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醒來
張廉收起最後一根銀針, 終于将闵棠身上的毒逼至一處,鎖在了手掌上, 然後以匕首劃破掌心, 放出暗色的血液,直至血色恢複原來的顏色, 才停止放血, 給闵棠撒上傷藥,包紮傷口。
“聖上, 賢妃娘娘體內的千日咳全部清除幹淨,身體已無大礙。稍後臣會開一張固本培元的方子給娘娘調理身體。”
聖隆帝點了點頭, 看着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闵棠, 他很難相信, 一個時辰前還在和他鬥嘴的人現在會乖覺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這是闵棠第二回在他面前倒下了。第一次,她永遠失去了孕育孩子的可能, 第二次他打暈了她,沒讓她體內的毒素進入五髒, 咳傷肺腑。比起第一次,闵棠這一次傷得要輕,可他怎麽覺得看着更不順眼了。
究竟是誰, 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而再再而三地動他的人。
聖隆帝緊擰着雙眉。重華宮裏所有人大氣不敢喘一聲。不一會兒,羅德海将一封信呈上來。信封上發現了殘存極少的千日咳。
“十一的家書?”聖隆帝眉間頃刻陰霾滿布,陰郁濃得化不開。
“将重華宮鎖了,外人不許進出。查, 給朕一個個地查,一定要将這個人找出來。”
發了一通火,聖隆帝忽然平靜下來,在闵棠床前坐下。床上的人不管他如何看,就是沒有反應。不像平日裏,他臉色稍稍一變,闵棠就會小心琢磨。或許習慣了那個有小心思,顏色鮮活的賢妃,倏地看到人事不知的賢妃時,聖隆帝很不痛快。他看着闵棠,神色複雜。
“你怎麽就這麽不招人喜歡呢,闵棠?”
秋月不敢打攪聖隆帝看闵棠,盡管她很想上前去給闵棠将被角掖好。
闵棠再次醒來,已經是三天後。很多年沒有這種渾身無力的時候了,乍然間出現在她身上,闵棠很有些不适應。
“秋月。”一開口,嘶啞的嗓音格外難聽。闵棠忍住咳意,她還記得她被人打昏前,就是因為咳嗽一聲,結果接連不斷地咳起來,完全沒辦法停下來。不得已,她只能讓秋月打暈她。闵棠總覺得她的脖子現在還有些疼,秋月下手什麽時候沒個輕重了。闵棠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秋月姑姑給您煎藥去了,娘娘可是要喝水?”春華離宮後,明月就頂替了春花的位置,貼身伺候闵棠。明月是後來的,感情比不得秋月這個老人,但是明月心思細膩,照顧人的事做得極好。熬藥這種事,秋月不放心別人去做,親自熬去了,留明月在闵棠身邊伺候她。太醫說了,闵棠醒來就是這兩天,秋月和明月一直輪流守着她,不敢離人,就怕闵棠醒了沒人伺候,更怕那無孔不入的下毒人再找着機會給闵棠再來一劑藥,那就神仙難救了。
闵棠點點頭,她的喉嚨疼得厲害,說話時好像火燒似的。大約有一段時間沒有喝水了,闵棠嘴裏幹得厲害。一連喝了兩盞茶,她還是覺得喉嚨裏不舒服,只是肚子裏已經灌滿了水,再也喝不下了,便搖頭讓明月将水拿開。闵棠不方便說話,明月走過去扶着她靠着坐起來。
“娘娘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現下申時剛過,爐子裏給娘娘煨着雞湯,娘娘緩緩,一會兒就可以喝了。娘娘昏睡期間,聖上将重華宮鎖了,誰也不讓出去,交由羅公公一一審問,提了幾人出去,再沒有回來。因娘娘沒有醒,下毒的人是誰,我與秋月姑姑也不知道。不過那一日聖上搜查重華宮,在十一皇子給娘娘的家書信封上發現了毒。”明月略停片刻,見闵棠沒有叫停的意思,接着往下說。
“那一日,娘娘昏過去之後,聖上急召來張太醫為娘娘看診。經張太醫診斷,娘娘突然咳血,是被人下了一種毒,叫千日咳。身中千日咳之人,不咳嗽還好,一旦開咳一聲,就會引發體內的毒素,沒辦法停下來。張太醫說,得虧娘娘暈了過去,不然這咳嗽肯定停不下來。若是咳傷了肺腑,才是真糟了。千日咳發病時看着厲害,可是只要咳嗽即使止住了,沒傷了腑髒,及時施針配以藥物,将毒從身體裏逼出來,就不打緊。娘娘那日雖然咳了一口血,于髒腑損傷并不大,也就是嗓子受了一些損傷,養些時日便能痊愈。這三天裏,聖上每日都會過來看娘娘,皇後娘娘今兒個也過來了,半個時辰前才走的。宮裏其他娘娘要來看您,都被聖上的人擋在了外頭。”
Advertisement
明月的聲音輕而緩,撿了重點将事情的經過說與闵棠知曉。闵棠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沒傷到根本,就是萬幸。她平日裏吃的用的都由親近的人一手操辦,外人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她貼身物品,要給她下毒,她又不會提防,秦容的家書确實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送信人是聖隆帝的人,被買通的可能性非常小,信是直接送到秋月手上,再由秋月交給她的。在此期間并沒有第四個人接觸到。那麽信封上的毒究竟是什麽時候下的?
千日咳,闵棠從前沒聽過這種毒的名頭,想來是近年才有的。聖隆帝将人帶走,也不知是否審出結果來。
一室靜寂,直到秋月端着藥進來,桎梏的空氣才被打散了。
“娘娘,您醒了。張太醫果然沒說錯,說您三天能醒您真就只睡了三天。”
睡三天,也夠長了!千日咳不是立刻要人命的東西,卻能毀了她的健康,讓她的身體一點一點敗了,直到死亡。就不知這是誰的手筆,怎麽不幹脆要了她的命,也省得留着她的命,日後找人麻煩。
“我餓了。”嗓子受傷,闵棠能不多說就不說。水不能果腹,闵棠不喜歡渾身無力的感覺,稍稍緩過來後,就想着恢複得多一些,更多一些。
“娘娘,您先喝藥,再吃東西。張太醫說了,藥在飯前吃,您忍忍,吃完藥一刻鐘就能吃東西了。”對的東西,秋月總能一絲不茍地執行,不會變通。
說着,她将藥端過來,喂闵棠吃。
濃濃的甘草味也掩蓋不了重重的苦味,這就是闵棠不愛吃藥的原因。她從秋月手上将藥碗接過來,一飲而盡。沒有蜜餞,因為蜜餞會沖淡藥性,秋月不會給她準備。只有一杯漱口水,還是明月遞上來的。
喝完藥後,足足等了一刻鐘,秋月才将吃的送來。這麽多年過去了,有些時候和秋月一起還是沒有舒适日子過。漱了口,闵棠也無法将口中的苦味壓下去。
“去請聖上過來,就說我醒了,有事想求見聖上。”
闵棠左思右想,還是決定不讓疑問在心裏過夜,最好就是把聖隆帝叫過來,将事情問清楚了。
“不用請,朕已經來了。感應到愛妃醒了,朕放下政務就趕過來了,愛妃可有歡喜。”聖隆帝坐在床前,就那麽自然而然地拉起闵棠的手。闵棠的手冰冰涼涼的,好像剛從涼水裏撈出來的一樣。聖隆帝的手掌幹燥溫暖,大掌一收,正好将闵棠的手握在掌心,暖烘烘的。
闵棠任由聖隆帝握着她的手。她手涼這個毛病從小就有,無論冬夏,她的身體總是冰冰涼涼的,所以一到夏天,聖隆帝過來重華宮的日子就會增多。冬天聖隆帝不愛找她侍寝,誰也不想大冷天的在懷裏抱一個冰碴子。也不知今天聖隆帝是不是灌多了西北風,竟然破天荒給她暖手了。難得啊,實在難得。
“臣妾心中甚為歡喜。只是歡喜之餘,仍不免擔憂。聖上來之前,明月已經将臣妾中毒的始末告訴臣妾,臣妾自覺平日處事公正,為人坦蕩,事無巨細不可對人言,臣妾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為何無端招來這一場災禍?臣妾想想都覺得後怕,那撕心裂肺的咳意,臣妾再也不想經歷一次了。”
聞言,聖隆帝面上的笑容收了收。
“愛妃不必擔心,這個人朕遲早要找出來。這回也算如愛妃的願,朕替愛妃将重華宮翻了個底朝天,不該在重華宮的人,朕都給愛妃帶走了。”
沒有找出來?不是說,毒下在了十一寄給她的家書上?人是聖隆帝的人,總不會那人給她送完信就被人滅口了吧。
“臣妾謝聖上費心。不知那送信人是否還在?”不解心中疑惑,闵棠實在難安。
“死不了。”聖隆帝臉色一沉,顯然闵棠提起的這個人讓他覺得不愉快了。
“朕讓羅德海審過了,他将信送到愛妃手上之前,确定信沒有經過第四人之手。”
不可能,要麽是那名暗衛說謊,要麽就是信被人動了手腳,暗衛卻沒有發現。
“這就奇怪了。要是他沒有說謊,信究竟什麽時候被人下毒的?十一絕不可能在信封下毒,這毒又不可能從天而降。”闵棠皺着眉,将手放在喉嚨處,輕輕揉捏着。長時間地說話,讓她的嗓子很不舒服。
“別說話了,仔細你的嗓子受不了。這些事,朕自會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聖隆帝拍了拍闵棠的手,給她蓋好被子。
得到聖隆帝的允諾,闵棠心滿意足了。多少年了,這還是聖隆帝第一次正面答複她。闵棠也不想多說話,每說一個字,嗓子裏都跟火燒過似的,疼得厲害。
“臣妾謝聖上。”
是夜,聖隆帝沒有留宿重華宮。顧知在羅德海一遍又一遍地審問給闵棠送信的暗衛身上發現了問題。
那名暗衛在進宮前,在宮外停留了一柱香的時間,他無法解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游手好閑妞投的地雷一枚
讀者“”,灌溉營養液+52017-10-29 18:39:00
讀者“目标是花式談戀愛”,灌溉營養液+12017-10-29 10:17:22
讀者“▲ 幼稚打敗去痛片”,灌溉營養液+12017-10-28 13:01:14
讀者“目标是花式談戀愛”,灌溉營養液。 +12017-10-27 22:40:28
我好擔心晚上不能更新,下午的時候才開始碼字,腦子裏一片空白啊,還好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