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

中午,蔣一準點給寇瑤打電話,将姑娘從齊二少手裏硬搶過來。

這才幾天呀,就護食了?齊遠程擱心裏嘟囔。

寇瑤也走得幹脆,“二哥,你忙自己的去吧,晚上見,別忘了酒。”

姑娘也不念叨着冰涼舒爽的西瓜汁了,為蔣一和齊遠程的結交選了相逢一杯酒。

蔣一唇角隐約勾出一個微笑,他垂眸看她,姑娘光潔的額頭上有細長的須發,他擡手,把那須發別到她耳後,親昵而柔軟。

寇瑤偏過臉,傻笑着看蔣一,“我二哥酒量可好了,不過我也能喝。”言下之意是想要幫小哥哥喝酒,如果他酒量淺的話。

“不用的。”蔣一說,饒是他酒量真的不好,也斷然不會推出寇瑤來喝。何況,蔣一酒量也不差。爺爺火化那天,那個小少年偷偷窩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裏,喝到肝腸寸斷,昏睡兩天後,酒量就練出來了。

此後,再也沒醉過。也是不允許自己醉,太難看,更毫無意義。不如時刻清醒,向前走,不回頭。

寇瑤打量蔣一,他微抿的唇冷清清,神思距她有些遠。寇瑤扯扯蔣一手指,眯眼淺笑:“要不是在路上走着,我就使勁揉揉你的臉。”揉碎那一層冰霜似的隔膜,陽光這麽燥,不該有岑寂的。

蔣一突然湊近寇瑤,他微低着頭,安靜凝視她,“那你揉呀。”

“我,”寇瑤一下子氣虛了,不舍得怎麽辦。氣得跺腳,他仗勢欺人呢。

“快走快走,餓了,要吃飯。”姑娘急行在前,語音飄到身後,落在蔣一耳中。蔣一跟上她,步履輕悅不少,他小心翼翼勾住她的手指。

寇瑤一顫,走不動了。

小拇指溫熱熱,是那人的肌膚溫度,她耳邊一股濕熱氣息掠過,撓癢了耳根下敏感的皮肉,熱氣又打個旋,一絲頭發随之拂動。蔣一靠近了,琥珀色眼珠有湖光水色,動唇,低淺道:“笨死了。”

笨啊?笨嗎?寇瑤眨眼睛,腦中混沌,好久也沒反應過來。以前都沒人說過她笨啊,腦袋瓜好使着呢,真不笨,真的。

蔣一敲下笨姑娘額頭,領笨姑娘去吃飯。

Advertisement

笨姑娘吃得發撐,揉揉小肚肚,幸福嘆口氣,目光別向窗外。二樓的隔間,窗框塗了黑漆,外面綠樹葳蕤,映了寇瑤滿目。這幾日,都是好天氣。

寇瑤忽而憶起蔣一來的那天,她帶着他去綠木吃糕點,出來時遭逢暴雨,兩個人就那樣傻乎乎退回來。他當時說什麽來着,對了,說她額頭有水珠。

幾日光景散在腦海,在碧海藍天裏不停回放,勾畫連連,卻不知開始,也遇見不來結尾。這幾日有風無雨,彩虹也總見不着。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寇瑤一直都覺得這句話可美,而仔細想想,彩虹太短暫,太短暫了。

是不是傻,想這些沒用的?寇瑤拍臉頰,嘀咕道:“別真傻了。”

黃昏時應約,到地點後突然起了暴雨。

齊遠程進來,寇瑤大笑,指着齊二少嘴邊的青紫,調侃道:“二哥哥,誰打的呀,真有本事,想見見。”說着用手指頭戳齊遠程的瘀傷,戳戳戳,真好玩。

齊遠程去打寇瑤,寇瑤靈巧鑽到蔣一背後,探出頭,故作好心,實則取笑道:“要不妹妹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你這丫頭就是口井,橫豎都二!”齊遠程笑罵,對蔣一說:“小丫頭摸漢子臉呢,丫不護食了?”

“沒事,難得。”蔣一說。難得見齊遠程挂彩,他的姑娘想摸摸,也沒關系。

護食有必要,但也不能委屈了姑娘呀。

“傻人有傻福。”齊遠程嘟囔,臉上堆滿笑,思覺不對味兒,改口道:“吉人天相,妹妹是命好,子彈打身上都沒事。”

剎那間,氣氛冷了。蔣一盯住寇瑤,似乎要透過她的衣服,窺探到那種普通人一輩子都不會經受過的傷害。她到底都去過哪裏,做過什麽?

有滿腹的話要說要問,卻止于唇齒間,他才遇見她幾天,有什麽資格過問她的十幾年?

夜雨敲窗,窗內寂靜。

寇瑤手腳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她也不明白自己瑟瑟的心虛是怎麽回事,就是心虛了。這見鬼的、莫名其妙的心虛。

齊遠程心知太高興,話說多了。蔣一通透,不能隐瞞,齊遠程索性揭底道:

“你覺得瑤瑤為什麽叫我二哥呢?是我欠她一條命,槍口對着我後心,子彈卻打她肩膀上了。那時候我混,和瑤瑤看不對眼,她卻仗義救我,這是大恩情,我家老爺子親自道謝,整個齊家都記着她的恩。”

“還有,傷口挺深的,有疤,本來要動手術磨掉,傻丫頭覺得是勳章,就留了。”

齊遠程坐下來,斟滿一杯白酒,舉到寇瑤面前,“打心眼裏講,這杯酒我早該敬你了。”說罷,仰頭喝完,杯底兒朝上,“妹妹,以後不管遇什麽事兒,只要你認二哥,二哥光膀子也給你擺平。”

杯酒生豪氣,寇瑤也倒滿杯,大方飲下。

蔣一按住寇瑤肩膀,用力摩挲兩下,又不舍得使勁,顯得綿軟。齊遠程倒兩杯酒,一杯遞給蔣一,蔣一安靜看他,目光有所思量。

“二哥。”蔣一随着寇瑤,叫了齊遠程一句二哥。他臉上有笑,縱和他素昧平生,也覺這個笑容真誠豪放,海闊天空。

寇瑤看了,仿若她的天空開出一樹絢麗的銀花。

齊遠程重重拍蔣一肩頭,說:“就叫二哥,以後兄弟同甘共苦。”

齊遠程雖然比蔣一大了兩歲,但蔣一多清高,他能叫齊遠程二哥,實在是從寇瑤的角度出發的。他眼裏只有寇瑤,教人如何不嘆姑娘有福分。

酒喝得多,菜沒怎麽動。

齊遠程有些暈乎,蔣一有七分清醒。他在旁留心,寇瑤喝得恰到好處,盡了興,也不會宿夜後頭疼。

去看電影,選了小包廂。寇瑤歪斜靠在沙發床上,咂嘴,對着屏幕發呆。齊遠程躺屍在旁邊,指着寇瑤說:“妹妹,好妹妹。”餘下的話,被他吃了。

寇瑤将長馬尾順到胸前,腦袋往後蹭,枕在蔣一手掌心。蔣一擡手,托着她的腦袋,移到了自己腿上。

電影裏衣香鬓影,音樂輕快流淌,但誰也不知道在演什麽。

歷經年歲,此景依舊如夢。

不多會兒,兩個話痨開始對電影指點江山,說到同一處上,擊掌歡笑。蔣一就看着,牢記她每一個生動的表情。到了後來,多少個冷雨頻繁敲窗的夜裏,他都會播放那個不怎麽好看的電影,想着她尤其歡喜的容顏,聊做慰藉。

大腿上驟然變輕,蔣一回神。見寇瑤按住了齊遠程,嬌蠻道:“我哪裏醜了,哪裏醜了,齊遠程你皮癢癢是嗎?”

他們鬧了起來,蔣一身邊立時空蕩,他竟然有些愣。他以為他抓住了什麽,結果一愣神,懷裏什麽都沒有了。

他其實,才是和她最陌生的。不過幾天,怎麽會奢求這麽多。畢竟她那麽好,那麽好。

寇瑤餘光從未離開過蔣一,他眉目間細微的落寞硌疼寇瑤的心。寇瑤撒手,突然撲進蔣一懷中。生猛的、唐突的、卻大膽無謂。撞疼蔣一的心口,撞得他往後傾倒,可懷裏有個人呀,他雙臂伸出,圈住了她。

那是他們第一次擁抱,真正意義上的相擁。他們抱在一起,身體側歪着,欲倒未倒,靠在了巨大柔軟的抱枕上。

齊遠程抱臂偷笑,心知有寇瑤,蔣一是沒跑了。

北方勢力盤根錯節又根深蒂固,難以擴大和變更。但此地不同,蔣閻王雖只手遮天,可這裏勢力太開放,變更極快。蔣閻王勢力廣根系淺,只要家底豐厚的齊遠程手裏有兵有人才,何愁分不來一杯羹?恰好蔣一,就是他最看重的。何況他這邊還有周野等人。

關系網的建立,往往是從一個人開始的,齊遠程南方關系網的橋梁,無疑是圈子廣泛的寇瑤。

得遇寇瑤,是他這輩子的好運氣。這個丫頭,給了他太多好處,精神上的、利益上的,皆豐厚。

只是蔣一的家庭背景,齊遠程還得仔細查清楚。

回去時,雨已經停了,空氣濕涼,燈光氤氲在水汽彌漫的空氣中,有顆粒般的質感。寇瑤踩着水走,鞋面上水意斑駁,她也不嫌。

蔣一跟着她,影子長長短短,重聚又分散。一段密林小路,沒有路燈,黑黢黢的。寇瑤跟在蔣一身後,此刻乖巧。

蔣一拉了寇瑤的手,拉到自己身邊,并肩了。他笑,容貌隐在夜幕裏,沒人看到。

“慢點,別絆倒。”蔣一說,拉緊寇瑤,她的手不怎麽柔軟。姑娘在外游歷的多,手上肌膚失去了一分嬌嫩,卻柔還是柔,又多出一股子韌,握着很舒服。

“好,我看着路呢。”寇瑤回答,可那一雙含笑的眼睛呀,一直在小哥哥側臉上粘着,眨都不眨的。

她緊緊纏了蔣一的胳膊,亦步亦趨。其實并不是多害怕絆倒,只是有這個人在,她就想依賴着,就這樣嬌弱柔軟地依賴着。

那邊齊遠程回了酒店,托關系找人調出蔣一的資料,順藤摸瓜,齊遠程摸到了蔣閻王的家門口。

都說蔣閻王家底難查,死活都查不到蛛絲馬跡。可反過來,從蔣一這邊,竟然逆向順到了蔣閻王那裏。所以蔣閻王保護得嚴絲合縫的家人,就是蔣一。

蔣閻王打傷寇瑤的一槍之仇,還沒報呢,又出現個蔣一,棘手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