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狐貍傾城
第一章 小狐貍傾城
咻地一下，回到三千年前：
距離上一次的三界混戰不知不覺已過去百年，那次激戰以天界取勝，妖魔二界大受挫折為結局。三方以寒水天潭為界，各自休養生息。
寒水天潭本是自盤古開天辟地以來就有的一方廣澤水域，四海八荒随着日月變遷均有改變，是所謂滄海桑田。唯有此處仿若時間靜止，數萬年來一草一木、一花一樹，從未更變。
千年之前紫薇星君繼任南極中天紫薇大帝，途經此處觀此處仙相就斷言該處水域日後必出一方大能。言此地只因集日月精華，經三界至純之氣調和孕化，出的人物必為一方之王，法力無邊。
距寒水天潭百裏之處就是妖族曾輝煌一時的狐貍山，只可惜一場三界大戰讓妖狐一族人才凋零，尤其是山火紅狐一族幾近滅絕。
傾城是山火紅狐一族的戰後遺孤，從出生起就由年邁的奶奶撫養，至今剛滿三百歲，尚未化形。奶奶年邁，雙眼昏花，卻将這唯一的血脈視若掌上明珠，疼愛至極。狐貍洞中日日抱養他在自己膝頭，老邁的枯手一遍遍撫摸他火紅柔亮的皮毛。
又一日午後，傾城冬困趴在奶奶懷裏昏昏欲睡，奶奶慈祥的聲音在他耳畔念叨。講的無非就是山火紅狐多年前的風光榮耀，他的阿爹阿娘又是如何相親相愛。還有他們在戰場上的神勇無畏，對老妖王的忠心赤膽，對妖族将士們俠骨柔情……一次兩次聽了自然是向往和懷念，可若是三百年來日日聽着，再悲壯的故事也成了老太太的裹腳布。傾城聽得雙耳生繭，奶奶卻每每都是興致正濃。
“傾城我的好孫兒，你現在是個大娃娃啦，将來幻化成人不知會是如何俊美的小夥兒。若是你阿爹阿娘見了，肯定歡喜得緊。”
紅狐貍憊懶地打着鼾，雪白的足兒裹在松軟厚實的皮毛裏。
“傾城啊，奶奶和你說的話你要記得。我們山火紅狐不僅僅有最耀眼的皮毛，最動人的外表，也有一顆比山火更熾，比霞光更紅的心。我們的一腔情感不交則已，一旦交付予誰那便是要山崩地裂的。你出生的時候，大祭司曾給你占蔔過。我的孫兒，你的命是極尊貴的，可卻太過坎坷，尤其是你的情路，怕是有大破折。你一定要答應奶奶，将來遇到傾心的人切不可一頭栽下去，一定要擦亮你的雙眼，好好看看。你性子純粹，像你阿爹，若是真心所托非人，奶奶怕你的小心肝兒會承受不住呀！”
這一套也是奶奶的壓軸嗑，對于小小的只知道吃喝拉撒玩的小傾城來說，是真心只有一個“煩”字。
“奶奶呀奶奶，您為何老要說這些傾城聽不懂的話？如果您就是怕将來有漂亮姑娘把你的寶貝孫兒搶走，您就請探出脖子往這白雪覆蓋的狐貍山外看看，這附近可還有一只喘息的母獸？”傾城不滿地嘟囔完，在奶奶膝頭不耐地翻了個身，露出雪白雪白的肚皮。
奶奶嘆氣，“傻孩子你懂什麽呢，奶奶是過來人還能騙你？你太小了，怎麽辦，太小了，奶奶就怕等不到你長大懂事。總之，你若愛奶奶，相信奶奶，就答應奶奶千歲之前不得離開狐貍山。”
等了許久等不到他的回答，奶奶急急地低下頭。原來，這個調皮的小家夥早已經墜入了黑甜夢鄉。
奶奶搖頭，又愛又憐地将他軟綿的身子捧起，輕輕放在松軟的草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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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睡吧，她一遍遍地撫摸着他。
傻孩子，奶奶真希望你像現在這樣，永遠也長不大。
一場罕見的大雪纏綿了将近一個月還未停歇。狐貍洞裏的幹糧早就吃完，奶奶和小狐貍已經餓了好幾天的肚子。奶奶到底年紀大了，又因為痛失親人和族人而積郁在心，眼看着就病倒了，這可把還未成人形的小狐貍急得團團轉。
“奶奶，傾城要下山去。您說過距離這裏不過百裏有一處聖地，那裏四季如春，水草豐沃，有數不盡的參天大樹和最甘美多汁的果子。”
病痛中的老者，聞言一個勁搖頭。
“不可啊傾城，你的成人劫就要到了，不要出去。就待在狐貍山，若是餓得緊了就去山腰找找積雪下的草根。聽奶奶的，不要出去！”
傾城不懂奶奶為何這麽固執，可他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唯一的親人就在自己眼前死去。
夜幕十分，他給奶奶掖好了被子，見奶奶睡熟了，一扭頭便紮進了外面鋪天蓋地的白雪中。
這可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雪，他的小小身子淹沒在風雪中，凍得渾身發抖。可他知道自己絕不能倒下，因為奶奶還在洞裏等着他。
山火紅狐是所有妖族裏面最有靈氣的，他們也有最矯健的身姿，最修長有力的四肢。一只精力充沛的山火紅狐，不用妖法甚至都可以一日千裏。他記得奶奶曾說過的話，只要對着那顆最亮的星星一直奔襲，他就可以找到那一處最神秘富饒的地方。
穿過冰刃一般讓他面頰刺痛的風雪，漸漸的，他走出了狐貍山腹地。再往北走，風雪消歇，天上的星子亮得耀眼。在蒼茫的大地上，在漆黑的廣原下，那顆最亮的星辰指引着小小的狐貍，奮力向前。
漸漸的，天邊開始露出了魚肚白。大地上出現了濃密的青草和大片的樹林，高山和溪流都帶上了一抹生機盎然的色調。
他喘息着，平複着自己因長久奔襲而狂跳的心髒。眼前，大片的藤蔓遮蔽着前方的去路。不必看，他靈敏的小鼻子已經嗅到了裏面濃郁的花香和果香，他的耳朵也聽到了裏面鳥兒的啁啾甚至是昆蟲的密談。
還要繼續往前嗎？
他忽然憶起奶奶慈祥而又嚴厲的臉來。
“傾城，不許再往前！不許！”
奶奶的嗓音忽然乍現，他一驚，慌張地四下查看。
四周，茂盛的景象，帶着無比的欣欣向榮。
他笑自己怎麽會産生幻覺，奶奶明明在洞中等着他帶回甘美的果子。
最終，他走上前，口爪并用，撕開了藤蔓間的一條縫隙，靈活地鑽了進去。
原來這裏面，是真真正正的別有洞天。
大片的花兒開着最奇異的色彩，兀自妖嬈得似乎要把人的眼睛吸走。參天的大樹，哪一棵不是直入雲霄？還有各種他從不曾見的奇珍異草，晃得他眼花缭亂。
“這是哪裏啊？”他茫然四顧，不知道這裏是不是奶奶說的三界聖地。
他迷迷糊糊地走着，眼睛不夠瞧地四下裏亂看。
忽然一顆紅得妖豔的果子砸落在他頭頂，他撿起來一聞，頓時口水橫流。長這麽大，他還從來沒見過這般奇怪的果子，更沒有聞到過這樣誘人的果香。身體裏所有的饑餓和口渴都被勾了出來，他再也忍不住了，三口兩口将果子吞吃入腹。
不夠，還想吃！
低頭一看，地上已經落了好多顆，于是小狐貍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嚼起果子來。直到實在吃不下，他才終于戀戀不舍地爬了起來。
可能是吃太多了吧，他想，不然怎麽有點暈乎乎的。
邁着虛浮的步子，他歪歪斜斜地往前走，猛地擡眼，看到不遠處是一大片波光粼粼的鏡像。
他晃晃腦袋，揉了揉眼。
“好大的一面鏡子啊……”
他好奇地湊過去。
是一面會流動的鏡子，他趴在岸邊伸出前爪一劃，鏡面一般的水面起了一絲漣漪。
“咦？不是鏡子，是一汪潭水呢。”
他雙頰酡紅，醉醺醺地打着飽嗝，忽然覺得這潭水清亮亮、涼絲絲的，撥弄起來分外舒服。
他惬意地趴在那裏，兩只爪子不停地劃拉水玩。迷迷糊糊的，聽到耳畔後有小聲的嘀咕聲。
“這個傻子哪兒來的？”
“我不知道他從哪兒來的，但我知道他一會兒會到哪兒去。”
“哪兒？”
“閻王殿！”
“呵呵，确實啊，殿下有潔癖，上次那個仙女想在裏面洗澡，被殿下一拳頭悶到南天門去了，門牙打落了一地，據說至今那個仙女吃飯還只能喝粥呢！”
“所以，這只傻狐貍一會兒估計會被殿下剝了皮，做成狐貍圍脖吧。”
“哎喲哎喲，太殘忍了，太血腥了，我可不敢看。”
“你這麽只大黑熊瞎子還怕血腥？”
“開玩笑麽，我吃素好多年了……”
是誰啊？吵死了！
小狐貍煩躁地撥弄一下耳朵，忽然，一道輕柔的女聲傳了進來，說不出的好聽。
“小狐貍~小狐貍~”
“誰？誰在叫我？”他挺起身子，黑碌碌的眼珠四下轉了一圈。
“是我呀，你往前一點，對，再往前一點，低下頭就能看見我了。”
傾城聽話地往前探去，波光如鏡的水面上，倒映着一個女子溫婉的臉。
她的眉眼隐匿在很深很深的水底，傾城看不真切，但卻覺得分外的好看，說不出的好看。他再往前拱了拱，想再真切地看一下那人。
咕咚——
清脆的一聲落水聲，打破了午後的靜谧。
密林裏有鳥兒撲棱着翅膀飛去的聲音，有蟲兒不耐炎熱知了知了的叫聲，還有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一切似乎如常。
草窠後面，大黑熊和野山豬捂緊了嘴巴，彼此相望的眼睛都瞪的大大的，裏面滿身驚吓。
半晌——
“吓死寶寶了，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去報到了。”
“噓——也許殿下只是拿他去試戴一下。”
“沒聽說殿下最近熱衷皮草啊！”
“嗯，熊大啊，我忽然覺得你這身黑毛看起來也別有一番韻味啊。”
“死開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