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就像這小孩說的那樣,确實,蝴蝶很漂亮。
不僅漂亮,還能授粉,為植物們“傳宗接代”。
可那是蝴蝶,不是會吃植物葉片根莖的毛毛蟲啊!
尤其是金絲雀這種既沒有刺,葉片又嫩,花苞又嬌嫩,全身還香香的植物,最怕的天敵就是毛毛蟲!
所以,縱使眼前的小孩看起來真的又乖又可愛,雀秋只要一想到他是毛毛蟲Alpha,就止不住的毛骨悚然。
懼怕天敵是刻在骨子裏的基因,即便是已經修成人型的小玫瑰也不例外。小孩還沒有反應過來媽媽為什麽突然變了态度,雀秋就已經收回手往後退了幾步。
他正想說些什麽,比如“你別叫我媽媽”、“你別跟着我”之類撇清關系的話,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小孩便毫不遲疑地捧着蛋殼,邁着小短腿搖搖晃晃的跟了上來。
似乎是害怕被讨厭,伸出去的小手本想拉拉雀秋的褲腳,但最後還是縮了回去。
白嫩的小臉微微仰起,灰色的眼睛裏盛滿了期待的光芒,奶聲奶氣的說:“媽媽,吃殼殼。”
在還沒有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就感覺到眼前這個漂亮又溫柔的人似乎很喜歡自己的蛋殼。
所以,即便傳承的記憶告訴他,蛋殼裏蘊含着能讓自己快速長大的能量,他也舍不得吃掉,而是想留給初次見面的媽媽作為禮物。
小孩赤澄的眼神毫無預兆的擊中了雀秋心底最柔軟的角落,面對着這樣一心一意、眼裏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小家夥,他實在是狠不下心來。
“唔……”
“真是拿你沒辦法。”
雀秋停下來,蹲下身捏了捏小孩兒肉肉的小臉蛋:“他們說這個星球很危險,我總不能留你這麽小個剛出生的毛毛蟲獨自在這兒吧。”
像是給他解釋,也像是說服自己,雀秋自言自語道:“畢竟毛毛蟲Alpha聽上去就不像是什麽很厲害的種族……但看在你還算可愛、願意給我吃蛋殼的份上,我就暫時将你留在身邊吧,之後再慢慢給你找你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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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那一堆話,小孩壓根沒聽懂,後面這半句也被他給選擇性的無視了。所以,雀秋說了這麽大一段話,他聽到的就只有這麽一
句:balabalabalabala留在我身邊balabalabalabala。
他的眼睛瞬時一亮,高興地吹着鼻涕泡:“媽媽!和媽媽在一起!”
饒是已經有過心理準備,年輕的小玫瑰也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
“你可以不叫我媽媽嗎?叫我哥哥。”
“媽媽!”
看樣子是掰不回來了。
雀秋嘆了口氣,光速認清了現實:“你愛叫什麽就叫什麽吧。”
反正他又不是人,人類那一套也不适合套在自己身上。
以為媽媽難過了的小毛毛蟲殷勤的遞上蛋殼:“殼殼,吃吃。”
“……這個先不着急。”雀秋替他收好蛋殼。
他想先給小孩取個名字:“那我以後就叫你毛毛,好不好?”
寓意很簡單,甚至沒有過腦子想:毛毛蟲→毛毛。
言簡意赅,十分形象。
毛毛看上去好像并不是很喜歡這個名字,透過傳承記憶,他隐隐約約記得自己是有名字的,但或許是在蛋殼孵化的過程中沒有得到足夠的能量,那些記憶變得遙遠而又模糊,怎麽都想不起來。毛毛還沒來得及對此發表自己的意見,緊接着,雀秋的話就成功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作為交換,我告訴你我的名字。”
毛毛立刻豎起了耳朵和觸角。
“金絲雀的雀,秋天的秋,”雀秋說這一句話的時候很認真,“你要記住我的名字,如果以後走丢了,記住名字才能回家。”
毛毛嫩生生的小臉竟也變得嚴肅起來,鄭重其事的點着頭:“嗯!媽媽說過的話,毛毛都會記住!”
“乖。”雀秋揉了揉他軟乎乎的銀發,連帶着立起來的觸角也被揉的來回跌倒。
毛毛雙眼亮晶晶的,始終挂着仰慕的、真誠的笑。
認親流程走完,雀秋才有空查看毛毛送給他的蛋殼。
昨晚還是完整體的大白蛋在經過破殼後被分成了均勻的兩半,甚至可以沿着裂紋重新拼湊在一起。
雀秋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會兒,确認這上面附着着大量的靈氣,正是處于現在這種階段的自己所需要的。因此,他并沒有扭捏或者覺得不好意思,而是大大方方
的坦然接受。
不過,他只留下了一塊,另一塊遞給了毛毛:“你吃一半,我吃一半。”
雖然不太明白這個世界的人究竟是如何構成的,但雀秋根據自己在地球時的見聞,知道像蛇這種卵生的動物在破殼而出的幼崽時期會吃掉自己的殼來補充營養。推彼及此,他猜測毛毛可能也是這樣。
毛毛睜着大大的眼睛,往後退了退:“殼殼都是媽媽的……”
“我吃一半就夠了。”
說着,直接将毛毛的那一半塞進了他嘴裏。
“嗷!”
猝不及防的,毛毛被塞了一嘴蛋殼。
他眨巴眨巴眼睛,呆呆地看了雀秋一會兒後,雪白的牙齒下意識一咬,甜滋滋的味道瞬間席卷了整個口腔。
毛毛眼睛一亮,“咔嚓咔嚓”的啃了起來。
“甜、甜甜的!”
随着吞咽的動作,一股熟悉的、同根同源的能量溫暖的滋養了毛毛全身。
一道白光閃過,等光芒散去後,雀秋驚訝的發現眼前的小不點似乎又長大了一點,從大概三歲的樣子變成了四五歲。
效果這麽明顯的嗎?
長大一些後,毛毛說話也沒那麽磕巴了,能更加準确地表達自己的意思。
他很愛幹淨的擦了擦小手,然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觸角,然後才總結道:“殼殼很甜,但是,沒有媽媽的能量甜。”
毛毛到現在都還記得媽媽的能量有多好吃,甜絲絲的就像是沾着花香的露水,帶着綠意盎然的生機,如同沙漠裏的綠洲一樣滋潤着自己幹涸的身體和靈魂。
相比之下,就連吃下去的是伴生的蛋殼都沒這麽讓人覺得從內而外的舒緩與安和。
他還在蛋裏的時候,雖然意識是沉睡的,卻也本能地感覺到了一種枯竭的危機。他努力地想要汲取更多的能量,可周圍無比的匮乏,惡劣的環境根本就不足以支持自己的破殼。
正是在這樣的生死關頭,蛋殼內卻忽然湧入了一股磅礴的能量,就像是海洋一樣,将他托浮在海面上,無孔不入的滋養着自己幹癟的軀體。
那一瞬間,毛毛躁動不安的心突然就安靜了下來,感受着那股純潔的氣息。他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給
予了自己生命的那個人。
他本能的對雀秋産生了無法言喻的依賴和喜歡。
而現在,毛毛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雀秋身邊,即便沒有感知到那股溫和的能量,單單只是離媽媽更近一點,身體裏的每個毛孔都好像在暢快的呼吸着濕潤的空氣一般,根本不像是正處于幹燥的戈壁之中。
毛毛在雀秋身上感受到的是一股生命的能量,這種感覺會讓他有一種回到母體時的錯覺,因此,他才會将一個少年叫做媽媽。
雀秋現在當然還不知道他對這個世界上的人來說究竟是什麽樣的一種存在,他只是覺得毛毛或許是有雛鳥情節才會叫自己媽媽,并沒有太将其放在心上,更加沒去深思背後的原因。
等毛毛吃完蛋殼後,他也将自己留的另一半細嚼慢咽的吃了下去。
伴随着咀嚼的動作,四周原本匮乏的靈氣忽然變得豐沛起來,雀秋只覺得自己似乎在泡滿是靈氣的溫泉,舒服到忍不住眯了眯眼,細細感受着靈氣充滿全身的美妙滋味。
這可不是夜裏的淺嘗辄止,而是真正意義上的補充。雖然對比整體所需要的靈氣,這半邊蛋殼能帶給自己的不過是杯水車薪,但已經足夠雀秋為此感到高興了。
他吃的比毛毛還要慢,動作優雅又自然,讓人看着就有種解壓的好心情,就算是性格最急躁的人見了也不會催促。
吃完後,蛋殼裏的靈氣已經完全進入了雀秋的體內,溫和的力量輕緩的游走在身體裏的每一個角落,彌補着之前所消耗的。
雀秋正靜靜地吸收着身體裏的這些靈氣,周身忽然卷起了同夜裏毛毛破殼時一樣的風刃,将他整個人都席卷其中。
雀秋瞬間便睜開眼,正要緊張,卻敏銳的察覺到這風刃似乎并沒有任何的攻擊性。相反,運動的方向還十分規律,流動時還隐隐的泛着銀光。
絲絲縷縷的風刃和光芒交織在一起,逐漸彙聚成為一個風眼。緊接着,雀秋便在風眼中間發現了一把銀色的匕首。
“這是……”
他伸手去拿,原本以為沒那麽容易到手,沒想到卻意外地順利。
那東西并沒有其他的異動,仿佛本就是雀秋的所屬物那樣,無比順從的落到了他的掌心裏。
不過翻來覆去的仔細觀察過後,雀秋并沒在這把匕首上發現什麽特殊的紋路或是禁忌,甚至連一絲靈氣都沒有感覺到。
他嘗試着往匕首裏面注入靈力,仍舊什麽反應都沒有,好像就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
光滑鋒利的刀面倒映出少年漂亮精致的眉眼,以及金色眼眸中淡淡的不解。
“只是單純的兵器而已嗎?”
雀秋表情淡淡,把玩着銀光吝人的匕首,看得毛毛提心吊膽的:“媽媽,快把刀子收起來,不要玩危險物品。”
主要是擔心吓到小孩子,雀秋很快就收起了過于鋒利的匕首,往黑色的筒靴中一插,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拉過毛毛的手,正準備離開這裏,卻忽然聽到一聲男人的呵止:
“是誰在那裏?!”
雀秋腳步一頓,轉過頭看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