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交鋒
柯蔓,哥倫比亞大學畢業,作為同屆唯一一個拿下A+的畢業生,畢業當年便順利進入華爾街,供職四年後回國,進入外灘赫赫有名的AG基金公司。在圈內,她有個外號,稱作“空軍司令”,入行七年,柯蔓這個有名的做空的對沖基金經理人經歷了大大小小數戰,可謂戰無不勝,可這“有名”有的卻是“臭名昭著”的“名”。
之所以“臭名昭著”原本僅僅因為她連續沽空了幾家有名無實的所謂新興公司,導致其折戟,創始人敗走,散戶逃離,更是因為她最近一年剛剛接手的一起案子,而她扳倒的人,正是她的生父牟清元。
AG每天沒有固定的上班時間,這裏的人分為三種,只做國內市場的人過的是北京時間、只做國際市場的人過的是美國東部時間,還有一種,便是柯蔓。對于柯蔓而言,她從來沒有下班的概念,從在華爾街入職的第一天開始便是這樣,十一年從來未曾改變過。困了便睡,醒了繼續戰鬥,直到把敵人料到。基金市場從來都是個江湖,勝利才是這個江湖生存的法則,至于用何種武器,什麽樣的招數,看得懂的人已經沒有機會再與你為敵,看不懂的人,注定是下一個倒下的敵人。
樓下的咖啡店還沒開門,辦公室的咖啡已經喝完,柯蔓打了個電話給方凡,方凡便趕忙在家磨了杯咖啡,打了輛的士匆匆忙忙進了AG。
“不好意思,是我忘記給您訂咖啡了,我現在馬上就去。”放下咖啡,方凡立刻到自己座位上開電腦。
柯蔓在整理一晚上的戰果,一邊說,“你現在下訂,和下午下訂的結果是一樣的。我去洗臉,回來之前,把我的辦公室收拾好。”語氣生硬,顯然是生氣了。
方凡恨不得找一個地縫把自己的頭塞進去,順便把手留在縫外面,三下五除二把柯蔓的辦公室收拾清楚。
柯蔓的狠辣果決可是修煉到連大老板都望而生畏的地步。當初,柯蔓入職AG的第一個案子是帶領團隊狙擊康恩,這一仗柯蔓打得很漂亮,揮劍斬殺不留半點情面,以至于康恩創始人最後選擇從自己28樓的公寓飛身一躍,結束了年僅38歲的生命。自此戰之後,喜歡做多的同行又送了她背地裏給她取了一個更犀利的外號,“滅絕師太”。
對于來自西部,奮力考上985大學,畢業後千辛萬苦留在上海灘工作的方凡來說,進入AG是最好的選擇,與AG劃等號的,是體面、高薪、菁英這一衆褒義詞,可只有方凡自己知道,在AG代表的是什麽,在柯蔓的團隊中又代表的是什麽?
收拾清楚桌面,方凡看見拿起柯蔓的Burberry經典款風衣,風衣被柯蔓随意的攤在椅背上,顯然是昨晚困到極致囫囵睡去的時候被随手抓起來當被子用的,方凡從衣櫃中拿出衣架把它挂好,然後取出挂燙機熨燙。她想起柯蔓對于衣着的至理名言,“我買這些衣服并不是因為它們價值多少,是不是足夠顯得高端,而是我随手拿起往身上套的時候,不會出錯。”這話,是柯蔓一次進茶水間,聽到同事們議論自己高價的包包和套裝的時候,随口甩下的一句話。方凡此刻覺得,沒有比柯蔓這句話更加正确的時尚箴言:她們那些小姑娘奮力要留在大城市,找到高薪體面的工作,到底就是想穿上CHANEL的套裝,提上一個Gi的手包,再多就是買得起豪宅,開得起豪車,如果有可能,嫁給CEO,從此走上人生巅峰。自然,她們也都已經不是那些看着韓劇就覺得自己會是那種即便結婚生子也會被霸道總裁愛得死心塌地的女人,但把自己塑造成人人羨慕的白富美,外加職場精英,是她們現在的目标——就比如,柯蔓。可到頭,那些被她們羨慕的白富美,恨不得第二天就能變成的白富美,卻從沒把有限的腦子和精力用在這些上面。她們喜歡的,用一個月泡面換回的Gi手包,不過是柯蔓為了随時可以上戰場、不會因為穿着不合時宜而出錯所買的裝備。
“今天上午十點,世貿九樓外廊咖啡廳,我有約,其他的行程都推掉。”柯蔓的話打斷了方凡的思緒。
“今天早上十點?”方凡回頭,“可是您不是約了總裁,談牟氏旗下子品牌MK分拆上市的事嗎?”看見柯蔓的眼神冷冷的,方凡立刻收了問話,另外問道,“需要我準備什麽嗎?”
“出去。”
柯蔓還是冷冷丢了這麽一句,方凡覺得自己實在不宜再說話,趕忙收好東西,拉上玻璃門,回到自己位置上。
咖啡廳裏,一個西裝革履、戴着眼鏡的男人正在翻看平板,內容是柯蔓從事對沖基金11年來的所有戰績,從助理開始到如今成為合夥人,從參與者到主帥,每一起每一件,都堪稱教科書記的案例。
“我以為,同李斯澤先生的第一仗會在華爾街的時候就開打,沒想到,竟然拖到了今天。”
柯蔓放下包,脫下風衣,一席黑色無袖的CHANEL職業裙顯得她格外幹練,精致的妝容一掃昨夜休息不好的憔悴臉色,戰力十足。
柯蔓禮貌性地伸手,李斯澤也禮貌性地回禮,硝煙已經在這個握手之間蔓延開了。
“被牟小姐盯上的人沒有幾個有好下場。”李斯澤放下平板,嘴角勾起笑意,目光卻同樣犀利。
故意挑破柯蔓本姓牟這件事,目的不言而喻,柯蔓冷冷回答,“如果李先生還沒弄清楚自己的敵人是誰,我想,今天可能我們也不用談下去了。”
柯蔓準備起身,李斯澤開門見山,“牟先生原話,不管柯小姐提出什麽要求,他都能答應,只求柯小姐能夠放過MK。”
一手已經握上包的柯蔓松了手,“好,我的要求很簡單,唐明是怎麽死的,我要牟清元一樣的下場,如果他做到了,我可以放棄狙擊MK,還他的股東們一線生機。”
“他是你父親。”
服務員端來一杯水,柯蔓點了杯曼特寧,重回到話題,“97年,他逼着我母親破産的時候,有沒想過他是我父親;98年,我母親死在印尼的時候,他有沒想過他是我的父親。唐明當年不過是他的特助,真正的罪魁禍首是他,唐明已經自食其果,難道,牟清元不應該嗎?”
“柯小姐,雖說你在圈子裏的名聲很差,但是大家都知道你的才華。2004年,你在華爾街入行,2007年次債危機爆發之前清盤回到上海,迄今為止11年,你沒有敗績。所以,即便你名聲再差,依然是這個圈子裏所有老板眼裏最好的帥才。可是您想過沒有,如果這一次,你拜在我手上,你覺得AG 還能容得下你嗎?”
“如果牟清元死了,我人生最大的目标也就完成了,何時清盤對我來講毫無意義。如果你能打敗我,牟清元沒有死成,那你到時可以看看,我會不會從自家陽臺上跳下去。”柯蔓搖着頭,“哇,那可比唐明的死相難看太多了。不過沒關系,誰生誰死,還不一定呢。”
“柯小姐想好了?”
“相比之下,該想的人應該是你吧。李先生如果怕了大可以回家做少東家,反正IN很大,除了李斯澤,估計李老板不太喜歡你的哥哥妹妹接受集團。你若是輸了,不僅這個圈子混不下去,只怕那些酒店同行,也不會給你什麽好臉色,好像失去的就太多了。我沒你命好,我孑然一身,敗了,大不了把命賠了,又能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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