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遺産

許言站在靈堂裏,陪着他的是小區的趙爺爺,老人家今年已經九十多歲了。精神卻很好,除了腿有些瘸,身體沒有什麽毛病。

趙爺爺和許言住一個小區,是小區裏年紀最大的老人,受到小區所有人的尊敬。老人家是個熱心腸,此次大概是看許言是個孩子,又沒有大人在身邊。他可憐這孩子,才站出來,幫他主持局面。

主持人宣布開始後,簡單介紹了一下來賓中的重要人物。緊接着,全體默哀三分鐘。

這種凝重而悲傷的氣氛讓許悠有些不适應,大家都在為她傷心,她自己卻不知該做何反應。

之後中林大學的周校長走上臺,以許悠領導的身份致悼詞。他的悼詞不長,說完後,頗為惋惜地搖搖頭,向趙爺爺微微欠身,請他上臺。

趙爺爺的腿腳不方便,由許言扶着走到臺上。

“許悠是我看着長大的,這孩子……聰明,懂事,她這忽然去了,我老頭子心裏還真是難過……”趙爺爺沒有讀過書,不識字,不會說場面話,只把自己心裏想的直說了出來,“這孩子先天不幸,但是很堅強,很樂觀,這一點兒我這麽大一把年紀,都比不上她。這些天,我一直不相信她不在了,昨天看到許言時,還問他姐姐什麽時候下班,再陪老頭子我下個圍棋。我記得還是我教她下圍棋的,結果她下到第五盤的時候,我就下不過她了……”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些和許悠相處的事情,雖然都是一些很樸實的話,卻說得來客們心中都有些戚戚然,不少小姑娘都在偷偷抹眼淚。

之後是來客哀悼環節。

趙爺爺和許言一起,向來吊唁的客人致謝。大家都會說一些安慰的話,許言眼圈紅紅的,一言不發,趙爺爺一一道謝。

很快,就輪到許悠了。

許悠走上前去,對着靈堂上的照片鞠躬。

這種感覺很奇怪,參加自己的葬禮,對着自己的遺像鞠躬,可偏偏她還好好地活着。

她經過許言身邊時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頭,以示安慰。然後對着趙爺爺微微點頭,低頭退開了。

趙爺爺忽然叫住了她,“小姑娘,我見過你嗎?”

許悠怔了一下,搖頭,“沒有,我沒有見過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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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爺爺“哦”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怎麽覺得這麽眼熟……”

許悠心中一緊,連忙退開了。她前世和趙爺爺還挺熟,得到過趙爺爺不少幫助。可是若說趙爺爺能認出她來,她覺得是不可能的。

她現在的容貌和以前完全不同,年齡也不同,絕對不可能被人認出來的。

她走到靈堂外的走廊上等待葬禮的結束,想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

忽然,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人群中緩緩走來。

是袁明睿。

他依舊是一身黑西裝,平整得一絲折皺都沒有。慢慢走到靈堂前,卻沒有像別人那樣鞠躬致哀,而是擡起頭,雙眼直直地盯着許悠的遺像看了很久,眼睛都不眨一下。

沒有人催促他,大家都在默默地等待着。

袁明睿呆了很久,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好一會兒,睜開眼睛,轉身大步離開了。

有些年輕人在悄悄議論着袁明睿與許悠的關系,看他的表現,覺得他和許悠的關系應該不一般。可究竟是什麽關系,大家也不敢亂猜,畢竟這裏是許悠的葬禮,在靈堂前說死者的閑話是不合适的。

中林大學的知情人自是不會亂說,他們都是有身份的人,就算知道袁明睿的身份,也沒有人會說出去。

賓客衆多,等到中午時,悼念儀式才結束。許言和趙爺爺向大家表示謝意,衆人漸漸散去。

許悠還在走廊上站着,沒有立刻走,她還有些事情想和許言說,就在原地等着。她今天不上課,也沒什麽必須要做的事情。

客人們差不多全走了,許悠這才上前,問許言,“許同學,有沒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

許言搖頭,“謝謝學姐,沒有什麽了。我姐姐的那個同事都安排好了,一會兒有人幫忙下葬,不勞學姐幫忙。”

許悠這才放心點頭,“好,那我先走了。”

她并不想看着自己被下葬,感覺說不出的詭異。

正在這時,一個中年女人從外面走了進來,許悠看到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個人……正是她的後媽,名叫劉美鳳。

許言臉色有些不好,擡眼看了劉美鳳一眼,沒有說話。

葬禮都結束了她才來,想也知道,不會有什麽好事兒。

果然,劉美鳳上來就問道:“我聽說你姐姐有一筆錢在你那兒對吧?”

許言輕咬嘴唇,“關你什麽事兒?我姐姐跟你又沒有什麽關系!”

他對劉美鳳這個人沒有半分尊敬,就算是繼母,他也不會客氣。

劉美鳳“哼”了一聲,“我可問過律師了,在法律上,她的遺産,我也有份!”

許言的臉上浮現出怒色,“我姐姐的東西才不會給你!你忘了她活着的時候你是怎麽對她的嗎?我爸爸去世之後,是你把我們姐弟兩個趕出了家門,如果不是我姐姐争氣,我們兩個早就餓死在外面了!你還好意思提我姐姐的遺産!”

許悠上前一步,冷冷地盯着劉美鳳,沒有說話。

劉美鳳只覺得身上一股寒意,回頭看了許悠一眼,她不認得這個小姑娘,但不知為什麽,看到她,心中生出幾分怯意。

她扭頭不去看許悠,對許言道:“我查過繼承法,遺産的第一順序繼承人是配偶和子女和父母,可是許悠沒有結婚,自然沒有配偶和子女。其次才是兄弟,就算我這個後媽跟她沒有血緣關系,沒有繼承權,我還有個跟她同父異母的兒子,他和你的繼承權是同等的!許悠的遺産,他至少要分一半!我知道她是有名的科學家,手裏一定有不少錢的!我會申請法院去查!你別想私吞!”

許悠确實是有些錢的,以她的能力,如果想賺錢,并不是難事。這些年來,她并沒有刻意去賺錢,畢竟以她的身體狀況,就算有錢也沒法享受。她也沒有打算給許言留下太多的錢,她一直覺得,男人要自己奮鬥,太多的錢只會消磨他的意志,讓他不願意去努力奮鬥。

這些年她随意接了一些工作,賺了一些錢,只是當作她和許言的生活費罷了。不知不覺間,也存了兩百多萬的存款。雖然不算多,但留給許言上大學是足夠了。多年前她還買了一套房子,這些留給許言,至少能保證他以後的生活不會遇到困境。

存款就放在她留給許言的銀行卡裏,銀行卡是用她的名義開的,卡就放在家裏,許言知道這張卡,也知道密碼。平日裏許言也會從卡裏取錢,作為他們姐弟二人的日常開銷。

但若是把這筆錢分給劉美鳳,哪怕只有一塊錢,許悠也是絕對不答應的。

她對劉美鳳這個後媽不只是不喜歡,簡直是恨到了骨子裏。

許悠的生母在生下許言的時候難産而死,後來不到半年,許父就娶了劉美鳳。當時許父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希望有個女人在家裏,能夠幫他照顧一對兒女。

劉美鳳在許父的面前表現得還不錯,對待許悠姐弟雖然不能算好,至少不算很差。一年後,劉美鳳和許父生了個兒子,之後對待許悠姐弟的态度就越來越冷淡。許父礙于孩子,也不好多說什麽,只是暗地裏多照顧他們姐弟一些。

許言兩歲半的時候,許父病逝,那時許悠也就十六歲。

父親的遺産不多,只有一套房子,還有一百多萬存款。

劉美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許言扔給了許悠。當時許悠住在中林大學的宿舍裏,自己都照顧不了自己,還要經常依靠宿管阿姨幫忙才能勉強生活。把一個只有兩歲的小孩子塞給她,她根本無法養育。

她那時年紀也小,很氣憤地找劉美鳳去理論。結果劉美鳳把自己娘家人叫來,堵在家門口不讓她進門,還把她和許言在家裏的東西全都扔了出來,說從此之後,她們姐弟兩個和這個家再沒有關系了。

許悠冷靜下來後,回去翻了翻繼承法,然後找周校長幫忙,請了律師,把劉美鳳告上了法庭。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許悠勝訴,法院判決,遺産的一半歸許悠和許言姐弟二人所有。

劉美鳳最後不得不把一半的遺産五十萬元給了許悠,但是房子卻堅決不肯讓出,也不願意折現給許悠。她宣稱房子的一半是許悠和許言姐弟的,他們可以來住。但她當然知道,許悠姐弟是不可能來住的。

許悠行動不便,事情拖得久了,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靠着父親的遺産,許悠度過了最艱難的兩年,她租了房子,請了阿姨來照顧年幼的許言。後來她慢慢地也掙了一些錢,買了一套房子,總算是把許言慢慢養大了。

許言是個很聽話、很乖巧的孩子,自從懂事後,就主動承擔起了家務,不用許悠為他操心,反倒可以幫上許悠很多。

現在劉美鳳居然想觊觎她的遺産,這在許悠看來,簡直就是可笑。

她還沒有找劉美鳳要父親的房子中屬于他們姐弟的那部分呢,這個女人居然敢來要她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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