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談心

可惜了三皇子, 因為一個女人的挑撥,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 被自己的弟弟殺死了。雖說死了一個三皇子, 廢了一個四皇子,有資格繼承皇位的還有九個, 所以說聖隆帝生這麽多兒子還是有用的。即便一下就廢了兩個, 他還有一串兒子,怎麽着也斷不了傳承, 不會讓他的皇位旁落到其他人身上。

“母妃,您剛才出神, 是在想三皇兄的事嗎?”秦容從外面進來給闵棠請安。見闵棠望着窗外出神, 輕聲慢步走過來, 突然湊近了,順着闵棠的視線看過去,只看到一叢搖曳的竹子。

闵棠聞聲轉過來, 看着秦容,沖他招了招手, 示意他再靠近一點。秦容不疑有他,将頭伸過去。

“哎喲,母妃, 您怎麽能彈我,好疼。”秦容捂着額頭,龇牙咧嘴,作出各種怪模樣。

闵棠已經很久沒有像他小時候那樣捉弄他了, 回宮大半年,闵棠對他噓寒問暖,事事關懷,讓秦容十分窩心。可他萬不該因為吃了一點甜頭就忘了,他的母妃從來不是一個按常理行事的母親。有哪個母親會聽說父親要将兒子送去軍營了,會眼巴巴地跑過去勸說,要将兒子送到最苦最累的地方去?也就是他的母妃是這樣。

他都是十三歲了,他的母妃想彈他額頭彈了,一點兒也不顧及他的臉面,這真是······哎!

“許你胡說八道了,就不許我點醒你?”闵棠橫了秦容一眼,讓他坐下。秦容老實坐好,闵棠話一轉,他的心裏既高興又期待。

“你說說,我為什麽就不能想別的事,非得惦記你三皇兄?他又不是我生的。”闵棠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容,這讓秦容有種坐在他面前的既是父皇又是母妃的錯覺。

“秋姨告訴我的。”秦容剛進來,就遇到了秋月。秋月告訴他,闵棠聽說了聖隆帝對四皇子和瀾郡主的處罰後,就讓身邊伺候的人都退下,她一個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估計是在琢磨這些事。秋月不會騙他,秦容信以為真,巴巴湊上來問闵棠。

“秋月說的你就信了?不怕她是同你開玩笑的?要知道,你的三皇兄會丢了性命,就是因為你的四皇兄輕信他人的話。”

“秋姨不是別人。”秦容十分肯定地告訴闵棠,闵棠卻搖了搖頭。

“秋月沒有說謊,可你就沒想着動一動腦子?她說的事距離我聽到消息已經過去多久了?我得多操心,才能從早上聽到消息,一直想到現在?何況事情已了。”

秦容略感窘迫。闵棠說的,他的确沒有想到。理所當然地就問出了口。确實,以他母妃的性子,似乎不會惦記無關的人太久,消息聽就聽了,并不會當成一回事。

“那您方才在想什麽呢?”秦容這一回卻是真的好奇了。

“我在想,該給你找一個什麽樣的宮女,放到你身邊伺候着,既不會壞了你的身子,也不會讓你因為好奇被人誘導着做出錯事來。”

闵棠這一說,秦容的臉刷地紅到了耳根子。他窘迫不到不行,張嘴啊了兩下,也沒發出聲音來。男孩子,總有長大的一天。時候到了,總有好奇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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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兒臣忘了,兒臣還有事·······”

“不管有什麽事,你也先別去了,好好坐着,聽我說完。”

秦容不得不按下心中的羞躁,板正身子坐直了,靜待闵棠的後話。

“你無需害羞,其實我方才坐在這裏考慮的并非你的事。若不是你纏着問,我也不會想起你和你九皇兄偷偷看秘戲圖的事。”

秦容的頭更低了。他還以為他和九皇兄關着門在屋裏看書的事,他的母妃不知道,他果然還是小瞧了他的母妃。

“看秘戲圖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你既然長大了,對這些東西好奇在情理之中。不過,沒有人引導,你不可能知道這些事。宮中你身邊伺候你的人都是本分的。九皇子那裏,林婕妤更是當成了眼珠子看待,寶貝着,斷不會叫人鑽了這些空子。你們會知道這些,應當是在軍中聽說的。”

秦容擡起頭來,驚訝地看着闵棠。的确,他們會對這些東西突然感興趣,全因養傷的日子太無聊,突然想起在軍營中聽到的那些夜話葷話勾起的。

“不是我,是九皇兄。”

“我知道不是你,如果是你,采青會告訴我。我這麽說就是想看看你會不會心虛。”

秦容被噎,好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就說,母妃怎麽突然提起安排貼身宮女伺候他的事,明明他都沒有那個。秦容在軍中兩年,什麽葷話沒聽過?以前有暗衛盯着,他和九皇子不可能明知故犯。萬一叫聖隆帝知道了,臉丢大了。好不容易得了個清淨機會,兄弟二人能在毓慶宮裏博覽群書,鑽研各中精妙,自以為避人耳目,誰知道還是被闵棠發現了。更可怕的是,他在闵棠面前,不過說了寥寥幾句,就漏了陷。

“母妃,您怎麽能這樣。”

“抱怨掩飾不了你的心虛。十一,你記住了。想幹壞事,就得把尾巴掃幹淨了。即便不甚被人發現,想要将事情掩過去,自己不能先露白,讓人一眼就看穿你。以往,你做了什麽,都有音音替你收尾,以至于這些年,讓你養成了做事留尾巴的習慣。可是,音音不可能一輩子給你收拾爛攤子。有的事,你得自己學着做了。”

“母妃這次出去,給姐姐找到合适的人了?”

“嗯,會岔開話題,長進了。不過你這話題轉移得十分粗糙,我顯然不能告訴你。咱們回歸正題。”

秦容收起臉上的小失望,闵棠微微一笑。

“之前你和九皇子看秘戲圖的事,就到我這裏打止了。若是再有下一回,不幸被別人發現,我不會幫你兜着。你可以看,但是看了以後你要怎麽做,做些什麽,這就得想清楚了。想和做,是兩碼事。有些念頭,生出來了還可以抹去,可是有的事一旦行動了,就再也無法挽回。你想過嗎,十一?”

闵棠的臉忽然嚴肅起來,秦容見了若有所思。若說之前,他還因為被闵棠點破心中藏着的那點子不能見光的事而滿心羞澀難堪,到現在,他已漸漸放下羞窘心思,思索闵棠的話。

從前他有什麽事沒做好,總愛推給華音,替他解決了。這也養成了他不愛斷尾這個毛病。這次,被闵棠抓到,但凡他以往處事斷尾經驗足一些,也不會被闵棠三言兩語數落得潰不成軍。他長大了,有的事能和九皇子說,卻萬萬不能叫華音曉得。除了男女之間的這些小事,往後他還會遇到更多的事,他總不能時刻想着依仗別人。

“母妃,兒臣明白了。往後做事之前,定當三思而後行。”

三思而後行,不是聽信一面之詞就沖動行事。如四皇兄這般,僅僅因為聽信了瀾郡主的一面之詞就做出殺兄的錯事,要不是因為皇子的身份,只怕命都沒了。

闵棠點點頭。

“你想清楚就好了。你總會長大,這些日子又漲了這許多見識,可否幻想過找個什麽樣的人來伺候你?”

闵棠的話不留一點餘地,十分直白。秦容縱然有心理準備,也忍不住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若是聖隆帝來和他說這些事,他或許沒這麽難堪,可是闵棠畢竟是女子。他都已經這麽大了,她的母妃怎麽就能大大咧咧地将這些事說出來,完全不顧及男女有別?

“你是否覺得我說得太過了?你的私事被随意拿到臺面上來說,有傷風化?”

秦容遲疑了好一會兒,點了點頭。闵棠輕輕一笑,卻搖了搖頭。

“十一,你的志願小一些,我也不會逼你。可是你若生了大志願,往後再無私事可言。天家無私事,你可明白?”

秦容心中為之一顫,驚訝地看着闵棠。

“以小見大,可以窺全貌。你莫小看了這點事。”

秦容壓下心中波瀾,沉下心來思考。直到他完全平複心緒,才敢于直面闵棠。

“兒臣不想要什麽貼身伺候的宮女,女·色誤人,兒臣不想步四皇兄的後塵。”秦容這話,說得異常堅定。三皇子和四皇子因為瀾郡主一死一幽禁,給了秦容很大的沖擊。要說前些日子,他還對男女之事産生了莫大的興趣,如今是半點不剩。

“不是女·色誤人,而是被誤的那個人,心智不堅。你父皇的後宮中美人如雲,你什麽時候看過你的父皇因為哪個妃子吹了枕頭風而影響朝堂上的事?”即便是德妃,聖隆帝能寵着她親手殺了背叛她的鴛鴦,也不曾讓蘇家人在朝中橫行。

“十一,你需謹記了,美好的事物人人都可以享受,但卻不能耽于享受,忘了正事。孰輕孰重,你要分清了。”

誤人的從來不是女·色,而是那些怯懦的上位者給自己找的推脫借口。

“兒臣謹記母妃的話。”

“今日與你說的這些話,你回頭好好想想。我不想你将來過得像苦行僧一般,也不願你被人引·誘走上歧路。遇事之前,多想想,不要僅憑三言兩語就去揣度一個人。人心難測,你永遠猜不透別人心裏在想什麽。有那功夫,還不如動動腦子,多做點實事。”

秦容眼珠子一骨碌,忽然咧嘴笑開來:“母妃說了這麽多,是不是就是為了掩飾方才被兒臣一口道破心中所想?”

“你以為呢?”闵棠斜了秦容一眼,笑得高深莫測。

秦容臉上的表情豐富起來,仿佛剛才被闵棠挑破心思,窘迫不堪的人不是他,是別人。

“母妃想什麽,兒臣可猜不着。有這猜的功夫,兒臣還不如多念幾頁正經書,讨母妃開心,讓母妃忘了那些不開心的事。”

活學活用,好小子。

闵棠揮了揮手,示意秦容快些走。秦容接了闵棠的指令,一溜煙地跑了。秋月過來時,正巧遇上秦容,還想問他怎麽這麽快就走了,秦容已經走遠。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早上已經碼出來這一章,一直沒有修。終于放出來了。比較輕松的一章,愉快一下吧,希望能趕走大家的疲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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