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粟惜惜的身上有些刺鼻的香水和食物的味道。
潼姬的眼睛緊緊盯着粟惜惜,從這些紛亂的味道中辨別出藏着的、屬于粟惜惜的味道,好像一根絲線般,将其撈了出來,攥在心中。
也是因為步行街的味道太過紛雜,她剛才沒有注意到粟惜惜的氣息--也許在幾個瞬間她聞到了,但總是因為自我否定而将這樣的感知抛在了腦後。
畢竟這一個月的時間裏,她總是會有幻覺,好像聽到了粟惜惜的聲音、聞到了她的氣息。
就連喝血袋的時候,都能魔幻地抿出一絲她的血的味道。
潼姬覺得自己是有點神經質了。
--“可以要、要一個聯、系方式、嗎?”
少女看着她的眼神灼灼的,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
潼姬嘴唇顫了兩下,奇怪的,她生不起掙紮的心思。
“可以。”她說。
“好、好耶~”粟惜惜立刻笑了起來,拿出自己的手機:“那你告、告訴、我。”
“你告訴我吧。”沉默幾秒,潼姬回複她:“我會打電話給你。”
“啊”粟惜惜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說,還是眨巴着眼,乖乖地報了自己的手機號碼,一邊擔憂地說:“你可、可以記、住嗎?”
“可以。”潼姬看着她生動的表情,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我記性很好。”
“好。”粟惜惜又很快開心起來:“那你打、打給我。”
臨走之前,她回過頭,問:“啊!對、了,你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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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姬愣了一下,想了想,從自己的本名裏胡謅了一個字:“伊。”
“噢伊布、的伊?”粟惜惜想了想。
潼姬:?
伊布?寶可夢的那個伊布嗎?
她總是會覺得粟惜惜跳躍的腦回路可愛,現在也不例外。
潼姬笑了聲:“是的。”
“那、伊小姐。”粟惜惜說:“我姓粟。”
能吃的那個粟。
潼姬在心裏念了一句。
果不其然,粟惜惜仍然這麽介紹:“能吃、吃的那個、粟。”
可惜的惜。
粟惜惜眨眨眼睛:“愛惜、的惜。”
潼姬一愣,看着跑了的少女,半晌,才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拿出手機給潼昆打了個電話。
“喂。”她說:“潼昆,給我一個新的手機號。”
*
粟惜惜心情很好地往酒吧走,快走到路上的時候,手機就接到了一條短信的提醒。
【伊布】
她笑了聲,覺得那個漂亮的小姐有些可愛。
粟惜惜想了想,回複了一個:【咻!精靈球!】
因為“伊小姐”沒有要加微信好友的意思,她也沒有問,只是給她改了一個備注,然後看着這個姓氏。
雖然覺得伊小姐的樣子很喜歡很熟悉,但是她對這個姓氏卻沒有同樣的感覺。
稍許有一些割裂和違和,但是她說不出從何而來。
伊小姐繞開她有些幼稚的精靈球,又發了條短信過來;【你要去酒吧?】
粟惜惜:【嗯嗯~】
那邊沉默了幾秒,說:【不要喝離開視野的酒。】
粟惜惜看着這條消息,覺得心髒突然癢了一下。
很不明緣由,她笑得燦爛,回:【知道啦!】
明明剛見面,卻好像很熟悉。
難道一見如故就是這個意思嗎?
粟惜惜在酒吧裏也并沒有蹦迪什麽的,反而是一直坐在卡座裏發呆沖浪。
被搭讪了數次之後,班長走到她旁邊。
“惜惜,你不喝酒啊?”
“嗯。”粟惜惜點頭,笑笑:“我酒量不、不太好。”
而且這個酒吧的酒未免也太貴了。
“沒意思的話,可以先回去。”班長說:“沒關系的。”
粟惜惜就等着這句話了,她剛準備點頭,班長突然看着她身後牆上的房梁驚叫一聲:“哇啊!”
粟惜惜被她吓了一跳,回過頭一看。
“那是不是蝙蝠啊!”班長說:“我原本還以為是裝飾品,但是剛才它動了一下!”
粟惜惜很快找到了,一只挂在房梁上的蝙蝠。
然後--仿佛對上了蝙蝠黑亮的眼睛。
不知道為什麽,粟惜惜有一種好像被看着的感覺。
她并沒有感覺害怕,安慰班長:“步行、街這一、塊兒,蝙、蝙蝠挺多、的。”
班長無法接受,皺着眉轉身就去找店長了,粟惜惜倒是沒在意,轉身就出了酒吧的門。
伊小姐沒有再給她回消息。
一直走到宿舍門門口,粟惜惜又聽見有人在喊蝙蝠。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看見了樹影下一閃而過的蝙蝠黑影。
還有回寝室的男生來了勁,大着膽子向那只蝙蝠扔書和石頭,書頁的嘩啦啦聲此起彼伏。
粟惜惜:“”
今晚怎麽有那麽多蝙蝠?
在她的常識裏,蝙蝠好像是在夏天出沒得更多的才對--因為冬天蝙蝠一般都要冬眠。
她不解地歪了歪頭,進了寝室樓。
正在繞着樹飛竄的蝙蝠在她踏進寝室樓之後,翅膀一撲,向着寝室樓另一邊飛去。
速度非常之快,沒有人追上,很快就沒了身影。
*
潼姬走進家門的時候,輕輕嘆了口氣。
荒唐。
她什麽時候還有被這些熱血大學生追着砸的時候?
潼姬撣了撣自己的手臂,剛才她的翅膀竟然還被一顆小石子擊中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日歷,明天就是平安夜了。
果不其然,即将到她一年最弱的時候--平安夜和聖誕節。
沒有一個吸血鬼喜歡這個日子,這兩天是耶稣降生的日子。他們的身體會變得極其虛弱,就像是空氣都能壓制他們一樣。
不會像轉化日那樣痛苦,但是也很難受。
娜娅端着自己的幾瓶魔藥,從她的房間走出來,走出來的瞬間,就看出了潼姬的不對勁。
“噢我的朋友,明天就是那位誕生的日子了,是嗎?”她說:“我可以保護你哦~只要你雇傭我。”
她伸出一根手指,臉上的細紋裏都裝着奸商的味道:“一個億。”
“滾。”潼姬表情都懶得做,轉身就走。
“萬一有血獵襲擊你,你死了怎麽辦?”娜娅在她身後說:“考慮一下嘛!考慮一下?”
潼姬拿着手機,合上門,看着和粟惜惜的消息框,眸色深深。
也不知道怎麽冒出來的這個想法,她只是突然想以一個人類的身份,認識粟惜惜一次。
當她不是吸血鬼了:不會飛,更不會咬她。
不再有了之前的所有,粟惜惜還會留在她身邊嗎?
如果會的話,那
想到一半,潼姬及時終止了自己的想法。
而下一秒,另一邊的少女也發來了消息:【伊小姐,晚安。】
【晚安。】潼姬伸手打字。
【惜惜。】
粟惜惜騰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伊小姐叫她惜惜哎!
想起了她今晚清冷的聲音,粟惜惜想象了一下她親口叫出這兩個字的聲音,瞬間有點頭皮發麻。
她很難形容這種心跳加快的感覺,好像只要想到伊小姐的每一刻,她的臉上都忍不住挂着笑容。
要是能和伊小姐加上微信好友,她可以把她的朋友圈都翻得底朝天。
也許這就是一見鐘情的感覺?
粟惜惜快速打着字,想找話題說:【對了,您今晚穿得太少啦,小心生病噢。】
很久,對面才回複了,但是卻切斷了她的話題。
【好。】
粟惜惜微愣,看着這個字半晌,可惜地熄滅了手機屏幕。
*
第二天是平安夜,也是周末。
一大早,粟惜惜就收到了夏葵給她的平安果。
粟惜惜啃着蘋果去畫室兼職,等做完兼職的時候,她看着步行街,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打開了和伊小姐的聊天框。
然後有些沮喪地撇了撇嘴。
感覺摸不透伊小姐的态度。
但勇敢的小狗是不會怕困難的,粟惜惜手起刀落,沒有沮喪幾秒,就撥通了伊小姐的手機號。
對面嘟了半晌,才被接了起來。
“喂。”女人聲音沙啞,聽起來很疲憊地說。
“喂。”粟惜惜一愣,說:“伊、伊小姐,我是、惜惜。”
那邊沉默了兩秒,聲音遠了又近,然後又變得像是嘆息:“嗯是你。”
“您還、還好嗎?”粟惜惜微微皺着眉:“您聽着不太舒服。”
“啊。”對面的女人笑了聲:“是啊,被你說中了,我昨天穿得太少了,可能是發燒了?”
“那您、要、要去醫院啊。”粟惜惜認真地說。
“不去了,走不動。”女人聲音又悶又懶:“沒事,過兩天就好了。”
粟惜惜聽着她的聲音,抿唇,幾秒的音頻空檔後,她說:“您家、有、有人嗎?”
“嗯?”女人疑惑地哼了一聲:“沒人。”
“我、我來照、顧您?”粟惜惜自己說出來都覺得荒唐,她讪笑了一聲,但還是沒有否認自己的話:“您不、不介、意的話。”
對面沉默了良久。
然後發出兩聲咳嗽。
“好。”伊小姐聲音沉沉地說:“你來吧,我把地址發給你。”
*
潼姬伸手有些倉促地挂了電話,然後看着桌上的兩只手機發呆。
剛才太虛弱,昏睡醒來之後一時間混亂不堪,還以為和粟惜惜仍然是“告別”的狀态。
差點沒有想起來,小花狗昨天又找上門來了。
頭痛不堪間,她也分外想見粟惜惜。
話趕話的,沒想到就同意了。
伸手将這個沒有告訴粟惜惜的新家地址發了過去,潼姬擡眸,看着不遠處的娜娅。
娜娅正經過,也停下腳步看她。
“幹嘛?”娜娅勾起魅惑的笑容:“準備雇傭我了?”
“不。”潼姬手指按着太陽穴,輕輕揉了揉,聲音虛弱卻篤定。
“--你,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