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
飾。見我們來了,便笑着放了下來,用一口不太标準的普通話笑道:“你們是從外地來旅游的?這個時候這裏可冷清了,一般夏天七八月份才會熱鬧起來。”
“嗯。就是因為人少我們才來的。”葉斯年笑着答話,而後又問道:
“大姐,有空房麽。”
“當然有。現在這裏哪裏都是空房。”大姐笑着說了一句,便站起身示意我們跟她上樓。果然這座旅社現在根本就沒人居住,大姐一連帶我們看了幾間房。雖然都是木質的吊腳樓,裏面的裝修卻很現代。
一應家俱全都齊全,木質的天花板上吊着油紙糊的星星燈罩,散發着暖暖的微光,讓人看了就覺得溫暖。
我們看了幾間房後,最後我選定了一間有陽臺的房間。木質做的床看上去頗為淡雅清新,牆上挂了一幅苗族印染。雖然看不出是什麽意義,卻給這間房添了幾分難以言明的韻味。
房間裏的露天陽臺,正臨沱江,用一扇推拉的落地窗隔開。陽臺上面擺置着兩個竹編吊椅,吊椅中間的矮桌上甚至還有擺放好的茶具,大約是供給住在這裏的房客看江邊夜景時賞玩品味的。
我和葉斯年都對這間房都頗為滿意,和苗族大姐商量好價錢後。便趁着興頭去游玩夜裏的鳳凰城。
只是因為淡季,很多店都沒有開門,還有些店在裝修。最終我們去虹橋那裏去吃了份帶有湖湘特色的鳳凰燒烤夜宵,便手牽着手漫步沱江。
清冷的江風有些刺骨的冷厲,我本來還想放一次河燈,但因為游人太少,沱江沿岸竟然沒有賣河燈的阿婆小販了。
我有些意興闌珊,葉斯年也看出來了。頓時便帶着我從沱江的沿岸地帶上去,找了一家賣苗族工藝品的小店。他掏了不少錢請店家做一只河燈出來。
店家雖然覺得他這樣的舉動有些奇怪,但有錢不賺是傻子。自然是滿口答應下來,然後很快我就看見了史上最貴的河燈。
同樣是用紙糊成荷花的形狀,也許是因為葉斯年出價太高,店家覺得不好意思。特意做大了一點,用的也是不易燒着油紙。中間的蠟燭用的是他店裏賣的桃心形工藝蠟燭,點燃以後還有陣陣幽香撲鼻而來。
不可否認,這只河燈很漂亮。不過再漂亮也值不了那個價錢。幫我們做河燈的店家似乎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當葉斯年遞給他百元大鈔,他硬是塞了零鈔找給我們。最後只收了那只工藝蠟燭的錢。
我們為這份生意人難得的樸實厚道所感動,和葉斯年心情大好的手牽着手一路歡呼的奔到沱江畔,我點燃蠟燭正準備放下去時,葉斯年卻讓我等等。
他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支筆來,很認真很認真的在河燈上寫字。油紙糊成的河燈不容易寫上字跡,他便一遍一遍的臨摹,一遍一遍的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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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幾個字印的太過分明,就像是刻在了河燈上,再也不會消散。我看見他寫的那幾個字,很簡短,卻直白:
【葉斯年、蘇夏、孩子,永遠在一起。】
我看着那短短的幾句話,長久長久的愣神。而他似乎在小心翼翼的看着我,連問話都小心翼翼:
“夏夏,你說河神能達成我的願望麽?”
我看着他,突然就想起十年前那個不可一世的少年略微勾着薄唇,笑得那麽好看,他說:“就算河神聽不見,我也會幫你實現的,傻姑娘。”
而今,少年已長大成人。他站上過萬丈光芒的舞臺,也受過多少人追捧。他曾是我以為再也握不住的人,也曾是那麽恨到骨子裏只要一想起就覺得疼的人。
十年,我們都遇見過太多的事情。
而隔着這些紛紛擾擾的時光再相見,卻只想感嘆一句。
還好,我們兜了一圈又回來了。
還好,你一直在這裏。
我靜靜想着,心裏太多感慨、太多思緒。于是只能輕輕抱住他,笑着回應,像是當年那個不可一世的驕傲少年:
“就算河神聽不見,我也會幫你實現的,傻瓜。”
說完以後,我懷裏抱着的僵硬身體似乎驀然就放松下來。我聽見他的聲音,太過複雜,以致于都在微微顫抖:
“我們說好的哦。就算河神聽不見,你也要幫我實現。”
“嗯!”我重重應聲,于是他的笑在清冷的沱江畔就顯得格外旖旎溫暖。
我倆相顧抱了一會,便把河燈重新點燃放了下去。因為是油紙糊成,所以并不容易燃燒,青碧的沱江裏只有這一只河燈,飄了很遠很遠。似乎真的飄到那個傳說中的河神那裏,把葉斯年的願望如數告訴他,讓他幫我們實現了。
我們放完河燈後,便從沱江的沿岸小道上去,走到古鎮的主街裏面。偶爾可以聽見幾個酒吧裏面傳來駐唱歌手的自彈自唱。
輕快的吉他聲裏含雜着他們的歌聲,有一種夢想和自由的味道,讓人心醉。我們在清冷的鳳凰城裏随意閑逛着,最後累了回旅社。
苗族大姐已經睡下,卻給我們留了一盞燈,牆上甚至還細心的貼着便利貼,囑咐我們記得鎖門。
我和葉斯年今天都很累了,便直接睡下。
翌日我睜開眼時視網膜裏卻只印進葉斯年放大的俊臉,因為靠得太近,反而有些模模糊糊的。我剛醒來時還有些呆愣,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毫不客氣的一手推開他放大的俊臉,我說話:
“你丫靠我這麽近幹嘛!?”
面對我的質問,他卻只是笑笑,伸手指了指窗外,然後我就看見了落地窗後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對岸的吊腳樓頂上皆落了雪白的一層,碧色的沱江上還能看見許多細碎的雪花在緩緩滑落。
一切美得都像一幅畫,我不由自主的看怔了,聽見葉斯年的笑語:
“懶豬,想起床了沒?”
“嗯!”我重重點頭,一個翻身從床上起身,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葉斯年已經穿戴整齊了。男人今天穿白襯衣配英倫格子毛衣,下身則是一條簡單的卡其色鉛筆褲。很少有人能将鉛筆褲穿得好看,但這明顯不包括葉斯年。男人腿型修長而筆直,穿這種褲子反而現出幾分雅痞的貴族氣質,而他最外面披上的黑色皮草更是讓他整個人有種低調的華麗。就是那種初一看去仿佛沒什麽特別只是讓人覺得舒服打扮,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其實處處彰顯着華麗,每個細節都是精挑細選的華麗。
真是騷包!我在心底暗自腹诽了他一句,自己随手套上簡單的衣裝。把白色的羽絨服套上,我在他身邊頓時就像個只會滾動的球,和他絲毫不搭。我照着鏡子把話說出來給他聽後,他卻只是笑:
“你要真是球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把你放進口袋裏,走到哪裏都戴着你。”
“大早上的別這樣啊。”面對他一大早的肉麻,我有些不習慣,他卻只是笑,很溫柔很旖旎。
而後各自梳洗換衣,出門的時候,苗族的大姐也起來了,手上還在做着昨天那個首飾。看見我們便笑道:“你們運氣真好。鳳凰不是每年都下雪的。”
“是啊。”我笑着點了點頭,忍不住贊賞道:
“下雪的這裏看上去好美。”
“你們能喜歡就好。”大姐說着似乎也很高興,我們又随便聊了幾句,便告辭出門了。
我們出了旅社後,才發現外面真是冷。薄薄的一層雪覆在青石板路上,一些當地小孩穿得圓滾滾的在小巷裏堆雪人打雪仗。
我看得興致盎然,冷不防卻被一個小小的雪球砸中。扔雪球的小孩知道自己惹事了,怯怯的看了我一眼,見我望向他,頓時做了個鬼臉,腳下生風,飛快的跑出了我的視線範圍。、
“臭小孩!”葉斯年不爽的罵了一句,我卻只是笑,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我道:
“算了啦。小孩都調皮。”說完這句,卻恍惚想起年少時的我和他,也曾在這樣漫天大雪裏互打雪仗,好不熱鬧。
只是一晃眼,這麽多年都過去了。
我怔怔然想着,口中的話不經思慮便脫口而出:“喂,葉斯年,我們也來打雪仗吧?”
話一出口,卻遭到了葉斯年的鄙視。我聽見身旁男子不屑的聲音,似乎還帶了點笑意:
“周小夏同學,你還小是吧?竟然還想打雪仗?而且我友情提醒你一句,以前我倆打雪仗,你的優勝記錄是零哦!”
“切~!”我不屑的白他一眼,已經蹲下身來,手中迅速捏好一個雪團,砰的一下向他擲來。
他被我打個正着,起初還有些怔愣。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不爽的白我一眼,他憤憤道:“你偷襲啊!”
“就偷襲又怎麽樣?不服你咬我啊!”我眼眉彎彎的說着無賴的話語,他頓時不爽,也俯下身,揉了一個大雪球狠狠向我丢來。
我猝不及防被他砸個正着,氣得趕緊要還他一城。只是他已早有防備,靈敏的一閃身便躲開了。
我見一擊不中,便重又揉了好幾個雪球,一一向他扔去。但竟然沒有一個打中的,反而還被他砸中了幾個。
他還站在不遠處對我賤賤的笑,說話也是趾高氣揚的:“怎麽樣?你打不中哦~”
“切!一點都不好玩。不和你玩了。”我白他一眼,就背對着他蹲下了身,一副在耍小性子的模樣。
他起初還沒反應,見我久不回身,頓時也有些急了。幾步走了過來,他的聲音也是遲疑的:
“喂,夏夏,你怎麽啦?別這麽無趣嘛,大不了我……”他話還沒說完,就見我突然迅速的轉身,而後一個雪球直直砸向了他。他沒有防備,猝不及防的被我砸個正着。頓時英俊的臉上一臉的惱羞成怒:
“靠!蘇夏,你使詐!”
“對啊。這招就叫兵不厭詐。”我爽快的點頭承認,就見他英俊的俊臉越來越黑。突然就對着我一個狼撲,直接把我撲倒在雪地裏。腦後感覺到的是冰涼涼的雪地,而眼睛裏除了這漫天的白色,便只有眼前的男子是我視線裏唯一的彩色。我有些不舒服的想掙紮。
他卻用手腳把我固定住,只靜靜望着我。好看的丹鳳眼裏似含了一泓彎月,亮晶晶的,灼惑人心。
而後他的臉越來越近,最終在視網膜裏形成一個模糊的盲點。唇角感覺到的是他輕若羽毛的親吻,帶着珍而重之小心翼翼。溫暖,美好。
落雪的鳳凰小巷裏沒有一個人,只有一對倒在雪地裏的男女情侶。緊緊相擁着彼此,在這漫天雪花裏,認真到近乎稚氣的親吻彼此。
而那一年,也只有那場白茫茫的大雪見證了她們的愛意。
盡管接踵而來的就是不可預知的猜疑,傷害,分別。
可好歹,你我在最美好的時候相愛了。
盡管後來只餘疼痛。
也終不負,這一場緣淺情深。