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庒維維本能地朝後退去，差點摔倒，好在被一旁的楚溪伸手抱住。

楚溪看了一眼四周，見沒有人關注他們後，伸手将黑色的禮品盒拿起來：“我們走。”說完，拉着庒維維徑直離開。

兩個人坐上車，庒維維的視線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黑色的盒子，她将身子緊緊貼在一側的車門上，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産生些許安全感。

楚溪的手捧着黑色盒子，白皙修長的手指此刻早已沒了血色，他帶着明顯的顫意打開盒子，怔怔看了一會兒後，突然像洩了氣一般舒了口氣，接着将黑色盒子遞到庒維維面前。

庒維維閉着眼睛使勁往後縮，她本就對這東西避之不及，更何況要拿在手裏了。

“假的。”楚溪說道。

庒維維一聽，連忙睜開眼，将楚溪手裏的黑色盒子接了過來。

乍一看，她還是被吓了一跳，眼球被做了腐爛效果，黃色的眼白上面遍布着血絲，眼球側面粘着淡紅色的肌肉組織，看起來頗為真實。

庒維維壯着膽子伸手摸了摸，眼球是硬的。

果真是假的。

不過即便是假的，這東西看着也很令人發怵。

庒維維一邊松了一口氣一邊将盒子蓋好，将其直接丢在後座上：“我們要不要報警？”

“沒有受到實質性的生命威脅，就算報警也沒用，總之我們最近小心一點。”楚溪邊說邊啓動車子。

看着窗外不斷向後倒去的景色，庒維維默默地點了點頭。

難得的一次約會呢。

她看着窗戶上自己的投影，竟有些看不清她此刻究竟是什麽表情。

回到家後，楚溪的眉頭就沒松開過，他先是從每一扇窗戶朝外看去，在确定四周沒有奇怪的人影後關上窗戶拉上窗簾，整個屋子頓時陷入昏暗之中。

又将大門的門鎖重新檢查一遍後，楚溪這才放松下來，一步一步走到沙發上坐下，腦袋仰躺在靠背上，看起來一副相當疲乏的樣子。

庒維維走過去，楚溪睜開眼，見她過來，伸過手拉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将她拉進懷中。

“他到底是誰？”她喃喃地詢問着楚溪，更多的像是再詢問自己。

楚溪沉默片刻後輕嘆一聲，“不知道。”

兩個人在客廳裏一直抱着，仿佛只有這昏暗的光線和彼此的提問才能令他們彼此放松一些。

傍晚左右，庒維維不知何時伏在楚溪的懷裏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她感覺到自己被抱起來，送到房間的床上，還細心的給她開了空調蓋了薄被。

姿勢的舒展和涼爽的氣流讓她一瞬間感到非常舒适，但是原先的踏實感也一并消失不見。

她伸手拽他，他親了親她的手，将其輕輕放了下來，接着又在她的額角親了親。

庒維維嗅着楚溪熟悉的味道，重新沉沉地睡了過去。

好像有什麽東西滾到自己的臉頰上，溫溫的，帶着濕潤的觸感。

庒維維不耐煩地将其拍開，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沒過一會兒，又咕嚕咕嚕地輕輕砸在她的臉頰上。

她不耐煩地睜開眼。

入眼的，是一個眼球。

充斥着血絲的、沾着濃稠黑紅色血液的、會咕嚕嚕滾動的眼球。

庒維維被吓住了，她手忙腳亂地拿起身邊的東西朝着眼球砸去，雙眼因懼怕而緊緊閉上，身子不住地朝後挪動，扯着嗓子拼命嘶喊卻沒有半點聲音溢出。

她從床上跌落下來，竟然沒有意料中摔倒的疼痛感。她睜開眼睛，四周漆黑一片。

她不知自己為什麽是站着的，先前明明還是跌倒的姿勢。她試着邁開步子，腳上不知道何時穿起來的皮鞋與地面發出“噠”的輕響。

緊接着，燈光大亮。

她的周圍，突然圍坐着一圈的人，有男有女，約莫二十多人。

每個人的雙手都被綁在身後，嘴上被貼着膠布，他們顫抖着，抽泣着，雙眼絕望地看着庒維維。

接着，他們的眼球一個接一個從眼眶中脫落，砸在地面上，再彈起來，再落下，接着咕嚕咕嚕，滾到她的腳邊。

遍地的眼球。

死死地盯着她。

庒維維睜開眼，看着熟悉的屋頂，感受着仍未散去的懼意，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氣。

是夢。

還好是夢。

庒維維坐起身，因為做噩夢的緣故身上出了些汗，此刻被空調一吹，竟有些涼意。

她掀開被子坐到床邊，拽着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打開臺燈，順道瞥了眼一旁的鬧鐘。

兩點。

淩晨兩點。

庒維維扭頭看了一眼床鋪，空蕩蕩的。

楚溪不在。

她突然感到更冷了。

夢的內容清晰而震撼，哪怕庒維維不去回想，夢裏的畫面都不停地在她的腦子裏打轉。

她裹着薄被蜷縮在床的一角，旁邊的鬧鐘的指針從兩點一路滑到兩點半，接着三點，三點半。

三點四十七分的時候，大門處傳來開鎖的動靜。

庒維維仿佛是一只驚弓之鳥，突然聽到動靜的她猛地一驚，她輕手輕腳走下床，湊到門邊，輕輕拉開一條縫。

遠遠的可以看見門口的一道人影，很黑，但她辨識得出，那是楚溪。

庒維維打開門，房間裏臺燈的燈光瞬間灑了出去。

剛關上門的楚溪微微一驚，他換上鞋，不自然地笑笑，“怎麽沒睡？”

“下午睡多了，現在睡不着。” 庒維維靜靜地看着他，“你去哪兒了？”

明明氣溫不低，此刻的楚溪竟然穿着意見長袖外套，可能是料子太薄的緣故，好像有什麽東西隐隐透了出來。

庒維維伸過手，中途被楚溪抓住手環，她看着他的眼睛，裏面的慌亂一閃而逝，“家裏有點事。”

她用另外一只手飛快地拉下他外套的拉鏈。

裏面的T恤上沾着黑紅色的東西，大塊的，小塊的，星星點點的，看着極為駭人。

“這是……”楚溪松開她的手，“因為家裏出了點事。”

“什麽事？”她低眉看着他的衣服。

楚溪沉默半晌，“我二哥出了車禍。”

“是嗎……”

“醫院那邊折騰了很久，所以回來遲了。我先去洗澡，一會兒說。”楚溪說完後徑直走向衛生間，他将口袋裏的東西放在一旁的置物櫃上後，輕輕拉上衛生間與浴室中間的門。

不多時，淅瀝瀝的水聲從裏面傳了出來。

庒維維低着頭站在門口。

如果只是車禍，那為什麽楚溪的身上會帶着莫名的腐臭味。

她将腦袋埋得更低了。

突然，有一聲短促的震動聲傳入她的耳朵。

她扭過頭朝着聲音發出的位置看去，是楚溪放在衛生間置物櫃上的手機。

庒維維深吸一口氣，一步一步走上前，此時的手機屏幕還沒熄滅，上面顯示着一則信息的預覽。

二哥：我查到點東西，你趕緊跟她……

二哥？

出車禍的那個麽。

庒維維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突然很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