一句話都不說,覺得自己啥都沒幹,就給美術老師當了回搶手,挂名拿獎。

這哪是小學生之間的競争?這分明是美術老師這種大人之間玩的游戲。

別的報名參加卻沒有加入暑期培訓班的同學,怎麽拼得過美術老師?評獎的人也是美術老師啊。

幾個老師在培訓班上都商量好了,這個可以給個幾等獎,這個是學生會大隊長,這個是某某班學習微言,這個一定要做個特等獎出來,等等。

周垚就坐在那裏聽着,不搭茬兒,心裏想,哦,原來藝術是這麽玩的。

……

從那以後,周垚對美術課興趣缺缺,初中到高中的美術課她都拔尖,一個是因為會點繪畫技巧,一個是因為一早就知道了這種規則。

但她的桀骜不馴,讓高二時的一個美術老師看出來了,那個女老師很煩她,給她作品的分數只能算中等。但和高分同學的作品比起來,周垚的明顯高出幾個段位。

周垚起初不明白,後來班上有個女同學說是要接受美術老師的單獨培訓,問周垚要不要一起,周垚一想,上小課好啊,多開闊一下思路,就跟着去了。

誰知美術老師一見到周垚當場變臉,直接說小課只給那女同學一個人開,讓周垚走。

周垚沒說話,就開門出去了。

她人沒走遠,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聽那美術老師如何咆哮,對那女同學指責周垚如何不尊師重道,如何心高氣傲,自以為畫的有點樣子就藐視老師等等。

周垚聽的一臉懵逼,回憶了一下好像沒得罪過這位老師,連面對面直接交流這都是第一次,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藐視?

……

後來,周垚去了美國,真正接觸到外國的活動教學,思路自由發展,開闊性思維等等。

藝術課上她覺得自己像是個傻白甜,屁都不會,空有一點點藝術所需的“靈氣”,也不知道如何運用和發揮,連班上天分最差的華人學生的作品都比她的亮眼。

周垚連續拿了一個多月的低分,終于有一天,她自暴自棄的畫了一張畫,交了上去,意外的得了誇獎。

周垚不懂為什麽,就去問老師,那美國老師叽裏呱啦講了一大堆,周垚也沒聽懂,直到那老師用表演的方式,一邊用手畫一邊告訴周垚,她才隐約明白,這次高分是因為她發揮了“自我”。

而她以前那些東西又空洞又空泛,就像中國人學習英語統一的模式都是“how do you do”和“I’m fine,and you”。

事實上,這兩句話在美國人的生活中并不常用。

……

周垚又看向那幅畫,将自己代入畫中場景。

畫畫的人一定是在一個山洞裏往外看,她很好奇,這個人為什麽在山洞裏,這個人是誰,畫者有這樣的繪畫技巧,有點俄國當代畫家希施金和瓦西裏耶夫的意境,似乎又有點像她當年在美國學校裏見到的一幅作品,但這幅畫的內容卻是中亞地區的風貌。

周垚仔細看着,墊高腳尖,在四周邊緣尋找畫者的簽名,但找不到。

她四處一看,看到一個矮墩,搬到油畫下面,脫掉高跟鞋踩了上去。

矮敦很軟,她依然點着腳尖,将身體托高,仰着下巴,雙手撐着牆壁,撅着屁股,幾乎将臉貼上那幅畫。

仇紹關上門越過客廳,走進卧室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他的卧室裏沒有座椅,只有一張床能坐人,但床上沒有人,床沿有一塊微微下陷的半弧形痕跡,說明剛有人坐過。

和卧室門相連的牆壁前,貼着一道身影。

仇紹側頭看去,那身影凹凸有致,姿勢別扭,這樣墊着腳尖弓腰撅臀的姿勢應該很不舒服,但這女人好像在和誰較真兒,皺着眉頭瞪着眼,把自己當成顯微鏡在那畫上找東西。

仇紹揉了揉額角,身體一斜靠着門口,雙手環胸。

“這畫沒簽名,別找了。”

聞言,周垚的身體一僵,腳跟落下時,她一臉不悅的扭頭看向聲音來源,居高臨下的目光有點不可思議。

“就是街頭畫家也會簽名吧?”

仇紹扯了下唇角,走上前,伸出一只手。

“先下來。”

周垚将手搭上去,被他握緊。

與此同時,聽到他說:“是我畫的。”

周垚一怔,立刻反手握住他的,還将他的手拽高,湊到眼前。

一雙細白的手來回摸索,摸着那虎口,那指腹,那指節,有的地方留下繭子。

這的确是一只曾經拿過畫筆的手,只是那些痕跡很淡了,她以前沒發現。

“你畫的?”周垚問了一遍。

仇紹淡淡笑着:“嗯。”

“真是你畫的?”周垚又問了一遍。

仇紹笑容不改。

一瞬間,周垚看他的眼神變了。

她向後傾身,拉開了一點距離,歪着頭,仔細審視他。

她的手還被他抓着,她站在高處,神情糾結。

半響,周垚說:“我記得你說你是念藝術歷史的。我以為你應該是那種拿鋼筆寫論文,油彩沒碰過就知道BB評論的藝術評論家。”

仇紹目光漆黑:“藝術歷史也可以拿畫筆。”

周垚張了張嘴,紅唇微微抿起:“你有這麽好的繪畫技巧,為什麽要念藝術歷史,為什麽不畫畫。”

頓了一秒,她吸了口氣:“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沒有天分,卻熱愛藝術,因為知道差距有多大,憂郁懊惱,生不如死?”

仇紹靜靜地看了她一秒:“我知道。”

周垚飛快的說:“你知道,可你一點都不珍惜。”

那眸子又黑又靜,如同點綴着星光的黑夜,定在她的臉上。

半響,才說:“因為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做。”

“是什麽?”周垚追問。

下一刻,她就覺得身體一輕,他一手扔抓着她,另一只手臂将她腰身一摟,将人舉下矮凳。

周垚一怔,下意識去勾他的脖子。

卧室的地面鋪着地板,仇紹沒有将人直接放下,長腿邁了兩步,将人擱在床沿。

周垚懸空着雙腳,見仇紹回過身撿起地上的高跟鞋,擺在她腳邊,她自然而然的将腳伸進去。

站起身,她微微仰頭看着仇紹。

目光筆直。

“是什麽?”

周垚堅持要得到答案。

半響,她聽到一聲輕嘆,仇紹妥協了。

“我沒說過我不再拿畫筆。”

他擡起一只手,拂過她的鬓角,将碎發別到耳後,嗓音低沉:“下回,我帶你去我的畫室,我讓你看看。”

周垚先是一怔,随即眼前一亮,熠熠生輝。

“真的!”

他緩緩勾唇:“真的。”

周垚拉下他的手,伸出一只小拇指:“一言為定。”

仇紹垂眸,低頭看了一秒,笑了,勾住那白而軟的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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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談到畫畫,周垚就變得天真執拗,活潑蓬勃。

這是任熙熙的觀感。

後來,周垚将這件事告訴任熙熙,任熙熙也表示了一下驚訝。

周垚說:“我記得我見過他有一根鋼筆,定制款,上面還有縮寫字,以前那些評論藝術的拿筆杆子的家夥都這麽裝逼。我們辛辛苦苦畫一幅作品,他們洋洋灑灑一篇文章就解讀完了,好像再牛逼的畫也不過就是那幾千字的範疇。”

任熙熙觀察着周垚的神情:“那現在呢?他也畫畫,是不是更有話語權了?”

周垚嘆了口氣,将下巴擱在膝蓋上:“有點可惜。那麽好看的一雙手,那麽好的繪畫技巧,那樣的藝術氣質,居然沒有在這行走下去,居然跑去做生意。”

任熙熙:“人各有志,我是不能想象,你的房東先生背着畫家拿着畫筆,留着長發不修邊幅,是什麽樣。”

周垚白了任熙熙一眼:“誰告訴你搞藝術的都是非主流打扮?法國藝術大師埃米爾.福裏安特就帥的不要不要的,還有意大利的阿梅代奧莫迪利亞尼,西班牙的……”

一說到帥哥藝術家,周垚能數出一個連,任熙熙連忙喊停。

“還有你的房東先生。”

周垚看着任熙熙:“什麽我的,他是他,我是我。”

任熙熙轉而問:“我記得你還說你要給他畫個**畫,現在呢?”

周垚說:“當然要畫。”

任熙熙:“不怕獻醜?”

周垚閉上眼,緩慢道:“不怕。你知道那種感覺麽,青蛙一輩子都在井底尋找,找不到想要的東西,它覺得世界真小,直到某一天它奮力一躍,跳出井口,它看到了廣闊的天地。這天地間有很多危險在等它,但它卻由衷的感謝自己這一躍。別的青蛙,有的在井底妥協了放棄了,有的決定在井底死等,卻終其一生都等不到這一次偶然……”

天空那麽大,地域那麽廣。

而這只跳出井口随時會被人拎走送上後廚的青蛙,一點都不想跳回井裏。

它四處流浪,決定去尋找它需要的東西,那是什麽它不知道。

結果它找了一輩子,什麽都沒找到。

最後他才明白,那東西不用它去找,它找了也找不到,那東西只能偶然遇見。

周垚講完,任熙熙一臉懵:“沒聽懂。”

周垚沒理她,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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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垚兩天沒有理何銘傳,何銘傳微信上得不到回複,就在QQ上敲周垚。

周垚每次都會點開看一眼他說什麽,不回複。

直到第三天晚上,周垚例行點開,那內容沒有讓她例行關掉窗口,反而吸引住全部注意力。

【我是何銘傳的女朋友,這是我的聯系方式,135xxxxxxxx。】

心裏被沖擊了一下,但周垚很快冷靜下來。

周垚漸漸有了推斷。

首先,這不是來自何銘傳的惡作劇,沒有男人會因為一直得不到女人的回複而故意編造這樣荒謬的魚鈎,一定會适得其反,被罵一句“有病”。

何況男人都是在乎面子和社會地位勝于生命的生物。

那麽,這個人多半還真的是何銘傳的女朋友,若不是,這人又怎麽有機會用何銘傳的QQ和她對話?

而且這個人目的明确,直接撂下聯系方式也沒多餘的廢話,顯然是怕何銘傳發現。

周垚想了片刻,好奇心越來越旺,其實她可以選擇不理會,反正這個男人她沒打算發展聯系,何必管人家的閑事?

但她轉念又一想,萬一這個何銘傳是個婚騙呢,萬一這個女朋友是迷途的羔羊呢?

她既然看到了,怎麽漠視?

有了這樣的想法,周垚很快和何銘傳的女朋友取得聯系。

電話一打過去,周垚自報家門,很快聽到對面一道溫柔的女人聲音。

兩個女人交談不多,簡單幾句,約了見面的時間地點,決定當面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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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周垚抵達約定的日式餐廳包廂,見到了自稱何銘傳女朋友的女人——她叫陳澄。

和周垚想象中差不多,陳澄大約三十來歲,氣質娴靜而溫和,卻又透着一絲堅毅,而且她不是一個人來的。

周垚有點詫異,陳澄旁邊竟有個兩、三歲的幼兒在榻榻米上爬來爬去。

那是個男孩。

周垚立刻想到,這個孩子不是何銘傳的,如果是,陳澄會自稱“老婆”。

周垚收起驚訝的情緒,脫鞋踩上榻榻米,坐下時笑問:“孩子多大了?”

陳澄見到周垚,先是一愣,随即說:“兩歲零三個月。”

陳澄沒想到,見到的會是這樣一個女人。

明媚如春光,讓人移不開眼。

陳澄盯着周垚看,周垚卻很自然,給自己倒了杯綠茶緩慢地喝了兩口,放下時,雙手撐着桌面,依舊在笑。

周垚說:“我和何銘傳什麽事都沒有,就見過一次。他在QQ上說的那些想我的話,都是他自說自話,我從沒回應。”

周垚先把立場擺清楚。

陳澄嘆了口氣,點頭。

周垚挑眉:“你是怕何銘傳把我騙了,所以約我見面提醒我?”

周垚預感,接下來就會聽到陳澄描述和何銘傳的交往經過。

一個女人要瓦解情敵,這是必經的過程。

但周垚既然走了這一趟,就決定了做一個忠實聽衆。

……

陳澄說,最初認識何銘傳,何銘傳是相當“完美”的。

但這種完美并非高富帥,而是讓一個追求婚姻生活的女人認為的踏實可靠,有車有房,有責任心,孝順老人,愛護小孩子。

而且,何銘傳剛在婚戀網上認識陳澄不久,就将自己的生活照和身份證電子版發給陳澄看,立刻獲取了陳澄的初步信任,還說是以結婚為前提找對象,不是玩玩。

這對一個離婚不久帶着孩子的女人來說,簡直是中了頭彩。

兩人在QQ上聊了一段時間,感情穩定,轉眼就到了七夕。

何銘傳在微信上給陳澄發了個紅包,77.77元,陳澄覺得這個人有點意思,很快就答應見一次面。

陳澄和前夫離婚後,獨自帶着兒子,先後也通過朋友介紹見過幾個男人,都不了了之。

陳澄要求很簡單,第二任丈夫一定要對她的兒子好。

為了檢驗這一點,陳澄見男方都抱着兒子,只要男方稍微露出一點不滿,基本上就不用再見第二次,以免浪費大家的時間。

和何銘傳見面,陳澄也抱了兒子來。

何銘傳表現的簡直就是為陳澄的兒子量身定制的完美後爹,他不僅不反感,還對嗷嗷待哺的陳澄的兒子十分細心。

但兩人第一次見面,陳澄的兒子就很不給面子的當場拉了一褲子。

陳澄特別尴尬,心裏也焦慮,怕把這個男人吓走了。

誰知何銘傳卻幫陳澄一起給兒子換尿不濕,還幫陳澄的兒子洗的幹幹淨淨。

陳澄感動了,問何銘傳怎麽這麽會照顧小孩子。

何銘傳說家裏的侄子侄女也這麽大,他特別喜歡小孩子,經常幫着帶。

……

聽到這裏,周垚已經有點瞠目結舌。

在之前和陳澄通電話時,周垚就在想,恐怕這回遇到了實力派渣渣,連她都差點騙過去,盡管一早撞見何銘傳有三部手機,她都沒有多心。

如今再一聽陳澄描述她和何銘傳的第一次對手戲,周垚簡直要要給何銘傳跪了。

渣男她見過不少,腳踩兩條船的技巧騙術更是種類繁多,但像是這種連幫小孩換尿不濕都作為專業培訓的一部分,倒是第一次聽聞。

何止牛逼?

比起她那些撩漢技巧,何銘傳簡直可以在XX技校開班授課。

周垚一手扶額,又看了一眼陳澄,這才注意掉她放在桌面的是一個商務用手機,和那天何銘傳掉出來的其中一部手機同一款式。

周垚問:“你做生意?”

陳澄說:“對,何銘傳現在的壽山石公司,就是我幫他注冊的,注冊資金也是我給的,法人是他。”

陳澄再次彰顯主權——何銘傳連賺錢的工具都是她給的。

一般小姑娘聽到這裏,多半會覺得何銘傳是個軟飯王,沒有發展的可能了,回去就會把何銘傳拉黑。

可周垚歪着頭,突然問:“那你是怎麽發現他在QQ上勾搭我的?”

陳澄說:“壽山石這行比較小,外人不懂的根本沒緣分接觸,何銘傳在這方面的業務都是我一手教的。那天正好我有點文件要處理,就用了一下他的電腦,就發現了你。”

周垚颔首,随即很快提起何銘傳那天對她自我介紹時的說辭,比如何銘傳如何孝順,哪裏畢業,多大年紀,一路自己打工賺錢上大學,掙錢養家裏的老人,将自己刻畫成一個勤奮勵志的鳳凰男。

陳澄一邊聽一邊應,這番描述和她知道的基本一致。

可話說到這一步,周垚知道自己不能再裝傻。

打從陳澄找上來的那天晚上,周垚躺在床上想了整件事,心裏就不免開始起疑——何銘傳恐怕不是第一次“作案”。

想到這裏,周垚說:“陳女士,請恕我直言,我覺得何銘傳恐怕不止你一個女人。”

陳澄一愣,第一反應是拒絕相信的。

事實上在知道何銘傳勾搭周垚時,陳澄雖然心裏不爽,卻也沒有太難受,她以為只是這個男人一時貪新鮮,找個小姑娘玩玩而已。

再說也沒搞大,只要以後多盯着點就好了。

但周垚這麽把話一撂,就等于戳穿了陳澄最後的“自欺欺人”,陳澄的直覺也飛快的敲打上來,率先站在和周垚的統一戰線。

陳澄撐着額頭,一邊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冷靜,一邊仔細回想。

何銘傳在和女人相處上十分娴熟自然,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真的,有感而發,另一種是自編自導,經過多次練習,連他自己都騙過去了。

陳澄閉上眼吸了口氣,再睜開時聲音有些抖:“你繼續說你的看法。”

陳澄很亂,她原意在這一刻相信周垚的客觀判斷。

周垚平靜的看了她片刻,顯然陳澄是個理智情感并存,且堅忍的女人,否則不可能離婚後獨自帶着兒子,還能操持生意。

這樣也好,若真是個脆弱小女生,周垚還真不知道怎麽處理。

周垚緩緩開口:“咱們先假設,何銘傳是個孝子。陳女士,他既然和你是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你連公司都幫他開了,請問他有帶你見過家裏人麽?”

陳澄搖頭:“我和他母親通過電話,在彩禮上和我讨價還價,說是怕給太多他嫂子會有意見,我真是懶得計較,就随便應了一個數。”

周垚直接道:“那就是沒見過人。”

陳澄搖頭:“沒有。”

周垚又問:“他說他幫侄子侄女換過尿布,經常帶孩子,請問陳女士,你見過所謂的侄子侄女麽?”

陳澄張了張嘴,又一次搖頭。

周垚嘆了口氣,都被她猜中了。

沒辦法,只能給陳澄最後一擊。

周垚:“那請問,給小孩子換尿布,照顧小孩子日常起居這些功夫,需要多久才能做到他那麽熟練?”

陳澄想了下說:“起碼幾個月吧。”

周垚不再說話,神情意味深長。

陳澄瞪着周垚,不由得一怔。

她意會到周垚的意思,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是啊,何銘傳口口聲聲說兄弟姐妹都在老家,他又常年在北京,哪有機會接觸兄嫂的孩子?

他給她兒子換尿布時,可是撸起袖子就能上手的。

隔了片刻,周垚緩緩開口:“恐怕何銘傳這麽熟練的給小孩換尿布,不是靠所謂的‘侄子侄女’練出來的。”

恐怕,他還有一個帶孩子,且在經濟和兩、性上能滿足他需求的女人。

陳澄越想心裏越涼,這已經和她來時做的給周垚一個下馬威的預設相去甚遠了。

周垚也不打攪陳澄,只安靜的打量她。

其實周垚也料到了陳澄約她見面的目的,女人嘛,為了争奪配偶,見個面,文明撕個逼,這事也在情理之中。

周垚自诩是個撕逼專家,上一次路明那事雖然只算是牛刀小試,可連路明那種慫包都有本事一口氣招惹四個女人,何況這個玩家級的何銘傳?

一時間,周垚心境有點難以描述。

那天她還誤以為何銘傳是個“好男人”,為此還小愧疚了一把,沒想到竟然被忽悠。

高手中的高手啊,裝洋蒜的功力一等一,尤其抓準了女人的軟肋,對症下藥。

只要看看眼前的陳澄,就不難想象何銘傳是如何下的功夫。

陳澄經歷過一場失敗的婚姻,手裏又有點錢,生意場上有手腕,人際交往必然也有一套,心裏對男人一定是有防備的,所以才會相親時都抱着兒子當試金石。

何銘傳能跨過這道考驗,一定是準備充足。

和陳澄交往這麽久,連公司都搞到手了也沒和陳澄分道揚镳,顯然是因為一直以來掩飾得好,對自己的演技太自負,同時想再多撈點好處,比如金錢,比如壽山石生意上的人脈。

周垚想得出神,直到陳澄叫她,她擡眼一看,陳澄眼眶有些紅,但人還算冷靜。

周垚想安慰兩句,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不了解陳澄,安慰不到點子上,何況現在什麽安慰都是隔靴搔癢。

周垚只能指出實際的問題:“何銘傳是有情人婚戀網展上的會員,請問陳女士你也是麽?”

陳澄搖頭:“我和他是在XX婚戀網認識的。”

周垚點頭,這和她想的一樣,何銘傳兔子爬窩,據點不止一個。

周垚:“我想幾大婚戀網他都涉及,而且騙的不止你一個,現在首要做的不是如何聲讨他,因為你沒有實際證據。”

陳澄點頭,她心裏有點亂,腦子有點懵,但也同意周垚的看法。

周垚繼續道:“我這麽說吧,如果他沒有其它女人,只有你一個,這件事也沒法定性為是‘騙’,萬一他真的原意和你結婚,和你好好過一輩子呢,萬一他勾搭我只是一時興起,不會有下文呢?你怎麽追究這件事?”

陳澄點頭:“那你說怎麽辦?”

周垚想了下說:“我覺得還是先找證據吧,一旦坐實還有其它受害者,這件事才好辦。”

陳澄一聽,糾結上了。

“那我再去翻翻他的QQ?”

周垚搖頭:“他那個QQ號位數那麽長,恐怕是剛注冊不久的,也許只用來針對我一個。我記得上次見面,我看過他有三個手機,我猜也是用來幹這個的。不過你若是直接動他的手機恐怕會引起懷疑,萬一他是指紋解鎖,你什麽都看不到。”

陳澄一想也覺得有理:“那你說怎麽辦?”

周垚皺着眉,仔細回憶了一下何銘傳的話,突然道:“我記得他說他有輛車?”

陳澄點頭:“對,是有一輛,還是我買的,就挂在公司名下。平時我們出去談生意辦事,都用它。”

顯然那天何銘傳來見周垚沒開車,多半是因為陳澄在用。

周垚:“哦,那就好辦了,你在車上裝個竊聽器。除非他不用來載別的女人,一旦他用,就什麽都會知道。”

陳澄很快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聊工作電話到兩點半,等睡着都三點了,加上之前上課起早貪黑,到今天一直昏睡不醒,下午爬起來碼字,獻上肥章!

明天還是肥章,紅包繼續~

男女主**交流完了,該心靈交流了,三土歷史遺留問題也交代了一半了,什麽大學啊高中啊封良修啊,接下來該交代一些紹紹的了,再引入新的人物故事,和婚戀網有關的職場上的東西~

我一定會盡我所能,讓男女主完成“成長”和升華,也會盡我所能将我現階段能做到的最好的故事帶給大家,愛你們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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