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問詢

闵棠的腳步不快,走到重華宮門外時,天光乍現,黎明前最後一點暗色被一點一點從天空中剝離。闵棠在大紅宮門前站定不動,仰頭看天,直到天空中最後一絲暗色被擦去,她才提起步子,走進重華宮。

“娘娘,您沒事吧。”春花秋月一齊迎過來,确定闵棠安好,這才舒了一口氣。闵棠走了有多久,春花秋月就在重華宮擔心了多久。當時那種情形下,闵棠不可能将春花秋月帶上,重華宮裏搜出了人偶,可見并不安全。春花秋月必須同時留下,一人看住孩子,一人守住宮門。人偶一事不管如何,她們當前要做的就是維持原樣,不讓人有機可趁。

“我沒事,就是耗了一夜沒有睡,有些困了。熱水準備好了嗎?我要沐浴更衣。”這個時辰,秦容和華音都在睡。昨夜禁軍搜宮時,兩個孩子都被驚醒,初始還有些懵,待禁軍從重華宮撤離,闵棠安撫兩人一番後,兩個小家夥随即在闵棠懷裏沒心沒肺地睡着了。這也多虧了白日裏玩雪耗費了他們大量的精力,即便半夜被人吵醒,也能繼續合眼睡覺。

三人走進屋,春花替闵棠解下披風,秋月替她清理身上的落雪。在外面走的時間長了,闵棠的頭發和披風上到處是雪。

“鞋襪潮濕,娘娘快些褪了,受涼可就不好了。”春花伺侯闵棠,事無巨細,闵棠由着她折騰。待她整個人沒入熱水中時,闵棠那一直略顯亢奮的神思才略松兩分。這一松,便在浴桶裏睡過去。朦朦胧胧聽到故意壓低聲音卻忍不住從嘴裏露出來的嬉笑聲,闵棠的睡意一掃而光。

“我怎麽睡着了?更衣。”闵棠從浴桶裏出來,擦去身上的水珠,穿上衣物。她要再繼續泡在水裏,恐怕外頭的兩個小家夥就不是在外面壓低聲音說笑,怕是要沖進來,打她個措手不及。

“您一夜沒睡,大約是太累了,剛下水裏合眼就睡着了。”近身伺候的事,從來都是春花一手操辦,闵棠也不是那四肢不勤的人,不多時主仆二人就收拾好一切。

“現在什麽時辰了。”

“辰時末(快九點),十一皇子和音姑娘都繞重華宮跑完三圈,用過早飯了。”說起秦容和華音,春花的語調都要輕快許多。闵棠點點頭,外面的聲音已經壓不住,她索性喊了一聲:“大早晨的,外面是誰在說鬧啊!”

“娘,娘,是姐姐,姐姐在吵。”秦容人小鬼大,每次有事都讓華音背黑鍋,屢教不改。

“我怎麽只聽到十一的聲音呢?”闵棠慢步走向門。

“現在我說話,剛才是姐姐。”

隔着一扇門,闵棠都能想象出秦容那幅絞盡腦汁想辦法應對的狡猾模樣。

随着闵棠雙手一拉,門被打開來,露出兩張俏生生的笑臉。

“娘(棠姨)。”兩個小家夥一齊撲到闵棠懷裏,扭捏起來。秦容霸道慣了,即便與華音日夜相處,只要到了闵棠懷裏,他就會不自覺地擠開華音,只為了在闵棠懷裏多占一席之地。闵棠捏住他的衣襟,将人一把提起。

“娘,娘。下來,會摔跤,屁股疼。”秦容在學步過程中,沒少摔跤,就是日常,隔個三五天,他就得摔一回。每回摔跤給臀部帶來的疼痛感,讓他記憶猶新。雙腳夠不着地,秦容雙手死死拽住闵棠的衣袖,小臉皺成一團,好像打褶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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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為什麽要把你拎起來?”闵棠不肯放秦容下來,除了教秦容學會尊重華音這個姐姐,也是在警告重華宮宮人,華音和秦容,她一樣看重,絕不會因為華音不是她的親生女兒,秦容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就會無條件偏袒秦容,輕怠華音。

“我推了姐姐,不小心。”秦容小臉一垮,癟着嘴裝可憐。闵棠可不吃他這一套。

“還有呢?”

“娘不是我,一個人的,還有姐姐。”說這話時,秦容偷偷看了闵棠一眼,見闵棠板着的臉有所松動,大喊一聲:“娘最好了。”

闵棠點了點他的腦門,将人放下地,轉而抱起華音。秦容急了,雙手抱住闵棠的腿,大喊:“娘,我要抱,要抱。”

“不行,為了懲罰你不記事,娘決定現在只抱姐姐,不抱你。”說罷,闵棠抱着華音提步向左側抄手游廊走去,被闵棠抱在懷裏的華音輕輕叫了聲棠姨,見闵棠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又拉了拉她的衣袖。

“我想下來和弟弟一起走,好不好,棠姨。”小姑娘眨巴着眼睛,滿滿都是懇切,似乎還帶了幾分急切,讓人不忍拒絕。

闵棠沒有繼續往前走,她在等華音,也在等秦容的答複。華音一直比較照顧秦容,有時候寧願自己吃虧,也要讓秦容開心,但是秦容卻對華音的忍讓習以為常,闵棠并不喜歡這樣。常言道:三歲看老,并不是說三歲可定終身,而是指人的一些習慣,若從小不學好,大了未必能好。秦容可以霸道一些,卻不得無理取鬧。

秦容等了好一會兒,不見闵棠将華音放下來,又看了華音一眼。

“娘,姐姐要下來,我和姐姐一起走,娘牽着。”這一回,秦容沒有把他的手直接放到闵棠手裏,而是伸到華音面前。每一次只要他将手伸過去,華音必定會過來拉着他的手一起玩,百試百靈。秦容的想法很簡單,華音下來走路了,娘誰也不能抱。

人不可能一天吃成一個胖子,秦容能有這樣的表現,闵棠比較滿意。她将華音放下來,讓兩個小家夥手牽着手一起走,一塊蹦蹦跳跳地跑。不一會人,兩人就互相做起鬼臉來。

“娘娘,早點準備好了。”春花提醒闵棠用飯,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夠在不遠處嬉鬧的兩個小家夥聽到。果然,一聽闵棠要用早飯了,噼裏啪啦地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來越響。

“娘,肚子又餓了,想陪娘一起。”不控制秦容的食量,他一天能吃八頓。但凡找到機會,他就想吃一口。陪闵棠一起吃飯,多好的理由,秦容拍着鼓鼓的肚皮,露出一排小白牙。

“一起吃可以,一個糕點可好?”

“兩個,肚子說要兩個。”秦容筆劃着伸出三根手指,發現不對了,趕忙用另一只手按下一根,在闵棠面前晃了晃。

“兩個,要吃兩個,娘。”

“你一個,姐姐一個,正好兩個。”闵棠一手牽起一個,往屋裏走。秦容還想繼續争取多吃一個糕點,華音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袖,給他使了個眼色。秦容頓時眉開眼笑,捂着嘴差點樂出聲來。華音忙将一根手指貼在唇上,示意秦容消聲。秦容見了,煞有其事地點頭,沖華音做了個鬼臉,華音抿着嘴笑,好不開心。

最終,秦容如願以償吃到多出闵棠給他的分量的糕點。姐弟二人私下贈予,闵棠不會幹涉。至少她後來從秋月那裏知道了,秦容雖然萬分想吃獨食,還是分了一半糕點給華音。

早飯後不久,含元殿那邊有旨意傳來,宣闵棠過去面聖。

昨夜的事,尚未結束,唯獨重華宮出現了七公主的人偶,聖隆帝昨夜不問不代表今天不問。七公主的死還未平息,該來的躲不過。闵棠沒有遲疑,随傳旨太監一道前往含元殿。

誰曾料到,她竟在聖隆帝的案上看到了屬于母親的那枚薔薇印信。

送信人是聖隆帝的人?闵棠斂去眼底的驚訝,強壓胸中起伏,平靜地給聖隆帝請安。

“愛妃認得這印信?”從闵棠進殿開始,她的一舉一動就被聖隆帝收在眼底。

聖隆帝開口,闵棠心中閃過萬千對策,最終決定和盤托出。母親過世時,聖隆帝也只是個普通皇子,手不可能伸到她母親的棺木中去。所以,當時取走她放入母親棺木中的印信之人,是聖隆帝手下的可能性不大。現在印信落到了聖隆帝的手上,可見他必定知悉了某些事。

闵棠接過羅德海送過來的印信,仔細看了看,疑惑道:“認得。這是臣妾與母親通信時使用的印信。臣妾有一枚貼身收藏,不曾丢失。臣妾的母親也有一枚,不過那年母親過世,臣妾已将印信放入母親的棺木中,這枚印信為何會在聖上手中?”

“愛妃為何不懷疑這枚印信是仿物。”

“臣妾的母親曾教臣妾觀察樹木的紋理,不同的樹木有不同的紋理,便是後天雕刻也難以描繪出天然的紋理。母親當年做兩枚印信,沒有給印信着色,便是為了教臣妾辨識真僞。聖上請看,這枚印信的右下角紋理密集,好似亂線纏繞,其實不然,這是臣妾兒時頑皮,用刀劃,再添墨色而成。此印信世間唯有一枚,獨一無二。”

薔薇花還可以仿照,但是看到印信的那一刻,闵棠确定屬于母親的那枚印信的确被人從母親的棺木中取了出來。

“的确如此。”聖隆帝把玩着印信,沒有将東西歸還闵棠的意思。

“臣妾前日在重華宮忽然接到一封信,信的右下角蓋了一枚印章,正是薔薇花。邀臣妾前往禦花園一見之人可是聖上?”闵棠試探道。

“愛妃可有見到人?”聖隆帝避而不答,問得漫不經心。

“不曾,臣妾在風雨中等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直到清掃禦花園的宮人過來,臣妾才摘了幾支梅花回重華宮。”

聖隆帝的視線投過來,直射到闵棠身上,仿如實質。

“若非朕将人關起來了,私會外男可是大罪,愛妃可知?”聖隆帝走過來,挑起闵棠的下巴,迫使闵棠仰視他。遠遠看去,好似輕佻浪子調.戲良家女子的場景。

“聖上不是将人抓起來了嗎?臣妾可沒私會外男。再說了,重重禁宮中竟然有外男混入,聖上難道不該找禁軍首領的麻煩?臣妾,臣妾頂多算失察罷了。”私會外男的罪名,闵棠打死了也不能承認。在重華宮守株待兔的事,更要咬緊牙關不松口。

“伶牙俐齒。”

“好過被聖上冤枉。”闵棠一句頂一句,是瞅準了聖隆帝心情沒有太差,不會輕易生氣的緣故。

“聖上,臣妾冒昧問一句,這枚印信究竟是怎麽到那送信人手中的?”下巴上的手松開,闵棠恢複自由。聖隆帝看了她一眼,冷哼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深人情緒波動大投的一枚手榴彈,破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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