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

蔣一也看她，視線直勾勾，毫無避諱。

他偏頭回望着，陽光從他臉上褪去一半，在另一半上勾勒出灼熱的輪廓，卻顯得他雙目幽深沉穩，直教人心神恍惚，醺然欲醉。

女生們羞怯低下了頭，心中藏了欲說還休的躁動。唯獨寇瑤，明目張膽對上蔣一的眼睛，滿腔旖旎随風飄蕩。

這個世界是懷着傲慢與偏見的，命運真要眷顧着俗世中的誰，會把人類都喜歡的東西統統賦予他。有人天生衆星拱月，有人窮盡一生，伸手摘星也不可得。

也最怕上天偏愛的人拼命努力。

比如蔣一，又比如寇瑤。

操場上熱鬧起來，管理學院的幾個教官讓學生全體休息，有讓他們圍觀之意。

叽叽喳喳，大家讨論起來。

“哎哎哎啊，戴帽子的那個不是一年級的校花嗎？跑步像跳舞一樣，真好看。就是有些吃力，體能不行呀。”

“看那個那個，軍訓服大到漏風的小個子，我的天，吃可愛多長大的吧。小短腿跑得倒快。”

“呦嗨，最高的那個，身材太棒了，腰細腿長啊，體力不錯，都領先一整圈了，看看看，又超了。”

“我看見高個兒的臉了，我草，真帥，啊不對，真漂亮。”

“話說校花是誰評選出來的？怎麽漏了這美貌小白楊？”

蔣一目不轉睛，看着寇瑤。她跑得輕松悠哉，高馬尾左右搖擺着，發尾在後背劃出一個又一個半圓的弧度。好像是在用頭發向他熱切招手。

同伴用胳膊撞下蔣一，笑問：“看寇瑤吧？”

校內熱門，路過的都會掃兩眼，寇瑤蔣一的大名早就遠揚。這會兒認出來那小白楊是寇瑤，便打趣蔣一起來，誰人不知他倆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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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一點頭，垂了目，又擡起，竟然在笑，“嗯。”在看她，太有光芒了，藏不住，只好眼也不眨地凝望着。

大家喧嘩，笑得意味深長。

大概是想到了某種說不明的關系上去了。

五十圈過半，三個女生捂着肚子停下來，小組長一招手，幾個在旁觀看的教官趕緊扶住她們慢慢挪步。陸續一圈後，只剩許多多和潘靜雯在堅持。寇瑤穩超倆人整六圈，跑到許多多跟前時，拍拍她的背，比個大拇指。

許多多肺裏火辣辣，她不敢張嘴，怕被空氣嗆到嗓子，呼吸不暢，就揮手讓寇瑤繼續。小組長要攔下許多多，許多多小兔子一樣噔噔噔跑得更快了。

潘靜雯心知贏寇瑤無望，若是跑不完也丢人，便耍了小心機，和許多多并肩跑着，細細出聲激怒許多多。

“又矮又笨，還平胸，老氣橫秋，近視眼又丢人現眼。”

字字戳中許多多死穴，許多多立馬暴走，她氣勢洶洶地撞向潘靜雯。很好，很成功，潘靜雯驚呼一聲歪倒在草坪上，蜷縮着身體哀痛呻|吟。

許多多不跑了，扶正汗涔涔下滑的眼鏡框，上氣不接下氣喘息，斷續罵道：“你，你是，是……”長出口氣，繼續：“是臭，臭嘴嗎，說話，熏死人！”

小組長一看，不得了，這小不點兒要動腳了。訓練有素的小組長箭步上前，掐住許多多的腰，就地轉一圈，将人戳在跑道上，“你幹什麽？”

許多多旋轉之後有些懵，迷糊道：“我腳疼，想動動！”

小組長：“……”

寇瑤也折了回來，她扶着許多多踱步，對許多多說：“不能停，走走。”她氣息除了有些重之外，絲毫不喘不顫。

管理學院的學生進操場看情況，幾個濕漉漉的女生正小口飲水。潘靜雯可憐兮兮揉着腳，說站不起來。許多多皺鼻子，對寇瑤說：“活該！她裝……”

寇瑤用純淨水瓶口堵住許多多的小嘴，低聲道：“傻呀你，她激你你就撞，大家看的都是你蠻橫不講理，現在別嘴上逞強。她能折騰會演戲，到時候學校裏的口水和白眼都是你的。”寇瑤橫豎看潘靜雯不順眼，她也不是濫好人，就對許多多說：“等真惹着你我了，我揍死她。”

許多多感覺到一陣發狠的戾氣從寇瑤身上冒出來，她打個激靈。心大如許多多，都能感受到寇瑤的強橫，可見寇瑤确實在攢着火。

寇瑤心寬，一般不記仇，別人毛手毛腳的惹了她，她懶得搭理。可要是惹過火了，她能讓你趴着走，管你男女老幼！

那邊蔣一直奔寇瑤而來。寇瑤見許多多緩過來了，就讓她坐下休息，迎着蔣一走去，步子有些急亂。

兩人之間隔着潘靜雯，潘靜雯在幾個男生熱心攙扶下站起來。她脫離他們的好心，獨自站在蔣一的視線裏，堅韌笑道：“我沒事，也不疼。”

尾音還在抑揚頓挫着，人卻重心不穩直挺挺倒下去，發出害怕無措的嬌聲：“啊～”

巧妙倒在蔣一跟前。就兩步的距離，蔣一怎麽也得扶她起來。

寇瑤瞪眼，她賊快地嗷一聲，左腳絆右腳，身體吧唧貼在了草坪上。直沖雲霄的‘嗷’聲驚得操場所有人注目看過來。

蔣一皺眉，越過潘靜雯，大步流星跑向寇瑤，急切扶起她，上下打量，快速問道：“摔哪兒了？疼嗎？我看看？”

寇瑤會用巧勁，倒下時雙手撐了地，完全沒摔着自己。可蔣一這急赤白眼的模樣，也罕見呀。得裝裝，要小哥哥心疼。

寇瑤軟趴趴按住蔣一雙臂，哼唧道：“疼，哪兒都疼。”至于哪兒是什麽部位，寇瑤也沒想好，反正就是疼。

蔣一不管真假，俯身，一手攬她腰，一手抄起她雙腿，将寇瑤給橫抱在懷裏，“我帶你去校醫院。”

急切切的。好似遇到天大的危險，連心跳都撲通撲通加快了。

寇瑤小心翼翼将耳朵貼在蔣一心口處，聽着那密雨般的鼓點聲，她身體的一個地方，就突然疼了。

是心髒。被他暖的。

蔣一走得平穩快速，寇瑤雙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左右手指在他脖頸後一寸一寸地接近，直到十指交纏。她環住了他的頸，他的喉結上下滾了一次。

“蔣一。”寇瑤叫他。

“嗯。”他從胸膛裏發出回應。

“我沒事，剛才是裝的，不想讓你……”

蔣一低頭看寇瑤，自上而下的角度，他眼睫毛纖毫畢現。寇瑤眨眼看他，“我很霸道，對你。”

“我知道。”蔣一回答，櫻花淺粉的雙唇抿得好看，有向上翹着的弧度。他三個字回答了寇瑤兩句話，絲絲親昵。

寇瑤雙手纏得更緊，“我現在也不想走路。”

“沒關系，”蔣一笑得珍貴，“我抱着你。”

天氣燥熱，衆人觀望。寇瑤出了薄汗，雙頰紅潤，眼睛亮晶晶的，都是光線，“他們都看見了。”

“沒關系。”蔣一回答。看見就看見，巴不得呢，這樣就沒有人肆無忌憚地打擾她了。

年輕的生命裏，尚不懂得什麽叫喜歡，卻已經對那個人産生依賴。這種感情，是需要珍惜的，用盡全力地珍惜。

許多多坐地上，咬着純淨水瓶，拍了正當美好的照片，小臉上花癡之極。

齊遠程從辦公室出來，就看見蔣一抱着寇瑤，他跑過去，伸手要捏寇瑤鼻子，被蔣一側身躲掉。寇瑤悶在蔣一懷裏悄摸摸傻笑，齊遠程好不尴尬地捏下自己的鼻子。

“我這不過是被請到黨支部辦公室喝杯茶，你小丫頭怎麽就窩人家懷裏了？”齊遠程打趣寇瑤。說完才對蔣一正式自我介紹：“齊遠程，寇瑤二哥。”

“蔣一。”蔣一簡單兩個字，給京城齊二少一頓冷漠的暴擊。

他剛才不應該對寇瑤伸爪子的。

誰比誰霸道，都一樣，容不得外人碰一下。

寇瑤樂呵呵地從蔣一懷裏跳下來，把蔣一和齊遠程大致介紹給彼此。

齊遠程說：“早知道我這妹子有個小哥哥藏屋裏呢，看傻丫頭的表情，也知道是你丫了。”北方軍區長大的兒郎，說話豪爽，帶了點到為止的粗野，聽起來親切。

“晚上一起吃個飯呗，熟絡熟絡。”齊遠程手上閑不住，說話間又想對寇瑤‘勾肩搭背’，奈何蔣一眼鋒漠然掃過，齊遠程愣是收手。

丫真有威脅性，心裏住着一頭猛獸似的。齊遠程心裏犯嘀咕，深覺蔣一心中有千鈞力道萬仞寒山，得了勢只手就能掀起滔天巨浪，卻又唯獨留一彎平和的湖泊許給寇瑤。

不能碰她，這是蔣一的底線。

“行，就這樣，我和妹妹溜達兩圈，都說這學校風光賊好，我得瞅仔細了。”齊遠程說，齊二少軍旅出身，深谙人情世故，懂得撒關系網，見識過的各路妖魔甚多，更能識人才，所以青眼有加于蔣一，對他抛出巨大的橄榄枝，“朋友送了一瓶好酒，賞臉的話，晚上咱喝幾杯，以後就是一條船上的兄弟。”

為避免蔣一拒絕，齊遠程指指寇瑤，說：“我妹妹可是船上的一枝花。”

寇瑤粗淺嗅到一些敏感的信息，擔心自己打擾到蔣一的判斷，就保持中立憨笑道：“我可不是一枝花，我是蒲公英，天大地大，哪兒都能紮根。”

偏心偏到姥姥家！齊遠程想掐死寇瑤。

蔣一開口，“好。”

“爽快！”齊遠程拳抵蔣一胸膛，笑道：“就這樣定了。”

大事落下，齊遠程要寇瑤陪她瞎逛。蔣一凝望寇瑤不語，寇瑤立馬擡手，在自己和齊遠程中間畫條線，信誓旦旦說：“絕對保持安全距離！親哥也不讓碰。”

蔣一這才斂去認真的表情，閑閑說：“中午見。”

好嘛，中午和妹妹吃個飯也不行了。齊遠程憂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