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夢中的夜莺
傷重的蘭恩恍惚覺得自己還是秘書官羅歐：“真是……驚吓，我羅歐受傷也要躺在美人懷裏，才算對得起我逼人的帥氣。”
雷爾陛下語氣稍帶不滿：“我是在照顧小輩嗎，秘書官。”
蘭恩苦笑着眨掉眼眶溢出的血：“是啊……陛下，痛了這麽多年……感謝您讓我解脫，沒有神經沒有痛楚的感覺，這麽輕松。”
雷爾一如舊時閑談，态度淡然：“不是應該感謝我的能量糖果嗎？”
“陛下太過惡劣，偷看別人東西還要直接說出來。”蘭恩的傷口忽然開始瘋狂的湧出血液，他茫茫然看着靜止空間中的皇宮，“如果不是侍奉四十餘年，我今天也許會被陛下你氣死。”
雷爾平平靜靜的反駁：“如果不是侍奉了四十餘年，我怎麽會放你叛變。”雷爾順着蘭恩的視線看向皇宮頂的雕塑，“你有沒有過一陣自己做決定的人生，有沒有辜負陛下特意放走你的好意？”
蘭恩捂着眼睛，鮮血滴落，笑的倉惶又凄涼：“這麽說……陛下就太過分了，叛變對秘書官來說很艱難，業務不對口啊。”
雷爾八風不動的“嗯”了一聲，“艱難是正常人的人生要經歷的部分，我一輩子都體會不了。”
蘭恩虛弱的調侃：“是……因為10s基因無所不能嗎？”
雷爾像是在跟一個老友交談：“怎麽可能？”
“我知道、是因為您的感情缺陷嘛……辛苦的日子我替您體驗了，希望您日後找個好人選體驗快樂。”
雷爾安慰蘭恩，雖然似乎安慰的很不到地方：“你的人生波瀾壯闊，充滿沖突，拍成網劇會是個不錯的故事。”
“做您的秘書官，像是開了挂一樣。”蘭恩揉了揉眼睛，看向癱倒在地的6s。蘭恩口中無聲喃喃“對不起”，緩緩按動了眼球上植入的生物□□控制開關。
“如果大勢已去，少主還試着用權限控制你，你一定要扯掉左手甲。”
“左手甲裏有生物□□的啓動裝置。”
菲伊一定想不到，到最後孤月璧已經沒有自我意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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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瞬間，二人背後孤月璧的手甲閃光，雷爾陛下面色平靜的坐着，蘭恩的生命走向完結。
蘭恩接上的7s基因是殘缺的，基因只包括精神力和體質的部分。
可蘭恩死去的前一秒，卻看到了下一瞬的未來。
那是他一生最最後悔的一眼，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預見。
他看見生物□□震散了6s頭上的裝甲，看見裝甲下露出他珍視的那個姑娘的臉。
黑白眼鏡随着蘭恩生命的流逝而脫落，蘭恩生命中最後一滴眼淚落下。
西蘇是西蘇色，星星是星星色。
月璧，我幼時就是這樣分辨顏色的。
月璧是誰？
就像那個遠古的故事，夜莺唱起了漂亮的歌聲，皇帝沒有機會聽到，卻勾起了流浪者的遐思。
你在我眼中。
你在我眼中。
他的母親親手把他推入地獄，他下令改造了孤月璧。
什麽是命運？
是從出生起，折掉你稚嫩的翅膀，刺瞎你清澈的眼睛，摧毀你無垢的心靈，最後，在死亡前一刻，用燒成焦土的希望和絕望迎接你。
“我想見見我愛的人，我想見見巴澤爾夫人，陛下，西蘇，月璧。”
“可是見到了又能說什麽呢？”
“如果計劃結束，我們可不可以重新相遇？……如果可以，我們可不可以換一個普通點的別離？”
雷爾陛下以10s的速度和敏捷快速拆掉了孤月璧手甲上的□□啓動裝置。他剛剛同樣預見到了蘭恩啓動生物□□的未來。他也看到了蘭恩後悔的眼神，但是雷爾陛下完全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雷爾陛下罕見的露出了一點點釋然的笑：“秘書官，挑戰是好事，這次你又輸了。羅歐，讓你喜悅太難，讓你後悔倒是很容易，”
孤月璧躺在雷爾腿上，雷爾像拍小孩子一樣拍了拍蘭恩的頭：“你的人生太不正常，後悔也是普通人一生中的必修課，秘書官。”
雷爾陛下坐着許久，直到抗抑郁藥劑臨近失效，眼睛中的紫色又漸漸濃郁了起來，他摸出王冠戴上，整理了一下儀容，操作着程序将蘭恩的發和眼睛改成黑色，仔細回想着過去飾演一個歡快開朗的皇帝的感覺，最後雷爾覺得太難了，單調垂着眼睫，銀發的皇帝坐在蘭恩的屍體前，低聲問他死去的秘書官：“羅歐，我剛剛笑的怎麽樣？”
……
卡塞瑟斯等人等了三天三夜，直到皇宮重新從靜止空間出來，這些人臣也是疲累加擔憂雷爾陛下的狀況，一個個着急的不得了，皇宮一從靜止空間出來紅着眼睛就要沖進去。
結果，除了卡塞瑟斯，其他的各星域行政官全被彈出來了。
“陛下不會是受傷過重，叫卡塞瑟斯進去交代後事吧？”
“我們現在就找找最近登錄帝國的孩子有沒有高等基因吧？？”
“有道理，我去聯絡何蘇阿，讓他先做好代陛下的準備。”
……
皇宮一如既往，卡塞瑟斯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背對着他坐着的雷爾，就是他這種時時刻刻注重禮節的人也有點控制不住情緒：“陛下？陛下？您怎麽樣？！”
雷爾沒說話。
卡塞瑟斯飛快走到雷爾面前，看着他跟個雕塑似的，卡塞瑟斯先卡殼了一秒，然後智商才回籠，檢查雷爾的身體。
檢測結果，陛下身體雖然不好，但是還活着，高級保姆卡塞瑟斯松了一口氣：“您沒事……啊這是，蘭恩死了嗎？”
卡塞瑟斯蹲下細細看陛下的表情，思索了一下開口：“羅歐算是我的小學弟，當時聽說，他又冷又不愛說話，總是逃課，可是書面課業寫的跟教科書答案一樣，您知道的，我們不流行這個調調嘛，所以他的作業每次也只能得個中等……”
雷爾陛下忽然開口，紫色的眼睛像一對寶石：“不必安慰我，我不是在懷念秘書官。”
卡塞瑟斯疑惑：“那是？”
“沒有照顧好帝國居民。”
“這個帝國居民，包括羅歐嗎？”
“包括。”
卡塞瑟斯忽然注意到雷爾抱着的女性：“陛下，這是誰？”
雷爾道：“生物□□，卡塞瑟斯，不必如此擔憂我。”
卡塞瑟斯居然露出了點孩子氣，他撓撓頭發：“啊，只是說不定下一任秘書官是我了，提前了解一下陛下。”
雷爾忽然擡起手，拍了拍卡塞瑟斯的頭：“不用特地如此，我會克制自己，秘書官一職也可以取消了。”
卡塞瑟斯迷茫的走出皇宮，還沉浸在陛下拍頭的餘威中，都忘了帶出來陛下懷裏的“生物□□”了。他搖了搖頭，感慨：“高等基因，真是老氣。”
卡塞瑟斯走後，雷爾緊緊握着拳頭，手套被他以力氣握碎了。須知手套是用最頂級的柔性均衡材料制成，直接用手掌的力氣握碎，是不太可能的。
雷爾緊緊閉着眼睛，不自覺摟緊沒放下的孤月璧，聲音裏壓抑着痛苦：“我要……堅持下去、直到……下一任繼任者……”
……
傍晚，卡塞瑟斯處理好事務，準備再進皇宮報告時，發現已經看不到蘭恩的屍體了，他對高等基因的想象太豐富了，瞬間有些不好的假設，急匆匆去問正在花園栽花的陛下：“陛下，蘭恩呢？”
陛下在一盒能量糖果中注入營養液，在裏面放入了些許地球古榕樹的細胞，頭也不擡道：“化成血水，被地板吸收了。”
“啊？啊。”卡塞瑟斯松了一口氣：“陛下，我的戰後報告寫好了，特地拿來給您審閱。”
“不必特地來找我說話。”
卡塞瑟斯不甚在意的笑笑：“您是帝國的保險嘛，我們有義務防止您抑郁。”
雷爾停下了手裏的活計，看完報告，“差點颠覆了帝國中心統治，是個輝煌的成就，”
雷爾摘下手套，試着感受糖果盒子上蘭恩留下的氣息，合上眼睛：“但是這個輝煌的成就，不适合羅歐。”
卡塞瑟斯會意，“秘書官羅歐一生忠于職守，在k4m212政變中，為了保護陛下被砍斷的右手，英勇殉職。”
雷爾看着慢騰騰長起來的榕樹苗：“把英勇改成不幸。”
卡塞瑟斯還有件事想說，他斟酌着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陛下，不過想到歷代秘書官都是鼓勵大家騷擾陛下防止他們抑郁的：“陛下，您一定想不到您救回來的生物□□是個孕婦，她改造的部分毀掉了她大部分腦神經，眼球也損毀了，但是她的孩子卻十分健康。”
雷爾陛下嘗試配合卡塞瑟斯的步調：“她恢複的怎麽樣？”
卡塞瑟斯回憶道：“她是改造機甲裏最慘的一個，嗯，醫生說她的腦神經慢慢會在修複液中恢複，将來自主生活都不一定能做到，因為她的基因太簡單，現在沒有合适的眼睛移植，您知道的，雖然簡單的基因适合各種生物體實驗，但是為她好還是要盡量找個原裝的。”
雷爾陛下的基因學學的很好：“赫托星人的眼睛可以再生，跟古地球人的眼球構造很近，用我的試試吧。”
懵逼的卡塞瑟斯：“啊？”
雷爾一邊走向皇宮正廳，一邊居然解釋起來了：“基因越高等，身體越趨近于完美，我的對她最好。”
卡塞瑟斯被雷爾陛下的思路震驚了：“何蘇阿也……不管怎麽說，陛下親自捐獻眼睛也太說不過去了。”
雷爾淡淡道：“何蘇阿的眼睛醜。”
卡塞瑟斯被雷爾的思考方式打敗了：“好吧，陛下，戰後報告改好我會送來的，在做報告之前，他們的意見是陛下先把胳膊接回來。”
雷爾繼續淡淡道：“嗯。”
一天後，帝國網最高直播中，四肢健全看起來很健康的陛下向帝國居民報告了這次戰後安排。
影像裏，陛下帶着他的王冠，眼睛上蒙着一條布帶，看起來像王冠上面鑲嵌的寶石一樣冰冷。
作者有話要說： 退完了……蘭恩……阿媽對不起你……嗚嗚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