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芒種

“吳然，吳然。”有人叫了吳然一聲，吳然這才擡起頭發現自己面前站着一位書裏捧着書的少年。

吳然馬上接過少年手中的書放到自己面前的儀器上，電腦裏立即根據書背上的芯片讀出書名等信息。“好了。”她把幾本書還給少年，少年拿在走中離開圖書閱覽室。

剛才在書架旁整理書趙瑜推着空的手推車走過來，她把手推車放到一邊之後坐到吳然旁邊。“是在發呆呢還是看書看入迷了。”趙瑜拿起吳然放在一邊的一本書《巴別塔之犬》，嘩嘩翻了幾頁之後又放了回去。顯然這本書不是趙瑜的菜。

“我在想端午的事，我想去看賽龍舟。”吳然在書裏插上一枚精致的書簽。身為在圖書館工作的員工，最大的方便是可以随時借閱圖書。吳然很喜歡看書，也很喜歡工作，有人說能把愛好當工作是件很幸福的事。

吳然認為确實如此，人生——有書就夠了。她這樣想，至于其他的事——還是順其自然好了。她指的其他的事——

“上次相親的對象怎麽說了？”不是趙瑜愛八卦，而是上班不能玩手機，好歹也是事業編制的基層員工，要是上班時間被人看到老是捧着手機在玩，被人看到形象不好。要是放到網絡那麽一宣傳，說不定連工作也會保不住。

在圖書館工作，圖的是一個穩字。但相對而言，也沒有多少前途可言，對于安于現狀的人而言是個很不錯的工作。而對于進取心強，想有大發展的人而言，簡直就是一個無聊又煩悶的地方。

吳然就耐得住這種無聊，或者對她而言，她從不覺得這樣的工作很無聊。哪怕每天重複同樣的事情，也是一種樂趣。

“沒有下文。”吳然像很多女孩一樣，到了待嫁的年齡，可另一半卻不知道在哪裏。

相對狹小的生活圈，讓她接觸到的人也很有限。于是，相親這個詞頻繁地出現在她的生活裏。她到是從不抗拒相親，對每個要相親的對象也是認真相待。只是結果很快就會顯現出來，對方對她差不多是同一個印象：她很無趣。

吳然不認為自己是個無趣的人，只是認為沒有遇到志趣相投的人罷了。吳然的興趣只有一個，那就是看書。所以能在圖書館工作讓她非常滿足，再加上工資和福利待遇都算可以，她就很安分地過着自己的小日子。

如果能遇到合适的對象，那就交往一下，如果沒有下文，那就順其自然。趙瑜很不屑地”切”了一聲，說：“他也太沒眼光了。”介于不能玩手機，只能聊聊天的情況下，趙瑜很喜歡跟吳然探讨一下吳然的相親市場。

說來也怪，雖然到現在也沒有相中一個，但吳然的相親卻沒有斷過。總是會有人給他介紹相親對象，親戚朋友同學同事。但吳家媽媽對相親對象有一個要求，就是因為這個要求打消了很多人的積極性，吳媽要求男方必須是公務員。她認為自家女兒條件不錯，男方只有是公務員才配得上。估計吳媽是看上公務中的工作穩定，福利不錯這一點。所以到現在，吳然還單着。

這時，又有人進來工作臺面前借書。吳然辦好手續把書借給了對方。對方是個看上去像高中生模樣的人，同行的還有一個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借好書之後那兩人一同走了出去。

“哎，現在的高中生都在談戀愛，我說你怎麽會嫁不出去。”趙瑜發了幾句牢騷話。來圖書館裏借書的，以學生為主，成年人相對較少。像剛才這樣一男一女兩兩結伴而來的，不在少數。

“急也沒用。”就在吳然說話時，圖書館另一個部門的同事，端着一個透明的收納箱過來，遠遠看去箱子裏放了一些草之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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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幫個忙。”同事何瑛瑛把收納箱放到兩人面前，說裏面的東西都是中藥，需要放進香囊，是端午節前圖書館有一個宣傳活動，要用到香囊做為應景的小禮品吸引參加活動的人。

吳然拿了一個聞了聞說：“好香。”

“哪裏香，都是中藥味。”趙瑜不是很喜歡濃濃的中藥味。

“嗯，有白芷、川芎、芩草、排草、□□、甘松和高本行。你不喜歡這種味道嗎？”吳然當然沒有那麽聰明能聞着味道就叫出中藥的名字，因為有張成份表就一起放在收納箱中。由這些中藥組成的香料被制成一小包一小包，而她們要做的就是把香料包放進香囊中。“可不可以我私自留下一下。”吳然看着很喜歡，中藥的味道也喜歡，小小的香囊也很喜歡。

何瑛瑛說：“随便啊，你想留幾個留幾下了，反正那麽多。”三個女人坐在一起，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把香料放進香囊中。其中到是來借書的人對香囊很感興趣，何瑛瑛就趁機宣傳圖書館端午節的活動。

“活動是跟賽龍舟一起的吧。”吳然問，“要不要我去幫忙。”

“她想趁機看賽龍舟。我還以為你是一個喜歡安靜的人，沒想到也會去人多熱鬧的地方。”趙瑜這麽說了一句。

因為有原因啊——吳然心裏清楚。她的手機裏有一條信息，發信息的人說自己過在端午節時回家，因為聽說市裏舉行賽龍舟活動而特意帶了感興趣的朋友一起過來。想和這個人見面，才是吳然的要去賽龍舟活動現場的主要目的。

端午節，正值周四，圖書館會在法定節假日休息，但會留下行政值班的人留在館內。這個行政值班需要所有人一起輪流，而這天，恰好輪到吳然。

“要不這樣吧，你跟小彭換一天。小彭早就在跟我說那天不方便。說是大姨媽來了肚得疼得會受不了，比起到外面搞活動，還是留在館裏值行政班好了，也沒什麽事。”何瑛瑛讓吳然自己去問問小彭的意思。

吳然馬上打電話給小彭，小彭那裏當然沒問題，還一個勁得說那就說好了，不要再換了之類害怕吳然反悔的話。吳然怎麽會反悔呢，她樂得一直在那裏笑啊笑的，看得趙瑜很莫明其妙。

“吳然，你不會是有什麽好事情吧，怎麽就換個班，而且還是去外面搞活動，有那麽高興嗎？”

“啊，什麽。也挺好的。”吳然前言不搭後語的說了幾句，壓根不是回答的話。

趙瑜覺得吧，這其中肯定有問題。不然像吳然這樣，喜歡整天宅着看書的人，突然說要去熱鬧的地方搞活動，嗯——趙瑜想，很可疑，很可疑。

吳然每天坐公交車上下班，這也是她喜歡在圖書館工作的另一個原因。在她家和圖書館之後有一班公交車經過。除了高峰時間，都可以很準時的算準公交車經過的時間而踩着點上下班。沒有什麽比能踩點趕上公交車而更幸運的事了。

因為臨時近端午，圖書館裏也給員工發了端午節的福利，一箱粽子和一箱鹹鴨蛋。吳然一手拎着粽子和鹹鴨蛋，右手拿了□□在公交車上刷了卡。

“今天發福利了啊。”說話的是公交車司機，因為每天都是這個時間點坐車，遇到的都是同一輛車同一個司機，久而久之吳然也能和駕駛員聊上幾句。

“是啊。”吳然刷了卡之後坐到汽車中部靠窗的位子，像其他年輕人的一樣，不管是在公交車還是在地鐵上，手機是必不可少的夥伴。才見剛坐下，她這拿出手機給某人編了一條信息：我們端午節發了福利，給你看。她給粽子和鹹鴨蛋拍了照片，發給對方。

對方很快就回過來一條：這麽好，我們還什麽都沒發。

你不是端午要來嗎，粽子我給你留着。她在手機上迅速輸入這幾個字，按了發送健。

對方又回：我想吃你媽媽裹的粽子，要紅豆粽子。

那是當然，吳然想。手指又在鍵盤裏輸入：我媽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就等你回來。我也會包粽子，到時別嫌棄嘗嘗我包的粽子。

對方回：你，包的粽子不會散開來吧。又配了一個大笑的表情。

你就說你會會要吃吧，不吃就算了。

看着字裏行間，吳然想笑可又笑不出來。因為對方，不在這座城市，并不能經常看到他。吳然所在的C市，是一座常駐人口146萬的縣級城市，在2016年福布斯大陸最佳縣級城市榜單排名第九，地處北亞熱南緣，四季分明，雨量充沛，有山有水，人傑地靈的那麽一個小地方。

最主要的是距離對方，那個他，所在的城市N市60公裏。60公裏的距離并不算遠，開車即可以走國道，也可以上高速，一個小時多的時間。可畢竟是兩個城市，他不會常會回來，而吳然也不會往N市跑。

所以每縫節假日是吳然最期盼的日子，如果那個他沒有事情的話就會回C市，畢竟他的父母都住在C市。他也是，從小在C市長大，直至讀大學去了N市，後來工作也留在了N市。

60公裏的距離，并不能阻止吳然的想念。哪怕只是單方面的，以一個朋友的身份發出的信息，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字裏行間的語氣輕松并不代表她正真的內心。

青梅竹馬是形容吳然和那個他之間最好的詞語，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在讀高中之後才分別去了不同的學校。兩人的聯系漸漸少了很多，直到工作之後兩才漸漸又有了聯系。

畢竟有那麽多年的感情在，以朋友相稱不會有什麽問題，吳然這樣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