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娜娅罵罵咧咧地畫了個傳送魔法陣遁了。
潼姬頭疼得厲害,但還是拖着疲憊的身體,到走廊把粟惜惜的幾幅畫都摘了下來,塞進了書房。
她徘徊了幾秒,然後站在大門的対面,靠牆靜靜站着,視線随意地放在貓眼的位置。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門鈴聲響起。
悅耳的鋼琴聲流淌,等音樂結束,潼姬才探身上前,打開了門。
少女手上提着一個塑料袋,裏面鼓鼓囊囊地裝着什麽。
大概是因為還不熟就登門,她的眼神裏有些不知道該做些什麽的怯意。
粟惜惜沖她揮揮小手:“嗨~”
幾乎是看到她的瞬間,潼姬的唇角忍不住溢開一絲淡笑。
她歪身倚在門框上,微微垂眸看着她:“你還真的來了啊。”
雖然她很了解粟惜惜,她知道她不會只是說說而已。
“可如果我是壞人呢?你就這麽把自己送到壞人的懷裏?”她壓着聲音說,不知不覺變得有些咄咄逼人:“粟小姐,我們認識才第二天,你対每個才認識幾天的人都會這樣嗎?”
越說,潼姬的眉毛擰得越緊,她突然有些難言的煩躁。
粟惜惜就是一個經常向着危險猛沖的小家夥,她忍不住対此擔心。
粟惜惜看着她眨眨眼,開口時,卻避開她的問題不談:“你不、不叫我、惜惜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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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的怒氣撲了個空,啞火了。
再一次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潼姬冷靜下來,退後一步:“算了,你先進來吧。”
走進房內的時候,吸血鬼小姐反省了一下她的陰晴不定,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像是個怪人。
所幸小狗并沒有在意,而是快速脫鞋,提了提手上的袋子:“我、我給你買了、藥。吃、吃點吧。”
潼姬想了想,她八百年沒有吃過人類的藥了。
受了什麽傷,喝血就可以解決。
她糊弄般嗯了一聲,粟惜惜卻根本沒在聽:和之前一樣,她在她的新家仍然東張西望,嘴巴微微張着。
但似乎擔心被潼姬發現她的小土狗反應,看了幾眼之後,粟惜惜就收回視線當做無事發生了。
潼姬想笑,但是出口的卻是幾聲咳嗽。
仿佛身體中的每一處都吊着重重的石頭一般,她陷進沙發裏,有些虛弱地合上眼睛。
“啊,我去、給你倒、倒杯水。”粟惜惜說着,就要往廚房跑。
潼姬突然想起來廚房還有血袋,她眉頭一抽,趕緊拉住了粟惜惜。
“沒事。”她聲音低低的,手上一用力,少女就也坐到了她身邊。
潼姬又靠了回去:“不喝水也沒事我躺會兒就行。”
粟惜惜:“那藥”
“晚點、我會吃的。”潼姬皺着眉。
她閉上眼睛,抓着粟惜惜手腕的手并沒有松開,反而在難受的此刻,有些貪戀地汲取着少女身體的暖意。
粟惜惜沒有再發出聲音,只是靜靜地坐着。
她看着眼前的女人,空出來的手習慣性地在沙發上輕輕描弄起來,勾勒她的眉眼。
還是覺得非常的熟悉。
她垂眸,看着女人緊緊抓着她的手。
她抓得很緊,而不知不覺間,大拇指動了動,輕輕地摩挲着她的手臂。
粟惜惜睫毛一顫。
伊小姐似乎沒有睡着,只是在閉目養神,粟惜惜看了她片刻,說:“伊、伊小姐。”
“您看起來、很累。”
“嗯。”女人鼻音悶悶。
“您介意多一個女、女朋友嗎?”粟惜惜舔了舔嘴唇,突然說。
伊小姐睜開眼,有些怔怔地看着她。
抓住她的手也松開了。
粟惜惜可惜地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手腕。
“您可、可能不、信。”可惜的情緒只有一瞬,她看着伊小姐,腼腆地笑了笑:“我対、您一見鐘情。”
“您有、対象嗎?如果有就、就算了。”
粟惜惜小心地看着她的表情。
潼姬難以想象,僅僅是見面第二天,粟惜惜居然就向她提出了在一起。
比當初還要快很多。
“為什麽?”潼姬坐直,問句脫口而出。
直到她說出來了,她才意識到自己這短短三個字種有一種詭異的酸意。
連疲憊的精神都被酸醒了。
連帶着看粟惜惜這腼腆的表情都有些不爽。
她対自己都沒有露出過這個表情--不是対伊小姐,而是対、潼、姬!
“就是,想要,所以問了。”粟惜惜說:“我一直都、都是這、樣。”
潼姬:“”
粟惜惜笑笑:“不知、道為什、麽,感覺、我好像很喜、喜歡你。”
心房處又響起清脆的敲擊聲,潼姬看着粟惜惜,輕輕抿了抿唇。
“是嗎。”她幹幹地說。
她沒有同意,但也沒有拒絕。
粟惜惜于是沒有再說話,她抿唇坐在那,看着潼姬有着明顯疲态的側臉,伸出手想去摸摸她的額頭,打破這樣安靜到有些尴尬的氛圍。
潼姬卻突然反應過來,避開了她的手。
“”粟惜惜的手停在空氣中。
潼姬的身體也有些僵住。
她只是不想讓粟惜惜發現自己不是人類這件事情:明明說是在發燒,額頭卻一點都不燙。
“如果我在這、給您添、添麻煩了。”粟惜惜有點匆忙地說:“我可可以回去。”
“沒有麻煩。”潼姬脫口而出:“留在這。”
她很快為自己找了個借口:有個人類在這裏,至少血獵會有所顧忌,不會直接打上門來。
兩人又是雙雙陷入沉默。
“我、宿舍,寒假不、不能住了。”似乎是剛才潼姬的話讓粟惜惜聯想到了什麽,她看着潼姬,不知怎的鼓起了勇氣,說:“我可、可以來、和你一起、住嗎?”
“不行。”潼姬拒絕了她。
先別說娜娅也住在這,這座房子裏處處是她不是人類的破綻,她不敢讓粟惜惜住在這。
“噢”粟惜惜本來也沒抱什麽希望,她站起身。
她只是來這看望一下伊小姐,待會兒打算去找租的房子,還要回一趟學校工作室。
“我弄完、就回來。”慢慢解釋完之後,她說:“很、快。”
女人坐在沙發上,點了點頭。
等到粟惜惜合上門出去了,潼姬才松了口氣。
和粟惜惜相處的時候,從來沒有這麽不自在過。
弄得她很想讓一切恢複原樣。
想看粟惜惜像以前一樣,向她親昵熟悉地撒嬌。
*
一個學期結束,粟惜惜租了一個學期的新館工作室也要一起退房交接,回到學校後,她收拾幹淨工作室,拿着校園卡去管理室退租。
管理員認識她,跟她打了聲招呼,然後低頭看電腦:“粟惜惜,你的儲物櫃裏面也還有東西,去拿走了再退。”
“啊?”粟惜惜皺了皺眉,她沒有往儲物櫃裏放過東西啊。
有些莫名其妙地接過管理員遞過來的校園卡,她走到新館工作室的儲物房,找到了自己租的那間工作室。
“哔”的一聲後,櫃門輕輕彈開。
粟惜惜看到,櫃子裏面放着一個被畫布裹得嚴嚴實實的畫。
她不解地将畫拉了出來,并沒有搜尋到自己将其放進櫃子的記憶。
粟惜惜合上櫃門,直接當場拆開了畫布。
随着有些重量的畫布墜落在地上,粟惜惜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油畫。
她很熟悉:這每一個筆觸,用色的風格一定是她畫的沒錯,在畫的角落,還有她自己獨屬的、每幅畫都留的記號。
但是
粟惜惜看着畫上的人,難以形容現在震驚的感覺。
她只覺得前幾日時不時刺她一下的小針現在直戳戳地紮進了她的心髒--她的心像一顆氣球一樣到處亂竄。
這分明是剛剛才認識不久的伊小姐。
她穿着紅色的長裙,像是傾斜的紅酒,又像是新鮮的血液,從她的身上傾瀉而下,垂落在地上,裙內若隐若現的小腿,腳踝的骨節,都被細膩地畫出。
女人看着別處,透露出一種神奇的距離感,仿佛跨越了無數時間和距離。
粟惜惜大腦僵住,蹲在地上,腿都發麻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和伊小姐,是認識的關系嗎?
這麽想來,到現在,她也只知道伊小姐的姓氏,卻不知道她的名字。
伊小姐從來沒有対她的結巴提出過問題當然,這也可能是出于禮貌。
她将畫布重新裹了回去,也沒有心思再去聯系租房了,甚至又一次不顧價格打了車,直奔伊小姐的家。
砰砰砰的急促敲門聲過後,這一次伊小姐開門很快,她看着粟惜惜,輕輕蹙眉:“怎麽那麽急?”
粟惜惜話還沒說出口,就看到伊小姐伸手,而她的手指上挂着一把鑰匙。
女人将門推開了一點,用下巴指了指門対面,又好像有點尴尬而別開了臉。
“這是対面那套房的鑰匙。”她說:“兩套房都是我的,你沒地方住的話,就住那吧。”
考慮到粟惜惜的省錢習慣,她補充:“不收你房租。”
粟惜惜一愣,伸手接過鑰匙,下意識說:“謝謝。”
“但是我、有問題問、您。”粟惜惜擡眼,看着女人:“伊小姐,您的、全、全名是、什麽?”
潼姬愣了半晌,才盡可能自然地回答:“伊內。”
“啊。”有些奇怪的名字,似乎讓一切更可疑了。
粟惜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低頭。
潼姬這才發現,她的手上一直拿着一個挺大的畫框。
大小很熟悉,她能嗅到裏面的顏料味道。
粟惜惜緩緩拆了畫布,然後将其端了起來,放在潼姬面前。
“那我們以、前,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