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成長

聖隆帝過來重華宮時, 闵棠立刻感受到了聖隆帝與往日的不同。聖隆帝看她時,那審視的目光太強烈, 讓闵棠心中不安。

只不過, 這次科考案,她爹沒有涉案, 她在後宮中一向恪守本分, 最近秦容也沒惹到聖隆帝,聖隆帝還要沖她發瘋, 那只能說明一點: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聖隆帝的審視闵棠能覺察到, 闵棠的戒備聖隆帝同樣也能覺察到。

“怎麽, 愛妃見朕過來, 好似心生不快,竟不見笑容。”聖隆帝坐下,從闵棠手中接過茶盞, 并不飲用。

“臣妾以為聖上目光熊熊似火,是要來問罪于臣妾, 心中害怕,一時忘了笑。還好是臣妾想岔了,這就笑給聖上看。”說罷, 闵棠的笑容唇角彎彎,眉眼柔似水。聖隆帝忽然伸出手來,落到了她的眉眼上,闵棠一怔, 害羞地喚了一聲聖上,道一句時辰還早呢。

聖隆帝卻不應答,他的手從眉眼處一路往下,落到闵棠的脖頸處,盤桓不去。闵棠壓下心中的震驚,輕輕撥開了聖隆帝的手。

“聖上這樣,臣妾難受。”脖子這個地方太特殊了,總是讓人忍不住生出一股窒息感。

“朕今日才發現,愛妃的脖頸兒白皙修長,自當賞一賞。”聖隆帝湊近了,說出來的撲打在闵棠的耳墜上,暧·昧十足。站在旁人的角度看,仿佛兩人在耳鬓厮磨。

“聖上,這還是白日呢,萬一十一和音音突然回來瞧見了,怪不好意思的。”闵棠避開聖隆帝,嘴角噙着愉悅的笑容。

聖隆帝今日不對勁,至少對她不對勁。只是闵棠想破了腦袋也猜不出,他到底因為聽信了什麽,才變成這樣的。現在的聖隆帝讓她很不安,仿佛多被他碰一會兒,闵棠都會忍不住想要顫抖。

“重華宮的人若守不住一張門,不要也罷。”闵棠越退,聖隆帝越要靠近。仿佛不将她整個人籠罩在他的身影下,聖隆帝就不能罷休。

“愛妃,可不能再退了,再退就要退到床·上頭了。又或是,愛妃一直在欲迎還退?”

闵棠不敢再動,下巴被聖隆帝兩指挑起,臉色忽的一變,嚴肅起來。

“聖上今兒個是要來真的?”

“真如何,假又如何。”

“真的,那就來吧。”闵棠一口應下,不見絲毫扭捏,幹脆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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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妃今日與往日似是不一般。”聖隆帝饒有興趣地看着她。仿佛獵手發現了新獵物一般,審時度勢,蓄勢待發。

“十一都六歲了,臣妾也不是初承恩寵。”這是在告訴聖隆帝,她不是小姑娘很多年了。

“就是沒在白天來過,怕擔個白日宣·淫的名聲。”闵棠說得一本正經,好像此刻他們讨論的是再嚴肅不過的事。

“朕竟不知,愛妃還是個愛惜聲名的。”聖隆帝似笑非笑地攬着闵棠的腰,只要他手下的力氣再大點,再往前走一點,闵棠就不得不跌坐在床上。

“臣妾不僅僅是一宮之主,還是十一的母親。為人父母,其身不修,何以教導孩子端正己身?臣妾不能讓十一有一個名聲不佳的母親。”

聖隆帝臉上的笑容倏地一收,放在闵棠腰上的手松開來。

“以身作則,愛妃切莫忘了今日之言。”聖隆帝的情緒來得突然,走得也迅速。白日宣·淫之事就此打住。

送走了聖隆帝,闵棠松了一口氣。雖說沒了聖隆帝這尊大佛在重華宮鎮着,讓她舒心不少,可他臨走前不忘給闵棠添堵。春花和顧知的婚期敲定了。顧知年紀也不小了,急着成親,便就近挑了幾個好日子,将婚期報與聖隆帝,聖隆帝直接拍板定了個最近的日子。這一天就在四月初六。二月已過半,距離春花成親的日子不到兩月時間,闵棠一聽,只覺得胸腔中有一團火在燃燒。

日子定了,春花就不能像從前一樣到處跑,要靜下來繡嫁妝。好在闵棠的繡活見不得人,春花秋月的繡活卻不差。嫁衣趕在成親前繡了出來。春花還抽時間給闵棠和秦容·華音三人各做了一身衣裳。到得出嫁前一夜,春花将三件衣裳奉上,闵棠親手接過,心中湧上萬般不舍之情。

第二日,春花從宮中出嫁,一頂紅花轎将人擡出了重華宮。闵棠站在宮門口目送花轎離開,直到不見了影子,才由秋月陪着走進宮門內。

心中雖然萬般不舍,可她到底兌現了當初一半的諾言,現如今春花當真被她平安送出了宮門。

“春花嫁了,秋月,就剩你了。”

秋月搖頭,板着一張臉說:“不要送我走,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當年你說過的,以後都不會丢下我,我才會把手給你的。”秋月神色緊張,似是害怕闵棠不肯答應她的要求。

春花的親事定了後,秋月就一直在為她的将來擔心。她不想嫁人,一點兒也不想。她就想跟在闵棠身邊,一輩子跟着她。就像那個雪夜裏,她明知随闵棠出去,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丢掉性命,可她仍然義無反顧地跟着她去了。她沒有春花聰明,性子也不圓滑,除了跟闵棠的日子久,她的能力還不及現在頂替了春花位置的宮女明月,她能做的事有限,但有一樣,她比別人強。她可以陪闵棠一輩子,直到她無力再陪闵棠走下去。

闵棠的心一軟,拍了拍秋月的肩說:“放心吧,如果你沒人要,以後我讓十一給你養老送終。”

“哎。”秋月展露笑顏。

“再有幾日,就到了殿試的日子,青年才俊少不了。要不我帶你偷偷去瞧一瞧?”

“娘娘,您還是多将心思放在十一皇子身上吧。十一皇子這會兒又不見人影了,別和人打架去了才好。”許是年紀大了,精力旺盛的緣故,秦容近來竟頗有幾分崇尚用武力解決事情的意思。能動手的,他都不愛動嘴。一拳頭揮過去了才痛快。就在兩天前,秦容和九皇子打架,把人打趴下了。九皇子的生母林婕妤見闵棠和聖隆帝過來了,抱着九皇子心肝肉地哭,不知道的還以為九皇子被秦容一拳打死了。

闵棠皺着眉頭正要開口說話,聖隆帝搶了先。

“朕看九皇子好好的,林婕妤莫非年紀輕輕的,眼睛就不行了?”人心都是肉長的,衆皇子中,聖隆帝偏愛秦容這張臉,是宮中人都知道的。林婕妤要不是心疼九皇子被打,又指望着在聖隆帝跟前告一狀,好博得聖隆帝的憐惜,也不會哭得忘乎所以。

聖隆帝的話一出,林婕妤強行将哭聲一收,止不住的抽噎也死命地往下壓。美人再美,一旦抽筋了,那模樣也是不雅的。聖隆帝見了,把臉偏到一旁,懶得瞧林婕妤,林婕妤一看,還以為剛才那一哭惹了聖隆帝的厭棄,更傷心了。情緒一來,她一個嗝接連着一個嗝地打,聲音更刺耳了。

“都散了吧。小孩子打架,手勁能有多大。讓太醫給九皇子看看,開些跌打損傷的藥塗抹着,再不濟吃一副安神藥就好了。”秦容雖然比一般孩子力氣大,仍是個孩子,手勁有限。九皇子也就是臉上挨了秦容兩拳,傷情看着比較嚴重。年紀相仿的兄弟之間哪有不打架的,也就是沒見識的婦人才會大驚小怪。

聖隆帝多看了九皇子一眼,只見他軟趴趴地躲在林婕妤的懷裏,就不喜歡。打架打輸了,就該想着好好習武,以後打回來,躲在婦人懷裏,像什麽樣?

最後這件事以聖隆帝呵斥秦容幾聲結束,九皇子挨了一頓打,沒有收到聖隆帝的安撫,還被聖隆帝找了個習武的師傅教授他武藝。據闵棠所知,九皇子到是挺高興的,只是林婕妤偷偷地在背後抹眼淚。林婕妤的父親官兒不大,卻似有一個曾在朝中做過高官的太祖父。林婕妤自诩書香門第,一直期盼九皇子将來能長成翩翩玉郎,誰知道九皇子不是今兒個與人鬥嘴,就是明日與人打架。現如今到好了,聖隆帝給九皇子找了個習武的師傅,九皇子高興了,林婕妤委屈到不行。她的玉郎,她的兒,從此一去不複返。

闵棠每每想起林婕妤那悲傷的模樣,就忍不住想笑。皇宮裏是養出不出玉郎的,最多養條白眼狼。

傍晚秦容回宮,闵棠沒忘了秋月的擔心,把秦容叫到身邊背書。其實,秋月擔心秦容精力旺盛出門招惹是非,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背書。秦容的記性不在書上,丢到哪裏去了,闵棠是不知道的。秦容不用考狀元,也不必成一代文豪,闵棠對他的要求不高,看完一篇文,他可以不用背出來,能将文章的大致意思講出來即可。起初,秦容根本讀不通那些拗口的文章,更何況理解文章的意思,直到闵棠抓着他一連背了幾篇下來,秦容才開始動腦子了。

到現在,秦容已經不那麽怕看書了,內容稍微淺顯的書,他都能将書的大致意思講出來。不過背書仍是他的死敵,就算闵棠用美食相誘,成效也不大。

是以,聽到闵棠要抽查他的功課時,秦容瞬間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沒了精氣神。等秦容磕磕巴巴将一篇文章背出來,早已過了平日的飯點,秦容早就餓得腸子貼肚皮了,闵棠才點頭傳飯。

相較于秦容的艱難,華音的記性好上百千倍。從小時候開始,華音看過一遍的書,她都能背出來。秦容雖然豔羨華音的好記性,卻不會妒忌。華音長得比他矮,吃得比他少,跑得比他慢,力氣比他小,用闵棠的話來說,如果沒有一處強于他的地方,華音會傷心的。秦容一聽,果然心裏平衡了。所謂以他人之長攻己之短,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事。當然了,這得看對象。如果是對上自己看不慣的人,那便可使上十八般武藝,壓人一頭,先叫自己痛快了才好。以至于後來,闵棠不管何時聽到秦容的名字,都能與性情豪爽有關。

同年六月,秦容搬出重華宮,搬到毓慶宮居住。宮中皇子,年滿六歲就從母親所在的宮殿裏搬出,搬到皇子專門住的毓慶宮居住。闵棠到是早有準備,孩子一天比一天大,她不可能将秦容一輩子拴在身邊,從秦容理事開始,她就在鍛煉秦容的自理能力。

雖說皇子公主身邊多的是人伺候,但總有人照料不周的時候,你不但要自己照顧自己,還得及時發現不好的苗頭時将其遏制住了。闵棠在處理重華宮裏一些小事時,會特意将秦容和華音帶在身邊,讓他們一起看。起初問,随後指點,最後讓他們試着處理一些小事。

秦容還曾鬧過笑話,華音卻是生就一顆玲珑心肝,每一次處置拿捏妥當,便是闵棠親自來,也不過如此。

有所準備,當秦容從重華宮搬出去的這一天到來時,闵棠雖有一絲不舍,卻更多的是放開。雛鳥若不放飛,永遠只能蜷縮在窩裏,偶爾伸出頭來,看一看懸崖峭壁外的風景。而當他敢于一頭紮下,學會飛翔,奮力搏擊長空時,才能一覽山河壯美。

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第一步,乃是放手。所以,她不顧秋月自請去照料秦容的提議,把秋月留在了身邊,理由便是:說好了以後都不會丢下你的,你就在我身邊,哪裏也不用去。

秦容從重華宮搬出的第一夜,華音甚是想念,闵棠溫言軟語撫慰之。第二夜,秋月感慨萬千,闵棠小心開導之。第三夜,聖隆帝來重華宮替闵棠解思子之愁,卻發現重華宮真和羅德海說的那般,該愁的不愁。聖隆帝過來時,闵棠正駁回秋月的請求,還不許她去毓慶宮插手秦容的事。

用闵棠的話來說,秦容每天都會來重華宮給她請安,過得好不好,看一看秦容的肚皮鼓不鼓就知道了,她要把秋月放過去,不出一月,秦容肯定得圓一圈,為了節制秦容飲食,闵棠廢了不少力,哪能數載之功一朝敗于秋月之手。是以,這回跟着秦容去的,乃是當年秦容與安王之女端敏郡主搶花燈時,前來報信的宮女采青。

聖隆帝聽了闵棠的話,哈哈大笑。闵棠趕忙迎上去,聖隆帝卻道:“朕聽說十一搬進毓慶宮後,愛妃還不曾過去看一看,今日天氣正好,愛妃可要與朕一同前往毓慶宮瞧一瞧十一?”

闵棠聽了笑道:“臣妾不去了,就怕去看了這一眼,就想把十一帶回重華宮來。”現如今,秦容還在宮中,一舉一動闵棠尚能知曉,待他日出宮開府,要知道秦容的情況就沒那麽容易了,既然決定放手,那便痛快些。她給予了秦容她所能給的最周全的保護,接下來就看秦容自己的了。她六歲時,都能遛鳥追兔子滿山跑了,秦容怎麽也不該比她遜色。

“愛妃當真心寬。”

“若非這般,哪能體胖至此。”闵棠說完,聖隆帝哈哈大笑。比起滿宮的細腰美人,闵棠的确較豐盈了。不過這些年看下來,倒也沒有最初看時那般不順眼了。

是夜,聖隆帝留宿重華宮,以慰藉賢妃思念十一皇子的一片愛子之心。自科考舞弊案後,沉寂了數月的後宮再一次蠢蠢欲動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寫到這裏,都小小的告一個段落了。不容易啊,我今天提前寫出來了,感覺更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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