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的溫柔

那一聲“抱歉”,冰糖是聽到了的。只是她不明白,他到底為何而道歉。

是為了她無故接受一個男子的花籃一事嗎?

還是為了不小心将她壓在身下,被衆人歹個正着的尴尬?

說起來,那時候他的氣息拂在她頸項,熱得有些吓人。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一個念頭突然竄過腦海,旋即又被壓了下去。

不可能吧,她可是他的“妹妹”耶……

回到房裏,沒了葉伶俐的服侍,她随便洗漱了一下,仰面就往大床上一躺,累得呼呼睡了過去。

夢裏她見到了楚卿,正微笑着看着她,還朝她伸出手來。她便也開心地伸出手去,卻發現自己正穿着大紅嫁衣,手上還戴着鐐铐。她驚呼出聲,想要掙紮,楚卿卻環抱住她的身子,在她耳畔低低地說道:這不是你願意的嗎?

哥——哥!阮翎君!她大聲喊着,大聲叫着,卻始終不見那個人影。楚卿哈哈大笑起來,用最殘忍的笑容對她說道:阮翎君已經死了,他的一切都将屬于我,包括你……

一夜驚夢,讓她驟然醒了過來,起來時額上還有涔涔的汗珠,黏膩得讓人心頭煩躁。屋外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響起一陣騷動,冰糖立刻披衣起身,開門走了出去。

只見回夢的房裏嗚咽聲不絕于耳,那凄厲的語調.教人心頭不住揪緊,她走進去,見阮翎君、白若水和葉伶俐都在場,裏面還有一個郎中。

“救回來了?”冰糖讷讷地問。

葉伶俐說:“救是救回來了,可他被打斷了經脈,恐怕這輩子……都無法習武了。”

怎會這樣。

冰糖瑟縮着裹起身子,全身都浸滿了冷汗。她想起白日裏楚卿的微笑,他舒展的眉眼,微微彎起的唇角,無一不讓人心動,不讓人為之陶醉。

可他怎會這樣……心狠手辣。

她深吸了口氣感到有些頭暈,便靠在門上低低地喘息着。阮翎君不知何時站在她身邊,低沉的嗓音有着平日裏所沒有狠勁:“你究竟,是從哪裏得知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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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糖虛弱無力地吐出兩個字:“楚卿。”

“他為何要告訴你。”

“因為……”她說不下去,那是只有他們兩人知道的約定,不宜對外人透露。

肩膀忽然被抓住了,阮翎君平靜如水的臉上也泛起了波瀾,一雙眼眸亮若辰星,聲聲質問道:“你是不是答應了他什麽?還是說……”他頓了一頓,語調有些低啞,“你已經給了他什麽?”

望着他烏黑的眼眸,似乎透露着些許的痛苦,冰糖只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花了。她沒心沒肺地笑起來,擡起眼說:“我就算給了他什麽,那也是我自己的東西,不會動到你天水莊一分一厘的。少主你盡可放心。”

阮翎君的臉色猶如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樣難看,他拽着冰糖的手腕就往外走,黑夜裏道路不平,冰糖出門時心急,連鞋襪都未穿,痛得哇哇直叫。直到阮翎君發覺她竟然赤足時,他才停下來,攔腰一把抱起她,将她抱回了房裏。

燭光中,幽燈下,阮翎君也不知是氣惱,還是心疼,不斷地責備說:“這麽大的人,怎的像個孩子,連鞋襪也不穿就跑出門。這還只是小事,你明知道這一切都是楚卿在背後謀劃,還跟他走得這麽近,這不是尋死是什麽?他會那麽好心告訴你情報,不要求任何回報?我寧可相信母豬會爬樹,也不相信他會轉性!”

他噼裏啪啦地說了一大堆,仿佛将平日裏說的所有的話,都聚在一起一并說了。嘴裏一邊說着,手上也沒有停,輕輕地替冰糖擦淨了腳上的污泥,好在沒有見傷,便讓她滾回床鋪裏去。

冰糖不依,她要去看段大俠。阮翎君便将她按在床沿,自己則坐在雕花凳上,一雙憔悴的眼眸在燭光下顯得分外疲倦。

“你……究竟答應了楚卿什麽。”半晌,阮翎君輕輕地打破了沉默。

冰糖交疊着兩只腳,似有些怯意,嚅嗫着說道:“他說他願意幫我十次,十次之後,就要我嫁給他。”

一道厲光倏然自阮翎君眸中掠過,那強烈的殺氣就連冰糖也察覺到了他內心的洶湧。

“嫁給他?”阮翎君嗤笑了兩聲,“他以為他是誰?”

冰糖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小心翼翼地問:“你們曾經,是好朋友嗎?”

阮翎君擡起眼來,那表情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誰會與那種喪盡天良之徒是朋友。”

冰糖蹙起眉頭,不滿道:“那你朝我兇什麽,我又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恩怨。而且就算知道了,如果沒有他的提點,我們也找不到段大俠啊。”

這是無可争議的事實,但可怕就可怕在,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阮翎君面對着冰糖,一時有些無措,半晌才垂下眸子喃喃道:“剛才誤會了你,硬拉着你離開,讓你遭受了痛楚……對不起。”

冰糖睜大了眼睛,做夢也沒有想到阮翎君居然會道歉,而且這道歉,竟是這般溫柔,這般動人心弦。就如上一回她翻牆失敗,被竹尖紮了腳一樣。

她沉浸在這短暫的溫柔裏,心撲撲跳個不停。

“你莫要再去求他,他能做到的事,我天水莊一樣可以。”阮翎君肅然道,“明白了嗎?”

冰糖點了點頭,這話的意思是否可以理解為,阮翎君不希望冰糖嫁給楚卿,他絕對不會輸給楚卿,那……

這個“那”字後面的猜測,她就不好深想下去了。每一次的失望,都是因為期望過高,她不想再為他痛苦一次。

天終于亮了,苦等一夜的人終于吐了一口氣。段輕崖雖廢了武功,人卻并未受什麽傷害,回夢抓着他的手,淚流個不停。每每這時,段輕崖便伸出那只大手輕撫她的頭發和臉頰,臉上露出了絲絲幸福的暖意。

冰糖羨慕地看着這一對苦命鴛鴦,而比起她,還有另一個羨慕的人內心比她還要狂熱。

終于,那份狂熱爆發了。葉伶俐再一次将她拉到杳無人跡的角落裏——壁咚。

“小姐,你要幫幫我啊,我該怎麽做才能讓若水注意到我和別人不一樣。”

冰糖嘆了口氣,幽幽地望向她撐在牆上的手:“至少,再也不要像現在這樣,将人壁咚在你懷裏。”

葉伶俐眨了眨眼,一臉茫然:“壁咚是什麽意思?”

冰糖言簡意赅:“就是準備好了要強吻的意思。”

葉伶俐聽了驀然收回手,臉頰盡是緋紅,旋即腦筋一轉,眸中掠過一絲狡黠,問冰糖:“那我可不可以壁咚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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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糖捂着額,痛苦得左思右想,終于有了頭緒,鄭重其事地拍着葉伶俐的雙肩,肅然道:“你一定要變成一個女孩子,一個不單單是外表,而是由內而外的女孩子!”

葉伶俐似懂非懂:“那我該怎麽做?”

冰糖嘿嘿一笑:“明日就是你的第一課,趕緊先想想自己想要什麽樣的姿态去面對若水,然後我們才能因材施教,事半功倍。”

翌日一早,葉伶俐就畢恭畢敬站在冰糖的房門口,輕輕敲響了門,将睡眼惺忪的冰糖自被窩裏拉出來,興致勃勃地說:“師父,我們可以開始了吧?”

冰糖忍着起床氣,雙目無神地望着她,千萬個後悔答應這個要求。她懶洋洋地問:“你想好自己想要變成什麽樣的了嗎?”

葉伶俐搖搖頭:“沒有。”

冰糖差點吐血。

“那就想啊,找一個你看得順眼的人當模板也行。”

葉伶俐認真地斟酌了一下,嘴裏還念念有詞:“芷憐小姐的話,太過嬌弱,我看着都着急,不要;小姐你的話,有時候太失禮儀了,像個流氓,不要;回夢姑娘千嬌百媚,又體貼入微,若水一定會喜歡……”她一擊掌,喜滋滋做出了決定,“我要做回夢姑娘那樣的女人!”

冰糖生無可戀地望着她,可不可以不要把過程全部說出來啊,很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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